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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寶二奶奶也知道了晴雯的事,一下子丟了兩個‘聚寶盆’,饒是傅秋芳好耐心也忍不下一口氣了,扶著丫頭的手就往榮慶堂來。 “這晴雯丫頭原是老太太給寶二爺使喚的,嫂子怎的把她給出去了?”傅秋芳笑著對鳳姐道。 王熙鳳佯作詫異,起身給賈母賠罪:“原是老太太給了林meimei個丫頭,偏生林meimei今兒是帶著咱們二姑奶奶的人一道來的,又偏偏東府珍大奶奶來向咱們二姑奶奶求東西,就是前兒她孝敬給老太太的那好狼皮,唉喲喲,那竟是用什么藥汁子浸泡過的,最是養人不過——這一件正趕上一件,可不把我架在火上烤了么?當著親戚們的面,我自然要給二姑奶奶作臉,我一心急,正巧晴雯那丫頭在我屋里幫忙,便指著她說老太太把賞給了咱們二姑奶奶,好叫人知道老祖宗孫女和外孫女一般疼愛的!倒忘了從前老太太把晴雯放到寶兄弟屋里使喚過,雖她的月例仍在老祖宗這里,但到底是我心急不周全,該打該打!” 這話說的,何其大義?末末了兒,還要刺傅秋芳,將她那話堵回去。 賈母聽了王熙鳳的話只覺熨帖,因道:“晴雯是我的丫頭,給了迎兒也應當分。好孩子,別人沒想到的你替我想到了,不止無罪還該賞了。”又問鳳姐這會子過來什么事。 傅秋芳被晾在地下,臉羞的通紅。 鳳姐睨她一眼,壓低聲音回道:“環兄弟屋里的彩霞沒了,原不該拿這些事叨擾老祖宗, 只是這里有些緣故,求老祖宗賞她份體面罷。” 賈母聽說,心下便明白了,長嘆一聲,越覺二房不體貼,指著傅秋芳道:“如今你太太理不得事,你既管著你家里的事,就該上敬孝父母,下悌教兄弟,如何能只用心自己一屋的事,別個一概無聞呢!”雖未分家,可鳳姐是小輩,不好插手二房里的事情,于是傅秋芳進門時賈母就令她掌管二房大小事情。 傅秋芳滿面通紅,忙回道:“我勸過幾次不中用,看著老爺的面上,姨娘到底是長輩……老太太明鑒,我并不敢只顧自己,老爺、二爺那里,每日有百事情,我是有想不到的去處,未能多勸照那邊。” 先表明管過,又痛快認錯,說自己疏漏,叫鳳姐聽了也覺得會說話,只不過她還不夠了解老太太。遇到這樣事情,千萬別賴到二老爺和寶玉身上,哪怕說自己蠢笨,哭一哭就完了。鳳姐冷眼瞧著,知道傅氏討不了好兒。 “一個奴才秧子,什么長輩!”賈母氣道:“你既忙不過來,就找個幫手罷!襲人那丫頭從前一直料理寶玉房里的事情,大小無不周到,她做慣了的。既如此,抬她給寶玉做姨娘,仍舊叫她管寶玉的事,好叫你騰出些心來管大事情!你這會子來的也巧,你就去辦了,更妥當了。” 說畢,就命人來:“跟著你們寶二奶奶給花姨娘磕頭去,琥珀收拾些料子穿戴賞花姨娘。” 丫頭們忙答應著去了。 傅氏出去的時候魂不守舍,但鳳姐也未必得意,此亦五味雜陳。 今兒老太太能封襲人作寶玉的姨娘,以此來轄制傅氏,明日許就輪到自己了。不止老太太,哪一日大老爺大太太若又興起來,也能拿這事情惡自己。 平兒見她神色不好,忙趕上來扶她的手。 鳳姐忽然道:“你二爺怎么樣?比這府里的其他人如何?” 平兒好一會子方說:“比起別的爺,二爺有良心。” 鳳姐點點頭,忽然覺得沒意思起來:這國公府邸的爺們兒,論說出身應是很好的了,可個個與國無能,更于家無望——大房里,老子愛少女,兒子喜熟婦,一輩兒傳下來的好色無德;二房里,嚴父迂腐到蠢,嫡生子博愛,庶出兒凌弱,一個個還不如屋里女人有智慧。這樣的公府……鳳姐心里沉甸甸的,忽然覺得緊迫起來。 “明兒你去嬸娘那里,將岑郎中悄悄請過來。”鳳姐吩咐平兒,她要趁著此時還拿的住府里的事情,籠的住賈璉,趕緊生個兒子。 待平兒應下了,鳳姐想了想又道:“令人喚蕓哥兒來見,再叫林之孝家的先候著。” 平兒忙問:“奶奶要?” 鳳姐點頭,低聲道:“我早知道她兩個相互有意,只是不好跟我說。如今蕓哥兒幫我料理外面的鋪子,也長進了,小紅那丫頭又自己愿意,倒不如說開了。將小紅給蕓小子,日后她兩個一起幫我理外面的事,小紅進我的屋子還便宜些,免去叫人說嘴。” “不止小紅,連順兒我也不留了!”鳳姐道:“她娘給她看中了她外表兄,早前回稟我說想后年叫她出去,我想著不如一起辦了,反她嫁了也要回來做我的管事媳婦的。早了了早放心。” 平兒冰雪聰明,一下就明白二奶奶的用意,這是要將心腹先安排了下場,唯恐老太太哪一日發了話,再遭從前喜兒背叛的覆轍。當下就點頭:“先瞞著老太太,等襲人的事情淡了,再透出去。” 熙鳳贊賞的點頭:“好丫頭。”只要不是自己的心腹老人,憑老太太指的誰,若當真不老實,她都不會下不去手對付。 鳳姐有了計較,果然就按自己的想頭去做。許是心誠則靈,正月里就有了反應。 喜得賈璉跟什么似的,恨不能將鳳姐供起來。 但饒是這樣歡喜,鳳姐的耳報神仍舊悄悄稟告說:璉二爺與晴雯姑舅哥哥吳貴的媳婦多姑娘上手了。那吳貴是個酒鬼,諢名‘多渾蟲’,只要給他酒吃,就醉死躺尸不管其他,他媳婦多姑娘最水性浮浪,與許多小廝都是好友,如今連賈璉也做了她rou皮上的‘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