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王賁只是始終無法沉下心神,對著越來越狂放的戰術有種揮之不去的心驚rou跳之感,這讓他看著李信的神色忍不住透出幾縷憂慮和抗拒。 李信書讀兵書,這些年身為一方將領也是連連取勝,自然不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蠢人,王賁的神色自然被他收入眼中。 他猶豫幾天之后,私底下找到王賁,直白的開口道:“老哥覺得我指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紕漏?” 王賁神色更顯遲疑,可與李信對視許久之后,沉著臉點頭,走到地圖前,對著李信說:“汝陰以北都是被我軍占領過的位置,正北方數百里外食出國重鎮城父,西北面對著寢城,再往西是平輿;平輿的東北、寢城的西北則是被我們占領的項氏一族封地,項城再往北是咱們伐楚的起點——陳城。” 隨著王賁似乎雜亂無章的說法,他粗糲的手指已經在地圖上畫出一個清晰的正三角形,三個頂點分別是平輿、寢城和項城,而寢城本身和城父、汝陰又是另外一個正三角。 李信定下的戰術卻是以上兩城為目標,試圖將秦軍變作一支利劍,攔腰斬斷淮北,將其切斷成為東西兩段——王賁跟著蒙武直奔東北方向寢城,戰勝后進而攻打城父,等著李信向西南方向攻下平輿與自己匯合,大軍匯合之后再南下克敵,直奔汝陰聚殲楚軍主力,徹底占領淮北,為了直入楚國國度壽春做準備。 李信面樓不解之色,忍不住說:“淮北地勢平坦,滿是原野,楚國地廣人稀,各城守備分散、戰力孱弱,咱們兩路大軍南下,楚軍估摸不準哪一路才是主力,自然顧此失彼。我這樣的安排不正好對付楚軍?” 王賁聽到李信的問題,終于抬眼露出自己充滿了懷疑的眼神,他不敢置信的說:“楚軍的劣勢如此明確,咱們一眼就看得穿,項燕一代名將怎么會不知道,偏偏以己之短對敵之長?我不相信他會這么蠢?!?/br> 李信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拍了拍王賁壯碩的手臂,意氣風發的高聲道:“項燕當然不是個蠢貨,但他不蠢卻控制不了楚國其他世族。楚軍各族私兵雖然眾多,卻各自為政,人人推諉,不愿意承擔大任消耗自己族中的力量,出戰之時彼此掣肘,只顧著保存自身實力?!?/br> 王賁還想再說些什么,可他確實口舌笨拙,沒有李信幾句話說服他人的本事,因此,哪怕王賁心中仍舊不能贊同李信的說法,卻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只能自己皺著眉生悶氣。 李信手握重兵,正在豪情萬丈的時候,自覺已經將自己的想法解釋得清清楚楚,也沒有繼續陪著王賁耽誤時間的心情,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便抬腳走了。 王賁在原地站了許久,到底無法平靜,咬著牙關沉默半晌之后,悶不吭聲的抬腳往自己父親的帥帳走去。 “我兒來了?!蓖豸遄诖髱ぶ校种形罩痪肀鴷?,神色沉默安靜,面色雖然有些晦暗卻沒有重病之色,越發讓王賁心中疑竇重生。 王翦看著王賁面帶質疑的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坐定,神色淡淡的等著他開口。 王賁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詢問:“父親身子沒有大礙了吧?怎么不從李信手里要回軍權——大王若是曾經對父親有過懷疑,父親眼下如此,又引來大王的懷疑可怎生是好?” 王翦卻沒回答王賁的話,只是平靜的說:“你不去蒙武將軍身邊,跟著他帶兵cao練,單獨過來干什么?” 王賁看著自己積威甚重的父親,到底心中有些緊張,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趁著自己積攢的勇氣尚未消失,剛忙說:“我對李信的戰術有其他看法,想讓父親幫我拿個主意?!?/br> 王翦一直波瀾不興的眼神終于露出幾縷好奇的神色,興致勃勃的詢問:“什么問題,快說!” 王賁深吸一口氣,心中的話傾瀉而出:“楚軍私兵總數想加與我秦軍不相上下,李信有意速戰速決,放棄重甲,只使用輕甲輕騎,我覺得心中不安?!?/br> 王翦眼中喜色一閃而過,開口的時候卻說:“除此以外呢?” 王賁搖搖頭,說不出話來了。 王翦瞇起眼睛看著自己期以后望的兒子嘆息一聲,擺手道:“回去繼續想。” 王賁猛然抬起頭,看著王翦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神色,脫口而出:“父親看出其中不妥,卻仍舊堅持讓李信帶兵進攻——那是我秦國的士卒,一條條都是鮮活的性命!” 王翦看著兒子憤懣的神色,只是擺擺手,語調平淡的說:“你們若能冷靜下來,我又何須拿自己的一世威名當做砥礪你們的磨石?不成器的東西,滾回去好好想想!” 王賁臉上一白,攥緊拳頭,對著王翦一拱手,心情抑郁的退出帥帳。 一陣涼風襲來,王賁打了個哆嗦,發脹的腦子卻神奇的冷靜下來,再看自己父親居住的帥帳,臉上愧疚的神色揮之不去。 他心里明白,若是自己能將戰局看得清清楚楚,以此說服改變戰術,父親也不會失望至此,他領兵多年對將士們的感情比也許比自己還深厚,現在做出的決定等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送死。 一將功成萬骨枯。 父親他年歲大了,本該帶著一身榮耀歸鄉含飴弄孫,可為了給大秦留下可靠的年輕將領,他卻寧可晚節不保。 王賁回到軍帳,整夜輾轉發側,全無睡意,第二日一早醒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看著天空凈覺出苔蘚一般的灰綠色。 他神色遲疑的隨著大軍出行,終于在大軍匯合之后,驀然想清楚了父親所為的“再想想清楚”是什么意思! 楚國水流大澤縱橫,最善隱藏兵力,秦軍卻多次分兵,將原本堅不可摧的大軍人數拆解得七零八落,如此一來,兩軍將軍,秦軍簡直是給楚軍送人頭去的! “我要去見李信將軍,老叔先幫我頂一陣子,不要再分兵了!”王賁面色煞白,看不出絲毫血色,他甚至等不及對蒙武解釋其中緣由,王賁已經一騎飛躍而出,轉瞬間便帶著三百人的親兵失去了蹤影。 蒙武目送著王賁離去,雖然不明白這個大侄子到底想到了什么,可從他慘白的臉色卻輕而易舉的推測出李信的戰術絕對有問題,他略一琢磨,直接揮手道:“傳令下去,按兵不動,原地待命。” 王賁已經下了死力追趕動身的李信大軍,可到底遲了一步,等他終于發現李信的蹤影,李信率領的八萬秦軍先鋒已經死傷過半,自己也滿身箭孔,被扎成了一個血人。 “大軍聽我號令,收縮陣型,弩軍激射斷后。剩余士卒,隨我快速退出寢城!”王賁將李信扯上戰馬,霎時接過大軍的指揮權,依靠著寢城尚未修成的壁壘,且戰且退,一口氣退出幾十里。 李信面無血色的躺在草墊上,緊緊抓著手中的長槍,眼神空洞,他抖著嘴唇說:“多少……多少士卒,戰死?多少人受傷?” 王賁狠狠捏住他肩膀,沉聲道:“你別管他們死了多少,你得活下來,你活著才能穩定軍心?!?/br> 李信露出一抹慘笑,反手抓住王賁的手掌,有氣無力的說:“我現在恨不得以死謝罪,我對不起自己手下的戰士,都是因為我輕敵疏忽,才讓他們傷殘戰死。” 王賁定定的看著李信,忽然抬手狠狠給了他一拳頭,怒火沖天的吼道:“孬種!有本事戰敗,你就沒膽子活下去重整旗鼓,將項燕這個老匹夫打出江東?秦軍沒有你這樣沒擔當的將領!你愧為秦人!” 李信被王賁打得滿嘴獻血,狠狠咳嗽幾聲之后,眼中卻反而有了人氣,他嚯嚯的干笑了幾聲,低聲道:“老哥打得對!我現在清醒多了——項燕,項燕,我李信誓要你血債血償,還我秦軍兄弟的性命。” “好,等你能動了,咱們再殺回去?!蓖踬S最開嘴笑了笑,將金瘡藥粉灑滿李信身上,數量的裹上傷口,重新將他扶上馬,帶著成功逃回來的三萬多秦軍前往蒙武處匯合。 王翦身在中軍大帳,聽著王賁送回的戰報,面色凝重之中夾著淡淡的喜悅之意。 他嘆息一聲:“混賬小子,終于無需老夫擔憂了。項燕既然殺我秦軍,也該到了我大秦將士反攻的時候了?!?/br> 王翦忽然起身,提高音量對帳外喊道:“整軍進發,直沖汝陰,將項氏一族盡數拿下!” 王翦雖然稱病,可他的存在本身便如秦軍之中的定海神針,眼見老將軍健壯穩固一如既往,之前還因為戰報而心思浮動的秦軍士卒立刻沉下心,再也沒有任何疑慮,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行裝,直奔汝陰而去與蒙武匯合。 王翦在路上遇見了歸來的王賁,對兒子露出一個笑容后,直接將他帶在身后,這一次,王翦沒再因為彼此的父子關系而避諱,顯然徹底認可了王賁的領兵打仗的本領。 五十三萬大軍的力量遠非楚軍能夠抗衡,原本還將李信打得落花流水的楚軍節節敗退,變得毫無還手之力,項燕雖然帶兵脫逃,可項氏一族除了他竟然無一人躲過此番劫難。 王翦看了看已經能夠下地的李信,指著捆縛成群猶如牛馬一般的項氏一族,對他說:“交給你看管?!?/br> 言下之意,竟似乎是準備將這些人留給李信泄憤! 李信卻跪在王翦面前,沉聲道:“李信希望獨自前去戰場祭掃秦軍士卒,不讓楚人擾了他們的埋骨之地?!?/br> 王翦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臉色終于有所和緩,他輕聲說:“李信,勝敗乃士兵家常事,記住今日的慘白,日后殫精竭慮也要避免這種事情再一次發生,但不必為此自責耗傷心血?!?/br> “是。末將多謝上將軍開導。”李信沖王翦笑了笑,整個人已經猶如脫胎換骨一般,抹去了身上耀眼的自信,變得沉穩安寧。 王翦在他肩上拍了拍,隨即抬手看著天色,望向遠方,低聲說:“楚國已經是大秦的囊中物,攻下寢城和汝陰之后,楚王再依仗項燕,亡敗也是遲早的事情了。咱們先修整一番,再向前攻打。” 勝利的天秤已經徹底倒向秦國,王翦并沒有向秦王隱藏自己之前有意實施的計劃,一力背下所有罪責將消息完整的寫在戰報之中送往咸陽宮。 嬴政展開薄薄的錦帛,看著上面每一筆畫都透出金戈鐵馬冷冽之氣的筆畫,嘆息一聲,沉默許久之中苦笑著將寫滿秦篆的戰報塞進李斯手里,神色懨懨的說:“上將軍這是在為難寡人?!?/br> 王翦不顧秦軍損耗磨礪將領,乃是大罪;可名將的作用哪里是小小的卒子可以比擬的?自己若是因此辦了王翦,簡直是恩將仇報、喪良心了;但秦軍的死傷必然是將領的罪責,哪怕不降罪與王翦,李信也逃不脫責罰。 近身的重臣傳閱一番戰報之后,李斯低笑著說:“大王何必為此煩惱?!?/br> 嬴政聞言看向李斯,李斯已經若無其事的繼續開口道:“王翦上將軍重病,可他畢竟是軍中主帥,無論如何逃不開一個治軍不力的罪責,至于李信將軍……他定下的戰術,失敗了照著軍規懲罰便是?!?/br> ……秦軍從無戰敗殺將的傳統,李斯提出的計劃,可以說是對王翦和李信兩人的懲罰都重重抬起,輕輕放下。 嬴政仰頭大笑,高聲道:“廷尉機智!正和寡人心意!” 李斯謙虛的笑了笑:“能為大王分憂解難是李斯的榮幸?!?/br> “既然如此,就辛苦廷尉走這一趟,將寡人的意思帶給王翦上將軍了。”嬴政臉上笑意不見,曲起手指敲了敲大案桌面,沉吟片刻之后重新開口道,“傷殘喪命的戰士家中,多給些撫恤,讓他們能家中父母妻兒能好好過下去?!?/br> 語畢,嬴政下意識的看了看身旁的鳥架,目光一凝,臉上的笑容消退,眉頭微微皺起,沉聲道:“胡亥到達雁門關多久了?” 鑫緹立刻低聲回話:“稟大王,胡亥公子離去已有八個多月了?!?/br> “那邊是在邊城玩樂三個多月了。”嬴政說著眉頭越州越緊,語帶不悅的說,“也不急著送信回來,寡人看他心都玩散了?!?/br> 嬴政話音未落,一名內侍已經急匆匆的跑到大書房外,“嘭!”的一聲跪在門口,他捧著一個托盤,托盤里面盛放著一方錦帛和一個兩掌長寬的木盒。 內侍高聲道:“長公子將趙王遷人頭送回!戰報請大王親啟?!?/br> 嬴政眼中驚喜之色爆射而出,他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雕工堪稱粗陋的木盒前,扶著木盒的手指甚至有些顫抖。 “好、好、好!我大秦統一天下唯獨剩下只會俯首帖耳的齊國了!” ☆、第99章 我有特殊的耍帥技巧 雙喜臨門自是大事,嬴政能怕經歷多次秦國大勝,得到眼前的消息仍舊喜上眉梢,樂不可自抑,他毫不介意惡心的打開木盒仔仔細細觀察著趙遷仍舊保持著死前驚恐、不敢置信神色的頭顱,臉上的笑容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發暢快。 直到一刻鐘后,嬴政終于滿足與趙國正統徹底滅亡所帶給他的強大成就感,擺袖道:“去太廟,寡人要告訴先祖今日的好消息?!?/br> 尉繚、王綰、李斯等人躬身行禮,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直接目送嬴政開始這場說走就走的祭祀。 嬴政坐在駟馬王車上看著咸陽街道上臉上紛紛帶著喜悅之情的百姓,深藏在眼底的得意更勝,愜意的輕聲哼唱秦境民謠,手指輕輕敲著膝蓋打著節拍。 “大王,太廟到了?!宾尉煿Ь吹男÷曁嵝奄?/br> 嬴政起身直接下車,當他走到擺放著列祖列宗排位的大門外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已經隱藏在深沉的面色之中,讓人再也無法從中窺視嬴政的情緒。 他恭敬的跪在殿中,安靜和虔誠的注視著先祖的牌位,深深叩首。 太廟之中除了嬴政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任何響動,嬴政忽然發出一聲低笑,開口時聲已經露出三分欣慰:“李信戰敗皆因兵力不足,他一直按照著對寡人承諾的‘二十萬大軍足以’部署士卒。寡人沒有想到李信此計不通,廟堂之上的大臣也無人想到,沒想到楚國疲弱衰落多年,竟然能夠一戰而凝聚超過三十萬大軍——可扶蘇想到了!扶蘇是寡人的長子,我大秦的長公子,寡人、寡人心里有無法言說的自豪,他比寡人更有眼光?!?/br> 嬴政說著抬起頭,眼中滿是掩飾不了的自豪,他神色鄭重的再次叩首,隨即發出一聲嘆息,略帶著些失落的說:“寡人經歷連番大勝,已經被勝利迷昏頭腦變得不可一世了,竟然絲毫未曾看出楚國因為占有極為廣闊的土地而能夠為楚軍提供源源不絕的糧草輜重,還有……數十萬的私兵竟然能在國家遭逢危難之際煥發出強大的凝聚力?!?/br> 他苦笑一聲,抬手捏了捏額頭,聲音越發低沉:“是啊,是寡人太自大了,尉繚、姚賈何等本事,可他們兩人游說諸國,偏偏楚國之中沒有一位對秦國俯首帖耳的jian宦。幸好扶蘇當初說服了寡人拋棄對王翦上將軍的防備,將他派往楚境作為統帥,也幸好……王翦上將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他沉穩可靠,統兵也走統兵直正的將道,這一次甚至拿出自己多年積壓的將領威名替手下年輕的將領磨練——之前是寡人太狹隘了。寡人竟然因為王翦上將軍一直以來秉持著謹慎固守的戰術,而忽略他多年未逢一敗,比之武安君也不差?!?/br> 嬴政說著說著神色再一次放松,心思飛到長子身上。 扶蘇的成長一直讓他滿意,即使扶蘇在許多政見上的看法與他不能相同,嬴政對自己的長子也沒有過什么不滿的情緒,相反,在嬴政看來能夠有自己意見的兒子才具備統領秦國的本領。 “阿爹,你打算冊立大哥當太子嗎?” 幼子當初仰著小臉好奇詢問自己的表情忽然闖入嬴政腦中,讓他忍不住眉頭一皺,身體發僵。 嬴政慢慢起身,伸手拂過自己斑白的鬢角,嘆息一聲,心中道:嬴氏高壽的君王太少,寡人卻馬上就要到了不惑之年了。 勝利的喜悅尚未從嬴政心頭消逝,卻已經蒙上一層陰影,他拖著腳步慢慢走出太廟,面上沒有來時的紅潤,反而透著一股晦暗不明的神色。 鑫緹窺視著秦王臉上的表情,很快垂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他主動將聲音放得更加輕柔,跪在嬴政腳邊開口道:“大王,回宮嗎?” 嬴政從鼻腔中發出淡淡的聲響,低應一聲,抬腳坐回王車之中,卻始終眉頭不展。 臨近咸陽宮,他忽然開口道:“鑫緹,擔任博士官的儒生之中,有不少通曉方術吧?明日宣他們覲見?!?/br> 鑫緹連聲應承,坐在車廂之中的嬴政捏著自己不再如年輕時候緊繃的手背皮膚,露出滿眼的厭惡,厭惡之中又夾雜著絲絲縷縷并不明顯的驚懼不安。 他垂首不語,被鑫緹伺候著進入正殿,再一次開口:“后宮這些年一直無所出。” 鑫緹不清楚秦王今日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自打從太廟歸來,說話的口氣就異常沖,可他明白自己決不能說出讓秦王不滿的回答,給自己找麻煩! 鑫緹立刻笑了起來,好聲好氣的說:“大王這些年cao心國事,幾乎每天都歇在正殿之中,很少召喚后宮的姬妾。” 嬴政聞言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他所有所思的用手指敲著膝蓋,沉默許久之中,終于道:“胡亥什么時候啟程?寡人盼著他回宮陪陪寡人?!?/br> 覺得自己衰老的時候,只有看著年紀幼小的兒子,才能發現自己依舊年富力強,嬴政也不能免俗,忽然意識到自己哪怕雄心依舊,身體卻無法克制的衰老之后,他對胡亥的歸來越發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