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你打算把你兩個堂弟一家,留到什么時候?”胡澄用手揉著耳朵:“總是一家人,我現(xiàn)在又不缺養(yǎng)幾個人的錢,就算……” 胡澄的話在王氏的瞪眼下就又停下,急忙對王氏道:“我曉得,你當(dāng)初和他們一起住著的時候,難免生了些舊怨,可是筷子總有碰到碗的時候,要我說,都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忘了。” “不是什么大事?你啊,還真是對家里的事一無所知。”王氏冷笑一聲就道:“昨兒啊,二嬸已經(jīng)把二娘子得罪地徹底了,難道你沒瞧出來?還有,他們心里,各自打的什么主意,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胡澄遲疑一下才道:“春花,你是知道的,我們家比不得原先,給他們些錢,也不是拿不出來,再說,” “再說還可以拿錢保平安呢。我看你是快活日子過久了,想過些苦日子了。”王氏的話讓胡澄的臉色又變的有些不好:“春花,春花,說句不好聽的,我們現(xiàn)在想拿捏他們,那還不是件簡單的事。” 果真自己丈夫還是只有打仗時候最聰明,別的事,全都不明白。王氏沉吟下就道:“罷了,既然這樣說你不聽,那你總該去安慰安慰二娘子,她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昨兒那樣的陣勢,沒見過定然被嚇到了。” “舜華怎么就不像胭脂呢?”胡澄的話又換來王氏的白眼,胡澄急忙道:“好,好,我就去。” ☆、9腦補 王氏這才笑了笑,伸手給胡澄整理下衣衫:“你見了她,也要問問昨兒宴會上她心里可有什么人選。” 胡澄嗯了一聲,接著就道:“這事,我不好問。” 王氏啐他一口:“你是她爹,有什么不好問的?我曉得論理該我去問。可我也不怕你說我,這隔了一個肚皮,終究是不一樣的。” 這一句就連胡澄這個粗性子,也聽出王氏話里的幾分嘆息來,他看著妻子,一時竟沒說出話。 王氏白丈夫一眼:“有什么好瞧的,趕緊去吧。雖說她和大郎都不是我生的,橫豎是你的孩子,難道我還能瞧著她隨便嫁出去?” “春花,你就是這點好,有什么從不悶在心里,想說就說。”胡澄又呵呵樂了兩聲,王氏又白他一眼,胡澄也就走出房內(nèi),去尋舜華。 王氏讓人進(jìn)來收拾下屋子,自己就帶了小鋤頭,去后面院里看種的那些菜,趁這幾日下了雨,就該好好地侍弄下菜地。 把地里的雜草除掉,又澆了一遍水,王氏正在洗手的時候身后就傳來腳步聲。這個院子,除了胭脂和胡澄父女倆,別人都不會進(jìn)來,因此王氏以為是胭脂,也沒回頭就笑著說:“胭脂啊,你來瞧瞧,我這……” 話沒說完就聽到身后傳來哭聲,這嚇了王氏一跳,回頭看見是胡二嬸。胡二嬸看見王氏回頭,哭的更大聲了:“大嫂子,原來你過的是這樣的苦日子。” 苦日子?王氏有些摸不著頭腦,什么苦日子?胡二嬸已經(jīng)袖子一卷就要去拽王氏:“大嫂子,我曉得,定是那個劉氏因為生了兒子又得寵,蠱惑了大哥,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可憐你和胭脂,在汴京城這八年無依無靠,受了委屈都不曉得到哪里去哭訴。” 這說的怎么就跟胡澄沒了,自己母女沒有依靠,被人欺負(fù)作踐還無處哭訴一樣?王氏的眉皺一皺,本想解釋卻又想知道胡二嬸目的何在,因此并沒說話。 這模樣越發(fā)讓胡二嬸肯定王氏就是吃盡了苦頭,不由先在心里鄙夷一下,當(dāng)初你在家鄉(xiāng),可是十分兇悍的,這會兒到了汴京城就流落的吃沒好吃,住沒好住,竟然要在這院內(nèi)自己種菜吃。 昨兒還對著自己擺出一副得意的樣子,哼,也只有能在自己面前顯擺顯擺了。胡二嬸心里雖鄙夷,面上神情更為義憤填膺,若是劉姬在面前,只怕胡二嬸幾巴掌都打上去了。 “大嫂,你別害怕,現(xiàn)在我們家里人來了,一定會給你做主,哪還容得下一個妾室在那耀武揚威的?大嫂,我這就帶你去找那個劉氏,幾嘴巴子打上去。” 胡二嬸的話讓王氏的眉頭皺的更緊,不過她還想再套套胡二嬸的話,因此并沒說出實情,而是對胡二嬸道:“二嬸子,我們當(dāng)初……” 果然有人撐腰就不一樣了,胡二嬸袖子一卷:“大嫂,我曉得你要說什么,放心,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就該一起對付外人。” 家人?外人?王氏看了看胡二嬸:“二嬸子,劉氏是你大哥的妾,平日行事和順,并無……” “大嫂你就是被他們給欺負(fù)的,連句響亮話都不敢說。大嫂我和你說……”胡二嬸還想繼續(xù)說下去,王氏已經(jīng)搖頭:“我要過什么樣的日子,我心里明白,二嬸子你要是想來汴京城里走走親戚,長長見識,我不攔你。可要想對我過什么日子指手畫腳,二嬸子,你還是打錯了主意。” 呸,只敢在這里和自己能的慫貨。胡二嬸在心里狠狠地罵了王氏一番臉上才又露出笑來:“大嫂,你瞧瞧,當(dāng)初你在家鄉(xiāng)時候,是個多爽快的人,這才進(jìn)了京幾年啊,就被磋磨成這樣了。” 王氏真心不想再和胡二嬸廢話了,拿起鋤頭就道:“二嬸子,我要回屋了,你呢,是要幫我松松這些地,除除草呢,還是要做別的?” 胡二嬸眼珠子一轉(zhuǎn),要幫王氏出頭,總要王氏自己主動應(yīng)下才可,不然貿(mào)然跑去,劉氏身邊仆從如云,自己到時雙拳難敵四手,吃了虧可怎么辦? 因此胡二嬸忙道:“大嫂子,我曉得你心里苦,這樣,我們就進(jìn)里面去,也好說說那些別后的話。” 王氏瞥她一眼,也不理她就往前面去。 王氏院子里是有丫鬟服侍的,瞧見王氏走出來,胡二嬸跟在她身后,丫鬟就急忙上前行禮:“夫人,奴攔住院君,說夫人在后面,夫人說過不許別人進(jìn)去的,可是……” “罷了,我曉得的。”這侯府內(nèi)貼身服侍主人的丫鬟,真是比當(dāng)初鄉(xiāng)下那些富戶的女兒還要嬌慣一些,就憑她們那粉嫩嫩的拳頭,嬌滴滴的聲音,怎能攔住胡二嬸這樣慣在地里做活又不講道理的? 丫鬟應(yīng)是,胡二嬸已經(jīng)不管王氏和丫鬟在那說什么,上前掀起簾子進(jìn)了王氏屋內(nèi)。 王氏屋內(nèi)的擺設(shè)都是在沒來汴京城時,胡澄讓劉姬挑選的,因此素雅中又不失富貴。王氏來之后,覺得劉氏的眼光不錯,又在她建議下挑了幾樣?xùn)|西備著更換,別的全都沒變。 胡二嬸是鄉(xiāng)下婆子,分不出這些好壞來,以為一色金光燦燦就是富貴。進(jìn)了屋見上面掛了幾幅字畫,全是當(dāng)時名人所做,她分不清梅蘭竹菊四君子,那眉頭已經(jīng)皺起:“大嫂,你怎么不掛牡丹圖?那日我在那誰家瞧見他們家掛了一幅牡丹圖,那富貴,真是說不出來的好。” 王氏正讓丫鬟把茶湯端來,聽了這話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但還是把茶端給胡二嬸:“二嬸子話說的多了,渴了,喝口茶吧。” 胡二嬸接過茶盞,見這茶盞也是瑩潤白色,不曉得這是柴窯里出的上好瓷器,要的就是色澤瑩潤,顯得杯中的茶色格外誘人。不見這茶盞上有花啊朵啊,甚至連一點描金邊都沒有。喝一口,又嘗不出茶的好壞。 只以為是劉姬苛待王氏,不但房里的東西這邊少,甚至連這茶都不給好的。見王氏還在那端著茶盞細(xì)細(xì)地品茶,胡二嬸的眉皺的更緊:“大嫂子,當(dāng)初你是何等剛烈之人,今兒受了這樣苛待,竟然不說一個字。你瞧瞧,你這房里,都是些什么擺設(shè)?一點富貴氣沒有。連這茶杯都只是白瓷一個。還有這茶湯,苦不拉幾的。定是劉姬把好茶給藏起來了。” 王氏現(xiàn)在明白胡二嬸要做什么了,心里也只一笑并沒說話,胡二嬸越發(fā)義憤填膺起來:“不行,我要去找大哥說說,哪有這樣欺負(fù)人的。” 說著胡二嬸就起身跑了,丫鬟本想去攔胡二嬸,但見王氏沒有發(fā)話因此也就垂手侍立,輕聲道:“夫人,若由著院君這等胡鬧,未免?” 王氏瞧丫鬟一眼,丫鬟急忙住口,過了會兒王氏才道:“你二娘子性情如何?” 丫鬟不料這一問,忙道:“溫柔、美貌、多才,都說……”丫鬟急忙又住了口,后面那句是胡家二娘子可比胡家大娘子好太多了。 “溫柔順從美貌知書達(dá)理。這些優(yōu)點,都不用數(shù)就說出來了。只是呢,女子在這世間,若想過的好,還必要一雙慧眼。你二娘子,缺的就是這個。” “可這和讓院君去胡鬧,有什么關(guān)系?”丫鬟疑惑不解地問。王氏笑了:“總要見過人間險惡,她才會曉得,這世上,不是只有天子一道詔書,全家跌落凡塵這樣一件大難的。” 這一點,劉姬不懂,她當(dāng)初是宗室女,爹娘疼愛,后來被賞到曹府,曹家主人也不是那樣刻薄的,等嫁了胡澄,胡澄雖是大老粗,卻也對劉姬著實疼愛。劉姬吃的苦頭有限,自然心思也有限,教女兒的也是當(dāng)初閨中學(xué)的那些。 人心,她還不明白呢。王氏輕嘆一聲,不為別人,看在自己丈夫面上,也要讓二娘子知道,這世上的有些委屈,可比身為庶女,又有一個在外人看來家世不好的嫡母來的多了。 丫鬟有些明白,但又有些糊涂,見王氏什么都不說,也只有垂手侍立。 胡二嬸從王氏院里出來,卻不曉得劉姬住在哪里,看著這路不曉得往哪邊走。還在那瞪眼時就聽到胡三嬸的聲音:“二嫂,你也是來探大嫂的?” “二嬸好!”胭脂今日一早還在睡,胡三嬸就進(jìn)了胭脂房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胭脂此刻雖陪著胡三嬸過來,可是頭都還有些暈,巴不得見了王氏,把這兩人都丟給她應(yīng)付,自己趕緊回屋補眠。 胡二嬸見了胭脂,登時就歡喜起來,把胭脂的手拉在手心里:“胭脂啊,我曉得你和你娘吃了無數(shù)苦頭,別的不說,你被婆家休棄,我們這些人就該為你出頭,讓你別被休了才是。”怎么這才一晚的時間,這二嬸子就又換了一副嘴臉?胭脂用手捂住嘴巴打個哈欠才道:“二嬸,這事……” ☆、第10章 父女 見胭脂懶懶的,胡二嬸越發(fā)心里鄙夷,就是這個樣子,才老的被妾室欺負(fù),小的被庶出meimei欺負(fù),不然的話,這天下哪有隨隨便便就休妻的道理?而且還休了兩遭? 胡二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胡三嬸卻比胡二嬸明白地多些,這都分開八年了,什么情形都不曉得,怎能隨便就去做事?因此胡三嬸又柔聲細(xì)氣地道:“胭脂,你二嬸也是疼你,當(dāng)初你在家鄉(xiāng)時,我們都是捧在手心里的,誰曉得進(jìn)了這汴京城,竟被人這樣欺負(fù)。你二嬸這才一時著惱,并不是想要揭你的傷疤。” 胡二嬸的眉不由皺起,剛要開口反駁,胡三嬸就笑吟吟地推一下胡二嬸:“二嫂,你瞧,我們都八年沒見了,正要和大嫂親熱親熱,敘敘話呢,來,我們還是進(jìn)去尋大嫂吧。” “我不,我要……”胡二嬸正要繼續(xù)說下去,就被胡三嬸拉著進(jìn)了院子,胭脂見狀,也不想搭理她們,悄悄后退往自己院里走去,還是回去睡一會兒再說。 “胭脂,你要往哪里去?”胭脂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就聽到胡澄的聲音,胭脂停下腳步看向父親,見胡澄雙眉緊皺,似乎有無限煩惱。 “爹爹,你這身去了哪里?還有,你這愁眉苦臉的,誰欺負(fù)你了?”胭脂很少見到胡澄這樣愁眉苦臉,上次見到還是自己被婆家休回來時候。 胡澄看著大女兒,突然長嘆一聲,原來兩個女兒都不省心,原以為小女兒是個乖巧的,誰知今日一進(jìn)院子,聽見丫鬟們在那議論著什么,才曉得舜華昨晚回來,哭了一夜。 不就那么一點小事?不愛聽當(dāng)時就說出來,有什么好哭的?胭脂被從婆家休回來時,也沒有這樣哭啼。 于是原本胡澄是要進(jìn)屋安慰女兒的,誰知對著舜華說出的話竟是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舜華聽到胡澄這句話時,眼圈登時又紅了,然后才低頭道:“爹爹說的是,女兒錯了。” 說完這句,舜華就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來。這讓胡澄不曉得怎么面對女兒,只知道自己把事情給搞砸了,匆匆出屋在外面轉(zhuǎn)了半日,卻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爹。你到底怎么了?說出來啊,一家子,哪有什么不能說的?”胭脂看見自己爹爹這副樣子,算了,還是不回去補眠了,哄哄爹爹開心吧。 “胭脂啊,你覺得,我們這個做爹的對你們怎么樣?”胡澄劈頭問了這么一句。胭脂的眉皺了一下接著想都沒想就道:“很好啊,爹爹,雖然說你識的字不是太多,家里書房差不多是擺設(shè),但你打戰(zhàn)勇敢,到了現(xiàn)在,得封侯后,對我和娘都很好。” 胭脂的安慰讓胡澄的眉稍微松開了那么一小點,但也只有那么一絲,就又重新皺起:“那爹爹問你,我對二娘大郎,甚至你劉姐,對他們,又怎樣?” “爹爹你心里有答案的是不是?您曉得,您對二娘大郎,劉姐,都是我和娘有什么,他們照樣有什么。可是爹爹,劉姐她,和娘不一樣。” “我也曉得你劉姐和你娘不一樣,不然當(dāng)初我也不會被吸引,進(jìn)而求曹相公把她給我。這么些年,她給我生下二娘大郎,二娘大郎都被她教的很好,我有時帶大郎出門,都會聽到虎父無犬子的贊揚。可是就方才,我去安慰二娘時候,說出的話,才讓我覺得,我壓根不明白你劉姐。” 這樣長長一番話,讓胭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當(dāng)然胭脂額頭也有小汗珠冒出來,爹爹你和做女兒的說你和妾室之間的事,這樣真好嗎? 可胭脂再回頭想想,自己爹的那些朋友,家里的那些女眷,有這樣七彎八繞心思的還真不多。爹爹以為都是平常的事,在她們那些有七彎八繞心思的人看來,那簡直就是天大的事。 或者,在自己父親看來,對劉姬已經(jīng)非常好,但在劉姬看來,就是滿滿的抱怨。 “我娶你這樣的女人回來做什么?既不柔順也不聰慧,除了有張臉,你還有什么?”當(dāng)日夫妻大吵時候,英國公府次子的話又在耳邊。 那時的胭脂勃然大怒,自己對待丈夫,自問從無半分不是,他要的卻不是這樣的女子。胭脂垂下頭,若是現(xiàn)在的自己,聽的當(dāng)時這話,估計連氣都不會生,而是讓人收拾東西回家來。原本就不合適的兩個人,硬拗在一起,還要做一輩子的夫妻,真是讓人想想就害怕。 “咳咳,胭脂,我不該和你說的,你畢竟是……”胡澄得不到女兒的回答,只見她低垂著頭,只能看到她頭頂烏黑的發(fā),于是胡澄忙對女兒說。 胭脂抬頭對父親一笑,接著道:“爹爹,劉姐也好,二娘也好,大郎也罷,雖然說起來都是我們家人,可是,他們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 就這么一會兒,胡澄那從來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此刻一下就變了,接著胡澄嘆氣:“為什么呢?” “爹爹,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嫁過兩回,兩回的公婆,雖然都休了我,但他們,其實是不一樣的。英國公府,是規(guī)矩嚴(yán)謹(jǐn),他們不是號稱祖輩在唐時就已發(fā)跡?林府尹家,雖然說發(fā)跡也晚,可是林夫人和母親,是不一樣的,林夫人處處想著京城世家的風(fēng)采,想著要學(xué)他們的規(guī)矩,可偏偏學(xué)了個皮毛又怕人譏笑,于是就時時刻刻做出,自己是很懂規(guī)矩的人來。爹爹您瞧,就這么兩家人,都各不相同,天下這么大,誰家又個個一樣?” 胡澄雖然知道天下人是不一樣的,可他認(rèn)為,這天下拳頭最大,那愛吟詩作對的文人酸子,簡直讓人膩歪的慌。特別是對女人,只有給她錢,對她好,和她生兒育女,這女人,心不就會在丈夫身上了? 那什么風(fēng)花雪月的,能當(dāng)飯吃還是能當(dāng)衣穿?那甜言蜜語,又不能當(dāng)錢花?王氏就算進(jìn)了汴京城痛責(zé)自己一頓,可過后兩夫妻還不是好好的? “爹爹,你不曉得的,所以你不曉得,劉姐嫁了你這么多年,一直在委屈。”胭脂終于敢把這句話說出來,胡澄臉上現(xiàn)出錯愕:“她委屈,可我從沒虧待她。” “可她要的,不是你能給的,而她要的,你也不會給。”胭脂迅速地戳破胡澄的念頭,這讓胡澄臉上的rou抖了抖,接著就看向女兒:“不對啊,胭脂,你是怎么想出這些事的?” “我看書啊,爹爹,家里的書房不是一直做擺設(shè)嗎?我被休回來之后,就每天都在書房看書,看書中的道理,久了不就明白了?”胭脂的話讓胡澄又哦了一聲:“你既想通了,為何不肯再嫁?” “就是因為想通了,才不肯再嫁的啊?爹爹您瞧,我這樣的性子,又受不得委屈。若等再嫁了過去,大姑子啊小姑子啊,丫鬟婆子啊,公公婆婆啊,都要把委屈當(dāng)甜的來受著,那我怎么能受得了?” “胡扯,什么丫鬟婆子敢給你委屈,她們要敢,打她們一頓。”胡澄被女兒的話說的笑了,胭脂的眼又眨了眨:“她們是不敢明著給,可是背地里給的,可多了。算了,爹爹,我也不和你說這個了。您啊,也別怕,卻和劉姐說說二娘子的事。” “胭脂啊,我不是怕,而是我覺得,你劉姐這些年來,和我之間,越來越不一樣了。”溫柔順從,恭敬侍奉,劉姬一點問題都挑不出來,可是總覺得缺了一點。而那看不見摸不著的一點,這些年,是越來越明顯了。胡澄長嘆一聲,胭脂沒有再勸自己的爹,而是伸手拍一下他的肩:“爹啊,這是您老人家的事,我呢,也就說這么多。我困了,要回去歇著去。你不曉得,三嬸子一早就來,和我親親熱熱的,我膩歪的慌。” “你三嬸要和你親熱,也是……”胭脂舉起一支手:“別,爹,您曉得的,橫豎這幾個人啊,我親熱不起來,我走了。” 沒大沒小的,胡澄罵了女兒一句,又在那思索半天,才決定還是聽女兒的話,去尋劉姬問個究竟。 胡家這兩妯娌在王氏房里坐了半上午,王氏陪著她們真是膩的慌,連早上的飯都耽誤了,快到午時才吩咐擺放。 一聽擺飯胡二嬸的眼就亮了,這家里的飯菜可比自己家里的好吃多了,胡三嬸卻笑吟吟地道:“怎么也不見大哥,按說這吃飯,該等大哥回來一起。” “我瞧啊,大哥定是去那小妖精那里去了。”胡二嬸恨恨地說了這句,才又道:“大嫂,您凡事都要立起來,那小妖精,怕她做什么?” 胡澄愛上哪吃上哪吃去,王氏從不在意,送飯的人已經(jīng)進(jìn)來道:“夫人,劉姬那邊方才遣人說,今日老爺在那邊用飯。” ☆、第11章 挨打 王氏尚未回答,胡二嬸已經(jīng)啪地一聲拍了桌子,嚇的丫鬟打了一個寒顫。胡二嬸拍完桌子才對王氏道:“大嫂,有句話你定不愛聽,可我也要說。這外頭來的 妾,就是那買來的牛馬,想要她聽話,就要打著罵著使,等她乖順了,再給口吃的,隔個三天五天,讓大哥去和她睡上一遭。她經(jīng)了這樣的事,對大嫂您也才有敬畏 之心,不敢在那妖妖化化。像大嫂您這樣的,待這妾這么溫和有禮,瞧她吃的穿的戴的,都是那花花綠綠的,把大哥的心都勾走。對您也毫無敬畏之心,大嫂啊,但 凡您有幾分威風(fēng),也不會讓胭脂被人休了兩遭。” 胡二嬸說的是痛心疾首,王氏壓根就沒往心上去,自己的日子,自己過,管別人說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