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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太爺先前怒氣漲紅的臉,一點點地轉為了慘白:“王爺,這是,這是……” 蕭縉笑笑,面上神色似乎還是溫和的:“謝老何必勉強。若是早些分了家,即便賣了這南城的破宅子,還是有幾千銀子回鄉做個富戶耕讀度日的。” 頓一頓,斜睨謝老太爺的目光忽然鋒銳如刀:“倘若本王的岳父受了任何傷損,謝四的功名前程,其他謝氏女的夫婿仕途,本王就讓他們斷得干干凈凈,永世不得翻身。這破罐破摔的本錢,府上到底有沒有,謝老自己掂量罷。” 言罷,重新回到謝長垣與玲瓏身邊,大大方方伸手去牽玲瓏的同時又伸手一引:“岳父,這邊請。” 謝長垣還是欠身還了禮:“王爺請。” 玲瓏直接過去挽了父親的手臂:“父親,您就不要與王爺客氣了。走罷。” 這倒也算個半個臺階,謝長垣不再推脫,由女兒玲瓏挽著扶著,上了榮親王府的馬車。 他們幾人踏出謝家宅子門口的時候,聽到了身后“啪嗒”地一聲,大約是謝老太爺手中的藤條落了地。 玲瓏與謝長垣父女互相看了看,雖然沒說話,甚至在過去的幾年分別時都沒怎么通信,但大約是父女本能的一種默契,兩人心中都明白——分家的事情,或許能定下來了。 不久馬車到了榮親王府,沈菀與謝長垣夫妻相見,先有一番悲喜落淚,玲瓏陪在父母身邊,也好好哭了一回。 這時蕭縉便識趣地先回去正房更衣,讓玲瓏一家三口自己說私房話。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估摸著話說的差不多了,才打發人請他們一家到花廳吃茶說話。 謝長垣與沈菀商議了一回,還是略略有些局促。玲瓏深得榮親王喜愛自然是好,只是再怎么想都很難在此刻以榮親王的正經岳父岳母自居。 玲瓏深知父母性情,倒也沒有勸,笑笑之間只是暗想著蕭縉大約還是要出幺蛾子的。 果然,到了花廳便見蕭縉居然迎在院中,推讓了一回座位之后,蕭縉便叫琥珀奉茶上來,然后示意玲瓏與自己各拿一盞,奉給二老。 玲瓏見蕭縉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帶了幾分獻寶一樣的得意,忍不住抿嘴笑了,主動勸道:“父親,母親,您二老便吃了我們的茶吧。就當是……” “就當是疼女婿了。”蕭縉微笑接口,但他的笑意很淺,面上更多是誠摯鄭重,“到了合適的時機,會再補大婚之禮。如今請岳父岳母先用茶。其實小婿還有一件事想勞煩岳父,您若不用這盞茶,小婿便不敢提了。” 謝長垣與沈菀不由再交換了目光,猶豫之間,便見玲瓏也在看蕭縉,不需說什么,兩人目光之間的情意與歡喜好像要溢出來一樣。 這樣的情投意合是不會騙人的。 謝長垣一時間竟有些鼻酸,咬牙忍了忍,才雙手接了茶:“如此便卻之不恭,小女頑劣,還望今后王爺對她多多包涵。您若有什么差遣是我們能夠效力,還請直言便是。” 蕭縉微微欠身:“岳父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玲瓏的。至于勞煩岳父之事,并不算是我的差遣。” 說著,他從袖中取了一卷地圖遞給謝長垣:“聽說岳父行商之時,對西南四州很是熟悉,小婿這里有一個糧草督辦的六品職缺,不知岳父可愿再赴西南?” 第51章 五十一、兄弟 你還不知道陛下后來的旨…… 五十一、 蕭縉這話一問, 玲瓏先驚異轉身:“王爺,這是什么事?您怎么不提前與我商量呢?” “今日在朝上提起的。”蕭縉和聲解釋道,“最近在議論整頓軍備, 西南、北地與江淮三地駐軍整頓換防之事, 其中又以西南糧道最為混亂。我請求增設糧道督辦之職已久,今日陛下剛剛許可。” 先前謝家未曾奪爵的時候, 謝長垣就曾領過外任,在西南任上兩年。這幾年行商之間也有不少走動,要說熟悉還是熟悉的。 “西南之地, 我確實略有所知。”聽聞或有重歸仕途之機, 謝長垣并無喜色, 面上全是鄭重,“但軍需糧草之事,卻不曾接觸過, 會不會難當重任?” 蕭縉示意琥珀等人將奉茶的茶盞收了,便再次親自引路,請謝長垣到書房去說話:“小婿看過岳父先前職任的卷宗與考評, 也聽說了岳父在外行商的口碑,此事并非因著玲瓏, 而是確信岳父正是最合適的人選。咱們到書房詳談可好?” 玲瓏有些掛心,也想跟著進去, 畢竟以前蕭縉與唐宣或衛鋒等人議事,她也有不少旁聽的時候。 但沈菀卻是不問政事的,一把拉住了玲瓏:“讓王爺與你父親去說話罷,我還有話問你。” 玲瓏有點不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蕭縉。 蕭縉不由笑了笑:“晚上我再給你講就是了。” 玲瓏這才跟著沈菀走了。 二人分開之后,書房里當然就全然正經地說起了政事, 沈菀則半是欣慰,半是笑話地叮囑玲瓏,再怎么與蕭縉恩愛,還是要有些分寸。 再多說一會兒閑話,話題不知不覺就又帶到了沈老太太的身體,以及沈安身上。 沈菀有些嘆息:“如今看你與王爺這樣好,母親倒也放心。看罷,安哥兒要是回江州多讀幾年書也好,再下科場也穩當些,就是婚事不好說了。” 說到沈安,玲瓏心里其實滋味也有點復雜。這幾日里她已經開始零零碎碎有些關于沈安的舊夢出現在腦海里,包括前世與沈安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