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祝棠雨心中一陣感動,眼眶又濕潤起來:“還是你們好。” 這時,門突然打開了,見梁清明和陳陽走了進來。祝棠雨一愣,心中突然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輕聲道:“梁老爺……” 梁清明打量了三人,問:“你們背著包袱,這是要去哪兒啊?” 祝棠雨笑道:“哦……梁老爺,正好我們要去向你告辭呢……這些天住在府上打擾了,我們要走了。” 梁清明聞言不可置信地道:“你們要走,去哪兒?” “去哪兒現在還沒決定。我們四海為家慣了,說不定走到那兒,就會留下來。祝棠雨笑著說。 梁清明上下掃視了她一遍,冷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你們了,陳陽……”陳陽向前,遞上一疊支票。梁清明把支票遞給祝棠雨,笑道:“你們在路上多點錢會有好處,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收下吧。” 祝棠雨一怔,連忙擺了擺手,推遲道:“不不不,這我們不能要。” “你就拿著吧,這也算我替景言給你的補償。” “補償?梁老爺……這是什么意思?”祝棠雨疑惑地問。 梁清明斜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景言馬上就要和師長的女兒成親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歡他,纏著他不放,景言那孩子善良,怕傷你的心,才一直猶豫不定。祝姑娘,我看你心腸也不壞,就收下這筆錢,這次離開,就不要再回來找景言了。” 這話如一道驚雷,把祝棠雨劈傻了,愕然道:“梁老爺,你恐怕有所誤會,我并沒有纏著梁景言不放,他和我之間也沒有發生什么,我這次離開本就打算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會破壞他和杜玉蝶的婚事。” 梁清明淡淡一笑,話音凌厲刻薄:“景言從小到大看上的女子不計其數,但每一段感情都持續不長,相信他這一次對你也一樣。我知道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女孩兒,都看中他顯赫的家世,接近他也想實現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為的都是錢。我看你也不例外,所以你也別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了,你收下了錢,我才能相信你不會再回來。” 祝棠雨已聽出了他的話中話,原來是被下了逐客令了,頓時只覺得心頭,像是被猛的剜了一下,卻是說不出話來,委屈萬分。 站在一旁的祝林氏原本早就忍不住了,雖然她的女兒不比千金小姐尊貴,但從小也是被自己寵大的,哪里受過這等委屈,于是猛地走向前,指著梁清明,怒喝道:“你說什么啊,誰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誰裝腔作勢啊!我告訴你,就你那幾個破錢,我們棠雨還不稀罕!” 祝棠雨一驚,連忙拉住她道:“娘,你別說了……”祝林氏不理她,一把推開她,繼續對梁清明說道:“我告訴你,從頭到尾一直是梁景言,纏著我們家棠雨不放,棠雨根本對他一點兒意思也沒有,是我看梁景言那孩子正直,我才答應他跟我家棠雨相處相處,誰知道他有個你這樣狗眼看人低的爹啊,哼,蝙蝠身上插雞毛--你算什么鳥!” 梁清明的臉色陰沉到極致,暴怒道:“哼,你別不識好歹!” “你信不信……”祝林氏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祝棠雨心中五味陳雜,連忙攔下祝林氏,大聲道:“別說了娘!”轉頭又看向梁清明,一字一句道:“梁老爺,我們走就是,你不必說這些很難聽的話……你放心,我祝棠雨說到做到,從今以后,決不再回桃花嶺。” “我們走。”祝棠雨拉著黛兒和祝林氏離開。 祝林氏經過梁清明身邊,一把抓過他手上的錢,朝他頭上撒去,“我呸!” 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梁清明不屑地冷笑幾聲。 而這時,杜玉蝶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梁景言,沒料到他會親自來找自己,臉上便止不住的笑意,道:“梁少爺,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梁景言面無表情道:“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我今天來,其實是告訴你們,梁家和林家,是不可能聯姻的。” 杜玉蝶一怔,臉色瞬間就變了,咬著嘴唇,低著頭,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一旁的林師長把手里的茶杯猛地放在桌上,道:“梁景言,你可明白,你現在到底在說什么?” 梁景言直視他的目光,篤定道:“我說的很清楚,我和杜玉蝶不可能結婚。” 林師長看了看杜玉蝶蒼白的臉色,努力壓制住心中的火氣,道:“你爹和我白紙黑字都說好了,這個月十八號,就是你和玉蝶成親的日子,帖子都發出去了,你現在悔婚,也晚了!” 梁景言冷冷道:“林師長,我和杜玉蝶并不是兩情相悅,我知道你最近才與她相聚,你硬要把你的寶貴女兒嫁給我,我可不保證她以后能幸福。” “你個臭小子,你現在是威脅我嗎?”林師長忍無可忍,猛地站了起來。 杜玉蝶連忙拉住林師長的手,故作笑逐顏開勸道:“爹,你先出去吧,我想跟梁少爺單獨談談。” “玉蝶,這小子……” “爹你放心吧。” 林師長擔憂地看了杜玉蝶一眼,又瞪了梁景言一眼,終是無奈起身離開。 杜玉蝶一改先前的頹乏,仰起頭,看著梁景言,大聲道:“梁少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不重要,只要我喜歡你就行了,因為我有信心,只要你和我結婚后,我就一定能讓你喜歡上我。” 梁景言眉頭微微一皺:“你這是何必呢?我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樣,只要是我認定的人,我就會喜歡她一輩子,現在我已經找到了這個人,她就是祝棠雨。” 杜玉蝶心中一窒,但面上卻笑道:“我當然知道你喜歡祝棠雨,她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介意與她共侍一夫,如果你實在放不下她,你放心,我不會拆開你們,到時候,我會求你爹答應你娶她進門做妾。” “你怎么就聽不懂?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梁景言這輩子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祝棠雨,其他的我都看不上眼,你還是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你說你長得漂亮,人又溫柔,爹又是師長,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比我好上千倍萬倍,一心一意對你好的人。”梁景言臉色一沉,恨不得立即說開戳破。 杜玉蝶不為所動,微笑著說:“這個人,我已經找到了。” “那你為什么還要跟我結婚?”梁景言不解地問。 杜玉蝶笑道:“那個人就是你,”頓了頓,“就像你喜歡祝棠雨一樣,你想跟她結婚,想永遠跟她在一起,眼里只有她,容不下別人,我喜歡你,所以我跟你也一樣。” 梁景言皺起一雙眉頭,愕然地看著她:“你對我的感情,跟我對祝棠雨的感情不一樣,我和她是兩情相悅,而我不喜歡你,你這樣做,是在拆散我和祝棠雨,就算我和你結婚,我們也不會幸福的。” 聽完他說的話,像是刮骨的利刃,瞬間傷透了杜玉蝶的心。她臉瞬間陰沉下來,當即也顧不上什么顏面,諷刺道:“如果你不跟我結婚,你們梁家就完了。” 梁景言冷笑一聲:“只要不跟你結婚,一切都還有得救,”站起身來,又道:“今天我對你說的話希望你好好考慮。別逼我,說什么我也不會答應跟你結婚,再見。” 見他轉身離開。杜玉蝶的臉色鐵青,緊緊咬著嘴唇,猛地把桌上的茶杯推到地上,怒道:“我一定會讓你求我嫁給你!” 梁府香坊里,梁清明心事重重地看著寥寥幾個忙碌的工人們。管家看他臉色不好,也是皺眉道:“老爺,咱們這香坊里的工人這幾天都快走光了,就還剩下這么幾個干了很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工人。” 梁清明嘆了一口氣,說:“最近脂香堂好不容易解封,可我的地契和梁家所有的財產都被孫蓮君那個賤人偷走了,梁家瀕臨破產之際,他們還愿意留下來,哎……這也委屈他們了。” 管家忿忿然的看著梁清明,安慰道:“老爺別擔心,只要少爺一成親,相信梁家很快就會恢復成以前的樣子。” 這話說中了他的心思,梁清明的臉色更加慘白了:“原本我也是這么打算的,與林師長家聯姻是梁家最后一次的翻身機會,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你有說不知,景言他不答應這門親事。” “什么?老爺,你可要好好勸勸少爺啊,現在外面都在傳說……傳說芙蓉齋與那日本香堂聯手,已經在兼并五大香鎮內所有大大小小的煉香坊,計劃建一個新式的香水廠……”管家吃驚地說。 梁清明一怔:“真有此事?” “是啊,老爺,如果真的是這樣,梁家不盡快與林家聯姻,將會在夾縫中生存啊。” “那日本香堂本來一直就在找機會吞并五大香鎮,次次與馬新棠聯手搞垮我梁家,這次他們終于如愿了……馬新棠把我的調香譜偷走才沒幾天,沒想到他們動作居然這么快……”梁清明皺起眉頭。 管家擔憂道:“那我們可怎么辦啊?” 梁清明想了想,說:“眼下只有一條路可走,無論如何,也只能逼景言娶杜玉蝶了。” 這時,陳陽急忙跑了進來,“老爺!” “你怎么來了?” “老爺,剛剛林師長打電話找你,說……” 梁清明心中一緊:“說什么?” 陳陽咬了咬唇,道:“說少爺親自去,把婚……把婚退了……” “什么!”這句話,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斷了,梁清明墜入到深淵里般,他踉蹌了一下,一時間劇烈咳嗽,暈倒在地。 “老爺!”陳陽和管家連忙蹲下身扶住他。 這會兒,馬新棠走進房間,看著站在窗前的阮姐,問:“姨母叫我來有什么事?” 阮姐轉過身來,笑道:“你不是喜歡祝棠雨嗎?” “姨母……你怎么知道?”馬新棠驚訝地問。 阮姐冷冷笑道:“你有什么能瞞得住我?我聽說祝棠雨母子幾人已被梁清明趕出了府,這就是上天給了你機會,她們身上沒什么錢,只能露宿街頭,晚上你找到她們,就把祝棠雨等人帶回你家里吧。” 馬新棠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難道姨母又有什么計策?” “怎么,你怕我傷害祝棠雨?” 馬新棠連忙低下頭:“沒……沒有。” 阮姐笑著說:“你難道不想娶祝棠雨為妻?” 一聽這話,馬新棠當即便冷顏變笑顏,也不再掩飾自己對祝棠雨的心思,興奮地道:“我當然想,只是……她喜歡的是梁景言,而不喜歡我。” “傻孩子,這種事還要我來教你嗎?你今晚就把她帶回家,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不管她同不同意,也就是你的人了。”阮姐看著他說。 馬新棠有些猶豫:“這……” 阮姐微微一笑道:“女人都喜歡主動的男人,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歡你?難道你要讓她主動接近你嗎?” “姨母說的有道理,”馬新棠疑惑道:“可你不是說現在報仇是大,讓我不要以兒女情長為重嗎,怎么又……” “那我就告訴你……接下來,你去拆散梁景言跟祝棠雨,與祝棠雨成親,也是報仇的一部分,這是你的任務。怎么,你不高興?”阮姐問。 聽得這話,馬新棠一陣暗喜,臉上不由的露出期待的表情,笑道:“能娶祝棠雨為妻,我當然求之不得。” 天色薄晚,晚風初歇。 祝棠雨三人背著包袱在大街上走著,好一會兒,黛兒無力地拉著祝棠雨,喘息道:“小姐,還要走多久啊,我們就隨便找個地兒睡了吧,累死了……” 祝棠雨斜斜看她一眼:“隨便找也要能找到啊,干凈的地兒早就被那些乞丐占了……”二人邊說邊走,都沒注意到祝林氏獨自走在最后,臉上冒著虛汗,無力地拖著腳步。 黛兒又疑惑道:“我們不是還有點錢嗎?要不然就去住旅館吧?” “那可是后天的船票費,住旅館,你不想走了?”聽祝棠雨這樣說,黛兒無奈地嘆氣。 這時,一輛轎車開過來,猛地停在祝棠雨身邊。見馬新棠開門走下車,祝棠雨一怔:“馬新棠?你怎么在這兒?” 馬新棠微微一笑:“我當然是來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祝棠雨不解地問。 “我聽說你好像遇到點困難,所以來幫你……”馬新棠笑著,“走,你們都去我家吧?” 祝棠雨蹙起眉,道:“這還是不用了,我們有住的地方,就不打擾你了。”一旁的黛兒聽她這么說,皺著眉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答應,可祝棠雨卻不理她。 馬新棠開口,聲音和緩:“你不用跟我客氣,反正我家里空的房間多得是,空著也空著,還不如你們住進去,熱鬧些。” 祝棠雨連忙擺手推辭:“這真的不用了……我們……”話還未說完,就被黛兒的尖叫聲打斷,“夫人!” 瞧見祝林氏暈倒在地,祝棠雨和黛兒連忙跑了過去。祝棠雨扶起她,驚慌道:“娘,你怎么了!?” 馬新棠把手放在祝林氏的額頭,卻是猛地縮回手,對祝棠雨道:“你娘發高燒了,需要及時診治,現在醫館都關門了,幸好我家中時時雇有醫生,走,去我家吧?” “這……”看祝棠雨依然有些遲疑,黛兒勸道:“小姐,夫人都病成這樣了,可不能再拖了。” 祝棠雨咬了咬嘴唇,“那好吧!” 夜色漸濃,馬府中燈火明亮。 黛兒看了看躺在床上剛診治完的祝林氏,又看了看打著瞌睡祝棠雨,開口道:“小姐……夫人吃過藥已經退燒了,我守著她就行了,你去睡吧?” 祝棠雨連忙逼迫自己打起精神:“這怎么行,要是娘半夜又發燒,那就麻煩了。” “你還不放心我嗎?有我在沒問題的,我看你這兩天也沒怎么睡覺,你就聽我的吧。”黛兒站起來,把祝棠雨推到門外,關上了門,祝棠雨無奈地只能轉身離開。 無奈這府邸有些大,祝棠雨竟一路走到了花園,見前面的涼亭中,馬新棠獨自一人看著天上的明月,便走過去,問:“這么晚了你還沒睡?” 馬新棠見到她,有些吃驚,“我睡的都比較晚……對了,你娘好些了嗎?” 祝棠雨點點頭:“已經退燒了。這一次多虧有你,否則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