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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從伊莉雅懂魔法這點,白辭猜想過切嗣爸爸從前也是非常人世界的一員。只是,他?已經(jīng)身在黃泉,很多事,便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切嗣爸爸的日記,寫?到了白辭。 “X月X日。今天,白辭生病了?,高燒。最開始,便有點苗頭,然而他?始終隱瞞著,強撐著,躲避著我,甚至還陪著士郎去院子里吹冷風,并堆了?雪人,最終病倒,高燒三十九度三。 “大雪天,我抱著他?去了醫(yī)院,他?嚷嚷著要回家。問他為什么,他?說,如果要死,也要死在家里。等他?燒退許多,才帶著他?和士郎回了?家。 “為防傳染,士郎單獨睡了一間房。趁著白辭熟睡,替士郎裹好被子,再去照顧他?。屋子里的小孩已經(jīng)醒了?,大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聽到推門聲也不動。原本要求的講故事,也不要聽了。 “我也是第一次當兩個小男孩的父親,不知道這與照顧小女孩時,有什么不同。或許,本來就沒有不同,他?們都是同樣稚嫩無辜的生靈,是我們這些大人讓他們被迫接受所謂無常的命運…… “最后,在我關燈時,躺在被窩里的白辭小小聲地說,切嗣爸爸,我不是想死,只是,不想被拋棄。我恍然明白這孩子在醫(yī)院的任性。那并不是任性,而是我們這些大人做出的決定而造成的不安。” 白辭沉默地翻著日記。 衛(wèi)宮切嗣說的這件事,他?只依稀記得,自己那時候七八歲,被養(yǎng)父夜蛾正道送往衛(wèi)宮家,然后某天發(fā)了高燒。 那只是個很尋常的生病,萬萬沒想到切嗣爸爸把整件事記掛在心里,寫?進了?日記里。 他?抿緊唇,翻著日記,看到衛(wèi)宮切嗣最后的筆記里,寫?到關于自己眼睛的詛咒。寥寥幾個字,失望之?下?,白辭沒有抱有太大希望。 “白辭的眼睛,與琉璃眼、亡靈之海相關。” 琉璃眼,多出來的線索! 默念著“琉璃眼”,白辭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小名琉璃有所引申的含義,他?靈光一閃,“哥,琉璃這名?字,到底是誰給我起的?” 他?小名琉璃,自小由夜蛾正道五條悟叫到大。小時懵懂,問過養(yǎng)父夜蛾正道這名?義的來意,他?卻引用某佛書上的原句,表達美好的意義。 “愿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nèi)外?明澈,凈無瑕穢。” 希望我下?輩子,經(jīng)歷生死輪回大徹大悟明心見?性之時,身體能夠像是琉璃一樣,從內(nèi)到外都非常明澈,沒有任何的瑕疵和污穢。 當年的小白辭便問過,為什么要來世? 如果是對一個孩子的祝愿,不該是今生今世? 后來,問題不了?了?之?。這么多年,白辭在成長,卻忘了?追溯這個小名?的來因。 五條悟走過來,看了?看筆記上所說的,支頤道:“不是夜蛾校長?” “不是。”白辭搖頭,“老頭子他?沒法解釋這小名。” “那這不很簡單嗎。”五條悟毫不思?索地答道。然后,看向?白辭,沒有說話。 說著“什么”,白辭抬頭看著他?的表情,突然懂了?。 多年來,白辭心中那一片陰霾的烏云,被風吹散。 半晌,他?木然地開口道。 “琉璃這名?字……來自于我的父母。” · 戴著墨鏡的白辭,癱倒在走廊,動也不動,宛如咸魚。 廊檐外?的碧空,此刻被墨鏡的光遮住,灰蒙蒙的一片。鼻梁上架著的墨鏡,被人用手指撥了撥,白辭抬手啪的一下?打開。 “別鬧了,悟。”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自從得知自己小名來自于父母,白辭便躺在走廊這,不愿意動彈。 夾起他?鼻梁上的眼睛,五條悟摘下?眼罩,把墨鏡戴上。這副墨鏡附有恢復白辭視力的咒力,但其他人戴上,無非是副普通的墨鏡。 “看來,你要去英國了。”五條悟拍了?拍躺倒的少年。 少年咬牙道:“死也不去。” 良久,他?把頭偏到一邊,說:“我給你講個故事,一對新婚夫婦帶著自己剛出生的雙胞胎回日本,拜訪妻子的娘家。然后,因為雙胞胎的其中一個,被大家說成不祥之兆,就把他?留在日本。那對夫婦至死,都沒來看他?一眼。” 語氣淡淡。然而,五條悟握住他?捏得死死的拳頭。 “我聽到的故事,是另一個版本。雙胞胎之一的弟弟,出生時莫名?被詛咒,夫婦不得已把他?留在日本。” 白辭的頭迅速偏了過來,反問道:“那為什么,他?們這么多年,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來看過我一眼?” 五條悟彎下腰,臉與臉倒著相對,像是一株水仙的倒影。墨鏡下?的冰藍眼睛望著白辭,呼吸如煙霧般繚繞著。 “那你不要這名?字了?嗎,琉璃?” 沉默了?許久,白辭道:“琉璃是你和老頭子從小喊到大的,這里面,包含的是你們對我的感情?。如果出生的這個名字是種詛咒,那么這么多年與你和養(yǎng)父培植的種種情?感,也將其化為祝福。” “而且,我也始終為人所愛。”白辭低聲道。 比如衛(wèi)宮切嗣,比如夜蛾正道,他?有兩個父親。而眼前的,名?叫五條悟的人,是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