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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替老太后拾攤子周全,可賈元春知情識趣,從沒有一句格外的要求,她那嫁妝一半是宮里賞的,一半是賈家置備的,如今又送了厚禮,還應承日后走動。’伯夫人盤算計量一回,臉上的笑都真誠不少。 于是伯府上下都熱情不少,次日出閣時,北靜王府來接轎的麾下官員看此情形倒各有詫異,個個信了些“老太后愛重賈女官”的鬼話。 ———— 諸事已了。 上巳日,眾姊妹因元春今日進王府的事情,都不便如別家仕女那般郊外游春。只在上院陪賈母賞了一會子芍藥,姊妹之間互贈了香草便散了。 賈母先前生病也還未復元氣,因也不留女孩兒,只吩咐鴛鴦:“寶玉回來后,先叫來見我。”說完便先往后面歇息了。 琥珀送姑娘們出院子,寶釵因笑道:“學里不曾歇假嗎,寶兄弟出門了?” “是北靜王爺一早就打發人來接寶二爺去吃酒。”琥珀笑道。 寶釵以及諸姊妹就不問了。與親迎正妻的吉時多在傍晚不同,元春是需得白日過完禮的,且只是家禮,不許大宴賓客,水郡王肯邀賈寶玉登門吃酒席,是格外給元春體面的做法,因此賈母才愿意放賈寶玉這寶貝兒獨自去生地方赴宴。 姑娘們在花園里賞一番春色,寶釵因說:“我家去探望母親,你們呢,可要隨我去頑?” 眾人都說不去叨擾姨太太,寶釵也怕今日書塾歇假,她哥哥攜幾個朋友在家里吃酒飲宴,萬一沖撞了諸姊妹倒不好,因此也不深勸,笑說幾句便去了。 探春好沒意思,因說:“我們也很該學古人的情趣,大家頑一回‘曲水流觴’,作詩作畫才不負春光。” 大家都覺得好,商議著另尋個好日子來補上,探春才喜歡了,便說要回去做針線:“我去年攢下的針線禮物,如今一件兒不剩了,卻得趕著做些,不然遇到事情不好擺弄。” 惜春拍手笑道:“我也去,我今年能繡一景了。” 探春忙拉她:“快繡個好的給我,換下我身上帶著的這個只有一只蝴蝶的荷包來!” 黛玉忙給惜春出主意:“四meimei只管要回來你做的荷包,再上頭再繡只蝴蝶,或者繡朵花,也就成了一幅景兒了。然后再給你三jiejie掛上,她可就不能說什么了!” 探春擎著那個大蝴蝶荷包,苦著臉直往黛玉眼前送:“林jiejie看看,你先看看!這還有一點地方兒讓她繡花兒嗎,四丫頭作畫那樣有才氣,從來都講究什么留白意境的,可換做繡活兒,你們看看,這月白底子上方方正正個大蝴蝶占滿了的!偏她還得意的什么似的,非逼著我掛身上,我正月里帶著這個,人家看我的時候眼睛一溜就到腰上去了,我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說的大伙兒都笑的直不起腰,惜春只拉著她“好jiejie”“三jiejie”的討饒,賭咒發誓說新做得頭一個就給她,探春忙指著云安她們說:“先給jiejie們罷,后頭再給我就成。” 云安幾個就笑她壞,這是打定主意要惜春在給jiejie們的荷包上練好了手藝,再給她作好的。 ……巳正,方散了。 黛玉右手挽著云安,云安和迎春牽著手,三個人嘰嘰咕咕的說話。 “店鋪也好弄。都中太大,各處都有街市,或買或租,都容易,只是選在何處呢?”黛玉這陣子翻過許多林家外管事送來的產業簿子,她家在京城倒有兩個位置極好的旺鋪可騰挪出來使用。 迎春笑道:“我們雖商定了做些女子所用之物,如今咱們手里面倒也很有些妝粉胭脂、通草絹花的做法,但終究要做什么?先定了這個再說鋪面不遲。” 及回到平明樓大書房里,三人翻查那些個從書本上抄錄下的條目簡方兒,那書庫里的殘書大家才讀過不足十中之一,就已經收集了一冊子各種好東西。只是大多不詳細,好些還是日記手札或游記上記載的見聞,連寫書的人都不知其中原理,只是將所見到記錄一筆。但這已經十分可貴了,三個女孩兒嘗試過一個澡豆方兒,一味梅花雪糖的譜兒,居然都成功了。 尤其那梅花雪糖,已釀了兩個月,如今取來一甕倒入玉碗中,那朵朵梅花依舊鮮麗如在枝頭,這府里的女眷就沒有不愛的。 這兩日她們自家喝的糖水就是用這個沖兌的。 正當梅月幾個捧上來三碗梅花蜜水,外頭就通報說平兒來了。 云安笑道:“她怎么來了?” 平兒進來道:“還不是因為你,舅太太和我們奶奶有話要告訴你。” 說著就向迎春、黛玉告了罪,將云安拉去旁里,笑道:“舅太太打發人送來兩車東西,奶奶那里也有一箱子好玩意送你。” 云安奇道:“為什么送?”況且送東西也無需神神秘秘的。 “你真忘了不曾!”平兒拉她的袖子:“舅太太早就說過今年上巳節給你辦及笄禮!” “誰想到臨了出了這里大姑娘的事,倒不好趕一日辦了。舅太太、奶奶都怕你吃心,誰知你都不記得!” 平兒突然湊近了調笑到:“女孩兒的及笄禮若不十五歲辦,那就得等到許婚以后方好再辦。我想著是舅太太已為你打算好了終身,這回怕是要在親事定了才給你大辦了!哎喲喲,辦完了立刻就娶過門去,到時候就是咱們王家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