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你為何停下?”趙鎮(zhèn)沒聽到胭脂的后續(xù),于是繼續(xù)問。胭脂的眉微微一挑:“我們今后,還有起碼三年的時間要共同生活。三年的時間,足夠你尋到你的心上人了吧?” “那天我和四弟說的話,你都聽到了?”趙鎮(zhèn)反問胭脂,胭脂點頭:“當然,我本來就在假山里面歇息,誰曉得你竟和人偷偷摸摸到那里說話,還在那大放厥詞。”說著胭脂的眉就皺起,要是那日沒在假山里面歇息就好了,免得遇到這樣的一個孽緣,逼得自己不得不和這樣的人來一場談判。 趙鎮(zhèn)看著胭脂,眼神帶有打量,胭脂并不在意他看著自己,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怎樣,三年,三年時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都可以去尋到你的心上人。甚至若你沒用三年,那么只要你決定娶你的心上人,我都會立即出家入道,如何?” “為什么?”趙鎮(zhèn)此刻只問的出這么一句,胭脂笑了:“哪有這么多為什么,我本來就不想再嫁,原本的打算就是入道,可怎么也沒想到,竟會遇到這么件事情,既然大家都要我嫁,我娘也應了這樁婚事,那我也只有嫁了。” “不止這些!”直覺告訴趙鎮(zhèn),胭脂并沒把實話說出來,胭脂瞧著趙鎮(zhèn)就又笑了:“確實,的確不止這些,嗯,這么說吧。我陪你演這三年的戲,那么討一些報酬也是應當?shù)摹!?/br> 什么報酬?趙鎮(zhèn)沒有問出來,但下意識地用手抱住雙肩。說的就跟人人都覬覦他的美色一樣,胭脂仔細打量了一下趙鎮(zhèn),憑良心說,趙鎮(zhèn)長的不差,比自己前面兩位前夫,都要好看一些,特別是因趙鎮(zhèn)上過戰(zhàn)場,身上還有一股英氣。這是胭脂前面兩個前夫都沒有的。 胭脂仔細打量之后才又笑出聲:“你別那么緊張,我對你的美色沒有什么覬覦之心。我只要你答應,”說著胭脂的神色頭一回這樣嚴肅起來:“我要你答應,等我出家之后,你不管娶了誰,都要看顧胡家。” “因為劉姬出家的事嗎?”趙鎮(zhèn)不曉得為何會說出這么一句話,但看著胭脂眼里的神色,趙鎮(zhèn)明白,自己猜對了。果真胭脂笑出來:“沒想到你竟然還會這樣想。的確,雖說劉姬已經(jīng)出家了,她的念頭也從沒實現(xiàn)。可是人這輩子,這么長,誰曉得以后會不會遇到什么別人起壞心眼?你怎么說也是國公的世子,也是公主的繼子。算起來,身份地位都很高,有你看顧,就算有人想起壞心眼,也要考慮到你。” 趙鎮(zhèn)以為胭脂已經(jīng)說完,誰知胭脂又想了想:“當然,如果你愿意,給我些銀錢做補償也是可以的。雖說我娘給我預備的嫁妝不少,但錢財多一些,總是好事。” 趙鎮(zhèn)沒有想到胭脂還會這樣說,過了很久才聲音低沉地道:“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在意錢財。” “誰說我不在意?你和我很熟嗎?這樣下結(jié)論?”胭脂的眼又瞪大一些,趙鎮(zhèn)覺得胭脂簡直是自己生平所見,最奇怪的一個女人,她不在意名聲不在意嫁給誰,唯一所在意的,大概就是她在意的人。 “你很在意你娘肚子里那個沒出世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呢?”趙鎮(zhèn)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問出,但直覺告訴趙鎮(zhèn),這個問題很重要。 “就算是女孩子,也一樣是我的meimei,你好奇怪,難道我娘生下一個女兒而不是兒子,我就不在意她了嗎?”趙鎮(zhèn)被胭脂這一連串的反問給鎮(zhèn)住了,手微微抬起:“抱歉,這個問題,的確我不該問。” “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答應我了嗎?”胭脂看著趙鎮(zhèn)繼續(xù)追問。 “我……”趙鎮(zhèn)那答應的話已經(jīng)在嘴邊,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我要怎么肯定,你一定會信守諾言?” “在這三年內(nèi),我絕不會碰你!”趙鎮(zhèn)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胭脂卻想起什么似的在床上翻啊翻,接著扯出一床褥子來,接著胭脂抱著那床褥子,在洞房內(nèi)四處張望,比了比,徑自往桌案上走去。 桌案很寬大,上面還擺放了些東西,胭脂把那些東西放到地上,接著就把褥子鋪上去,又去拿了被單這些過來,還不忘帶了個枕頭。 鋪設(shè)完畢胭脂這才拍拍手回頭瞧著趙鎮(zhèn),見趙鎮(zhèn)一臉驚詫胭脂就道:“我說過,我不會碰你的,但我們好歹也算新婚,讓你睡地上又覺得不大好,讓你睡床上你肯定擔心。這桌案很寬大,而且旁邊就是熏籠,睡在上面不會冷的。” 這真是個奇怪的女人,趙鎮(zhèn)再次肯定,打算往桌案那邊走去時又想起另一件事:“那為何你不睡桌案,你比我個子矮,睡這里肯定比我睡這里舒服。”胭脂伸手比了比,的確,趙鎮(zhèn)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個頭。 于是胭脂走到幾案那里躺下:“那我睡這里也成。快些睡吧,我今兒累了一天,還有,你答應不答應?” 趙鎮(zhèn)沒想到胭脂這么爽快地就答應,按說小娘子們不是該覺得十分委屈,甚至要啼哭一下表示委屈,而不是這樣答應? “我,我答應你!”趙鎮(zhèn)不知怎么,覺得自己在欺負胭脂,躊躇一下就說出答應的話。胭脂睜開眼睛瞧了瞧他,對他笑了笑。這抹笑怎么可以這樣美?趙鎮(zhèn)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快了些,卻見已經(jīng)傳來輕輕鼾聲,她睡的還真挺快的。 趙鎮(zhèn)原本想叫胭脂到床上睡,自己去睡那桌案,但胭脂已經(jīng)睡著,趙鎮(zhèn)不知為何不想打擾胭脂,坐回床上看著睡在桌案上的新婚妻子,心中漣漪翻滾,這樣的女子,還真是世上少有。 累了那么些天,胭脂睡的很熟,第二天天亮時候聽到外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胭脂一時忘了自己已經(jīng)又嫁了,手已經(jīng)在半空中揮舞一下:“紅玉,你在吵什么?” “原來那個丫鬟叫紅玉?”耳邊傳來的男子聲音讓胭脂急忙睜開眼,還差點摔到桌案下面。趙鎮(zhèn)已經(jīng)從床上坐起身,他只穿了白色中衣,瞧見胭脂差點摔下去,趙鎮(zhèn)很想伸手扶一下,但還是忍住了:“丫鬟們要進來服侍我們梳洗,我們還要去見長輩們,你趕緊把褥子墊回床上。” 胭脂打了個哈欠,昨晚的記憶又回來了,于是胭脂站起身,把褥子卷著往床邊走,趙鎮(zhèn)已經(jīng)從床上站起來,胭脂胡亂地把褥子鋪好,想著還有桌案上的東西,就見趙鎮(zhèn)已經(jīng)把桌案上的東西給放好了,他也不那么討厭啊! 趙鎮(zhèn)只裝作沒看到胭脂的眼,而是對外面道:“我們醒了,進來吧。”外頭的丫鬟已等了許久,聽到這話,才推開門,見一隊丫鬟魚貫而入,胭脂的眼不由瞪大些,果真這趙家不大一樣。 ☆、第58章 習慣 丫鬟們魚貫而入,領(lǐng)頭的把東西放下后,排成一排,齊齊行禮下去:“見過郎君、娘子!” 趙鎮(zhèn)揮手命丫鬟們起身,領(lǐng)頭的丫鬟這才重又端起水盆走到胭脂面前:“奴名紅柳,請娘子洗漱!”胭脂不由瞧一眼趙鎮(zhèn),見趙鎮(zhèn)已經(jīng)張開手讓丫鬟們服侍他穿衣。胭脂的唇不由一撇,正欲伸手到水盆里。 另有丫鬟上前把胭脂手腕上的袖子給卷好,并把一塊手巾掩在她衣衫上,紅柳這才道:“娘子請洗漱。”洗個臉都這么大排場,胭脂的話都將要到唇邊,想了想又忍回去,把手放進水盆里。 洗臉梳頭,平常胭脂自己很快能做完的事,今日足足用了一刻時候,才算洗好臉梳好頭。把那些梳洗的東西都收出去,紅柳命人端上早飯。 趙家的早飯口味還真有些重,燴羊rou小炒羊rou,配的那湯也不是清湯。胭脂覺得一大早上就吃這樣的東西,還真有點難以下咽。至于趙鎮(zhèn),已經(jīng)很習慣這樣吃了,見胭脂不動筷子,趙鎮(zhèn)也沒理她。 難道就要自己這樣餓著?胭脂也不去理趙鎮(zhèn),而是對紅柳道:“有雞湯面嗎?我早上吃的不多,只要一碗雞湯面,或者來一碗菘菜湯,再配上一塊面餅。” 紅柳剛要應是,就見趙鎮(zhèn)的眼飛向自己,紅柳那聲是不曉得該不該應。 趙鎮(zhèn)已經(jīng)冷冷地道:“進了趙家,就該聽從趙家的規(guī)矩。”胭脂哦了一聲,紅柳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誰知胭脂就道:“趙家的規(guī)矩就是,不給合適的吃的,要把媳婦活活餓死?” 紅柳真沒想到胭脂竟然如此大膽,眼又看向趙鎮(zhèn),趙鎮(zhèn)不曉得自己的火氣為什么在遇到胭脂之后就越來越大,把筷子放下:“你要知道,你現(xiàn)在是趙家媳婦。” “我知道我現(xiàn)在是趙家媳婦,可是就算是做人媳婦,也沒有換了一個人的道理。難道這不合我的口味,我還要強忍著吃下去,然后忍住不舒服?”胭脂才不怕趙鎮(zhèn)的怒氣,依舊說著自己的想法。 紅柳是個知進退的伶俐人,不然也不會在趙鎮(zhèn)身邊服侍那么久,可是今日這事,完全就超出紅柳的認知范圍了。按說這新婚女子,依仗著想要撒嬌,表示換下口味也是有的。不過做丈夫的覺得,這樣做不對,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兩邊都是主人,兩邊互不相讓,該聽誰的? 胭脂見丫鬟們都不說話,瞧趙鎮(zhèn)一眼,大眼眨了眨就湊近趙鎮(zhèn):“貞cao!”趙鎮(zhèn)覺得自己的臉登時全紅起來,天下還有這樣的女人嗎?或者,她到底是不是女人?趙鎮(zhèn)看看胭脂,胭脂還是擺出一副,你到底聽不聽的樣子。 趙鎮(zhèn)恨的牙咬,這個女子,也只有睡著將醒時候,有那么一點點可愛,等一醒來,整個就是張牙舞爪,沒有見識。 趙鎮(zhèn)沒說話,胭脂繼續(xù)問紅柳:“那你告訴我,有沒有?” 這樣看來,是大郎輸了,紅柳看一眼趙鎮(zhèn),這才道:“有,老太君的牙不大好,口味越來越輕了。這兩樣,正好是廚房常備的。”說著紅柳就讓丫鬟去廚房吩咐。 胭脂也不看趙鎮(zhèn)的臉色,只端起碗喝了一口里面的湯,胡椒味重了些,不過并不是那么難喝。 趙鎮(zhèn)一直瞧著胭脂的舉動,見她放下碗,心里就冒出一句,鄉(xiāng)下人。胭脂并不曉得趙鎮(zhèn)心里在想什么,就算真的知道胭脂也不在意,雞湯面已經(jīng)送來,那湯很清,面條比尋常的面要細很多,看來這是趙府為了讓杜老太君更加合口,特地做的細細的面條。 胭脂用筷子挑起一筷子,入口也很滑嫩,比自己家的廚子做的要好。如果都能保持這樣水平的話,最少在這三年內(nèi),可以讓自己有好吃的。 見胭脂滿足地瞇起眼,趙鎮(zhèn)又鄙視地看她一眼。沒見識就是沒見識,沒見過多少富貴榮華,也敢說視富貴如浮云?用完早飯,漱口凈手之后,這才前往堂上去拜見各位長輩。 胭脂和趙鎮(zhèn)走出門外,這才瞧見紅玉。紅玉已經(jīng)換了裝束,規(guī)規(guī)矩矩等在那里,瞧見胭脂和趙鎮(zhèn)出來,紅玉這才算舒了一口氣,昨夜紅玉擔心了一夜,就怕胭脂又鬧出什么事來,和趙鎮(zhèn)吵起來。現(xiàn)在看來,最起碼洞房這夜過的很平靜。干娘不是說過,只有洞房夜過好了,這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大娘子,姑……”紅玉正要叫姑爺,猛地想到不對,急忙改口道:“恭喜郎君,娘子。”紅玉改口的挺快,胭脂也不管她就對紅柳道:“我平常不喜歡身邊太多人,你和紅玉兩人伺候就可以,至于剩下的人,就在外面。” 紅柳今早等了這么一早上,等的就是胭脂這句,聽到胭脂這話,急忙行禮:“奴知道了,以后定會和紅玉meimei,一起服侍好娘子。” 胭脂聽到紅玉這番話,不由瞧一眼趙鎮(zhèn),他們趙家,對丫鬟都是這樣的?動不動就要表忠心?趙鎮(zhèn)才不去管丫鬟們要不要去表忠心,對他來說,只要服侍好自己,那就夠了。 但胭脂為何一直瞧著自己,趙鎮(zhèn)瞧一眼胭脂,胭脂已經(jīng)道:“平常你梳洗吃飯,甚至出門,排場都這么大?”趙鎮(zhèn)其實也是個不那么愛排場的人,有就有,沒有也不會刻意去挑別人的禮。本來想說出實情,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這是自然,我們家和定北侯府,是不同的。” 胭脂哦了一聲,趙鎮(zhèn)本以為胭脂會艷羨,誰知胭脂又來了一句:“不難受嗎?” 難受?趙鎮(zhèn)奇怪地看著胭脂,接著趙鎮(zhèn)就搖頭:“難受,怎么會難受,這不是……” “可是規(guī)矩不該是怎么舒服怎么來?而不是非要拗著人來?比如我不喜歡這些排場,那我就不要這些排場,至于喜歡這些排場的人,就讓他繼續(xù)排場就是。”趙鎮(zhèn)在心里很贊同胭脂的話,但嘴上就是不贊成:“你要曉得,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可不是你在定北侯府的時候了。” “那又怎樣?我還不是我,并沒換了一個人,若連自己的日子都過的不那么舒服,那還有什么意思。”趙鎮(zhèn)并不是第一次聽到胭脂這樣坦然的說了,但每次聽到都會覺得耳目一新,這樣坦誠的活著,還真是讓人有些羨慕。 趙鎮(zhèn)很快把心里那種異樣的羨慕給壓下去,不能,不能露出一點點的羨慕,怎能會羨慕這樣的人呢?她這樣的坦誠熱情毫不掩飾,是會受傷害的。 趙鎮(zhèn)想到胭脂會受傷害時,心中掠過的竟是一絲心疼,不過他迅速地把那絲心疼給忘掉,就當是偶爾吧。 “小夫妻就是好,祖母您瞧,他們是有說有笑地過來。”吳氏的聲音這樣突兀地響起,趙鎮(zhèn)這才驚覺,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走到堂前,而且,竟然是吳氏扶著杜老太君站在那里。 趙鎮(zhèn)頓時汗顏,快步上前扶住杜老太君:“曾祖母,哪有您出來接我們的理?”杜老太君并沒理曾孫,而是往胭脂身上瞧去,這個孩子,一瞧就是個喜慶孩子,笑容坦然,目光靈動,這樣的人越瞧越喜歡。若人人都像木頭似的,那有什么趣?而且,最要緊的,是這孩子自己心里有主意。 胭脂忙要給杜老太君行禮,杜老太君已讓吳氏上來把胭脂扶住:“這會兒還不是行禮的時候呢,我只是坐不住,想著出來瞧瞧。他們都要跟來,被我不許他們跟來,到哪都一大群人,這樣的排場,真叫人累。” “老太君的意思,我明白了。”胭脂一想到要自稱為曾孫媳婦,就有點雞皮疙瘩泛起,索性含糊地答了一句。杜老太君看一眼趙鎮(zhèn),見趙鎮(zhèn)面上微微有些不滿,杜老太君不由在心里一笑,這孩子是被什么蒙住眼,誤把明珠當做石頭。 說話時候已經(jīng)走進堂內(nèi),因杜老太君一起進來,呼啦啦站起來一群人。趙家的人可真不少,胭脂用手按一下心口,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 那位裝束最好的,就該是從沒見過的永和長公主了?胭脂在心中下著判斷,杜老太君已在趙鎮(zhèn)的攙扶下坐在正中。這才對眾人道:“都坐下吧。大郎,你帶著你媳婦,挨個給你媳婦說說,這都是自己一家人。” 趙鎮(zhèn)應是,紅柳已經(jīng)拿著拜墊上前,先給杜老太君磕頭。接著又是永和長公主夫婦。寧國公平日都和永和長公主住在公主府內(nèi),胭脂倒免了要服侍公婆這一層。 拜完了最重要的長輩,接著就是榮安郡王夫婦,符夫人比符太后差不多要大了十歲,面容也稍微嚴肅些,不過胭脂夫婦拜下時候,她也露出慈愛笑容,贊了句佳兒佳婦。 剩下就的叔叔嬸嬸們,這些見完,又是趙瓊花帶著堂姊妹們正式拜見大哥大嫂。還有榮安郡王的孫兒們,胭脂瞧著一張張臉,特別是這些堂親們大多還長的有些像,再次慶幸自己在這趙府待的時間不長,不然的話,光和這些人打交道,都要讓人頭暈。 作者有話要說:歷史上的趙家就很喜歡吃羊rou。 ☆、第59章 道破 杜老太君等胭脂和趙鎮(zhèn)都見過了趙家的人,這才讓胭脂坐到自己身邊,笑著道:“你祖母原本也要來,不過因臨時有事,并沒趕來,鎮(zhèn)兒,明兒你帶了你媳婦,去給你祖母瞧瞧。”祖母?胭脂想了半日,才想到那是武安郡王的妻子,趙鎮(zhèn)的親祖母,還沒應是,杜老太君已經(jīng)對胭脂輕聲道:“你祖母那個庵堂,布置的十分清雅,素齋也很不錯。” 胭脂一聽這話,就曉得杜老太君已經(jīng)知道自己今早覺得早飯口味有點重,只輕聲應是。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杜老太君也就命人散去。等眾人都散去,才有一個老媼走到杜老太君身邊輕聲道:“老太君,并沒合歡。”杜老太君的眉微微一皺,接著就道:“曉得了。你說,大郎他這拗性子,什么時候才能轉(zhuǎn)的過來?” “大郎從小都得眾人贊揚,再大一些,不管是宮里還是曹家,所遇到的都是一片稱贊,上了戰(zhàn)場,輸過也是小戰(zhàn)。未免有些驕傲,以為天下女子都會愛慕于他。” 老媼的話讓杜老太君又是一笑:“就連上回鄒家那事,那個鄒大娘子都對大郎有愛慕之意,這回偏偏遇到胡大娘子,我瞧啊,有的磨了。” 老媼應是后又道:“老太君的意思是,這位娘子真能擔起?”杜老太君嘆氣:“瓊花呢,雖然心思縝密,想的周到,但說句正經(jīng)的,她沒有受過什么挫折。明面上瞧著什么事都不怕,但真要入主中宮,你要曉得,天子比不得我們這樣人家。” 民間不納妾,能得一個夫妻恩愛的贊,但天子不一樣,而皇后對天子,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君臣。但女子很難不動心啊。如果趙瓊花是那種面冷心冷,只把皇后當做一個丞相之位來做就最好不過。但趙瓊花偏偏不是這樣的人。一旦動心,杜老太君閉目,那樣的后果可能趙瓊花自己都沒想到。 老媼并不敢打擾杜老太君沉思,相伴四十余年,老媼太了解杜老太君了,過了半響,老媼這才開口:“老太君,有些事,盡人力聽天命。您從寡母帶著幾個孩子,成就這樣富貴,縱然有些缺憾,也夠了。” “原本,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這人越老,就越擔心孩子們。匡胤若不死,甚至德昭不尚公主,我也不會這樣擔心。”杜老太君想的,依舊是趙家的榮華富貴,趙家已經(jīng)位極人臣,最榮耀時候就是最危險時刻,稍微不小心,不是功高蓋主,就是天子做不得明君。 杜老太君抬眼看著遠方,要把握這個分寸,太難了。按說趙瓊花是個很不錯的人選,可她沒經(jīng)過情愛,還真是,讓人無法放心。 趙瓊花并不知道曾祖母的擔心,即便知道了,或許她也只是笑笑。此刻的她正在和胭脂說話,胭脂夫婦明日要去見靜慈仙師。趙瓊花于情于理,都要給祖母帶些東西去。 趙瓊花的語氣歡快中帶有仰慕:“這是祖母愛吃的姜糖,這是一卷抄錄好的經(jīng)文,這是……”趙瓊花感覺不到胭脂的回應,忍不住抬頭看她,只見胭脂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于是趙瓊花笑了:“大嫂這是怎么了?是不是今日我的妝花了?” 胭脂用手托住腮,打個哈欠才道:“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裝的那么辛苦。” 裝?這個字一入趙瓊花的耳,趙瓊花的臉色登時變了,接著趙瓊花又笑起來:“大嫂在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你聽的懂的。”胭脂已經(jīng)把趙瓊花的手握住:“四meimei,沒人可以萬無一失的,能萬無一失的,不外兩種,一種是毫不在意,另一種是小心謹慎,四meimei,你是哪一種?” 趙瓊花覺得自己的心又跳快起來,但接著就笑了:“大嫂這話,實在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難道就不許我對祖母是真的仰慕?” 胭脂又是淺淺一笑,把趙瓊花的手松開:“其實你裝不裝的,我并不在意,但我只是不喜歡你在我面前裝,你曉得,我最不喜歡這些事了。” 趙瓊花此刻的臉色是真的變了,她眼里的神色也變的有些冷:“大嫂,我不過好心好意,誰知你竟這樣說我,難道大嫂覺得,趙家的人要人人不理你,你才覺得高興?” “我無所謂,我自己的日子我自己過,只要我問心無愧就是!”胭脂的回答讓趙瓊花差點咬碎一口銀牙:“那大嫂以為,這時你說的話,也是問心無愧?” “當然!”趙瓊花的手握成拳,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胭脂已經(jīng)伸手把她的拳頭松開:“適當?shù)匕l(fā)一下脾氣,對你有好處。人太郁積在心,容易心口疼。”趙瓊花再次捂住心口,往后退了一步:“大嫂既然如此,那我今后再不敢親近大嫂了。” 說完趙瓊花就轉(zhuǎn)身離去,屋外守著的紅柳見趙瓊花不像平常一樣那樣歡喜,和趙瓊花的丫鬟互相對視一眼,兩人眼里都寫滿驚訝,不過趙瓊花的丫鬟立即飛奔去追趕趙瓊花。紅柳忙走進屋里,進屋卻不見胭脂坐在桌前,仔細一找,卻見她躺在床上,似乎是在補眠。 這讓紅柳十分詫異,雖說午間困倦,也是有的,但這大喇喇地躺床上,還真是少見。 紅柳思慮再三,不敢去喚胭脂,但要這樣瞧著,似乎也不合道理。于是紅柳進退兩難,外面響起腳步聲,趙鎮(zhèn)已經(jīng)走進來。 瞧見紅柳站在那,趙鎮(zhèn)開口就問:“方才我在路上遇到瓊花,她臉色不大好,我叫住問她,她也不肯說,到底是怎么了?”這讓紅柳怎么回答,難道說是胭脂和趙瓊花不合,把趙瓊花給趕走了? 趙鎮(zhèn)見紅柳面上神色,皺一皺眉就讓紅柳出去,坐在床邊拍一下胭脂的肩:“醒醒,我有話和你說。”胭脂睜開眼,眼中滿是睡意:“有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