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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說笑了。”蕭縉還是笑意不減,“小弟雖然頑劣,也不至于對府中之人不尊重。倘若仍是侍女,那終究要離開王府,嫁娶自便。何來侍女生子之說。” 頓一頓,他又大大方方地伸手去牽玲瓏的左右,放在自己掌心之中:“若是嫂嫂說的是謝氏,她先前雖為小弟cao持庶務,如今已成小弟的內室,前塵便不再要緊。小弟縱然不敏,些許軍功,并先帝恩賞的親王之分,想來也足夠蔭庇自己家室之人的。且——” 說到此處,蕭縉的笑意里更添了三分玩味,向宴慶正殿之中正在含笑說話仁宗與太后又掃了一眼,才慢悠悠地重新望向平郡王妃等人:“至于嫡庶之子么,且不說小弟是否會有,即便是有,誰又能料定這庶子嫡母之間,不能母子連心,猶勝親生呢?” 平郡王妃臉色微變,高太后早年曾有親子,排行第四,但五歲上就夭折了。哪怕先帝追封為元嘉皇太子,極盡哀榮,終究是無用的。 先帝諸子中活到如今的,只有今上仁宗蕭縝,平郡王蕭絡,榮親王蕭縉三兄弟,三人均非同母,也都不是嫡子。 這話當然就不能順著接下去了,于是另一位宗室女眷便出來打圓場:“殿下所言極是,所以我們其實是過來恭賀殿下喜事的。前次殿下納側,一日便得了兩位佳人,我們還沒能見面親近,略表心意,今日倒是機會。不知另一位良侍,今日為何沒來呢?” 蕭縉隨口應道:“尹氏好靜,在府休息。” 高德芝面上有些不服氣,尤其是看著玲瓏這樣站在蕭縉身邊,簡直礙眼到了極處。 但剛才平郡王妃的話被蕭縉一句一句全駁了,也算是徹底擺明了榮親王的立場。 不管朝臣議論間到底覺得榮親王是不愿意向太后低頭才拒婚裴家,還是仁宗與蕭縉之間真有兄弟離心之兆才圈禁慎德堂,但在謝玲瓏入侍之事上,蕭縉的強硬態度還是清晰明了的。 平郡王妃尚且不敢再說,高德芝作為安國公之女而已,又如何能再向榮親王開口。可若說要去討好榮親王或玲瓏,那倒也是不必,當年裴二退婚在前,今歲裴姝王府別院落水在后,關系當真和緩交好什么的已是絕不可能了。 于是高德芝念頭一轉,面上便帶了笑:“說起來,王爺大約也知道,臣婦與玲瓏meimei原是早相識的。”回身去挽了裴二,“當年在詩社茶會間,臣婦與外子也曾見過meimei的文字與針線,真是蕙質蘭心,如今能夠成為王爺府中的良侍,侍奉王爺,也是好福氣呢。” 這話算是一半向著玲瓏說的,蕭縉便不好代接了。 玲瓏只覺得蕭縉握著她的手略緊了緊,好像是再次提醒她,別怕。 “裴夫人過譽。”玲瓏唇邊同樣浮起笑意,一如既往地分寸合宜,亦微微地帶著玩味,“早年相識時,我不過一心樸實誠懇罷了。彼時只說圣賢書道下皆是仁人君子,后來才知世情流轉出人預料。福氣人人都有,還需珍惜就是。” 高德芝只覺得自己的話全打在了棉花上,且這棉花還是帶著針的,剛要再說一句,便聽絲竹與金鈴之聲驟然升高,顯然是要有歌舞表演。 堂上的仁宗也得了稟報,笑著發話叫眾人皆坐下欣賞。 得了這個臺階,平郡王便賠笑去拉自家王妃,眾人一時各自歸座,隨即有身披曼妙輕紗,面上亦戴珠簾面幕的幾名歌姬舞姬隨著絲竹樂律入場獻舞。 玲瓏一眼掃過去,很快在其中發現了有些眼熟的身影,便低聲去問蕭縉:“這就是王爺說的好戲?” 蕭縉先反過來問她:“剛才還好吧?有沒有生氣?” “這有什么。”玲瓏彎了彎唇,“當年剛入王府的時候,其實緩了些日子才能適應。但都到如今了,什么都習慣了。只要王爺別真叫我生子交給正妃養,便沒有什么可生氣的。” “你想的還挺遠。”蕭縉知她是故意胡說,還是忍不住一哂,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現在還不肯叫本王沒事抱一抱呢,連生養都說出來了。再說,本王不會有旁人做正妃的。” 他這話說的這樣隨意,玲瓏聽著卻心頭微微一震。 榮親王的婚事是定然要仁宗與太后許可的,他又不是真的十四五歲任性少年,難道不知要她做正妃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嗎? 但玲瓏更知道的是,蕭縉從來都不是一個空口說白話的人。 而此時絲竹聲再次轉高,玲瓏本能地被吸引朝那些身姿婀娜的舞姬看過去,只見一眾舞姬腳步旋轉輕躍之間如同行云流水,在月光與宮燈交相輝映之下,越發翩翩如仙子,尤其是正中之人,發梳飛天髻,身著繚綾衣,舞姿嫵媚輕靈,眾星捧月之下,當真有幾分月宮嫦娥的味道。 “先前你說,自古嫦娥愛少年,”蕭縉在玲瓏耳邊輕聲笑道,“只可惜少年之心已有所屬,嫦娥便去售與帝王家了。” 他這話剛說完,便見絲竹樂曲已經到了最后一段,婉轉綿長,而那嫦娥一般的舞姬,也在連著七八個回旋舞步之后,越眾而出,最終以一個嬌嬈之姿,停步堂前。 “好!”仁宗撫掌大贊,太后亦含笑點頭,與宴宗親自然也一同稱贊叫好。 “陛下可知這支舞是誰獻給您的?”頗讓玲瓏意外的,竟然不是裴昭儀開口,而是高貴妃含笑起身,離座到堂前,領著那面幕尚未取下的舞姬到仁宗席前三尺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