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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到了平兒心里,她兩個又心疼鳳姐,嘆一回,云安說:“璉二爺自己不清靜不作法,若二奶奶不能下狠手遏住他那種花花心思,這一回后,除了二奶奶自己看清了看開了,不然這種氣還有的生呢?!?/br> 平兒卻道:“喜兒昏了頭了!她是奶奶的人,卻和外人一齊氣奶奶。只要我們幾個心正,想來二爺也不至于叫奶奶傷心……” 杜云安不樂觀:沒了喜兒,還有的是別人呢。賈璉那種葷素臟臭百無禁忌的,杜云安只想一想,就忍不住搖頭。 “最忙的時候過了,我跟二奶奶借你過來?!笨纯茨懿荒芏汩_丹桂苑里的這場風波。 兩個人說了好一會話,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去。 回到小廳,迎春塞過來一盞熱茶:“你又沒捧手爐,這好一會兒的,快暖暖!” 杜云安眼睛亮晶晶的,被平兒的話引發(fā)了危機感,這世上男子多有靠不住的,還是得靠自己才是正理:“梅月,拿我的算盤來!” “發(fā)的什么癔癥?”黛玉問。 迎春搖頭:“怎么了?” 云安道:“我們不能坐吃山空了!” 黛玉點頭:“凍壞了,果然發(fā)了癔癥?!?/br> 云安擺手,叫大丫頭們接過她們手里編錢龍的活兒,拉著兩個人在書案后面坐下,打算盤給她們看:“只這次過年兌新錢,我們每個人就用去八兩,只按月錢來算,是我們四個月的月錢。還有平時賞錢、偶然買外頭東西用的錢……我從前管過二meimei屋里的賬,知道這一年各種入出抵過了,能攢下的銀錢幾乎沒有——除了十來個得留著壓荷包的金銀錁子。”可這些錁子到后來也會被迎春的乳娘摸去好些,這次迎春拿出來湊分子兌賞錢的銀子就是個金錁子。 “我也一樣,虧得哥哥先前送來那包銀子。”杜云安有兩份月銀,除了榮府給的和別的姑娘一樣的二兩外,李夫人每月都打發(fā)人送來十兩月錢,只是這一份都和李夫人先前給她壓箱底的那些銀錠子放在一起,日后是要還給人家的。 說來也奇怪,杜云安從不動王家送來的銀錢,卻對榮府發(fā)的二兩月錢用的坦然,大抵是榮府的人情好還罷,她忖度著日后有能力的時候出錢幫一把也就算抵了。 這會子杜云安心里想的是:眼看榮國府正漸漸入不敷出,此時不給迎春弄些進項,難道還要等到賈赦五千兩賣女兒的時候嗎? “你雖不用為這些個銀錢經濟cao心,可你日后回了家,難道還要林伯父忙完了公務,再忙家事嗎?”云安看黛玉,心里有種負罪感,好似她正把云上的仙子拉入凡塵一樣。 黛玉本正抿著嘴兒笑話她呢,聽了這話就愣住了。云安趁熱打鐵:“你們剛剛才說內事外事,自己先通了才是正經?,F在不用cao這份心,難道我們就一輩子不管家嗎?況且也不用我們自個兒跟人計較一文兩文,只是叫自己長些個見識經歷,免叫人蒙蔽罷了?!?/br> 迎春深知云安的苦心,三個小姐妹里只有她的荷包最空,不說別的,這次要不是云安家的花婆子能干,她空有些金銀錁子也兌不來銅錢,明兒各院子的主人給自己的下人放賞時擎等著出丑罷。迎春十分明白,老太太是因林meimei才想起來給各院子送賞錢和荷包的,若是當初林meimei跟著老太太住了,今兒定沒有這一樁好事。 “不坐吃山空,那該如何開源節(jié)流?”黛玉拈起毛筆說:“節(jié)省怕是難節(jié)省下來,只能開源了?!?/br> 迎春和黛玉兩個知道杜家合的藥酒很好,靠這個支立家計,她們是萬萬不肯摻和這樁事情里的。 因而黛玉想一想,出主意道:“我手里還有些閑錢,不若我們置幾個鋪面房屋,我從前聽說,一處鋪面每年也能得幾十兩租子?!?/br> 杜云安的嘴角抽了抽,這個財主——“我第一眼見到我們小meimei的時候,只當是個吸風飲露的仙子呢,原來也知道租子?!?/br> 只是這等開源之策就不必提了,杜云安固然有賺些銀錢為日后安身立命打算的想頭在,但最重要的并非賺錢,而是尋一件有益的庶務來干,一件三姊妹一起謀劃的事務,為的是開眼界心胸: “我們想把這件事定下來。至于要做什么慢慢商量不遲?!痹瓢舱f:“既然我們要做這件事,那就不能只知道閨閣里的這些事,不如從年后起就開始讀邸報罷?” “邸報?”迎春和黛玉異口同聲,怎么又飛到邸報上來了? 杜云安卻是理所當然,不管什么時候,賺錢都與實行的政策分不開的,比如她們兄妹合藥酒,也是因為本朝不禁酒水私營私釀的緣故,不然擱在前朝,他們就犯法了。 “‘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杜云安手指指向她早就暗暗垂涎的榮國府的內書房:“正月里不動針線,我們翻書去罷,書里正經有許多好東西。” 第41章 癩□□ 除夕五鼓, 賈母率兩府有誥封者,按品級大妝,進宮朝賀。當日下午寧府開了宗祠, 由城外道觀清修的賈敬親自主祭,所有賈氏宗族人等皆排班站定, 祭祀祖宗。 云安、黛玉不是賈家人,便留在平明樓。兩人正親自在庭院里燒火盆, 就聽院門外響起敲門聲。 “是誰?”梅月放下松枝問。 “是我。” “云姑娘來了。”梅月、雪鷺兩個趕忙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