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但若是接下此事的自己把消息告訴李斯,那么李斯為了保全臉面必定會主動出手料理博士學宮,他還得欠下太子一份天大的人情。 既能夠順利解決了不服管的博士官,還掐準了自己辦事必定要照顧他人臉面的謹慎性格,甚至不忘記加深與一國廷尉之間的感情,一箭三雕之計,太子果然非池中物! 蒙毅臉色不由得變得極為難看,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與扶蘇之間年齡和本領不對等的差距,頗有些受到打擊。 李斯看著蒙毅的臉色,笑了笑,溫和平靜的開口:“長公子愿意讓國尉丞做此事的傳話者,看來長公子對國尉丞信任非凡啊。” 蒙毅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他也懂得太子的態度,面色立刻和緩,神色鄭重的拱手對李斯道:“此事便辛苦廷尉了。” “哎,無事,老夫理應管管這群猴了。”李斯擺擺手,隨后看了一眼仍舊攤開在膝頭的錦帛,笑著說,“撕成條,正好給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博士官們發信。” 語畢,李斯提筆在錦帛上揮毫留下一片片墨痕。 ☆、第112章 我有特殊的出行技巧 博士學宮這時候正由周青臣掌管,此人是個十分識時務的人,雖然手握博士學宮的掌管職權讓他輕飄飄的骨頭沒了份量,可今日一接到李斯送來的短箋,瞬間便從手掌大權的態度之中清醒,明白自己若是不能壓下手底下這七十二名博士官和不可計數的學士們在大朝上給大王沒臉,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就做到頭了。 這怎么能行呢! 周青臣轉了轉眼睛,計上心頭,也不管夜色濃重,直接召集仍在學宮之中埋頭苦讀學士們,笑瞇瞇的說:“秦國已經評定天下,明日大朝必定是大行封賞。” 博士官和學士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交頭接耳的絮叨起來,唯有一人皺了皺眉頭,捏緊手中的書簡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周青臣看著他們的表現,眼中笑意加深,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繼續道:“這樣的好日子,大家就算有什么不順心的,也暫時別在大朝上開口,省得破壞了氣氛。有什么錯誤的地方回來報到我這里,我一條一條記清楚,呈報給廷尉,不是更省時省力么——你們都清楚大王對廷尉的看重,由廷尉向大王進言,也更容易成功。” 皺眉之人嘴角劃出一道冷笑,忽然開口打斷了周青臣的話,不客氣的說:“如此說來,若是和封賞功績五無關的事情公布了,咱們也沒有張嘴的資格了!” 周青臣臉上一僵,隨即馬上笑著將發青的面色遮掩過去,仍舊溫溫柔柔的張口道:“平定四海的機會就這一次,有什么事情不能讓大王高興幾日呢?淳于越,你說是吧,別這么掐尖好斗——大王給博士學宮之中的博士官相當于中爵大夫的待遇,還在這座繁華的咸陽城中每人賞賜了宅院,你就當是償還大王的恩情也好,別讓大王掃興。” 淳于越冷哼出聲,狠狠一摔袖袍,轉身就走,再沒搭理周青臣。 周青臣面色再次僵硬,卻很快調整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停搖頭嘆息,一副淳于越不通人情事理的模樣低聲道:“哎,算了,大家別和他一樣見識,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大王又不是個剛愎自用,不聽人言的昏君,何必在大王一輩子就能高興一次的場合讓大王心里憋悶呢。” 被他召集到一處的博士官和學士們相顧無言,心里都有些別扭,既覺得沒道理給秦王添堵,又覺得自己應該直言敢諫,不多想那些曲曲折折的事情,不由得都沉默了下來,沒一個開口應承的。 周青臣趁機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么決定了。” 語畢,他逃也似的離開房間,丟下博士官們面面相覷,一個個都覺得被人算計了,憋得胸口發悶,可之前沒能開口,眼下也沒辦法在說什么,相互對視幾眼后,一臉喪氣的轉身出屋。 博士學宮之中周青臣為了忽悠住為數不少的博士官而奮斗,身在咸陽宮中的扶蘇也牽著胡亥的手掌一同前往正殿之中寢殿向嬴政說明自己這幾日處理的國事,和其中感到為難的方面——嬴政擔任秦王的年頭幾乎和扶蘇的年歲一般漫長,其中波瀾起伏,經歷了許多常人不會遇見的難題并將他們克服,他對政局的把握遠不是上輩子一直待在邊境的扶蘇可以比擬的。 扶蘇不會因為自己有了重生的奇遇便自尊自大,認為自己有遠遠超越父王的本領,嬴政的指點對他而言是異常寶貴的財富。 為人臣,需要為君王分憂解難;為人子,他該對父王盡孝。 因此,哪怕嬴政早已開口表示過一切國政扶蘇均可自行處置,不必有任何顧慮,扶蘇仍舊愿意將自己處置過的國務一一向嬴政稟報,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品評和指點,也讓嬴政能夠時時刻刻掌握秦國政局的動向。 “你處置的都不錯,這些獎賞若是有錯誤,讓人報上來再更改就行了,不必你耗時耗力的盯著看。明日大朝除了這些也沒什么重要的了吧?”自從寫下來,嬴政再沒了整日端坐在大書房的威嚴氣勢,斜倚著臥榻,腿上蓋著一層絨毯,神色十分慵懶,說話的語調也比往日更加平和。 胡亥擠到嬴政身邊,接過宮人手中的小錘一下下替他捶著腿,口中道:“阿爹,你休息幾天有沒有覺得身體舒服一點,睡眠怎么樣了?” 嬴政躺平了身體,抬手對著胡亥頭頂胡亂揉搓著,笑得異常平穩:“人吶,一歇下來感覺病痛都找過來了,整天是脖子也疼、肩膀疼、腰疼、背疼、腿也不舒坦——寡人以前怎么沒覺得自己渾身都是病?那個夏無且居然有膽子嘲諷寡人平日里精力熬得太過,房事不節,沒有油盡燈枯之象已經是好兆頭了。讓寡人老老實實的養著,別再cao心太多了。” 他像是不服老似的挺身坐直,來回拍了拍手臂,大笑著對胡亥說:“其實再讓寡人熬個十年不成問題——那藥真是太難吃了,你真沒說錯。” 胡亥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抱著嬴政的手臂不放,他把臉蛋貼在嬴政臂膀上,低聲道:“阿爹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我和大哥會每天都來陪著阿爹的。” 嬴政雙眸看著溫情,視線來回掃著扶蘇和胡亥,滿足的嘆了一聲,開口說:“寡人不立后,你大哥跟寡人說過也想如此。寡人對此不反對,反正這天下也沒人配得上秦國的太子了——這不是正好?宮中沒有王后,自然也就沒人能讓你挪出去了。” 嬴政說著眉頭皺了皺,壓低聲音道:“依寡人的意思,你的兄長們,都不用離開咸陽,滅國大戰剛結束,原本再繁華的城市也變成焦土了,正好寡人準備再建立些行宮,讓他們輪著去住便是了。” 胡亥一聽到“再建行宮”就頭皮發麻,可他還是用力笑出來,拍著手掌,一臉興致勃勃的神情道:“這樣好,兄長們都在咸陽就不用和阿爹骨rou分離,相互思念了。” 他趕忙轉頭給扶蘇遞了一個眼神,扶蘇對著胡亥溫柔一笑,默契十足的開口道:“天下已經盡在父王掌心,父王有沒有想過出行,到并入大秦版圖的郡縣去游玩一番?” 嬴政一直認為扶蘇是個極為認真,對玩樂沒有要求的人,他沒想到能從長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不由得一愣,隨即笑著說:“真是個好主意,等到寡人的尊好更改之后,便著手準備出行事宜吧。” “將六國遺留下來的王宮修整一番,就能恢復原狀,正好當做行宮接待父王,免得重新修建行宮耽誤父王的時間。”嬴政喜歡修建行宮的習慣扶蘇一清二楚,可他不準備浪費民力將六國行宮按照原來模樣移入咸陽重新修建,因此,故意開口主動提出此事。 果然,嬴政聞言朗聲大笑,扶著扶蘇的肩膀說:“寡人的長子真是越來越會孝順寡人了,按照你想得辦吧。” 扶蘇和胡亥又交換了一次眼光,兩人相視而笑,心中都十分滿足——沒讓自己敗家父王糟蹋民力修建行宮,還真是不容易啊! 又說了一段時間的國政,嬴政向門外望了一眼,忽然擺手道:“行了,夜深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不等扶蘇和胡亥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被請出寢房,胡亥莫名其妙的向房中望了幾眼,一抬頭看到宮人捧著藥碗跪在門口,他瞬間抬手捂住險些噴出小聲的嘴巴,扯著扶蘇快步離開。 一走出正殿,胡亥馬上哈哈大笑著說:“阿爹真的怕藥苦,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為他在逗我,哈哈哈哈,阿爹也怕吃藥呢。” 扶蘇微笑著任由胡亥牽著自己的手掌,將他拉回寢房,溫柔的神色之中閃爍著不舍。 第二日,高陽如期懸掛在天空之中,幾名健壯的內侍cao著洪亮的聲音接連不停的宣讀秦王定下的封賞,每一名被點到名字的臣子都驚喜得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高呼“大王恩德”,周青臣笑著點點頭,一直到嬴政的尊號和專屬稱呼定下來都沒有打斷正殿之中的喜慶氣息。 眼看著大朝將盡,嬴政抬手命人半步設立郡縣意思的旨意,一直強忍著不開口淳于越忽然大步走出,高聲反駁道:“陛下所言乃是一統圖治的精要,可若不對皇子和有功大臣分封土地,僅僅一代的榮華,顯得大王多么刻薄寡恩?請陛下法先王,裂疆土!” 嬴政霎時繃起臉,原本占滿臉頰的喜悅之情消失無蹤,他分外不悅的沉聲道:“華夏經歷四百年戰亂終于被朕統一,百姓從此不必經歷戰亂,你竟然攛掇著朕再用那分疆裂土之策,意欲何為?分疆裂土?說得倒是輕松,若是寡人如同那周天子,我大秦三代之后子嗣必將刀劍相向,為了幾片土地手沾親人鮮血,且天子名義是統領諸侯,實則諸侯封國自治,天下政令難以下達實施,與我大秦毫無益處。如此老路,弊端早已盡數展現在眼前;朕寧可走未知好壞的新路,也絕不重蹈覆轍。此事不必再多說了,朕心意已決!” 說完這句話,嬴政冕服一甩,沉著臉大步離去,留下滿朝文武尷尬不已。 這一場慶功的大朝會,哪怕并未按照周天下繼位時候的模樣大肆鋪排,可眾人心中皆知這是秦王的首朝,重要得緊,每一個人想到嬴政乘興而來,竟然是敗興而去,臉上的喜悅之情不由得都跟著沉了下來,等到下朝離去的時候,一個個面沉如水,看著不像是統一天下,到仿若快要國破家亡了似的讓人心中疑惑。 嬴政悶著頭走回寢殿,怒氣沖沖的坐在榻上,伸手一拳頭砸在榻邊沿,呼吸沉重,心頭怒火熊熊,對本就沒什么好感的儒生看法越發惡劣。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嬴政抬起頭見到胡亥緊趕慢趕的跑進門,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抓著袖子來回摩擦著額頭說:“阿爹,你別生氣。” 嬴政看著幼子這幅擔憂的模樣,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心頭的怒火瞬間熄滅,只是仍舊帶著些許不滿的說:“真是些腐儒,明知行不通便要往死路里走。” 說著話,他又有些后悔自己甩手而去,將爛攤子扔下,追問道:“朝上如何了?” 胡亥馬上露出笑容,自豪的說:“有大哥在,阿爹什么都不用擔憂的,他對付儒生自有一套辦法。” 嬴政揚起眉毛失笑道:“哦?扶蘇對著那群迂腐的儒生還有辦法說服他們?” 胡亥得意的點頭個不停,笑嘻嘻的說:“自春秋起,變法強國無一事和儒生有關系,可為什么追隨法家的學生不如儒生多呢?” 他像是賣關子似的搖頭晃腦的說:“當然是因為儒生都有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其他人反駁不了,只要能將他們說服了,事情就成功大半。大哥正跟著他們一條條掰扯統一治理國家的好處呢,估摸著現在快有成果了。” “你對他倒是有信心。”嬴政看著胡亥與有榮焉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直接吩咐,“鑫緹,下令寡人帶著胡亥巡游天下,命太子監國。” 胡亥霎時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說:“啊、阿爹,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帶著大哥嗎?” “扶蘇能將國事處理得這么好,寡人帶著你去看看秀美山河,不帶他了,讓他跟腐儒們慢慢談天說地吧,哈哈哈!你怎么這幅臉色,不想去嗎?”嬴政說著忽然對胡亥故作不滿的瞪起眼睛。 胡亥立刻露出討喜的笑容,環抱著他的手臂說:“絕對沒這樣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好好看看阿爹征服的九州沃土。” 公費旅游誰不想去?而且還是國家領導人級別的待遇。 去,必須去! _(:3」∠)_但是阿爹你知道么?你這個安排影響我搞對象了啊! qaq扶蘇才對我的態度有了那么一丁點的改變,我出去一趟再回來,他不會后宮都能填滿咸陽宮了吧? 胡亥垂下頭,掩飾住自己心中的憂慮。 與此同時,坐在前殿好聲好氣對著博士官們講解統一治理好處的扶蘇心中一跳,一股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 他心想:胡亥和父皇都在宮中,怎么可能有我覺得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第113章 我有特殊的噩耗技巧 扶蘇壓下心頭的不安之感,耐著性子將博士官們一一送走,這才起身向守在一旁的內侍梁詢問:“胡亥去哪里了?” “胡亥公子獨自去寢殿尋大王了。”今日大朝會第一件事就是宣讀冊立太子之事,旨意一下,內侍梁對著扶蘇的態度越發恭敬謹慎,聽到他發問,馬上順從的將自己知道的消息開口道來。 扶蘇心中始終驚擾不安,急不可耐的抬步向寢殿走去。 “太子請留步。”老邁卻莊重的聲音在扶蘇背后響起,隨后來人拖著腳步慢慢踱到他面前,攔住了扶蘇的去路。 扶蘇視線落在來人身上,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拱手輕笑道:“丞相。” 王綰同樣客套的向扶蘇回禮,隨即認真的拱手說:“老臣有話要對太子詳述,不知太子可否為老臣挪動些許時間?” 扶蘇心下皺眉,卻直到老丞相為人素來謹慎,若非真有大事,絕不會在大朝會剛剛結束便打擾他,因此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微笑著伸手一讓,開口道:“丞相請,丞相有事,扶蘇自然得空。” “多謝長公子體恤。”王綰客氣一聲,竟然頭一次走在面前扶蘇面前,主動將他帶入書房里,撩起下擺叩首道,“老臣看法一如博士學宮的博士官,請立諸侯,以全百姓休養生息之樂。” 扶蘇眉心霎時擰出一個疙瘩,可他卻仍舊維持著溫和的語氣細心詢問:“丞相因何有此想法?大書房議事的時候,扶蘇怎么未曾見丞相開口談及?” 王綰語氣平淡的說:“大王此生最信的是《商君書》,王綰卻是呂不韋挑選出的人,老臣雖然一直勤勉,可說到底和大王從來都是政見不合的。” 扶蘇一聽這話,馬上說:“丞相應當知道父王與丞相君臣相處十幾載,從無廢用丞相的意思。” 王綰笑了笑,擺手道:“太子誤會老臣的意思了,大王對老臣的器重,老臣心里明白,可政見不合就是政見不合。” 他打斷試圖開口的扶蘇,神色認真的說:“這十年來,大王全新征服九州,老夫不通兵事,自然全新運籌帷幄只為了軍備,也就沒有和大王政見不合的機會,可現在天下已定,老夫……哎,不瞞太子,老夫覺得自己越發沒辦法跟上大王的思緒了——別否認這一點,若非如此,大王也不會在政務上越來越依賴廷尉府,逐漸將身為大秦樞紐的丞相府擱置。” 語畢,王綰嘆息一聲,神色寂寥。 扶蘇明白其中的原因——李斯、尉繚兩人可以稱作天下最出眾的謀臣,其天資才智遠超眾人,并且,他們在諸般政務之中都與父王看法一致,讓父王處理起政務如臂使指,君臣想和、默契十足;而說起王綰,他雖然占著“勤奮穩重”和四朝老臣的資歷,可出事風格到底失語謹慎守舊。 以父王的開拓精神,讓他掌管秦國內務可以,若說開疆擴土、改革新政,卻絕不會想到和王綰通通氣;王綰這般年歲資歷,自然也不好主動開口提及此事,念頭越久,君臣兩人自然越發不好對彼此開口,自然而然就變得生疏了起來,因此,才造成父王端坐大書房議政,身為丞相的王綰反而連一句反對的話都不好開口提的局面了。 更何況天下既定之后,父王身上威嚴日盛,只有面對自己和胡亥的時候才會刻意收斂起身上的氣勢,哪怕王綰在朝中資歷豐厚,恐怕他也沒有挑戰父王權威的勇氣——性格謹慎的人越老,總是越發保守的。 扶蘇摸準了王綰失落之中夾著些許憤懣的心思,便拉著王綰席地而坐,姿態十分隨性,善解人意的說:“父王當初屢出奇策是為了征服天下,而御極九州之事,自開天辟地以來父王也是第一人,他自然不希望走前人的老路——父王哪怕倚重廷尉府和國尉府,也從未讓這兩處變成大秦統籌的核心之地,只是在新政上多有倚重。丞相實在不必掛懷。” 扶蘇話雖然好聽,但一句實在的都沒有,王綰這樣的官場老手自然不會一激動什么都忘了,他敏銳的提出自己的疑問道:“那么以太子的意思看,大王日后實行分封制還是郡縣制呢?” 扶蘇臉上笑容一如既往,沒有絲毫破綻的開口說:“扶蘇很愿意讓弟弟們都出門歷練一二。” 當然,是“歷練”不是分封。 扶蘇話中的意思王綰也聽懂了,看著剛剛變成太子的長公子不由得嘆息一聲,低聲道:“太子也如大王一般。” 扶蘇這一次沒有遮掩自己的含義,他神色認真的抓著王綰的手掌,語氣鎮定平淡,其中卻充滿了信心:“丞相看好分封諸侯是因為大秦的疆域越發遼闊,依皇帝一人之力無法全部處理,恐怕不得不擱置一些郡縣事務,因而造成國內不安定,而分封諸侯之后,諸侯世世代代治理當地,可以徹底安撫民心。但扶蘇有一問,丞相卻沒辦法回答——諸侯世代為諸侯,若是諸侯三代之后諸侯無才無德無能,且不服管束,到時天子該如何處置?攻伐諸侯則再起戰端,天下永無寧日;若是忍氣吞聲,便要步上周天子的后塵。” 王綰被扶蘇說得一時語塞,對著他充滿了信心的雙眸說不出任何話來。 過了許久之后,王綰終于搖頭嘆息:“太子已經將分封制的缺點都挑出來了,王綰無力反駁太子,可太子需要知道田氏代齊,若沒有諸侯拱衛,天子仍舊安危只能全靠自身了。” 扶蘇好不停頓的笑著回話:“天子若處危境,危險的也不過是自身罷了,總好過天下百姓跟著一同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