第71節(jié)
“呵呵,我要當?shù)恕_@信上說,我媳婦,有喜了。”趙鎮(zhèn)的嘴咧的很大,盡管趙鎮(zhèn)希望妻子能夠早些有孕,但心中還是有忐忑,現(xiàn)在收到這個消息,簡直讓趙鎮(zhèn)想插上翅膀飛回汴京。 不過,現(xiàn)在很明顯是不可以的,已經(jīng)要到邊關,要和遼人遭遇。要為自己的妻兒,打下一片堅實的天,而不是依托祖蔭,隨時可能被人收回去。趙鎮(zhèn)把家信貼身放著,臉上漸漸有堅毅之色。 汴京的夏日總是十分炎熱,特別是胭脂身懷有孕,更是覺得酷熱難當,每日都在園中荷池旁柳樹下躲陰涼。 在這蟬鳴聲聲中,人的心都會變的煩躁。 “你聽說了嗎?娘子最近對靜慈仙師不大恭敬,還有四娘子也受了好幾回氣。”這日胭脂剛從荷池旁回來,在路上走著,聽到隔了一墻,有人在這樣竊竊私語。 紅玉的眉一豎,就要上前去呵斥。胭脂止住她,饒有趣味地聽著,放流言這種事情,汴京城內(nèi)很多人都會,趙瓊花的手段,想必還會更高明些。 說 話的人聽聲音年紀有些大了,在聽到這句之后長嘆一聲:“老太君還在世的時候,娘子對老太君是何等樣的恭敬,每日晨昏定省,從不缺一次。現(xiàn)在仙師回來都兩個 月了,娘子往仙師那邊去過幾次?還有四娘子那邊,缺了什么四娘子也不好意思說,只悄悄讓人拿錢出去外頭買回來。你說,娘子這樣,未免有些太過了。” 紅玉更加生氣,氣的臉都紅了,明明不是這樣的。靜慈仙師說的是她清修慣了,也不愛應酬,讓胭脂不要經(jīng)常過去,而趙瓊花那邊,就更是無稽之談,吃的用的,送過去多少。 “娘子,您……”紅玉見胭脂面色還是一點不變,更加著急,真恨不得走過去,打那兩個說話的婆子兩巴掌。 “她們啊,總是不愿意過清靜日子,要搞風搞雨。”胭脂輕嘆一聲,這一聲并不像方才紅玉說的那么低,說話的婆子都聽到了,兩人忙從窗口一探頭。 瞧見是胭脂主仆站在那里,兩個婆子嚇的急忙從屋里出來,給胭脂跪下:“娘子,小的們在這偷懶,說了幾句閑話。” “去找趙嫂子,各自領五板子。”胭脂淡淡地道。 兩個婆子聽到胭脂這話,互相看了一眼,還想開口求情。 胭脂已經(jīng)道:“打你們,并不是因為你們說我壞話,而是因為家里本有規(guī)矩,哪有在背后議論人的。至于……” 胭脂停下不說,兩個婆子的面色變的更為驚訝,生怕胭脂下一句話,就會要了她們的命。 “你們兩個,領過打之后,一個去請問靜慈仙師,一個去請問四娘子。問問靜慈仙師可真有對我不滿,四meimei她,真的吃穿都沒有?”胭脂的語氣越平靜,兩個婆子就越害怕,等胭脂說完,兩個婆子都篩糠一樣:“娘子,娘子,小的們不過說上幾句閑話罷了,并不曾出外傳話。” “一家子,話還是說的清楚明白的好。若仙師真要我晨昏定省,我也能做到。若四meimei真覺得在這吃住都不如從前,那我把我的屋子騰給她,也不是做不到的。”胭脂才不去瞧那兩個婆子,有膽子說,就要有膽子認。 胭脂說完,對紅玉道:“你帶這兩婆子去,務必要問清楚。”紅玉應是,這兩婆子越發(fā)篩糠一樣,想要去和紅玉求情,可瞧著紅玉那臉色,這兩婆子就曉得,這情是求不了的。 胭脂回到自己屋里,老衛(wèi)接了胭脂,給胭脂把了把脈才對胭脂道:“娘子,有些時候,借力并不是不可以。” “多謝衛(wèi)婆婆。可是借來的,終究只是借來的,我要憑我自己的力,保護住自己,那才什么都不擔心。”胭脂的回答讓老衛(wèi)微微一怔,接著老衛(wèi)笑了:“娘子可曉得,好花還需綠葉襯?況且借來的,也是自己的。” 胭脂微微一愣:“敢問婆婆,公主她為何這樣待我?” 要論起來,靜慈仙師是永和長公主正經(jīng)婆婆,趙瓊花險些做了永和長公主侄媳婦,不管哪一邊,都比胭脂這個繼兒媳婦,都要和永和長公主更親近。但永和長公主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很明顯是在袒護胭脂。 “大郎上戰(zhàn)場之前,特地去尋了駙馬,和駙馬說了許多話。”老衛(wèi)說出緣由,胭脂心中泛起感動,原來他還是那樣擔心自己,甚至不惜低頭去求情。 “娘子,大郎的一片心,娘子又何必白費呢?娘子借力,也是為的大郎。”老衛(wèi)繼續(xù)勸說胭脂。胭脂把眼角的一點淚擦掉,對老衛(wèi)露出笑容:“我只是很高興。” 從沒想過,除了自己娘以外,還會有這樣一個人,會愿意站在自己面前,維護住自己。甚至愿意為了自己放下他的驕傲。 ☆、第142章 婆媳 老衛(wèi)聽到胭脂這樣回答,知道胭脂已經(jīng)答應,對胭脂笑道:“其實,娘子您前去和公主借力,公主也會十分歡喜的。” 就算是繼母和繼兒媳,能親親熱熱的,在別人看來是件好事。而在永和長公主看來,好處更大。 “多謝衛(wèi)婆婆,明日,我就過去公主府,拜見公主。”胭脂抬頭對老衛(wèi)露出笑,眼角的淚還沒消失,這笑顯得更加美。 “那兩個婆子,不敢不去問。分別被靜慈仙師和四娘子,呵斥了一頓。還說,讓趙嫂子照數(shù)懲罰。”紅玉一直到了傍晚時候,才回到胭脂身邊,對胭脂歡喜回報。 “不 過兩個極小的人物,算不得什么。告訴趙嫂子,罰過了,也就罷了。”胭脂淡淡地說,紅柳抱著東西走進來,聽到胭脂這樣說就搖頭表示不贊成:“娘子,您現(xiàn)在放 過他們,他們未必記得您的好。這些做粗活的,最不曉得察言觀色,輕重緩急,都是些糊涂人。娘子您此刻放過她們,等以后,該傳流言時候她們也一樣會傳。” “是啊,你都說了,她們是糊涂人,分不清這些。我還非要為了這個,追究她們到底,你說,我不就變成和她們一樣的糊涂人了?” 胭脂的話讓紅柳的眉頭重又皺起,紅玉已經(jīng)道:“哎呀,紅柳,你就聽娘子的吧。娘子說的話,可比我們管用。” 紅柳扭一下紅玉的胳膊,沒有再勸。 胭脂低頭看著東西,什么都沒說。誰耐煩和這些人一個個計較過來,既然可以借力,而且這個借力也是趙鎮(zhèn)和永和長公主希望的,那就借力吧。 “四娘子,娘子往永和長公主府去了。而且,公主還留娘子在那用飯。”輕云走到趙瓊花耳邊,輕聲地道。 趙瓊花的眉皺起,這次回到汴京,也不知道為什么,永和長公主對自己變的很冷淡。這和趙瓊花原先計劃的并不一樣。 輕云不曉得趙瓊花原先計劃的是什么,見趙瓊花皺眉,低聲道:“四娘子,娘子她待您,雖然……” “我知道,不用再說了。”趙瓊花只一瞬,很快就恢復了平常模樣,對輕云道:“我不過是心里有些堵,很快就沒事了。” 輕云只以為趙瓊花是因趙鎮(zhèn)反對,而連帶對胭脂也不滿,見趙瓊花已經(jīng)恢復平常模樣。輕云也就放心下來:“四娘子,那您,要不要過去公主府那邊?” 趙瓊花搖頭:“我不過去了,就算是繼母,可她也頂了個公主名號,無召,隨便求見總是不好。” 輕云自問已經(jīng)做足了努力,和趙瓊花又說幾句,也就退下。輕霧等輕云走了才對趙瓊花道:“四娘子,要不要再去問問符夫人?” 趙瓊花搖頭:“不必了,現(xiàn)在要緊的是大事,這樣的小事,成不成功都沒多少關系。”能讓胭脂過的不順心,趙瓊花會很高興,但如果不成功,那也算不上什么。畢竟,趙瓊花要的,是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妃,而不是在趙府和胭脂斗法。 放出幾句流言,讓趙京娘對胭脂不滿,這些,不過調(diào)劑罷了。 “烹茶、調(diào)香,乃至吟詩作畫,我都不擅長。或者該說,我都不會。”胭脂見永和長公主調(diào)出的香香味悠長,贊嘆之后老實交代。 永和長公主笑了:“這些,不過是小技,消磨時光罷了。會一點點就可以,和別人多些談資。至于說精進,大可不必。哪家府邸,也不指望著家里的小娘子們烹茶調(diào)香好過專門服侍這些的下人。” “原來是這樣的,和我之前想的不一樣呢。只是……”胭脂說了一半就停下:“我的見識,不如公主。” “什么你的見識不如我,我們的見識是不一樣的。”永和長公主命侍女重新拿出一塊香和香爐,在那教起胭脂來,胭脂細細地瞧著永和長公主的每個步驟。 永和長公主做完一遍才道:“記住,這些都是小技,只是為了增加談資。以后,我?guī)愠鲩T應酬,甚至入宮,你也不能露出怯來。” 胭脂驚訝地看向永和長公主,永和長公主語氣平靜:“你是我的兒媳啊。婆婆帶了兒媳出門應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原來老衛(wèi)說的借力,可不僅僅如此。永和長公主見胭脂在那沉吟,笑著拍拍她的手:“你別覺得欠了我許多。我答應過大郎,就會這樣去做。只是你之前總是想的太多,我怎么說也是公主,又是婆婆,不會去主動俯就的。” “多謝!”胭脂這一聲謝,說的十分真摯。 永和長公主拍拍胭脂的手:“謝什么呢?別忘了,我也是趙家媳婦。” “永和長公主對胡氏,現(xiàn)在很好。”符夫人對趙匡義有些遲疑地道。趙匡義看一眼符夫人,符夫人有些心虛地低頭,趙匡義搖頭:“罷了,這些都是小節(jié),不要再為這些事煩我,要緊的是,東宮那邊。” “聽說,宋氏在東宮處境越發(fā)艱難,至于李氏,都說她這一胎,懷的是個兒子。”李氏懷孕已經(jīng)八個月,是男是女,太醫(yī)們心中都已經(jīng)有了定數(shù),對待李素娥的態(tài)度越發(fā)恭敬。 “兒子好,兒子才好。”兒子出生,才能更讓宋氏嫉妒成狂,那時候,李素娥最好也一起死去。趙匡義在心中謀劃,該加快速度了。 “爹爹,您說,素娘的孩子,要抱給宋氏撫養(yǎng)?”柴旭被天子召見,誰知天子開口就是這么一句。這簡直是給柴旭潑了盆冷水。 “李氏現(xiàn)在僅是孺子,就算她生下你的頭一個孩子,可生母身份也低微,抱給宋氏撫養(yǎng),才能堵住天下人的口。”天子看著柴旭,真是恨鐵不成鋼,那李氏,也很平常,為何就哄的兒子團團轉? “爹爹,素娘為我生下兒子,為何不能升為良娣?”柴旭還在為李素娥爭取,天子看著兒子,冷笑一聲:“良娣,她配嗎?若不是因她是你姨母養(yǎng)女,我絕不容她進東宮。” “爹爹!”太子要給天子下跪,天子轉過身:“你回去吧。妻妾之間,要如何對待,我想你該想清楚了。” 柴旭還要再辯解,天子已經(jīng)示意內(nèi)侍帶柴旭出去。柴旭心有不甘,卻不得不起身。 “殿下,您可不能再惹官家生氣了。不然的話,這話奴婢也不敢說出來,殿下您心知肚明就好。”一出了殿,送柴旭出去的內(nèi)侍立即就對柴旭這樣說。 心知肚明?柴旭的眼瞪大一些,看著內(nèi)侍:“你的意思?” “哎呀我的殿下,這話奴婢可不敢說,不過近來,官家對韓王十分喜歡,召見了好多次,還想選曹家女兒為韓王妃,不過因曹家小娘子比韓王大了三歲作罷。”內(nèi)侍的話讓柴旭感到危機感襲來。這樣的話,還是回去和素娘好好說說,讓她答應把孩子交給宋氏撫養(yǎng)才是。 柴旭對內(nèi)侍點頭,匆匆往東宮去。 李素娥雖然僅僅是孺子,所住的院落按制并不大,但布置十分精巧,房梁之上還懸掛有扇葉,只要一覺得熱,就有侍女上前去拉動扇葉,夏日也不覺得熱。 柴旭走進李素娥的屋子時候,見李素娥手正撫著肚子,在那小聲和肚內(nèi)的孩子說著什么。柴旭步履不由有些蹣跚,侍女已經(jīng)上前行禮。 李素娥抬起頭,對柴旭笑:“旭郎,我們的孩子,在踢我呢。”看著李素娥滿面的興奮,柴旭坐在她身邊。李素娥把柴旭的手拉過來:“旭郎,你感到孩子在踢我了嗎?” 柴旭看著李素娥,覺得喉嚨有些發(fā)緊,可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素娘,你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太子忘了嗎?母親還說,那時候不冷不熱,正好坐月子呢。”李素娥此刻滿心都是歡喜。 “素娘,你生下孩子之后,又要服侍我,難免會辛苦。”柴旭的話外之音李素娥沒聽出來,她只抬頭看著柴旭:“怎么會辛苦呢?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么,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就把孩子抱到宋氏那邊撫養(yǎng),她是嫡母,撫養(yǎng)孩子是應該的。”柴旭的話讓李素娥十分震驚,她伸手抱住肚子,踉蹌著要站起身:“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爹爹說,你身份低微,不合撫養(yǎng)孩子,這孩子,該由嫡母撫養(yǎng)。”柴旭硬著心腸把話說完。李素娥臉上已經(jīng)全是淚。 “旭郎,這不是你要說的,是不是?”李素娥的聲音都在顫抖,容貌更顯楚楚可憐。柴旭此刻沉浸在自己有可能被廢黜的恐懼之中,怎么會去注意李素娥的美? “素娘,這種事,很常見的。”柴旭耐心勸說,李素娥搖頭:“不,不常見。我只知道,母親要撫養(yǎng)孩子,而不是交給別人。” “素娘,你說的是平常人家,這不一樣,你已經(jīng)嫁給了我,你是太子的妾,而不是……”柴旭的話被李素娥搖頭打斷。 ☆、第143章 孩子 “旭郎,當初你不是這樣說的。你說,我們的孩子,會和我們一起長大。旭郎,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當然記得。可那時我以為,以為爹爹會答應,升你為良娣,可是爹爹說,說,”天子的話實在太過傷人,柴旭不敢說出實情,只是看著李素娥在那搖頭。 “官家說什么?旭郎,你告訴我。”李素娥恍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樣地抓住柴旭,連聲追問。 “爹爹說,你不配!”柴旭在李素娥的逼問下,終于說出這三個字,李素娥的手從柴旭胳膊上頹然落下,眼中的淚大顆大顆掉落。 “我不配,我不過一個孤女,怎能配上太子?”李素娥的傷心讓柴旭心如刀割,把李素娥抱在懷里:“素娘,等以后,你再生下孩子,就可以撫養(yǎng)他了。” “可那不一樣,不一樣啊,旭郎。”李素娥狀若瘋狂地喊。柴旭把李素娥抱的更緊。 “她自己生不出孩子,為什么想要搶我的孩子,旭郎,你告訴我,告訴我為什么。”李素娥抬頭,對柴旭傷心地問。 這個問題,柴旭回答不出來,但這個問題,成功地激起柴旭對宋氏的怒火,他讓侍女照顧著李素娥,轉身出外要去尋宋氏的不是。 “李孺子那里,似乎吵起來了。”李素娥住的地方,離宋氏所居住的地方也不是很遠,那邊一有爭執(zhí),這邊還是能聽到聲音的。 “他們不是蜜里調(diào)油一樣,怎么會吵起來?”宋氏的眉微微一皺,此刻宋氏壓根不在意李素娥和柴旭好還是吵,最關鍵的是等柴旭前來臨幸自己時候,能讓自己飛快地懷上身孕。 一個孩子,能讓宋氏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宋氏皺眉,真不想把這枚金戒指,戴在右手小手指上。 “太子妃,太子來了!”侍女興奮地走進來,宋氏心中生起希望,是不是太子和李素娥爭執(zhí),前來自己這邊尋找安慰,不然的話,除了每月有數(shù)的幾天,太子從不來自己這里。 不等宋氏帶著人迎出去,柴旭已經(jīng)走進宋氏的屋子,他臉色十分不好。宋氏也能看出來,但宋氏還是走上前:“殿下,您……” 就在宋氏懊惱今日自己不能承寵,要不要從侍女中選取一個,讓太子臨幸之時。太子已經(jīng)一巴掌打在宋氏臉上:“毒婦,你在爹娘面前到底說了什么?讓爹爹逼素娘把孩子給你撫養(yǎng)?你說,你說。” 這怒氣來的簡直是莫名其妙,宋氏看著柴旭,眼里的淚已經(jīng)落下:“殿下,妾并沒有……” “不是你還有誰?除了你,誰會想著抱素娘的孩子?”柴旭恨不得一把把這個自己不喜歡的太子妃給掐死,想到天子的神情,柴旭這才往后退。 宋氏用手撫臉時候,柴旭已經(jīng)看見宋氏右手小拇指上戴的金戒指。柴旭上前就把宋氏的金戒指給取下來,仍在地上:“你一輩子都戴著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