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他的欲/望,一點一點擴張。 她的絕望,一寸一寸上升。 “襄兒!” “阮襄!” “小襄!” “寶貝!” “我的襄!” “襄!” 顧易北在黑暗中仰著頭,一遍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一下一下不知輕重地撞著她,直到遁入地獄,直到靈魂破滅,直到海枯石爛,直到時間終止…… 寶貝,我愛…… 我討厭你! 放開我! 我怎么可能放開你!寶貝,我都是你的,放也放不開,丟也丟不掉! 顧易北,我會恨你的! 恨我?可是寶貝,我愛你…… 多久了? 下身,腰背,手腕,渾身都疼痛著。嗓子干渴得仿佛被灌了沙子。 她緩緩地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燈,被凌晨的光拉出一道影子。身子,整齊的蓋在被子下。床邊,坐著那個男人,低垂著頭,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 褶皺的襯衫,垂下的劉海,糾結在一起的眉頭,寫滿了痛楚的眼。看到她醒來,他的眼瞼跳動了一下, “寶貝……” 聲音沙啞,不得不輕咳一聲。 她拉開目光,盯著天花板。 “寶貝。”他又喚了一聲,聲音顫抖,帶著深刻的懊悔和自責。 “顧易北……” 她聲音也很小。 “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 沉默后的爆發。 好不想寫成這樣。。。 ☆、愛與憎 沒有愛,就沒有憎與仇。 因為惡,皆是因愛而生。 “顧易北,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她淡淡地說了這句話。 那個男人坐了很久,簡單地一個回答,帶著顫抖的聲音,“好。”跌撞著走出去,然后是大門關上的聲音。他去哪兒,她不知道。 身子被擦拭干凈過,套著睡衣。床頭,放著一杯水。被子,蓋得小心嚴實。 這是顧易北狠狠地用強之后給的一顆糖? 好渴,但是卻一動也不想動。就這么睜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直到第一道陽光照進房間。 緩緩地坐起來,身下有什么液體流出。 鏡子里的那個人蒼白,憔悴,凌亂,沒有生氣。想起他求婚的那晚鏡子中充滿神采的自己,那還是多久前的事情。 顧易北將她帶入天堂,又推進地獄。 用冷水清醒了下臉,“鈴鈴鈴。”電子門鈴的聲音響起。 她不想去開門,門鈴停了一會兒,又響起來。 不會是顧易北。她心里想著,那只有可能是佑歷明。他難道還讓他過來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她冷笑一聲,穿上浴袍,將自己裹得嚴實,走到門邊,看到電子監控上的人,愣了一下。打開門,張嬸的一臉擔憂,她一下子有些站不穩。 “哎呦,孩子!”張嬸趕緊扶住她,擔心地幫她整著凌亂的頭發,“怎么會這樣?真是作孽啊。” 扶她坐好,張嬸到廚房拿了杯水讓她喝下,她才緩過來。 “張嬸,你怎么過來了?” “易北,他大早給我們打了電話,說請我過來照顧一下。唉……。” 是顧易北讓她過來的。那個男人知道后悔?知道她受的傷?那他為何如此折磨她? 沉默,躲避,強烈,瘋狂。顧易北為什么會這樣?顧易北為什么要這樣? 他總是以自我為中心,除了她。他冷漠地對大多數人保持距離,仿佛他從來就不信任任何人。他不愿意主動傾訴,除非她要求。他對父親的怠慢一直存恨于心,就算顧嘯先也許并不盡是一個惡人。他會沒有根據地警惕她身邊的男人,雖然她再三否定。 他在害怕自己會離開他。就算她們快要結婚,就算她的保證,他依然不安。為什么? 看她沉默著,張嬸是過來人,不用多問,也能大概看出發生了什么事情。她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先讓他們靜一靜,安排好飲食起居。“你先好好歇著,我給你熬點粥去。” 看著張嬸在廚房里忙開,她慢慢才覺得這個房子里有了些人氣。如果不是她過來,她可能真的會頹倒在床上,不知道該做什么。 洗了很久的熱水澡,搓不干凈身上的痕跡。換上干凈的衣服,那些破碎的布都被扔掉。咽下熱乎乎的粥,睫毛被蒸汽熏出一層薄薄的霧。 “襄襄,來喝點蜂蜜水。”吃過早飯,張嬸貼心地把一個溫暖的杯子遞到她手中,坐到她身邊,慈愛地看著她。 “謝謝張嬸。 ” 桌上手機不知道是第幾次在震動。她只是看了一眼,抿了下唇,手機關掉。 “襄襄啊。”張嬸看在眼里,好半天才開口,“張嬸和你們算是隔代,不知道你們這代人的想法。但是張嬸也見不得你們這么好的小兩口…吵架。要知道,看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別提有多高興。” 她用詞是斟酌過的,阮襄心里聽著明白,只是簡單答道:“張嬸,我知道你們都希望我們好。” “你張叔和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孩子。易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也是我們的孩子。”張嬸一手撫上來,“襄襄你一直都很讓我們放心。只是易北,他的想法,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 她垂下眼,“這些,我知道。”顧易北從小生活的環境特別,他是說過的。而他行為的特別,她中學也經歷過。 “所以,有時候需要敞開了說話,這日子才能好好過下去啊。” 張嬸語重心長,阮襄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不愿意和我交流的是他。他什么都不說,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襄襄,剛才是易北給你發的短信吧?你都不看看,也就更不知道易北是怎么想的了。” 張嬸一句點醒,阮襄耳根發紅。 “襄襄,種下一棵苗,不去澆水呵護,哪兒能開花結果呢?你要是真打算和易北在一起了,那也要自己伸手去拿啊。”張嬸點著頭,沒再說什么,微笑著走開。 她一個人安靜地坐了很久。 打開手機,顧易北的第一條短信,跳出屏幕的,只是三個字:“對不起。” 第二條,“對不起” 。 第三條,還是“對不起”。 第四條,仍然是…… 混蛋!她差點以為自己的手機壞了! 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顧易北這個人,怎么這么執拗? 放下手機想想,除了執著,她還了解顧易北什么? 她告訴他,不要沉默。但是他不說,她也不會問。 顧易北一直在給,而她只是睜著眼睛拿。就連拒絕,都拒絕得憋屈。 顧易北的給,讓她覺得無以回報,是因為她不知道顧易北需要什么。也許就像張嬸說的,很多東西不都是理所當然的,而是要去爭取才能恒久的。 宋元清說:“他這樣為你,你也該好好想想。” 想什么? 一個閃電,驚得縮了一下,視線投向窗外,轟鳴大雨從天而降,將b市滌蕩得不染一塵。 雷鳴后,她突然驚覺,她恨不起來?而只是在想,她真的了解顧易北嗎? 一直在問為什么,但除了她自己,還有誰能給她一個答案? 這一場雨,持續了整整一天。 晚上,張嬸要做完晚飯再走。 她在書房,撥了小姨的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直接進了語音留言。 “呃,小姨,我是小襄。”她頓了一下,電話那頭沒有人,她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我,沒什么事,就想知道您怎么樣。我,挺好的。那,我回頭再打給您。” 掛了電話,她吐了口氣。 給小姨打電話,其實是想和她聊聊顧易北。畢竟,小姨還算是他最近的親人。除了她,還有誰能更了解顧易北? 腦中閃過一張面孔,佑歷明。確實,佑歷明是過去的將近八年里和顧易北走得最近的人,甚至要超過他的那些兄弟。只是,他會告訴她什么嗎? 這時,門鈴響了,張嬸去開門。她走出來,好巧不巧,佑歷明站在門外,撲克樣的臉上,寫著一種叫做“擔憂”的表情。 “你,還好吧?” 她扯了扯嘴角笑,果然顧易北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我…,顧易北他情況不太好,所以我過來看看。”他解釋道。 阮襄心跳快了一拍,什么叫情況不太好?嘴上問:“他怎么了?” 佑歷明猶豫是不是要說。 “你想告訴我什么?顧易北怎么了?”她又問。她確定,自己真的受不了這樣的半遮半掩。 “顧易北他,在樓下站了一天,現在在特護房里。” 她懵了一下。記憶中,顧易北從來沒有生過病住過院。但就在這個時間,就在發生這種事情之后…… “你是說他現在病倒了?怎么會這樣?襄襄……”張嬸急了,叫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