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而這時,梁景言放開祝棠雨,獨自走到一旁去了。他走到一眾野菊花前,摘了幾片葉子,放在口中嚼爛,吐在手心,走到祝棠雨身旁,又捧起她的臉,把手里的葉子敷在她的傷口上,認真道:“這是菊花葉,有消腫的作用。”說完便放開了她,見她一張臉通紅,疑惑地問:“你的臉怎么那么紅?發燒了?” 祝棠雨咳了一咳,連忙站起來,干笑道:“……你的臉上也被蟄了,你也敷點菊花葉吧?” 梁景言古怪地看她一眼:“我是男人,這點兒傷算什么,你是女孩兒,臉很重要,跟我就不同了。” 祝棠雨抬起頭來,望著他的眉眼間也頗有些溫情,有些臉紅道:“哦……謝……謝謝你。” 梁景言默然不說話,望了她半晌,唇邊噙了絲笑:“謝什么,你長得那么丑就算了,要是額頭上還頂著個包,多給人的眼睛添堵?” “你……”先前的好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祝棠雨揚起手就要打梁景言,沒料到被對方躲開。梁景言向前跑了幾步,轉過身來對祝棠雨調侃道:“惡女,我這可是說的實話,你長得本來就丑,還不許別人說?” “你!” 見祝棠雨挽了挽袖子,梁景言嚇得撥腿就跑。 祝棠雨一臉怒容,追了上去:“梁景言,你給我站住!別跑!” …… 黃昏時分,周大夫在二姨太的人中上取下一根銀針后,二姨太幽幽地醒過來。 吳嫂站在床邊欣喜地喊道:“醒來了,姨太醒來了。” 梁鳴連忙湊了過去:“娘,你終于醒了?” 孫蓮君、顧香二人也連忙圍了過來,齊聲喊道:“娘!” 見周大夫離開床邊,騰出地方,轉身走到一張方桌旁,寫下藥方,梁鳴擔心地問道:“周大夫,我娘她沒事吧?” 周大夫一邊寫藥方一邊說:“姨太受了暑熱,加上勞累過度,怒急攻心,才會暈倒。喝了藥,靜養幾天也就沒事了。”說到這里,周大夫擱下筆來,轉過身看著梁鳴,“只是,姨太肝氣郁結似乎越發嚴重了,這是過度憂思傷神所致。姨太最近是否目力不濟?” 梁鳴連連點頭:“不錯,我娘這段日子常說看東西模糊。” 周大夫摸著胡子嘆口氣:“肝陰不足則視物不明,若想病情不再加重,非得平心靜氣地靜養一段時間不可。” 眾人低頭下,滿臉的憂色。 二姨太有氣無力道:“現在家里這種情況,我哪里能平心靜氣地靜養?只怕還有的是生氣的時候。” 顧香忍不住問:“如果病情加重的話,姨太會怎樣?” 周大夫道:“肝乃五臟之一,主藏血,主疏泄,如果肝出毛病,可不是小事……”說到這里,清咳了兩聲,再也沒有說下去。顧香也沒再問,給了周大夫大洋。 “大夫,我跟你一起去抓藥,這邊請。”吳嫂把周大夫領了出去。 那邊,梁鳴已經扶著母親坐起來。 這時,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她手里拿著一個藥膏,道:“二姨太,三姨太聽說你醒了,派我給你送雪蓮醒神膏來了。” 二姨太沒有說話,臉色蒼白。 梁鳴對丫鬟擺擺手:“行了行了,你給我吧。” 等丫鬟走后,二姨太搶過梁鳴手中的雪蓮醒神膏狠狠地砸到地上,白瓷瓶摔成了碎片,乳白色的膏體濺得到處都是,灑落一室的暗香。梁鳴在一旁阻攔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雪蓮膏摔到地上,痛惜不已,道:“娘,這可是雪蓮醒神膏,是景言以前用天山雪蓮制的,有錢都難賣到了,你生氣歸生氣,又何苦砸了它!” “你還怕娘沒有好藥?”二姨太氣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拍著桌子,“就不用她送來的東西,誰知道她有沒有下毒!” 梁鳴在她身邊坐下來:“娘……三娘雖然可惡,但也不是會下毒的人……” 二姨太大怒,猛地一推梁鳴的腦袋:“好啊,你現在倒幫她說話了?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敗家子!你說你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專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好了,被你爹發現你賣假三姨太,他現在已經對我們徹底失望了,有梁景言在,你這輩子也別想做脂香堂的繼承人!” 梁鳴聽言,臉色陰暗得似要滴出墨來,“娘……”轉頭對顧香和孫蓮君,“你們先出去……” 顧香和孫蓮君識趣地離開。 梁鳴道:“娘……當初我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啊?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我賣假三姨太,也是因為想多撈點本錢,好為我們以后打算啊?”說著抱住二姨太,撒嬌道:“娘,你別生我的氣了,我知道錯了,你說爹現在已經宣布脂香堂的繼承人沒我的份了,那我們以后可怎么辦啊?” 二姨太一怔,看向自己的兒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時不由地沉思起來:“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脂香堂是你的,誰也別想搶走!” “娘,你有辦法?” 二姨太撫摸著桌上的雕花刻紋,平心靜氣地說:“梁清明有尚方寶劍,我便能拿出免死金牌!”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瓷杯砰砰響,“這件事情,我早已想好對策,本想等你成親之后就找個機會將當家之位從梁景言手中拿過來,現在看來,此事刻不容緩!鳴兒,你想,如今梁景言被困在去重慶的路上,最起碼他也要幾天才能到達重慶。” 梁鳴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二姨太冷冷一笑:“那我們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除掉他?只要他死了,梁家就只剩你這根獨苗,到時……你爹不把脂香堂交給你,交給誰?” 梁鳴緩緩站起,面向母親,臉上有著一種陰冷之氣,點點頭:“娘你說的對,既然如此,也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我一會兒就去找馬新棠,跟他商量此事,有他幫忙,這次,梁景言即使會飛,也飛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 二姨太也笑了,挑挑眉:“現在,就是咱們攻擊的最好時機!” 汨汨的溪水中,映出天空中漂浮著鱗狀烏云,一大塊一大塊的,像是要下暴雨的情景。 梁景言挽著褲腳,手拿樹杈,在河里插著魚。祝棠雨蹲在岸邊,雙手捧著臉,看著梁景言,問:“你行不行啊?這樣真的可以抓住魚嗎?” 梁景言沒理她,眼睛四處看著水里,道:“當然可以,你別說話,在一邊兒好好呆著。” 這時,水里有黑影動了動,梁景言屏息凝神,拿著樹杈,往黑影瞄準,剎那間,猛地往河里刺去,梁景言笑道:“抓住了。” 祝棠雨驚訝地站起來:“真的嗎?快拿起來,咱們有魚吃了!” 梁景言對她笑了笑,舉起樹杈放在眼前,見樹杈上居然是條水蛇! “啊……”梁景言尖叫一聲,連忙扔掉樹杈,腳底一滑,猛地摔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哈哈哈……”見狀,祝棠雨笑得直不起腰。 梁景言在水中撲騰著站起來,一臉蒼白地走到岸邊。祝棠雨笑著看著渾身濕透的他,長笑道:“你還真行啊,連蛇都被你抓住了,哈哈哈。” 梁景言煞白著臉看她:“你再笑?” 祝棠雨依然捂著肚子大笑:“我說你個大男人,居然連條蛇都怕……哈哈。” “是啊,看來你很膽大,啊?”梁景言猛地把藏在身后的蛇放到祝棠雨眼前,“啊!” 祝棠雨嚇得在河邊亂跳。 梁景言見她的囧樣,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 天已黃昏,天邊的太陽早已西沉,從燦燦金紅變成烏泱泱的幽黑,籠罩著山嶺。 河邊已經升起了火堆,祝棠雨拿著魚在火上烤著。梁景言走過來,把烤熟的蛇遞到祝棠雨眼前,道:“蛇熟了,你吃不吃?” 祝棠雨嚇得跌坐在地上,瞪著梁景言:“你要再敢嚇我,我就……” 梁景言不屑看她:“你要怎樣?” “把所有烤魚都吃掉!”說完,祝棠雨便要吃手里的魚,卻被他一把奪過,“沒門兒!” 二人搶了起來。 突然,天空中一聲響雷,天上下起磅礴大雨。祝棠雨和梁景言一驚,連忙躲到一顆大樹下。 祝棠雨看著天上的烏云和大雨,憂愁道:“怎么下雨了啊?晚上我們睡哪兒啊?” 梁景言四處看了看,眼中前方的山中亮著燈光,便指著前方,笑道:“那兒有人家。” 祝棠雨看過去,一怔,笑道:“真的有人,太好了!” “咱們走。” 梁景言把衣服脫下來,披在二人頭上,二人在雨中往前跑。 好一會兒,二人才跑到農屋門前,渾身皆已濕透。 祝棠雨抹了把額頭上的雨水,大力地敲著門:“有沒有人啊?” 沒人應答。祝棠雨再次敲了敲門:“有人嗎?” 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中年婦女開了門,疑惑地打量二人,問:“你們是誰?” 祝棠雨笑道:“我們是過路的人,這天下起大雨,無奈之下,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可以嗎?” 中年婦女想了想,道:“你們先等一下。”便一把關上了門。 祝棠雨憂慮地看著梁景言,問:“要是她不同意怎么辦?” 這時,門又開了,婦女打量二人,道:“你們結婚了嗎?我家老頭子說了,只收留結了婚的夫婦。” 祝棠雨一怔:“為什么?” 婦女道:“因為只有一張床。” “這……”祝棠雨愣住了,頓時犯起了難,那婦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問:“你們到底結沒結婚?” 祝棠雨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我們……” 這時,梁景言伸出長長的胳膊,把祝棠雨攬在懷里,挑眉一笑:“我們結婚了。 祝棠雨看著梁景言,傻了。 夜一刻一刻地深了起來,大雨漂泊,電閃雷鳴,山嶺里顯得越發的森冷。 祝棠雨在屋中對那山農夫婦笑道:“實在不好意思,今晚要打擾你們了。” 夫婦二人看了看祝棠雨和梁景言,老板娘熱情地道:“算你們運氣好,這荒郊野嶺的,遇到我們這唯一一家旅店……快來坐吧。” 梁景言坐在一旁皺眉打量屋子,頗為嫌棄道:“老板娘,你們這兒最好的房間在哪兒?” 老板娘笑道:“……你們全身都濕透了,那我領你們進去吧。” “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老板娘領著祝棠雨和梁景言走進一間客房,道:“就是這兒了。” 祝棠雨四周瞧了瞧,欣喜道:“哇,這荒郊野嶺的能住上這么好的屋子,真是太好了。” 梁景言卻皺眉道:“老板娘,這么破的房間能住人嗎?我不缺錢,你給我換一間。” 老板娘一愣:“那……你想要住什么樣的?” 梁景言道:“聽好了……本少爺要一開窗就可以看見風景的房間,房間里面一定要有浴缸,沐浴用品要不帶香味的英國檀香皂,喝的水要琉璃山清泉里面的,明天早上八點整,我希望能喝到一杯法式咖啡,吃到綠波廊餐廳的棗泥酥餅、眉毛酥,對了,面包最好是微熱的。” 老板娘迷糊地問:“你說的這些,我們這兒都沒有啊?”頓了頓,打量著梁景言,“這位長得一表人才,穿著不凡,想必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吧?實話告訴你,我們這兒最好的房間就是這兒了。” “哎……”祝棠雨白了他一眼,對老板娘道:“老板娘,你別理他,他那種公子哥兒,即使住上最好的房間,也會從雞蛋里挑骨頭的。” 老板娘笑道:“那好……屏風后面的木桶里放好了熱水,一旁有你們換洗的衣服,你們就沐浴睡覺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啊。” “哎……回來……”梁景言連忙叫住著老板娘。 “這位少爺,還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