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白蓮清香逐風而來,梁景言笑著抬起眼簾,慢悠悠地:“真有趣……陳陽,就他了!” …… 石板路,圓形拱橋。 盡管心情七上八下,祝棠雨還是忍不住被梁家的富麗堂皇給吸引,梁府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亭臺樓閣,秀麗挺拔,軒廊相接,蜿蜒曲折,四周更兼小橋流水,奇花異草,整個莊府占地廣闊,設計布局大氣而又精致,竟是非常的奢華,祝棠雨便覺得,梁府似乎比她想象中富的更加冒油。 她跟在梁景言身后,看著梁景言的背影,緊緊捏住衣角的手松了開來,在心里想了幾番:這個人居然就是梁景言,他應該是沒把她認出來吧?按他的個性,如果認出了應該會當場揭穿她才是,那一定就是沒認出來了。那天第一次見這個人,雖然很無恥,但心地并不壞,他真的是會做出殺死表姐,這種殘忍的事來的人嗎? 突然,梁景言在荷花池中央的涼亭里停住腳步,在石凳上坐下來,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盯著祝棠雨,問:你叫什么?” 祝棠雨微微一怔,大聲道:“祝齊孟,整齊的齊,孟子的孟。” 梁景言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眉毛一挑,笑道:“祝齊孟,怎么連名字都那么女人?不過話說回來,你跟我認識的一個姑娘一個姓。” 祝棠雨心里一緊,“那她叫什么?” 梁景言單手支頤,從容地看著她:“祝熄之……” 祝棠雨聽見jiejie的名字,手抖了一下,努力保持鎮定地面容,“那你和她是什么關系?情人,還是你喜歡她?” 梁景言似笑非笑道:“ 喜歡她?怎么可能。” 祝棠雨皺起了眉頭,看來表姐的死絕對跟他有關系,不過按他的口氣,能那么容易說出jiejie的名字,好像還不知道她已經出事了,于是又問:“她那么漂亮,你為什么不喜歡她?” 梁景言驚詫道:“你怎么知道她漂亮?你認識她?” 祝棠雨知道自己說漏了陷,連忙打著圓場:“當然不是,祝熄之……她嘛,是水月樓有名的交際花,誰不知道啊。” “這倒是。” “你還沒回答我,怎么不喜歡她?” 梁景言的目光穿過古木的繁枝,冷笑道:“我堂堂梁大少,桃花嶺誰不認識我?多的是女人自愿往我懷里送,我忙都忙不過來,況且,她是馬新棠喜歡的女人,我可沒興趣。” 祝棠雨瞥了梁景言一眼,眼里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看來表姐的死果然跟這兩個人有關系。套出了話,祝棠雨也就不急了,緩緩瞪了一眼梁景言,“真不要臉,沒見過這樣夸自己的。” 梁景言一怔,彎下腰湊過去打量她,“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沒說什么啊。” “你怎么跟個女孩兒似的,動不動就臉紅?” “我哪有?” “你該不會,也喜歡我吧?” 祝棠雨額頭一跳,白了他一眼:“神經病。” 梁景言一挑眉毛,在笑:“你不會真是個女人吧?” 祝棠雨一愣,怒道:“怎么可能!要給你說多少次,我是男人,你要在這樣侮辱我,我……” “你怎樣?”梁景言淡淡看她一眼,一步步逼近她,把她逼到亭角,臉離她越來越近。 “你要干什么?”祝棠雨臉紅的厲害,氣都喘不過來,心里悔恨的淚水直欲淌成一條長河,心里一陣發怵,腳挨著地時,不由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再再退后一步,感覺他臉都要湊過來,祝棠雨便是猛地一推,“你離我遠點!” 豈料梁景言沒站穩,撲通一聲,竟然掉到荷花池里去了。祝棠雨大驚失色,看著在水里掙扎的梁景言,半晌,大笑起來。 “你居然在我家……”梁景言吐出一口水,怒道,“居然敢把我推到水里來,你不想活了!”說完便旱鴨子般在水里掙扎。 祝棠雨幸災樂禍地道:“哈哈,早就警告你別惹我,昨天你還沒吃夠苦果嗎,活該!” “昨天?”梁景言一驚,“昨天什么?你昨天見過我?” “沒有啊,你慢慢游吧,我要走了,再見!”祝棠雨打了下腦袋意識到自己說漏了話,在他爬起來之前,連忙遛了。 “你給我站住!”梁景言憤怒地扯掉頭上一根水草,便看見祝棠雨轉過身朝他做了個鬼臉,嬉皮笑臉道:“拜拜!” 梁少爺渾身濕漉地從池里爬起來,氣喘吁吁躺在地上,一陣和風吹過,拂來濃郁沉香,熏得他不停地打著冷顫,敢這么對梁少爺的,祝棠雨還是第一人,梁景言咬牙切齒,看來這梁子便就這么結下了。 桃花嶺北大街有一條胭脂胡同,胭脂胡同里有數十家門店酒樓,各個皆是夜夜笙歌,香水飄香。 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可這胭脂胡同卻是燈火通明,街上掛滿了紅燈籠,遠遠看去,倒像是著了火一般。而在這胭脂胡同最深處,有一座最高的樓,裝修得富麗堂皇奢華至極,高樓外面高懸著一塊金字大招牌“水月樓”。 祝棠雨施施然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那招牌,朝黛兒道:“我們進去吧?” 黛兒不解道:“小姐,你確定今晚馬新棠真的會來嗎?” “今天水月樓里舉行化妝舞會,凡是桃花嶺有名有臉的人物都會來,說不定連梁景言那個家伙都會來。” “可是,等會兒每個人都帶著面具,怎么認得出他倆啊?” 祝棠雨不耐煩道:“不管了,見機行事唄。”說完把精致的羽毛面具戴上,提著裙子就跑了過去。沒想到門口的保安把祝棠雨和黛兒攔了下來,“兩位小姐,請出示請柬。” 祝棠雨臨危不懼,大聲怒斥,“你新來了吧?沒長眼啊,連我都不認識,識眼的就快放我進去,要不然,我可不保證明兒你的飯碗還在。” 黛兒附和道:“對,快放我們進去!” 保安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小姐,那請你把面具摘下來好嗎?” 祝棠雨一愣,緩緩把面具摘下來,保安看見祝棠雨的臉怔了一下,面露懼色道:“祝熄之?對不起祝小姐,我眼拙,沒把你認出來,您請進。” 看來這保安是把她認成表姐了,祝棠雨皺著眉毛覺得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便笑著和黛兒一起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一章 漆黑的夜晚,月光在烏云后面朦朦朧朧,一輛轎車正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轎車內,梁清明頭靠在座椅上假寐,眼睛閉著,漫不經心問開車的侍從:“還有多久才到?” 侍從答:“老爺,還有半個時辰。” “我先睡會兒,到了叫我。” “是。” 梁清明剛閉眼沒多久,便聽見外面本是寂靜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他被馬蹄聲驚醒,睜開眼,便看見前方一人影騎著馬正快速奔過來。待馬跑近時,梁清明看見那人手里居然握著一把槍!還沒來得及叫侍從轉彎,馬上的人就“砰”的一聲開了槍,子彈穿過擋風玻璃,射進開車的侍從的胸口,侍從當場死去。 沒人駕駛的車朝一山堆撞去,梁清明嚇的連忙站起來握住方向盤,可是已經來不及,車子“嘭”的一身撞上山壁,翻了。 馬上的人下了馬,一步一步朝著轎車走過去。轎車內的梁清明身體被卡住,一時動彈不得。殺手蹲下來看著努力想要爬出來的梁清明,一臉冷酷,用槍指著他。 梁清明費力看著戴著口罩的殺手,驚慌失措道:“你……你是誰派來的……”一句話還沒說完,梁清明就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水月樓里盛宴華筵,大廳里聚集著一群貴人名媛,許多銀行界的經理、協理、紗廠的老板及小開,以及一些新貴。名媛們穿著紫貂,圍著火貍,翻領束腰的銀狐大氅,說說笑笑,無不透著桃花嶺大千世界榮華的麝香。 祝棠雨和黛兒站在入口詫異地看著這風花雪月,歌舞升平。 黛兒嘆道:“哇,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水月樓啊,嘖嘖嘖……能見上這樣的大場面,我黛兒此生也沒什么遺憾了!” 祝棠雨斜斜瞟她一眼:“不過就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有錢人,彼此吹噓顯擺的破地方,我拜托你,自我人生理想有點兒技術含量好不好?瞧你那諂媚的模樣……” 黛兒辯解道:“小姐,你可不知道,像我這種人,是不可能有理想的!” 祝棠雨似笑非笑戲謔道:“怎么可能,我看你的理想啊,一定就是做個珠光寶氣的有錢人,一邊恣意地用十根手指分別挖鼻孔。” “小姐!你再取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哎哎,好好好,開玩笑嘛,別生氣了……” 黛兒沒有理祝棠雨獨自走到一旁,祝棠雨看了看她,撅了撅嘴,走到一旁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各種精致食物的桌子前,眼睛發亮:“哇,這么多好吃的!” 祝棠雨連忙拿起盤子和夾子,不停地往盤子里夾著食物,動作太大,引得旁邊的人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祝棠雨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對那些看著她的人笑。 突然,舞池里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接著是連續的槍聲,人群開始四處逃竄,亂成一團。 “小姐,怎么回事!?”黛兒驚慌地抱住祝棠雨。 “噓,別說話!”祝棠雨連忙把黛兒拉到一個大圓柱后面躲住。 舞池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槍聲與人的尖叫聲,摔碎的酒杯,推翻的桌子,地上亂七八糟的外套手袋,一瞬間,水月樓成了一個混亂的案發現場。 這時,祝棠雨看見前方大廳里站著一個男人,發現他居然沒有躲,這個人是傻子嗎?祝棠雨貓著腰,快步跑上去。 “小姐,你去哪兒啊?快回來,危險!”黛兒在后面朝她小聲焦急地喊道。 祝棠雨回頭輕聲道:“你先出去等我!”說完便跑到那個男人身邊,一把把他拉向一個柜子后面藏著,祝棠雨對他怒罵道,“你想死嗎?為什么不躲啊?” 馬新棠震驚地看著拉住自己的手臂的女人,她戴著面具,看不清臉,皺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槍,她難道沒看見我手里的槍,不知道他正準備開槍打人嗎?馬新棠笑了笑把右手里的槍藏在身后,故意問:“姑娘,你沖出來救我,不怕嗎?” 祝棠雨皺眉道:“怕啊,怕的要死,要不是救你,我找就離開這破地方了。” “走,我掩護你,你朝著門口跑,不要回頭也不要停,我跟在你身后。”馬新棠看祝棠雨點了點頭,便拉著她的手朝門口跑去,邊走邊朝著圍攻他的人連續開了無數槍。 寂靜的小巷里,祝棠雨和馬新棠跑的氣喘吁吁,見沒危險了便停了下來。 馬新棠摘下面具,道:“姑娘,謝謝你,我叫馬新棠,你叫什么?” 祝棠雨一驚,抬頭看他,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他是馬新棠?呵,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祝棠雨故作鎮定:“謝什么,我只是不想多一個冤鬼去給地獄添堵罷了。” 馬新棠一怔,笑了笑,“你是在咒我下地獄嗎?呵呵,姑娘說話可真有趣。” 祝棠雨瞥他一眼,深沉道:“那么晚了,我要回家了。” “既然跟姑娘這么有緣,在下想跟你交個朋友,姑娘可否摘下面具?”馬新棠攔下她。 她跟表姐長得極為相似,在夜晚糊弄下人完全足夠了。要是馬新棠真是害死表姐的兇手,那么他看到祝棠雨的樣子,一定會嚇得半死。這么想著,祝棠雨便索性摘下了面具。 月光下,馬新棠的表情僵住了,他愣愣道:“熄……熄之?……不對,你不是祝熄之,你是誰?” 馬新棠猛地抓住祝棠雨的手腕,祝棠雨冷冷一笑道:“我是鬼。” “不可能,你到底是誰?”馬新棠一張臉驚的蒼白,聲音都在顫抖。 祝棠雨看他的表情,這不正是平時做多了虧心事,活見鬼的表情嗎?看來殺表姐的人,不是他,便是梁景言了,祝棠雨一斜嘴角:“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很晚了,我要走了,再見。”她掙脫馬新棠的手,快步離開。 馬新棠望著祝棠雨離開的背影,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冷冽的殺氣。 天上懸著一輪明月,月光下的馬府靜靜矗立著,透著陰森森的寒氣。 梁清明躺在一張床上,他緩緩睜開眼睛,打量著一切,突然猛地坐起來。 “你終于醒了。”一個聲音竟在房間里響起。 “誰!”梁清明四處張望,見空無一人,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這時,阮芙蓉從屏風后面緩緩走出來。 梁清明的臉一瞬間就僵住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阮芙蓉緩緩朝他走來,她冷冷笑了笑,雖只在眼角一閃,卻看得梁清明毛骨悚然,他不禁顫抖著聲音問:“阮芙蓉?你……怎么是你!” 房內的窗簾被風吹的一直飄動,梁清明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阮芙蓉,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樣,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