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明媚見跟在傳旨姑姑身旁的綠茵,一臉焦急的望著她,似乎要哭出來般,奇怪的問:“怎么會摔跤的?哪里會如此不小心?” 綠茵抹著眼睛道:“太醫囑咐每日要多走走,不能老坐著,生產的時候才不會費勁,今日娘娘說想去金水湖那邊走走,我們扶著娘娘上了轎子,得剛剛出了宮門,那抬轎子的內侍便腳下一滑,估摸著是踩到了路上的青苔,不慎閃了腳,娘娘也從轎子里滾了出來摔到了地上,然后……” 明媚見著她眼睛紅紅,嘆了一口氣:“可能是小皇子想提早出來了呢,不打緊,你們也別太驚慌,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少見的。”她轉頭吩咐了玉簫一句:“快些準備藥箱,好速速進宮去給文妃娘娘接生接生。” “可是娘娘一直叫著肚子痛,底下也見紅了。”綠茵睜著眼睛望向明媚:“會不會有什么事情?我瞧娘娘的臉白得更紙一樣。” 明媚心中奇怪,這四月底的天氣,雖然地上會有青苔,可映月宮那邊有打掃的宮人,不至于會讓抬轎子的內侍滑了腳,再說了,這幾日天氣晴好,又哪里來的青苔?這事情真是有些古怪,可這宮中之事自己也不比攙和,只是柳明欣生產不能不去看著,畢竟也是自己的堂姐,還關系著柳氏一脈的前途。 “我陪你進宮。”喬景鉉有些不放心,上前一步,宮里的表哥對明媚可別有用心,自己得防備著他才是。 “鉉兒,皇上又沒傳你進宮,去做什么?這是去給文妃娘娘接生,男子根本不方便接近,你就別去湊熱鬧了。”英王妃的眉頭稍稍蹙起,眼睛里全是不贊成,鉉兒老是粘著他媳婦到處走,這可怎么行! 喬景鉉見著英王妃滿臉不虞,想了想她說的話,也是有理,貼近明媚的耳朵道:“你別害怕,我去接你。” 明媚朝他笑了笑,跟著劉姑姑走了出去。 馬車輪子轉得飛快,明媚在綠茵的引領下跌跌撞撞跑進映月宮時,就見徐炆玔正在院子外邊不停的踱著步子,臉上是一副焦急神色。見了明媚連走帶跑的奔進了映月宮,徐炆玔眼中一亮,走上前來,聲音里一片歡喜:“福瑞郡主,你可算來了。” 明媚停下腳步朝他行了一禮:“臣女給皇上請安。” 徐炆玔聽到這生疏的請安之聲,也是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一種痛苦的神情來:“福瑞郡主,請進去看看文妃,朕見她有些不好的樣子,怕她母子有難,還請福瑞郡主施以援手。” 明媚點了點頭道:“臣女定當盡心竭力。” 徐炆玔背著手站在那里,惆悵的看著明媚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陳雜,每次她都是這樣,出其不意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淡淡的說上幾句話,又像一片云彩,悄悄從他面前飄開,只給他留下一個纖細的背影。 他羨慕喬景鉉,為什么他就能娶到柳家十小姐這樣好的女子,而自己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只是,一切都怪自己,若是當初更堅決些,明媚或許就會嫁給他了。一步錯,步步錯,徐炆玔長嘆了一聲,低下頭去。 明媚走進主殿,就見喬太后端坐在那里,眉頭緊鎖的望著內室,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見明媚進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來:“福瑞郡主可算來了!聽穩婆說柳文妃有難產征兆,不知福瑞郡主可有穩妥的法子?” 明媚聽著柳明欣竟然有難產征兆,也是一驚。最先幾個月,她進宮幫柳明欣檢查的時候,覺得她胎位很正,保養得又適當,生產時不會有太大困難,為何現在穩婆又說難產?此時也顧不上和喬太后多說什么,只是行了一禮道:“臣女盡力而為。” 帶著玉簫進到內室,便見綠葉六神無主的站在一旁,拉著柳明欣的手,一包兒眼淚流個不停。柳明欣慘白著一張臉兒躺在床上,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子,把額前的頭發都粘在了一塊兒,口里不住的喊著“皇上,皇上!”床邊有兩個穩婆正在幫她揉肚子,口里還在喊著:“文妃娘娘,用力些。” 明媚稍微看了幾眼,心中大急,這兩個婆子揉肚子的手法,根本就不是難產時轉胎位的法子,分明是在拼命亂按胎兒,有些想把胎兒弄死在肚子里的模樣,當時厲喝一聲:“綠葉、玉簫,把那兩個婆子給我拿下!” 那兩個穩婆唬了一跳,停下手來道:“這位小姐又是何人?我們二人正在救治柳文妃,你又為何前來干涉?耽誤了小皇子,你可承擔得起?” 明媚上前一步,冷笑道:“指望著你們倆來接生,那恐怕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你們二人從何處學的順胎位手法,竟然可以毒辣至此!” 那兩個穩婆聽到明媚說的話,知道是遇到行家里手了,見她年紀輕輕,以為只不過是來裝模作樣看看的,嚇唬兩句也就便可以讓她收聲走人,沒承想竟是個中高手,一時驚住,望著明媚,兩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在想著應對的托詞。 玉簫見那兩個穩婆這副模樣,也知必有蹊蹺,與綠葉一道上去想要抓住兩人,兩個產婆不住躲閃,綠葉索性朝外邊喊了一句,叫來兩個姑姑,將她們捉住,困了手腳丟在角落里邊:“福瑞郡主,還請你替文妃娘娘接生罷,我與玉簫打下手便好。” 明媚走了過去,搭脈診斷了一番,一顆心沉了沉,柳明欣這脈象看來,有幾分不妙。她本該是順產,現在被那兩個穩婆一搗鼓,反而真正成了難產,這孩子揣在肚子里頭,就是不能下來。 “玉簫,拿那催產的藥粉沖了給文妃娘娘服了。”明媚嘆了一口氣,讓玉簫趕緊將那粉末沖了過來。玉簫剛剛才給杜若蘭用過,輕車熟路,趕緊將那藥粉沖了,讓柳明欣服下。 明媚望著柳明欣喝下了那藥,心中略微穩了穩心,可是也依舊沒有把握,柳明欣是早產,又被那兩個穩婆這么一弄,肚子里頭究竟會是怎樣兒,現在還未可得知。 “十meimei,我是要死了不成?”催產藥喝了都好半天沒有見效,柳明欣疼得白了一張臉,已經快說不出話來,她抓住明媚的手,氣息奄奄道:“十meimei,不用管我的命,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明媚見她兩塊嘴唇皮子都搭不到一起了,上邊全是粗糙的皮子,中間還裂出血來,心里也不由一酸,握了握柳明欣的手道:“你放心,我會盡力的。”她伸手往柳明欣下邊探了探,心中一驚,宮門已經開了十指。 產道已開,但柳明欣卻再沒有半分力氣能用得上來,明媚已經被逼到絕路,這孩子若是再不用點辦法,只怕是一尸兩命。她望了望柳明欣,緩緩說道:“文妃娘娘,你現在沒力氣生孩子,過得不久,那孩子就會被悶死在肚子里頭,現在只有一個法子,你自己聽著,是用還是不用。” “只要能救我的孩子,十meimei,你便只管用就是。”柳明欣無力的答了一聲,眼睛微微的閉了上去,剛才被那兩個穩婆折騰了一番,她實在已經沒有半分力氣。 “玉簫,你幫我準備著,我要剖腹取子。”明媚瞧了一眼玉簫,心中遺憾,若是玉梨在身邊,這手術恐怕會要更順利一些,可現在也沒法子,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再不動手,柳明欣與她那孩子都會喪命。 綠葉在旁邊聽了,一陣驚駭,眼神悲憤的盯住明媚道:“福瑞郡主,我們家娘娘雖素來與你有些不對付,可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為何你卻要在此時這般對她?剖腹取子,這人還能活嗎?” 明媚也不做答,只在忙著消毒,把手術器具都放到火上高溫過了一遍,然后把那些器具浸泡在酒里邊,一面忙著吩咐玉簫給柳明欣灌麻藥。 綠葉走到床邊,伸手便要去奪玉簫手里那碗盞,玉簫一著急,伸手去推她,可綠葉死死兒站在床前護著柳明欣,怎么也不肯讓人動她。明媚瞅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那個姑姑:“還不將她拉開?” 兩個姑姑走了過來,一把將綠葉拉到一邊,玉簫這才得了松動,一邊給柳明欣灌藥,一邊緩緩得勸解她:“你以為我們家世子妃要害文妃娘娘不成?現在這樣子,文妃娘娘已經沒有力氣自己生了,到時候鬧個一尸兩命,還不是一樣丟了性命?我們家世子妃剖腹取子又不是會讓文妃娘娘死,云州府有個婦人,也是我們家小姐剖腹生的兒子,到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沒見她有什么不對付。你就在旁邊好好打下手就是了,別再哭哭啼啼的,你也說了我們家世子妃與你們家娘娘素五冤仇,又何必害她?而且莫非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們家世子妃,難道不知她是世上最慈心的人?” 綠葉聽了玉簫的話,這才止住了眼淚,走到一旁抽抽搭搭,看著明媚極其認真的把那些器具一樣樣的檢查了一遍,小聲的說:“福瑞郡主,需要我做些什么?” 明媚淡淡的說:“你去看著那兩個穩婆,別讓她們自盡了,也別讓她們逃脫了,等會交到喬太后手里,讓太后娘娘好好審問下,她們究竟是誰派過來的。” 說罷,探了探柳明欣的脈象,招呼玉簫開始動手。雖然玉簫并沒有帶在身邊學醫,可多多少少還是教了些她基本常用的知識,至少她藥箱里的器械都是認得的,有這個便也足夠跟在她身邊動手術了。而且剖腹產也不是個什么大手術,自己帶了玉簫也足夠對付。 一刀劃了下去,綠葉已經嚇得兩條腿都是軟答答的,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都喘不過氣來,那兩個被點了xue道扔在一旁的穩婆聽著她們之間的談話,心中大為驚訝,難道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姐竟然還知道華佗神技,能夠剖腹取子?兩人此時方才懊悔,這皇宮里能人千千萬,自己真不該為了那幾百兩銀子就答應來做這樣的事情。 兩人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坐在那里,聽著那邊器械叮咚作響,再見到綠葉嚇得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心中實在想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做的,可是卻因身子被制住起來不得,也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心里如有千萬只螞蟻在旁一般,著實難受。 不過半刻鐘左右的功夫,柳明欣的zigong便已經被劃開,玉簫見著里邊紅紅白白的一片,也忍不住到旁邊去嘔吐了,明媚心中嘆氣,若是玉梨在便好了,她見怪不怪,幫著自己做事很是得力,現在自己需要一個拿鉗子的,可玉簫卻早躲到一旁了。 她咬了咬牙,用力將那鉗子夾住zigong口,另外一只手伸了進去,從柳明欣肚子里取出了那個小小的嬰兒,轉身腳給呆呆站立在那邊的一個姑姑:“快,快將小皇子清理干凈,我現在還沒時間過來給他理清。” 那兩個姑姑也是呆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明媚喊了一句玉簫:“你過來幫我拿著這鉗子,我要開始縫合文妃娘娘的傷口了。” 玉簫強忍著恐懼走了過來,只覺自己手腳酸軟,明媚把鉗子交給她:“你要夾住,我做縫合了。” 玉簫抖抖索索的拿著鉗子,一雙手軟得不行,那兩片rou從鉗子下溜開了去,明媚嘆了一口氣:“綠葉,你來。” 綠葉比玉簫稍微要好一些,明媚強撐著將那柳明欣的肚子縫上,只是助手不得力,那線沒有縫得太好,歪歪斜斜的一條,橫亙在肚子上,格外可怕。 明媚沒時間只是看她,回頭一瞧,那兩個姑姑已經將那小皇子清洗好了,只是抱著那他有幾分呆滯:“福瑞郡主,小皇子好像閉過氣了,沒有哭喊聲。” “快些抱給我來瞧瞧。”明媚心中一驚,這可真是糟糕,莫非已經窒息而亡了?一個姑姑將小嬰兒抱了過來,明媚見他面色青白,但不像是閉過氣的模樣,掰開他的嘴看了看,發現里邊有一大塊東西堵塞著。 嬰兒在母體里肯定是會吸入不少東西的,有血塊,也有羊水,生出來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將他嘴里的殘渣給弄出來,以免堵塞了他的喉管氣管。自己一時說快了些,那兩個姑姑也不知道這專業術語的清理是指什么,還以為只是要將身子清洗,自然就沒有去看嘴巴里頭有沒有東西了。 明媚伸手掏了掏那小嬰兒的嘴,貼著他的胸腔聽了聽,還是有些濕羅音,她用手掰開他的嘴巴,將自己的嘴湊了過去,猛的一吸,便從里頭吸出來幾塊小小的血塊。明媚將血塊吐掉。倒提著嬰兒的兩條腿,在屁股上拍了兩下,那嬰兒便“哇哇”的哭了起來。聽到這哭聲,明媚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了,他方才是呼吸道堵塞了呢。” 兩個姑姑見著明媚這般舉止利索,皆是張大了嘴巴望著明媚,似乎她不是凡人一般,這位英親王府的世子妃,著實太讓人震驚了,不僅能剖腹取子,還這般諳熟于疑難問題。兩人趕緊忙忙碌碌的給那小嬰兒包扎起來。 綠葉見小皇子總算是安然無恙的出世了,心中也是安定,過來看了看柳明欣,見她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生是死,心中悲戚,對著柳明欣低聲說:“娘娘,小皇子很可愛呢,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他罷!” 明媚叫玉簫與綠葉替柳明欣擦洗干凈,自己走到一旁,把身上的手術專用服脫去,這才走到那兩個姑姑身邊,小皇子已經包在襁褓里,見他臉色紅撲撲的,眼睛閉著,眉頭皺著,就像一只小老鼠一般,嘆了一口氣:“都挨了這么久才來找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旁的后遺癥,只愿小皇子福大命大,一切安好。” 生產就怕羊水過少、臍帶繞頸之類的麻煩,有時候在母體久了,也會產生窒息,嬰兒大腦供氧不足,可能會影響智力發育。明媚望著那小皇子的模樣,心中其實忐忑,還不知道他以后會是怎么樣情景。 守候在外邊的人也都聽到了這嬰兒的哭聲,大家心里的一塊石頭都落了地,喜笑顏開的等著明媚出來報喜訊兒。喬太后眉毛高高揚起,鳳目里閃過一絲精光:“還是要福瑞郡主出手,這不就生出來了。” 莫姑姑在旁邊笑著:“可不是,福瑞郡主的醫技如神。” “趕緊去一個到萬壽宮給太皇太后報喜。”喬太后笑著吩咐下去:“讓她老人家也高興高興。”掃視了一眼四周,沒見到萬壽宮的宮人,喬太后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今日柳文妃這事兒鬧騰聲響挺大,可太皇太后那邊怎么就沒有音信,也沒派個人過來瞧瞧? 心中一輪,喬太后微微的笑了起來,這薛貴妃是她的外孫女,不僅不得徐炆玔寵愛,反倒是被柳文妃占了先,生出了皇長子……她心中忽然一驚:“莫姑姑,你說,柳文妃這一胎是不是個小皇子?” 莫姑姑笑著回答:“肯定是,聽那哭聲響亮,必然是個小皇子!” 兩人正說著花,就見產房的門打開,明媚抱著一個襁褓走了出去,喬太后不由得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急切的望向了她:“福瑞郡主,是男是女?” 明媚向喬太后行了一禮:“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金孫。” 喬太后聽了這話,眼睛笑得瞇成了天邊的月牙,趕緊一手接過襁褓,逗弄起那閉著眼睛的嬰兒來:“喲,你瞧瞧,這小模樣生得真是俊,跟皇上那陣子一個樣兒!” 徐炆玔此時也走了進來,見喬太后抱著襁褓,也趕緊圍了過去,好奇的看著他的兒子,眼里全是喜悅,那是一種對新生命降臨于世的快樂。他和喬太后兩人不住的打量著那個小嬰兒,不住用手輕輕的戳著小皇子的臉,異常興奮,可卻沒有一個人想到躺在床上的柳明欣。 明媚心中一陣悲涼,很為柳明欣不值,這般拼死拼活的生下了孩子,卻沒有一個人記得她這個母親。又回想到上午杜若蘭生產時,柳元久沖進內室里的那種焦急神情,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感情所在。 這皇宮,就是這樣冷血,在這里,見不到一絲溫情,妃子的生命就如那墻邊的草芥,不會有任何人關心,他們所關心的,只是她生的兒子,柳明欣只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明媚站在一旁,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皇上,太后娘娘,臣女有話要說。 本來還洋溢著歡聲笑語的屋子,被明媚這句話瞬間打斷,喬太后與徐炆玔都停止了逗弄嬰兒,抬起頭來看著明媚,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話要說。 “皇上,太后娘娘,臣女斗膽想請太后娘娘審問下那兩個穩婆。”明媚見那兩人似乎沒有想進內室看望柳明欣的意圖,只得把內室的陰謀端了出來:“臣女以前幫柳文妃診治過身子,她胎位正常,并無大礙,何至于今日會難產?臣女方才進去時,見那兩個穩婆正在用那墮胎的手法在揉柳文妃的肚子,恐怕是被人收買了的,所以懇請太后娘娘為柳文妃做主,查出幕后主使來!” 這時玉簫拽著一個穩婆從內室里走了出來,把那婆子摜到地上,向徐炆玔和喬太后磕頭請安后,站了起來,從那婆子的袖袋里邊拿出了一個小紙包:“皇上,太后娘娘,方才奴婢檢查了兩個穩婆的衣裳,在此人袖袋里發現了這包東西。” 明媚接了過來看了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臉上露出氣憤的神色,這后宮真是個藏污納垢之處!這幕后之人真是細心周到,唯恐穩婆做不到柳明欣,還有兩手準備。 一口濁氣在喉嚨里半天散發不出來,牙齒咬得緊緊,明媚舉起那個紙包,倒在地對喬太后道:“太后娘娘,這是小葉蓮和丁公藤混合制成的藥物。小葉蓮主治血瘀經閉、難產、死胎或胎盤不下,丁公藤孕婦忌服。這婆子分明是想先用那惡毒的手法把小皇子弄死在柳文妃腹中,然后借口難產,用小葉蓮主治胎盤順下,可小葉蓮用量得多了便會引發產后血崩,再加以丁公藤,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柳文妃了。” 喬太后聽了也是一驚,死個柳文妃倒沒什么,后宮里妃嬪美人多的是,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無大礙,只是自己的皇孫可是金貴之體,竟然有人想謀害他真真是反了不成?喬太后咬緊了牙齒,心中的怒火熊熊而上,自從當了太后,避居儲秀宮不再問后宮之事,也就不如以前那般上心,沒想到有小人在上躥下跳,只想將柳文妃與她肚子里的孩子害死! 本來瞧著這后宮一片風平浪靜,柳文妃平平安安的過了九個月,也不見有什么啰嗦事兒,還以為那些心中陰暗已經將那嫉妒給熄了,可沒想到今日又是群魔亂舞。抬轎子的內侍腳滑了,柳文妃從轎子里摔倒要早產,急急忙忙請了穩婆與醫女過來,穩婆確實被指使了要謀害小皇子與柳文妃的,真真是好計策,環環相扣,讓人沒有覺察便一步步走進了那個圈套。 是誰想害柳文妃與小皇子,那可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喬太后冷笑了一聲,瞪著癱倒在地的穩婆道:“莫姑姑,把那兩個婆子押到哀家宮里去好好拷問,究竟是誰指使著她來的!” 明媚見喬太后發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捉住了這幫兇,這幕后之人不久也會水落石出。只是……她心中有些黯然,徐炆玔坐在那里聽著喬太后說話,手里抱著他的兒子在看個不歇,卻依舊沒有要進去看柳明欣的意思。 明媚想著剛剛進內室的時候,柳明欣嘴里不住的喊著皇上,想她是極其希望徐玟琛去看她的,心中不免很是難過,她跪在地上低著頭小聲說道:“皇上,太后娘娘,柳文妃此次生產大傷元氣,臣女已經開了一張養身的方子在這里,請太醫院的太醫們來映月宮好好照料著柳文妃,過些日子臣女再來宮里給柳文妃拆線。” 徐炆玔聽到明媚的話,這才恍然驚覺原來內室還有個辛苦生產的柳文妃,心下也過意不去,將小皇子送到喬太后手中,自己趕緊大踏步走了進去。走到床邊,見柳明欣慘白著一張臉兒躺在那里,毫無生氣般,心下也是惻然。走了過去握住柳明欣的手道:“文妃,你要快些好起來,小皇子還等著見母親呢。” 似乎有些感應,柳明欣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嘴唇也發出了低低的呻吟:“皇上……” 徐炆玔見那兩塊嘴唇皮兒已是干裂成了幾塊,還不時在向外邊滲著血絲,不由得憐憫起來,壓住她的手道:“文妃,你且不用動,好好將養著身子,以后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柳明欣扯了扯嘴唇,似乎想笑,可又笑不出來,看得旁邊垂手站著的綠葉的眼淚珠子紛紛濺落到了她的臉上。 “娘娘,皇上來看你了,你可要好好的保養身子才是。”綠葉跪倒在地,抓住柳明欣的手,不住的哽咽著,雖然柳明欣愚笨,不聰明,可作為一個主子來說也算是心慈手軟的了。她八歲時便跟著柳明欣,跟了她十多年,兩人的關系甚是親密,瞧柳明欣這模樣,實在是難受,真恨不能自己替她分擔一些。 徐炆玔默默的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只聽柳明欣斷斷續續的說道:“皇上,孩子,我們的孩子……十meimei照顧……” 這話雖然說得斷斷續續,可大家都能聽懂,柳明欣希望明媚能留下來照看小皇子。徐炆玔心中一動,若是將明媚留下來,他又可以多見到她幾次了。 跪在床邊的綠葉抬起頭來,眼中全是淚水:“皇上,小皇子不足月便生了,又被那兩個穩婆用這么惡毒的手法揉弄了一陣,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福瑞郡主能留下來照顧一段時間,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徐炆玔握住柳明欣的手點了點頭:“朕這就去說。” 明媚正站在喬太后身邊回答她提出的各種問題,就聽腳步聲傳來,徐炆玔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福瑞郡主,你暫且留在宮中。” “什么?”明媚驚詫的抬起頭來:“我已經替文妃娘娘接了生,也該回去了。” “可是,”徐炆玔說得有幾分遲疑,他不想勉強明媚,可又很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邊,哪怕只是能遠遠的看著她,他也覺得開心:“可是文妃現在身子虛弱,小皇子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事兒,福瑞郡主,你還是留下來罷。” 喬太后聽了也是一驚,聽明媚說,那兩個穩婆拿著柳文妃的肚子揉來揉去,還不知道自己的金孫有沒有受影響呢。她抱著襁褓看了看,見那小嬰兒閉著眼睛,呼吸很順暢,總算安了幾分心,望著明媚笑了笑:“福瑞郡主,你且留在宮里,好好照顧小皇子一段光景,等他狀況安定了,那你便可以回去了。” 明媚無奈,低頭應答了一句:“明媚遵旨。” “皇上,太后娘娘。”主殿門口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明媚聽了心中一喜,喬景鉉過來了,看看他能不能將自己帶回去。轉頭瞧過去,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明媚朝他微微一笑。 喬景鉉在后宮門口就等不見明媚出來,心中有幾分焦急,索性走到映月宮這邊來,見著明媚對他微笑,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前邊看著喬太后抱著的襁褓,朝她一拱手:“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金孫。” 喬太后高興得眉眼都聚到了一塊,她輕輕拍打著那個襁褓,望了望喬景鉉,笑得很是慈祥:“景鉉,你這么關心你媳婦兒?她可是大陳朝的功臣,替哀家將金孫給送出來了!只是小皇子身子虛弱,哀家留福瑞郡主到宮里多住幾日,你可別有意見。” 徐炆玔喜歡明媚,她知道,只怕是喬景鉉也知道,否則為何會這般急匆匆的趕過來?喬家勢力不可小覷,只能自己出面來說明這情況,免得喬景鉉對徐炆玔生了嫌隙,到時候矛盾大了,沖冠一怒為紅顏,那就麻煩了。 喬景鉉聽喬太后說得客氣,也十分在理,自然沒有多話好說,依依不舍得看了一眼明媚,朝喬太后道:“那我每日都會進宮來看我的媚兒。” 他把“我的”兩個字咬得極重,聽得徐炆玔好一陣郁悶,表弟現在對自己真是不信任,竟然還要故意這般聲明一番。他是喜歡明媚,可他對明媚的喜歡早就埋在心底里頭,他尊重她,只希望她能快樂幸福,卻沒有想到過要做違背她心意的事情,喬景鉉又何必這般小氣! 喬太后自然也聽得出喬景鉉話里話外的意思,知道喬景鉉是在向自己兒子宣示他對明媚的所有權,心中不免覺得好笑,都這么大的人了,可說話還帶著些孩子氣。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景鉉你什么時候想進宮便可進宮。”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喬景鉉心中快活,牽起明媚的手道:“媚兒,你不送為夫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