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姑姑,走,跟我去萬壽宮瞧瞧太后娘娘,她身子欠恙,本宮自然要去看望才是。” 帶著宮人到了萬壽宮,喬皇后見著了正躺在床上的秦太后,她圓潤的臉龐已經消瘦了不少,連下巴都尖了起來。她原來保養得宜,瞧上去最多不過四十多歲人,可現兒卻忽然蒼老了不少,鬢邊有著銀絲,眼角有著皺紋,瞧上去已是垂垂老矣的老嫗。 “母后,為何病成這模樣?”喬皇后佯裝驚訝,走上前去握住了秦太后的手:“母后……你可要保重鳳體!” 秦太后微微的睜開了眼睛,望著面前的喬皇后,吃力的笑了笑:“皇后,還是你賢惠,這宮里也還只有你是個明白人。” 多年以前她與鎮國將軍、英王爺商量好以后,先太后娘娘一道懿旨去了英王府,給英王府大小姐指婚,配給了自己的兒子徐熙。正因為有了英王府的助力,徐熙才穩穩的坐上太子寶座,然后登基為帝。 喬皇后很是賢惠,這么些年來,后宮還算太平,沒有她年輕那時候的血雨腥風。可正因為賢惠,喬皇后也不得寵,卻讓明妃、蕭貴妃、玉美人這些狐媚子給占盡了便宜。秦太后望著喬皇后規規矩矩的站在床邊,緩緩的嘆了一口氣:“皇后,你坐罷。” 喬皇后這才慢慢的挨著床邊坐了下來,拿著帕子替秦太后擦了擦臉:“母后,你要快些還起來,這宮里頭您可是最大,您若是身子不好,臣妾沒法安心。” “皇后,哀家知道。”秦太后閉了閉眼,然后慢慢的睜開道:“你去天門寺替我捐些香油錢,我想要那寺內僧人供奉一塊牌位。” “供奉牌位?”喬皇后一怔,探詢般的目光望向了秦太后。 “是,供奉一塊牌位。”秦太后低聲道:“皇后,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將明妃的生辰八字寫了,藏到那塊牌位里邊,牌位上頭就寫她的名字,也不用寫封號那些了,趕緊讓天門寺的僧人供奉起來,讓他們替明妃念四十九日王生經,早些去投了胎,免得留在宮中害人。” “母后、母后!”喬皇后的鳳目睜得大大,一臉驚駭的望著秦太后道:“明妃竟然還沒有走?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秦太后望著喬皇后那吃驚的模樣,心中暗道皇后是個賢良的,自然不知道這里邊的彎彎道道,可自己也不好與她直說,只能含含糊糊道:“皇上的病,肯定是明妃在作祟,想要找了皇上去陪她!還有蕭貴妃瘋了,肯定與她脫不了嫌疑,冤有頭債有主,明妃找蕭貴妃報仇去了。” “原來明妃竟是蕭秀云害的!”喬皇后咋舌,一只手摸了摸胸口:“母后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當年若是早些將蕭秀云揭露出來便好,若是能逼她交出解藥,或許明妃也不會死,現在大陳的后宮也不會是這般模樣。” 見著喬皇后追問原因,秦太后哪里又能找出合適的理由來?她低頭望了望自己的綠色立領中衣,上邊繡著幾朵梅花,片片花瓣舒展,格外精致。一只手捻著被角,秦太后咬牙切齒道:“我只是這般猜測罷了,皇后,你快些去將這事情辦妥當!” “是,謹遵母后旨意。”喬皇后站起身來,點了點頭:“臣妾這就著人去辦。” “去罷,去罷。”秦太后只覺得心中輕松了幾分,好在喬皇后還是個賢惠的,自己說的話她都是言聽計從,這樣倒也省了不少事,自己這顆心,總算是能放下來了。 “看相合八字,找哪家最好、”若是在京城找人問這個問題,人人的手都會指著御道街街尾那幢屋子:“快去找那段監正!只是他要的銀子多,不知道你能不能出得起這個合八字的錢!” 欽天監段監正,在京城說起來也算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雖然這監正官兒不大,說起來才正五品,可他卻能在御道街買得起房子,雖說那房子在街尾,但無論如何也是在御道街上邊的,那價格可是許多正三品都望塵莫及的。 這位段監正來錢的門路也是光明正大的,雖說欽天監主要是觀察天象,頒布歷法,兼為皇家婚慶挑選好日子,可這位段監正卻還有自己的副業,那就是給人算命合八字。 段監正算命極準,一天他只給一人算八字,或者只給一對夫妻合八字,若是沒耐心的,那便去別處排隊,而且他收費也高得驚人,一般人都不敢往他那里去,若是遇到八字不好的,他還可以為其改命,只是收的銀兩也是尋常百姓無法承擔的。 即便段監正要的銀子多,可依舊還是有不少人趨之若鶩,一個個將銀子與八字庚帖送到他府上去,還得恭恭敬敬就的等著那八字批文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出來。 “mama,你確定了沒有?”柳大夫人捧著茶盞在手心里頭,一邊拿了眼睛盯住了月mama:“英親王府可將那兩張生辰八字送過去了?” “夫人,老奴問了個準信,確實已經送過去了,我那侄女兒說,是三日前送過去的,絕對錯不了。”月mama湊到柳大夫人耳朵邊上,輕聲說道:“英王妃似乎不很滿意這樁親事,若是八字批文不好,她肯定會順水推舟不會答應十小姐嫁去英王府。” 柳大夫人沒有說話,只將茶盞蓋子輕輕的碰了碰茶盞,心中不住的思量著,這八字確實重要,不少還姻緣都是因著八字不合,最后落了個一拍兩散的結果。她端起茶盞來,慢慢喝了一口熱茶,心中這才暖和了些。 “mama,你去將我那放銀票的盒子拿出來。”柳大夫人定了定神,將茶盞放在桌子上,轉身吩咐月mama:“記得,是那個描金盒子,不是那個織錦盒子。” 描金盒子,里邊盛的是大宗的銀票,織錦盒子卻全是裝的小面額的。 月mama匆匆走到內室里邊,抱了那描金盒子出來,柳大夫人將盒子打開,扒拉了里邊兩下,拿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看了看,想了想,又將它放了回去,在里邊摸了好一陣子,最后才咬牙拿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來。 月mama湊過去看了一眼,唬得臉上都變了顏色:“夫人,哪里要這么多銀子?不拘便是五百一千兩也就是了。” “五百一千?”柳大夫人的嘴角撇了撇:“你自己去打聽下,段監正給人合八字是什么行情?他替人合八字都至少是一千銀子上頭走,這亂批八字毀人姻緣不是尋常事兒,五千兩他都不一定看在眼里,所以還是一萬兩比較保險。” 柳大夫人心里頭想著,都說這段監正既然愛財,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如大大的送上一筆酬金,不怕他不給批個相克的八字,無論是克夫還是克公婆,那一樣都能讓柳明媚這親事黃了。 銀子不能少送,萬一段監正看不上眼,不僅不幫她毀了這門親,反而將那事情說出去了,這可怎么是好?所以柳大夫人這才咬咬牙拿出那張一萬兩的銀票。 反正已經婆婆敲詐了,這一萬兩是保不住的了,早些日子她不是叫自己拿一萬兩出來替十侄女備嫁嗎?不如就拿這一萬兩攪了她這門親事,自己還能看四房的笑話,也為艷兒報了這一箭之仇。 “快些拿了這銀票去送到段監正手中,切莫讓他將八字排出來便不好辦了。”柳大夫人將銀票交給月mama:“速速去罷。” 這日,段監正從官邸回府,換了家常衣裳坐在書房喝了口茶,旁邊的書童把一張折子送了上來:“老爺,今日輪著該替英親王府上喬世子和柳太傅府上十小姐合八字了。” 段監正接過那兩張大紅庚帖,先看了看喬景鉉的八字,掐著指頭算了算,不由得點點頭:“喬世子這八字可是中規中矩的富貴命兒,英親王府的世子爺,到時候自然是滔天的富貴,這是不消說的。” 再看了看寫著明媚生辰八字的那張,看了看那生辰,不由得便是一陣眼花:“這分明是一個死人的命格呢,怎么現兒還活著?莫非是有人給改了命?” 遇到自己極感興趣的八字,段監正也興奮起來,把書童趕了出去,自己焚了一爐香,取出了《易經》和一些算籌,開始閉上雙眼,默默排起明媚的八字來。不多時便見段監正額頭上汗水涔涔,似乎與人大戰了一番,閉著的眼睛驀然睜開,眼中精光四射:“柳十小姐真乃奇女子也!從卦象來看,她卻是被招至此間的異魂,可卻又能和本體如此融匯,真乃奇之又奇也!” 再翻開幾張算籌,他才恍然大悟般:“原來是有高僧加持,難怪,難怪!”再把喬景鉉的八字取了過來,和明媚的八字合了一下,臉上露出欣喜神色:“五行中和,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不偏枯,此乃一樁天造地設的好姻緣!” 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他揮毫寫下四句批文:夫唱婦隨好姻緣,子滿枝頭兒女全。金銀無數積滿院,旺夫旺府自嬋娟。 寫罷,打開門便想喚那書童進來,把這批文到祖師爺案桌上供著,專等英親王府今晚派人來取。沒曾想自己才一露面,就見書童帶著一個老婆子站在門外。那老婆子穿著一件青灰色綢緞外套,罩著里邊一件水藍色棉襖,頭上還戴著一支銀簪子,瞧上去便是哪家大夫人家的得力的掌事mama。 “為何將人帶到我這里來了?”段監正有幾分不喜:“你難道才來服侍我不成?” 那書童笑著向段監正作揖道:“大人,這婆子堅持著一定要見大人呢,我看她心誠,這才將她帶了過來。” 他的袋子里躺著一塊碎銀子,是方才這婆子塞給他的,不是看到銀子的份上,他才不會管這么多呢。 “今日我已經為人合過八字了,你也該知道規矩,先把你家主人要合的八字給放下來,排了日期我自然會叫人去通知你什么時候來取。”段監正瞅了一眼那個婆子,心中有些不喜歡,難道書童沒有和這婆子說清楚?他段監正這個習慣也是幾十年了,京城誰人不知?為何還有這種胡攪蠻纏的掌事mama要親自見他? “段監正,你的規矩老婆子也知道,只是事情緊急,卻再也遲不得了,望你能看在這位大爺的面子上能給點時間,好好的排下八字。”那婆子說完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信封,雙手遞了過來:“這位大爺,段監正一定是認識的。” 段監正疑惑的看了看那個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沒有,從里邊抽出一張紙,段監正低頭一看,臉上駭得變了顏色——一萬兩的銀票?這婆子究竟所求何事,竟然一來便塞了一張萬兩銀票給他? 段監正朝書童使了個眼色,書童很知趣的把門給關上,站到了屋子外邊。段監正看了看面前站著的這個婆子,輕輕咳嗽了一聲:“你說罷,你是哪家的?想要求我合誰的八字?” 那婆子彎了彎腰道:“我是柳太傅家的。” 段監正心里砰砰的跳了下,想到了方才那張命格奇特的八字,難道是想要他來掩飾那十小姐八字奇異之處的? “我家夫人希望在合與喬世子八字的時候,能批上一句克夫之類的話,這一萬兩銀子就是買那一句話的。”那婆子直起身來,堆著滿臉的笑望著段監正道:“段監正覺得,這買賣是否合算呢?” 那一萬兩銀票緊緊的攥在段監正的手心里,他望著這張銀票,吞了吞口水,這銀子的誘惑實在是有點大,只要提筆寫上一句話,一萬兩銀子便到手了。 只是他剛剛動了那個念頭,忽然間便覺得全身微微的有效發痛,腦子里瞬間閃過師父告誡過他的話:“我們做這行的,最忌不能有陰毒的心思。你算命合八字可以多收些銀兩,這是無關緊要的,但若是因為要錢去助紂為虐,毀人命程,你必將不得好死,而且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師父怕他不相信,還特地開了陰陽眼,帶他去地府走了一遭,見到了一些造口孽的,都在地獄里邊受折磨,或是鋸去四肢,或是挖眼割舌,血流成河,幾乎要翻出河岸,淹沒他的腳跟。 “那里邊有很多就是因為貪財改人八字的算命先生。”師父指著那條大河道:“有些要在里邊受上百年的苦楚,而有些犯事重的,則永世不得翻身。” 耳朵邊上回蕩著凄厲的哭叫聲,那鋸子“刺啦刺啦”的響著,血rou紛飛,鮮血夾雜著rou末滴落到河水里,一層層的紅色,迅速的朝前邊奔流而去。段監正心中恐懼,大叫了一聲,睜開眼睛,卻見著師父正和藹可親的站在面前。 “徒弟,我不希望你到時候落到那種地步去。”師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格外和藹:“我給你施了一種法術,以后你有邪念時,全身就會微微發痛,那是為師對你的提醒,你若還是要一意孤行,那為師也無能為力了。” 師父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額頭上的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掉,段監正伸手抹了一把,可不一會,那汗珠子又滴落了下來,掉在那張銀票上,很快,銀票的一角便濕了,沉甸甸的墜了下去。 “段監正,怎么樣啊?就只要一句話,難道這句話就如此困難?”月mama有些不耐煩,她本以為這只不過是說一聲的事情,誰會和銀子過不去?更何況這是一萬兩銀票!本以為這位段監正該是個視財如命的人,為何這么半天都不愿意答應? “這位mama,恕段某不能收這張銀票。”最終段監正把銀票又塞回月mama手中,銀票一脫手,他的心情立刻就輕松了下來:“段某只會照實辦事,批文里不會有不實言語。” 月mama握著銀票的手停滯在空中,看著段監正那風輕云淡的笑容,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夫人還等著她回話呢,這樣的事情都辦不成,夫人心事不能了結,也顯得自己沒有能力。想到此處,月mama索性拉下臉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把那段監正嚇了一大跳:“這為mama,你這又是為何?” “段監正,你且聽我老婆子一句話!”月mama抬起臉來,眼中帶著殷切的神色:“就算你和銀子過不去,也得為喬世子的今后著想啊,柳府的十小姐,外人不知,我們自己人誰不知道?乃是一個放蕩下賤之人,她都單身一人追去了玉門關找喬世子呢,若是這樣的女子嫁去了英親王府,到時候出了大丑,豈不是敗壞了我們柳府名聲?” 段監正收了臉上那淡淡的笑容,聲音變得冰冷:“這位mama,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居心,你絕不該是柳太傅府上的mama,合著該是京城哪位貴人想要把自己女兒嫁給喬世子才來放得這一手暗箭罷?段某最見不得的便是背后損人的事情!大頭,你且進來把這婆子綁了送去柳太傅府,讓她們好好審問下,究竟是哪一家居心不良,想要壞人婚事!” 門外站的書童正在拿著那塊銀子玩耍,聽著里邊段監正喊他,說要拿了那婆子,心中有些不愿意。應了一聲走進來,故意走得磨磨蹭蹭,還沒得他到月mama面前,月mama已經驚慌失措的往外邊跑了去。 “你這婆子,方才不還振振有詞,為何現在跑得這么快了?”段監正見月mama跑得這般快,更加打定了主意,這婆子肯定有問題,趕緊追出去喊道:“你絕不是柳太傅家的mama!大頭,還不快些追上去,你難道連個婆子都跑不過了?” 月mama此時哪還顧得上和段監正辯解,拔腿就往外跑,只恨自己腿短,跑得不快,聽著后邊那個叫大頭的書童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中越發焦急,一路狂奔著,也沒看路,一頭扎到了一個人身上,抬頭一望,是一個糾糾壯漢,正眼光不悅的看著她。 “這位爺,是老婆子不對,沒有看清楚路撞到了你,麻煩讓讓道。”月mama見這壯漢鐵塔一樣攔在路上,甚是慌張,連忙作揖賠罪,這時大頭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扭住她的手:“兀你這婆子,做了虧心事還想逃?” 月mama喘著氣道:“我方才才塞了銀子給你,怎么你轉臉便不認得我了?” “哼,那銀子是你自己塞了給我的,是讓我帶著去見我們家老爺,我已經帶你去見過了,當然也不用再認得你了。我們家老爺說你不是好人,要我捉住你,我自然要捉了,哪里還能不聽老爺的話?”大頭捉了月mama一只手,卻被她扭來扭去的,驗看著要逃脫出去。 站在路中間的那壯漢聽大頭如是說,一步跨了上來,伸出蒲扇大的手,反剪了月mama的雙手在身子后邊,她便一絲也動彈不得了。那壯漢盯著小松道:“她是何人,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大頭喘著氣兒道:“我也不知,只聽老爺喊我把她捆起來送去柳太傅府上,讓柳府好好審問下,看她是誰派過來的,想要毀人親事!” “柳太傅府?”那壯漢一皺眉,把月mama從地上提了起來,拖著她便大步往書房走:“那這婆子可不能放過了,肯定與英親王府與柳太傅兩家有些干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落網之魚 已經是十一月下旬的天氣,地面寒冷,上邊溜溜兒的結出了一層薄霜來,放眼望著一片銀白色,還帶著些絨絨的面一般,讓人瞧了頓生寒意。 月mama被欽了跪在這冰冷的地面上,只覺膝蓋那處被刀子擱著一般,刺著痛。她微微斜眼打量了一下按著自己的壯漢,見他生得十分威武,一雙眉毛結在一處,就如那大樹的虬枝一般交錯,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只恨自己出門前沒有看黃歷,怎么便遇著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人,自己只撞了他一下,他便將自己捉住不讓動彈。 那壯漢是半分憐惜的心情都沒有,一張臉板得緊緊的,拖了月mama的手,一路將她拖回了書房。月mama哼哼唧唧直叫喚:“這位爺,你的手可別抓這么緊,老婆子自己會走。” “自己走?”壯漢從鼻子里頭發出了冷冷的一聲:“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jian猾的婆子?” 月mama被那壯漢噎得好半日說不出話來,瞧著段監正書房那扇門開著,心里頭有幾分膽怯,站在門口不肯進去,被那壯漢捉住一雙手,用力拖進了屋子,又被重重的慣在地上。到了這時候,月mama知道自己無路可退,只能豁出去了,她摸著屁股直著嗓子叫喚了起來:“哪里來的漢子,竟敢這般對老娘!老娘真是柳太傅府里得臉的管事mama,若你這般猖狂,少不得我回了夫人要好好整治你!” “柳太傅府的?”那壯漢一愣,挑眉看了看坐在中間的段監正:“不是說她毀人親事?如何會是柳太傅府的?” 段監正見這壯漢橫眉怒目,體格高壯,心中也有些害怕,抖抖索索問了一聲:“這位壯士,你來段某府上是來做什么的?” 那壯漢一拱手:“段大人,冒犯了。我乃是喬世子的暗衛楚風,今日我們家世子爺本來是要親自來取八字批文的,可臨時有事情要去做,沒法子過來,便囑咐我替他來取。這是喬世子給給段大人的信。”說罷,恭恭敬敬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交給了段監正。 段監正打開一看,果然是喬景鉉寫來的,下邊還有他的私戳,這才放下心來,喘了一口氣,指著月mama道:“這婆子自稱是柳太傅的,送來一張萬兩的銀票,要下官將八字批文改了,注明柳府十小姐克夫。” “什么?”楚風氣得臉色通紅,轉身吩咐那書童大頭:“去取一根繩子過來,要長一些,我好捆人。” 大頭應了一句,轉身出去,不多時便尋了一根繩子過來了,楚風拿著繩子把月mama捆成了一只粽子似的,伸出腳將月mama用力踢了兩下,月mama登時“噯喲噯喲”的叫了起來,楚風伸手將她提了起來,左右開弓扇了她幾個耳光,月mama的臉腫了起來,嘴角流出了鮮血,張開口,一個牙齒便從嘴巴里滾落了下來。 “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楚風舉起手來正準備再落下去,旁邊段監正看得觸目驚心,瞧著楚風那模樣,似乎要將那婆子打死在這里。這可怎么行,如何能讓家里出人命?段監正趕緊讓大頭拉住了楚風:“楚暗衛,你們家世子爺肯定還在等著八字批文,你先別與這婆子計較,趕緊接了八字批文走罷。這婆子,你給柳府送去也就是了。” 楚風氣哼哼的望了月mama一眼,朝段監正拱了拱手:“段大人說的是。” 大頭將八字批文遞給楚風,低頭看著地上那顆帶血的牙齒,兩股戰戰,都不敢抬頭看楚風的臉。楚風將八字批文接了過來,低頭瞧了瞧,笑逐顏開:“我們世子爺見了保準歡喜。” 他將那八字細心的揣在懷里,朝段監正行了一禮:“叨擾。”轉身一手拎了月mama,大步走了出去。段監正與大頭瞧著楚風鐵塔一般的背影,兩人都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子:“這楚暗衛真像一個煞神!” 楚風提著月mama出來,將段監正大門邊守著的兩個柳府家仆驚得瞪圓了眼睛。他們是金花mama派了過來的,吩咐兩人在這里守著月mama,若是看見她出了段監正府便把她抓了回柳府交柳老夫人審問。 這么冷的天氣也難捱,他們已經抖抖索索的守在這里兩日了,一直不見月mama的影子。還還正在埋怨金花mama是不是弄錯了事情,這時便見月mama從一旁的巷子里鉆了出來,給門房塞了一個銀錁子,便有人帶著她進去了。 “果然來了,金花mama還真沒弄錯。”一個家仆搓了搓手笑嘻嘻道:“咱們總算可以不守到這里了。” “可不是,這般天氣冷,眼見著要下雪了。”另外一個也來了精神:“咱們可得仔細著些,別讓那婆子溜走了,否則真不好回去交差。” 兩人打起精神來,繼續在門外候著,兩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段監正那扇大門。可盼得眼睛都要望穿了,卻忽然瞧見一只粽子被扔了出來。仔細一打量,正是進去不久的月mama,全身被繩子一道道捆得緊緊。兩人面面相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見一個壯漢從里邊走了出來,一手拎起了月mama,翻身上馬,飛奔著去了。 “快追。”兩個家仆大吃了一驚,撒腿便追了過去,這兩條腿是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四條腿的,才跑了一陣子,楚風與他的馬便不見了蹤影。兩個家仆望著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沒了辦法,互相看了一眼,只能耷拉著腦袋去柳府回話。 楚風騎著馬跑得飛快,心中充滿了憤怒,今日喬景鉉沒時間來接這八字,又害怕有人來搗鬼,特地派他前來取這八字批文,特地叮囑他:“若是那批文寫得不好,你便給那段監正添些銀子,叫他再寫張好的。”他方才看了下那四句批文,俱是溢美之詞,心里也是歡喜,好歹幫世子爺又省了些零花銀子。 可是沒想到,段監正批的八字是極好的,可卻真有人想來搗鬼!楚風擰著眉毛看了看馬背上那只粽子,月mama正在不住的求饒:“這位爺,我給你銀子,你就把老婆子放了罷。” 她心中知道,若是楚風將自己送去柳府,那可就完了,即便自己閉嘴不供出柳大夫人來,誰還能不知道?柳大夫人是她的主子,她服侍了她這么多年,怎么能忍心見著她在這個年紀還被人趕出柳府來?她只能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楚風能看在銀子的份上將她放了。 月mama不住的哀求著,那聲音甚是聒噪,聽得楚風一陣心煩,摸了摸身上沒有帶汗巾子,轉了轉眼睛便從自己腳上摸下一只襪子來堵住了月mama的口,瞬間耳邊沒有了聒噪之聲,楚風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方才耳根清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