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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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見皇后不動聲色地對他微微一笑。 那孫大人伺候了后宮眾位主子一輩子,早已養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性子,臉上哪里會有什么,不過淡淡一句有勞小將軍,便隨著簡云琛一起進了里間。 這時里頭早已被人收拾妥當,傅仁也換過了一身干凈衣裳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簡云琛扶著腰走近他輕聲道:“殿下,皇上派孫大人看您來了。” 傅仁有氣無力地睜開了眼,方才他們在外頭的對話簡云琛有意拔高了點兒嗓子,因此他都是聽見了的。 因此便掙扎著坐起身來像禁宮的方向施禮道:“兒臣有罪,害父皇憂心。” 蔡嬤嬤忙上前扶他坐穩,跟著扶過他的右手伸了出來。 孫大人從里間走出來時臉上的神色明顯比才來時輕松了不少,很快便回去向皇帝復命去了。 他前腳一走,皇后也走了,而傅仁心情不佳只想一個人靜靜,簡云琛只好命人好生伺候他,一看天色也不早了,恐怕齊慕安到家見不著自己不放心,便匆匆命人備車家去。 雖然今兒受罪的是傅仁,可他也并不好過,強撐著上了車便再也挺不住了,扶著一直隱隱作痛的肚子靠在位置上直喘粗氣。 到了家得知齊慕安還不曾回來,本欲倒頭睡一覺,誰知何青硯卻不請自來了。 腹中的孩兒不知怎么愈發躁動不安起來,一陣又一陣強烈的酸痛折騰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這時他已經沒有精力保持風度去跟何青硯周旋了,只好暗暗用力撐住就快要這段的后腰冷道:“我想歇會兒,你出去。” 何青硯卻笑嘻嘻地越走越近,“你臉色不好,可是孩子又折騰你了?可憐見的,懷著身子這般受罪,齊大哥也不知道體諒你,竟還去那種地方尋歡作樂。” 第76章 那種地方? 簡云琛喘息著瞇起了眼,腰上的酸痛來得越來越猛,比從前任何一天都要劇烈,那種從骨子里逬出來但無論如何安撫都無法緩解的痛楚令他焦躁不安,而何青硯那句輕飄飄的有意挑事兒的風涼話也令他有種拔劍殺人的沖動。 偏偏何青硯并不消停,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雙嘴唇就跟染了層霜似的,反而眉飛色舞地越說越起勁起來。 “不知你聽沒聽說過邀月閣?世人都說那里有全天下最會伺候人的窯姐兒和小倌兒,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極樂世界。我只當齊大哥與世人不同,沒想到美色當前竟也一樣把持不住,若只是在外頭荒唐荒唐逢場作戲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在溫柔鄉里失了魂,被那些個風塵之人弄得神魂顛倒抽不回身來才好。” “齊大哥最近常不在家,總說出去照看生意,可也不知是真是假,弄不好都是去了那邀月閣也說不定。你如今身子這么沉了,看看這腰粗的,腿腫的,他可還樂意多看上你一眼?” 不知不覺地,他一張神色古怪的臉已經湊到了簡云琛的面前,甚至一臉嫌惡地伸出手來在他高聳的肚子上用力按了一把。 “誒呦,你肚子怎么這么硬,莫不是要生了?使不得啊使不得,老人總說七活八不活,你這不是剛八個月嘛!這會兒要是生了,生個死孩子出來可如何是好?云琛,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出生就沒了氣息的孩子都是前世的債主過來討債的,這種死娃娃必須要斬斷手腳深深埋上,否則是要討爹娘一輩子晦氣的!你可記住了啊,到時候別舍不得,別害了齊大哥和你自己!” “對了,齊家這會兒可全都指望齊大哥他一個人了,你說你這一胎要是保不住,國公爺他能忍得住不給長子納妾不?到時候要再來個刁鉆的,可夠你受!唉,我這沒事兒替你瞎琢磨琢磨,心里都揪心得很!” 簡云琛被他越說越離譜的話氣得渾身直打顫,想都沒想就一掌揮了過去,那何青硯這次可是真的閉了嘴,整個人跟個破布娃娃似的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墻上,又跌到了地上。 而簡云琛自己本來已經因為在溫泉館里的經歷而胎氣大動了,這會兒又動了氣使了力,頓時愈加腹痛如絞起來,本想支撐著坐直身子,誰知忽然覺得兩腿間有一股熱流涌下,很快腳下的地磚上就開出了一朵一朵紅艷艷的血花。 何青硯挨著墻緩緩站起身來,忽然苦著張臉道:“大少君見紅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今兒是什么日子?家中無人,這可如何是好?” 簡云琛聞言不由心下一凜,今天城南有廟會,昨天下午他親口準了吳mama和家里一干仆役半天的假,叫他們也都出去散散。 看來這何青硯還真是瞅準了今天了! 看著他臉上絲毫都不掩飾的得益,簡云琛咬咬牙忍著劇痛站了起來,抬手指向門口一字一句道:“你給我滾出去!” 何青硯臉上笑嘻嘻地,“何必動這么大的氣,你不愛見著我,我出去便是。” 說完便笑嘻嘻地摔門而去,嘴里甚至還哼著歡快的小曲兒。 簡云琛睜大了眼睛死死瞪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方捂著肚子整個人跌回了床上。 腹中的疼痛越來越濃重也越來越沒有章法,比起他所受過的任何一次刀傷箭傷都要厲害,這又見了紅,他心里就是再沒有數,這會兒也想到了恐怕自己是真要生了。 奈何家中無人,那何青硯自然不會好心地替他去請大夫,看天色至多還有一個時辰丫鬟們就該陸續回來了,又曾聽吳mama說過頭一胎都不大容易下來,總得疼上個一天半天的才會生,因此心里倒沒先前那么慌張了,只掙扎著調節好身子靜靜躺好,又騰出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著時時陣痛的肚腹。 可巧齊慕安回來的正是這個時候。 本來自是一回來就要回屋里看看老婆去的,誰知卻在院子里叫何青硯給攔了下來。 “云琛這會兒心里不痛快呢,大白天地把房門關著,說了誰也不許去打攪他,要不大哥先到書房里歇會兒,別在這氣頭上又去招他,要是動了胎氣那可就不好了。” 齊慕安一聽這話不由腳下一頓,心說早上分開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他這是為了什么事兒生氣呢? 那何青硯見他不相信,忙拉起袖子露出了好大一截手腕送到他面前道:“你不信?你看看我這胳膊給他推的,撞了這么大一塊淤青!都說有了身子的人脾氣古怪,這會兒我是信服了。” 齊慕安定睛一看果然見他胳膊上有好大一塊青紫,連嘴角都破了,不由對他所言相信了幾分。 以前看過的一些電視里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情節,女的懷了孕情緒特別容易波動神馬的。 莫非男人懷孕也是一樣? 要果真如此,那可還真不能在這節骨眼兒上再去給他老婆火上澆油了,萬一更給他添了氣惱那可是真傷身子的,還是讓他先冷靜冷靜消消氣的好。 因此便聽了何青硯的話去了書房,本以為何青硯干自己的去了,可沒想到不一會兒他又來了,手里還捧著個食盒,里頭裝著一壺香茶和兩碟小點心。 “jiejie們今兒都出去了,我想著你奔波了一天恐怕肚子該餓了,獻丑弄了一點粗糙的吃食,你別嫌棄。” 不等他開口,何青硯已經笑呵呵地解釋了起來,并將他這會兒的行為輕描淡寫得再尋常不過。 昨天丫鬟們告假的時候齊慕安也是聽見的,經他提醒便想了起來,因此也沒多想,只淡淡說了句多謝,便低下頭繼續專心致志地看他的賬本。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和關門聲,他以為是何青硯走了,誰知不多時那腳步聲再度響了起來,有個人影湊近過來擋住了他的窗口的亮光。 這人怎么就這么陰魂不散呢! “你還有什么事?” 他不悅地合上手里的帳冊,語氣聽上去已經沒什么耐心的樣子。 誰知何青硯卻神秘一笑,更湊過來幾分方道:“你這人真不能小看,短短一年光景就適應得這樣好,要不是知道齊大爺從前的秉性和去年這時候發生的大事故之后便判若兩人了,我簡直要以為你是打小穿過來的呢!” 一句話差點沒把齊慕安給嚇尿了,什么?他沒聽錯吧?剛才這個總喜歡裝神弄鬼的年輕人竟然提到了穿越?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他也是穿的?那這會兒他要不要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地跟他抱頭痛哭一場呢?可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就算都是來自同一個時空的老鄉,可大家性格貌似不大合拍啊,何必勉強呢? 心里正糾結呢,何青硯可等不及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劃過他驚愕的臉龐輕道:“你放心,我要不是也是穿過來的,怎么能看出你那些經商之道用的全是現代人常見的小把戲?只不過我過來的年月有些久了,當初剛穿來的時候,這具身子還在吃奶呢。” 嬰穿?那可確實受老罪了,大老爺們兒裝奶娃子什么的,沒有點毅力的還真走不下來。 因此便真心誠意說了句,“那你真辛苦了。” 可何青硯要的,可并不止是這么一句不痛不癢的安慰,趁齊慕安在發呆,他干脆扭過身子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懷里。 摟著他的脖子輕笑道:“難為你一個現代人,卻要接受這種盲婚啞嫁不可理喻的婚姻,要是我我可是打死也不愿意的,還好老天開眼,我這一世的爹媽都死得早,給我落了個逍遙自在。” 這話說得無情得很,畢竟他穿來的時候還是個奶娃子,那這一世的爹媽等于跟真爹真媽一樣把他帶大了啊!難道就一點感情沒有? 齊慕安心里對他十分地不感冒,忙用力推他,“你這是干什么?既然都是老鄉,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自然義不容辭,正好大家把話開誠布公地說開了反而好了,你大可不必刻意來討好我,我出于道義也會盡心盡力幫你奔個好前程,如何?” 誰知這何青硯看著文弱,力氣卻很大,沒準兒也是個練家子,反正任憑齊慕安怎么掙扎,人家都還穩如磐石地在他膝蓋上坐著呢。 并且不滿地冷笑道:“給我找個目不識丁的土著蠢婦,讓我到老丈人家去依附過活也算是好前程? 這些天來我對你心意怎樣,難道你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簡云琛就算是個天仙,他畢竟是本土人,他能理解你心里的真實想法?能真的跟你心貼心,做你的靈魂伴侶?別做夢了,他對你的順從只不過是最愚昧的夫唱婦隨而已!” 見齊慕安不說話,他忙又急急地表白道:“我們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人,大家的思想是一樣的,和我在一起你完全不用有任何后顧之憂,我不但能照顧好你的生活起居,還能在各方面都幫到你!我們兩個有著兩顆金腦瓜,難道不應該強強聯手嗎?簡云琛那種腦子里一片空白的莽夫又能幫到你什么?還要你累死累活的伺候他,這不是拖你的后腿是什么?” 竟然說他老婆的壞話,這一下齊慕安是真的生氣了,可他用力啊用力啊用力啊,這何青硯就是跟塊石頭一樣壓在他腿上紋絲不動。 “你是不是舍不得孩子?我保證,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對他給你生的孩子視如己出,再說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生孩子,只要你對我好,我還不是什么都依你?” 何青硯說到最后不由臉上一紅,一雙手也不安分地在齊慕安的兩邊腰側來回游走。 再說簡云琛硬生生地挺過了幾波陣痛之后也算漸漸摸到了點兒規律,知道這劇痛間隙會有那么一小會兒讓人喘息的機會。 因想著齊慕安的書房里還有上回衛凌開的藥,不如先拿些出來吃上兩顆,也好有力氣支撐到有人回來,因此便咬咬牙捧著沉重下墜的肚子扶著墻一步一步朝外挪去。 第77章 一路從自己的屋子挪到齊慕安書房對面的長廊上,果然一個下人不見。 簡云琛不由默默苦笑,只當自己和齊慕安心里有數便不怕那姓何的,但沒想到他到底還是處心積慮太甚了,偏能把握住這家中空無一人的時機,不過今天倒也算他高運,若不是在溫泉館先動了胎氣,恐怕沒這么容易如他的愿。 拖著步子走了幾步腹中又是一陣絞痛,連帶著兩邊腰側酸痛欲折,他忙停下步子扶住欄桿大口喘息,一面輕輕拍撫著肚子里不安的小家伙。 “別怕,乖乖的,等你爹回來就好了。” 正是這該死的齊慕安,怎么去一趟齊家用了這么久,那姓何的又提什么邀月閣,難道他老子那個老不修到邀月閣去了? 這正疼得心煩意亂的哪里還有心思揣摩種種,只咬牙切齒在心里把齊慕安給痛罵了千遍萬遍,叫你不回來!叫你不回來! 大約在罵了第一千三百四十八遍的時候,忽然見對面書房的房門吱呀一開,只見有個人慌慌張張探頭探腦閃身而出,那不是齊慕安又是誰? 齊慕安一出來就快速把房門掩了起來,跟著便左右張望,一見對面的簡云琛,忙大步奔了過來。 “你沒事吧?!” 簡云琛兩邊肩膀被他捏得生痛,不由眉頭一蹙道:“你怎么回事?” 齊慕安煩躁地舔了舔嘴唇也不知怎么解釋才好,算了還是不說吧,萬一再牽扯出神馬穿越不穿越的,叫他怎么解釋呢? 好在簡云琛這會兒也沒心思刨根究底了,干脆一把拉過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齊慕安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而手底下堅硬如鐵的觸感更幾乎嚇得他三魂去了七魄。 最近一段時間惡補了一些生孩子的知識,這不是快要生的時候才會嗎? 可這才八個月啊! 當即什么也顧不上了,一把抱起他就往房里沖,卻被簡云琛制止道:“先到你書房去,衛凌的藥!” 齊慕安見他疼得臉上一絲血色都沒了,哪里還敢耽擱,只好抱著頭又回了頭,一腳踹開書房的大門,只見何青硯被人拿帕子堵住嘴雙手反剪著綁在椅子上。 原來方才齊慕安跟他兩個糾纏之下忽然一拍腦門想起了這廝這般處心積慮把自己哄過來說這些私房話,那剛才說的神馬簡云琛發脾氣不愿見人云云也都是騙人的咯? 那他到底把他老婆怎么了? 想到簡云琛和孩子可能會有危險,他可顧不得什么君子不君子了,還不拿出吃奶的力氣來撒潑打滾,直接張大嘴在那何青硯雪白粉嫩的香肩上惡狠狠就來了一口。 何青硯雖然因為他父親的關系自幼便有些武藝在身上,可也沒料到齊慕安出其不意來了這么一招下三濫的,還沒反應過來呢已經被他一把推開,跟著男人那最緊要最脆弱的部位又重重挨了一腳,頓時便趴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動彈不得了。 于是便有了這會兒簡云琛看到的場景。 他一見齊慕安夫夫兩個進來便用力掙扎起來,齊慕安畢竟心虛,有意避開簡云琛的目光瞎掰道:“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這小子在這里鬼鬼祟祟的要偷東西,我就先把他捆了起來。” 簡云琛與他同床共枕了快一年多,彼此不說心心相印,起碼也互相了解,一看他這不自然的樣子就知道另有內情了,不過那內情是什么,就算齊慕安不說,就方才何青硯嚇唬他的那些話,他心里也算有數了。 說起來或許他真是個沒心腸的,那廝嚇唬他孩子早產或有危險確實叫他心驚rou跳到現在,可他言語間總勾著他去懷疑齊慕安對家庭不忠,卻似乎不大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