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梁景言又道:“他旁邊的那個人是我奶奶,她是我們家族唯一一個女調香師,她調的薇花濃香粉,在當時掀起狂潮,差不多街上經過的一大半女子,身上都用的這款香粉。” 祝棠雨更加驚訝了:“你們家的人都好厲害啊,那你呢,你的第一瓶香水是怎么調的?” 梁景言淡淡道:“我的第一瓶香水誕生在我三歲的時候,而且那天是我生日,是我無意間闖進我爹的調香室,胡亂用各種香精混合在一起而制成,可能是運氣好吧,我爹原本想做個紀念,就制了一批擺在脂香堂里販賣,沒找到卻意外得到好評,我爺爺高興非常……想起當年,我爺爺經常教導我,女人經常會成為調香師的靈感來源,為最心愛的人調制的香水,那個人,會成為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當她來見你,不施粉黛,褪去衣衫,那她還剩下什么呢?就只剩下香水的味道,一個女子,白天可以不漂亮,但到了晚上會以為香水而獨具魅力,這就是香的獨特之處,能讓一個平凡的人變得有個性。” 祝棠雨點點頭,沉吟道:“香確實能輕易讓人著迷,可是這調香術一般都是家傳從不輕易教給外人,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不怕我偷學你們的技藝?” 梁景言調侃道:“這有什么,如果你偷學了,我一樣有辦法對付你。” 祝棠雨問:“什么辦法?” 梁景言湊近祝棠雨,曖昧的靠近她的耳邊,幾乎就要含上她的耳珠,翹起一邊嘴角看著她笑,調笑的意味極濃,“我就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成為梁家人。” 祝棠雨臉一紅,心中一動,猛地推開梁景言,“你不要胡說八道。” 梁景言笑笑,沒再說什么,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在屋里四處轉悠,抱來一大堆書,猛地放在祝棠雨懷里。 祝棠雨吃了一驚:“你拿那么多書給我做什么?” 梁景言氣定神閑地說:“這些是制香書籍,《香乘》、《陳氏香譜》、《新纂香譜》等,你全部把它們看完。” 祝棠雨眼睛都直了:“什么!那么多,全部看完?” 梁景言面無表情道:“你是聾了?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祝棠雨驚呼:“梁景言,你是不是存心整我?你明知道我大字不識幾個,還讓我看這么多書,況且你請我來是讓我幫你聞香的,可沒叫我讀書。” “你不讀,可就別怪我食言。” 祝棠雨一咬牙:“好,算你厲害,讀就讀,有什么!”說完便抱著一大堆書氣鼓鼓地轉身離開。 梁景言看她離開的背影,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梁清明便來到林師長家,求他幫忙解除脂香堂的禁止令,已經快兩個月了,該求的人也求了,如果連林師長也不能幫忙,那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墻上的洋鐘滴答滴答指向一點整,梁清明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焦急地等著。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望了望門外,對一旁的丫鬟皺眉道:“這都等了二十分鐘了,林師長怎么還沒來?” 丫鬟道:“請你稍等,林師長馬上就到了。” 這么一等,墻上的洋鐘滴答滴答指向一點半,外面才出現一陣腳步聲,林師長走了進來,對梁清明笑道:“我的大恩人,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梁清明一怔,連忙站了起來,握住林師長的手,笑道:“林師長是大忙人,我等等是應該的。” “這是哪里的話,這么久沒見……來,咱們坐下說話。”二人對坐在沙發上,林師長又道:“今天我在外面,突然聽見你來找我,我高興啊,我還以為你把我早就忘了,也沒臉皮去你府上拜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梁清明笑道:“林師長,我豈敢忘了你呢?是我怕你早就忘了我,才不敢來打擾你。”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忘了你還不被雷劈嗎?” 梁清明笑了一笑:“其實我今天來,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找你……求你幫忙。” 林師長一怔“:哦?恩公何出于此?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必定萬死不辭。” 梁清明喝了口茶,才把事情的經過緩緩說給他聽。 林師長頓時臉色深沉:“沒想到周會長是個是非不分的人,恩公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解決。” “周會長原本是我的舊友,我沒想到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居然設計陷害我,說我們販賣違規胭脂……甚至還帶了洋槍隊包圍我梁家,說從今以后,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勢要置我于死地。哎……沒想到好友一場,竟然鬧到這般田地。” 林師長手猛地一拍桌子,拍得蓋碗茶一跳:“在我的眼皮底下鬧事,他反了不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對你!你放心,我不會饒過他。” “師長,你這樣也沒用的,無論是周會長,還是歷任會長,紛紛想從我這兒撈好處,我稍微有些怠慢,就紛紛刁難脂香堂。” “這……” “不過這么多年,我也忍了,他們要好處,我就給,這樣對大家都好。” 林師長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即使我幫了你這一把,除掉周會長,下一個會長,難保不會再刁難你,不過,我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林師長若有所思道:“扶你當會長,這樣不就行了?” 梁清明一怔,眼睛里浮起悅色,但依然推遲道:“我?可我從未做過官,也沒有經驗,恐怕難以服眾。” “只要你想,其他都好說。”林師長笑著說。 梁清明連忙站起來,朝林師長拱了拱手:“那我就謝謝林師長了。” 林師長連忙扶起梁清明,笑道:“謝什么,這就算我報答你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 中午時分,周會長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突然,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會長,不好了!” 周會長見侍從一臉慌張,放下報紙,問:“怎么了?慌里慌張的。” 侍從驚恐道:“林師長剛剛傳來調令文件,上面寫著……寫著要把你調往杭州……” 周會長大驚,猛地站起來,問:“你說什么?快給我看!” 侍從連忙把文件拿給他,周會長看完后閉上了眼,手中的文件緩緩滑落在地上,“完了……完了,都完了……” 傍晚,梁府飯廳里的桌子上擺滿了大魚大rou,眾人都舉起酒杯,碰在一起,異口同聲道:“干杯!” 梁景言笑著看向梁清明:“爹,祝賀你當上商會會長!” 梁清明笑道:“景言,我當上商會會長,以后就會很忙,從今以后,這脂香堂生意就全部交給你了,你準備好了嗎?” “你放心吧爹,交給我絕對沒問題。” 葉盈盈道:“叔叔,你太厲害了,你就是我的偶像。” 梁清明笑道:“怎么,我不是你一直的偶像嗎?” “是,當然是。”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三姨太端起酒杯,道:“老爺,我也祝賀你。這些天你為了撤銷脂香堂的禁止令,勞神費心,現在脂香堂終于沒事了,你也當上了商會會長,我恭喜你。” 梁清明有些意外地跟她碰了杯,一飲而盡,道:“謝謝。” 在一旁的梁鳴,道:“爹,我們終于不用再為禁止令擔心受怕了,完全沒想到咱家化險為夷不說,還因禍得福,看來真是上天都在幫我們。” 梁清明笑道:“這還是得多虧林師長,我沒想到他居然這么看中我,或許他這次幫我們,就是為了感謝我當年的救命之恩。” “那當年你是怎么救他的?” 梁清明想了想,大:“這件事其實也沒什么……都是湊巧……十年前,我在外地做生意,經過一個湖時,看見一個年輕人跳進湖中尋死,我救了他,并且說了一些讓他重新燃起生存下去的決心……” “難道,那個年輕人就是林師長?”梁景言問。 梁清明點點頭:“沒錯,事情就是這么湊巧,當年林師長郁郁不得志,遇到挫折絕望到投湖,沒想到十年后的他,卻是人中之龍。” “怪不得他那么感激你,原來真是你救了他啊,要是我,也會牢牢把你記在心中。”梁景言笑著說。 梁清明說:“這世界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都是因果關系才把人和人聯系在一起,有因便有果。” 這時,一直在一旁的二姨太,咳了幾聲,道:“老爺,后天就是梁鳴的大喜之日了,這鳴兒一下子娶兩房,預算有些緊張。” 梁清明一怔:“我不是前幾天才吩咐賬房,給你提了二十萬?” “這點錢那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孫家是咱們桃花嶺的名門,跟我們梁家差不到哪兒去,如果辦不好,損了我們的面子倒還好,要是損了孫縣主的,就不太好了吧?”二姨太笑著說。 梁清明嘆了一口氣:“待會吃完飯,我會叫管家給你送去。”說完,不經意間顧香臉色鐵青的神情,梁清明又對二姨太道:“還有,你別光顧著孫家女兒,這顧香也要和梁鳴成親,婚事上就算不能和孫家相比,也不能太委屈了她。” 二姨太冷冷看了顧香一眼,笑道:“老爺放心,我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聽見這么說,顧香吃著菜,便滿意地笑了。 吃過晚飯,梁清明正坐在桌邊看書,三姨太走了進來,道:“我有話想對你說。” 梁清明放下書,看著她:“我也有話對你說。” 二人對望一眼,卻支支吾吾地沒有說出話來,半晌,二人同時開口道:“對不起。” 話剛說完,二人便一起笑了起來。梁清明把三姨太抱在懷里,欣慰道:“你終于肯原諒我了。” “我想了想,這事是我無理取鬧,居然和一個已經不在世上的人爭風吃醋。”三姨太笑著說。 “你明白這點就好,你和我都有回不去的過去,過去再美好再不堪,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要把握的就是現在。” “我們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你說什么都好。”梁清明寵溺地看著她,見她笑著點了點頭。梁清明吻上了三姨太,把她抱在了床上。 過了幾日,梁府的大門前張燈結彩,一幫喜樂隊賣力地吹奏著喜樂。梁鳴一身新郎裝,胸戴大紅花,守在花轎前,滿臉喜悅和期待。二姨太在幾個丫環婆子的陪同下遠遠地在一旁歡喜地看著,笑得合不攏嘴。 過了一會兒,喜娘攙扶著蓋著紅蓋頭的孫蓮君從花轎里出來,走進大廳。 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大廳里,梁清明和二姨太滿面笑容地坐在主位上。穿著喜服的梁鳴和蓋著紅蓋頭的孫蓮君在司儀的唱喜聲中拜著堂。 司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眾人簇擁著牽著紅綢的梁鳴和孫蓮君往廳后走去。 與此同時,張燈結彩的梁府后門里,布置得喜氣洋洋的梁府庭院中,一眾丫環下人往來穿梭忙碌著。 不久,一頂喜轎被抬進了香家大門,有幾個丫鬟圍在一起閑聊著。 “你看,這正室和妾室就是不一樣,人家從大門熱熱鬧鬧的進來,這妾室靜悄悄地就被抬進來了,連個來接的人都沒有。” “這是當然,能比嗎?” 喜轎中,紅蓋頭下的顧香聽見這閑話,滿臉委屈不甘的神情,一滴淚緩緩落下來,她緊緊捏緊了手中的喜帕。 是夜,新房里的墻上貼著大紅喜字,喜字下一對紅燭不停地流淚。 盛妝戴著紅蓋頭的顧香,端坐在喜帳內,輕聲道:“怎么還不來?” 顧香悄悄掀開半邊蓋頭,露出一雙單純而又充滿好奇的眼睛,打量著整間房子。 庭院里,兩個丫環攙扶著大醉的梁鳴。 梁鳴口齒不清道:“我,我沒醉……我還要喝!” 二姨太跟在后面,不悅地呵斥道:“叫你少喝點,你偏不聽。這都什么時候了,新娘子只怕都等急了。” 走到梁鳴房外,二姨太推開門,看了一眼端坐床頭的孫蓮君,給兩個丫環遞了個眼色。 兩個丫環松開扶著梁鳴的手,二姨太把梁鳴推進房,隨后把門關上了。 梁鳴跌跌撞撞地向床邊走來,撲地摔倒在地。孫蓮君透過蓋頭下邊的空隙,看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梁鳴,見他道:“來人啦,扶我起來!” 孫蓮君猶豫了一下,還是掀開蓋頭,過去扶起了他。這時,梁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摟著她一起摔倒在地。孫蓮君“啊”的一聲驚叫,恐慌地掙扎著,拼命推梁鳴:“二少爺,二少爺!” 梁鳴緊緊摟住她,口齒不清地說:“什么二少爺,我是你的夫君!顧香,你知道嗎?前幾天我讓我娘給我們退婚,是因為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直到那晚在水月樓,我才發現我喜歡上了你,早知道,我就不跟你退婚了,我也不娶那個孫蓮君了,要不然你也不會做我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