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聽到徐炆玔喚出“媚兒”這兩個字,明媚心中一陣惡寒,聽喬景鉉這么喊自己,很自然,聽起來很舒服,可現在突然聽到徐炆玔也這么喊,心里有說不出的怪異和難受。她正色對徐炆玔道:“三殿下,你很好,可是明媚心中卻沒有可以裝得下你的地方了,明媚已經和你說過,我喜歡的人是喬景鉉,是你的表弟,英王府的喬世子,為何三殿下就這般自欺欺人,總是不愿意相信呢?” “沒有裝得下我的地方?你能裝得下喬景鉉,為何就不能裝得下我?我難道比喬景鉉要差,你寧可喜歡他,也不喜歡我?”徐炆玔用力握住馬車的橫梁,重重的捶打了一下,馬車微微搖晃起來,就聽里邊有人說話:“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在這么嚴肅的環境里突然出現了一句這樣的話,頗有插科打諢的意味,早些日子明媚總是和那八哥針鋒相對,不住的對它說:“你是壞人,你是壞人!”沒想到它學以致用,竟然在這里叫喊了出來。 徐炆玔一臉鐵青,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下,發現是秦太后那只碎嘴八哥,悻悻的把簾子放了下來,明媚跟在他身后道:“三殿下,我的心不像你那么大,能容下好幾個人,你有玲瓏郡主做正妃,有我七jiejie和魏六小姐做側妃,好像你還準備容納別的女子,這便是我拒絕的理由。即便三殿下比喬景鉉要高貴,以后有更好的前途,可我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他,只因為他也只能容下我一個,還請三殿下體諒。” 聽了明媚這番話,徐炆玔的臉色一點點灰敗了下來,他看了看明媚,掙扎著說:“即便是以后我承繼大統,讓你做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你也不愿意?” 明媚微微一笑,搖搖頭道:“謝謝三殿下賞識,可明媚是個無福之人,這福氣還請三殿下給承得起的人罷。三殿下,現在也快晌午了,還請三殿下早日回京,免得途中生了變故,難道三殿下不記得那次碼頭上的攔截了嗎?” 徐炆玔絕望的看了明媚一眼,沒想到這柳小姐竟如此堅決,連立她為后都被拒絕了,自己怎么可能后宮里只有她一個人?大陳朝和前朝都沒有哪位皇帝后宮里只有一位皇后的,多的不說,最少的都有一后兩妃,她的要求似乎太高了點,難以達到。 見徐炆玔那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明媚朝徐炆玔行了一禮:“還請三殿下速速回宮去罷,明媚在此拜別了。” 御風雖然站在遠處,因為他是練武之人,聽力極佳,徐炆玔和明媚的對話,倒也聽了個七七八八,聽著明媚的話,心里不住贊許,這柳小姐說的句句在理,可自家主子似乎執迷不悟般,既然人家都拒絕了,何必戀戀不舍? 看到明媚朝徐炆玔行禮拜別,他推了下身邊的車夫道:“你給我乖乖兒去幫柳小姐趕車,若是出了什么差錯,休怪我手下無情。” 那車夫見著御風彪悍得緊,早是一頭冷汗,連連點頭:“小的絕不敢有半分私心雜念,請這位爺放心罷。”御風也懶得聽他分辨,單手扣住他的下巴,稍微一用力,那車夫的下巴便被卸了下來,御風塞了一顆藥丸到他的嘴里,然后拍了下他的頸部,那顆藥丸便骨碌碌的滾了下去,然后御風手往上一托,那車夫的下頜就歸位了。 “我給你吃了一顆藥丸,有毒。”御風笑了笑,貌似在和那車夫聊天時說了句“我給你沏杯茶喝”一般簡單,看著車夫逐漸便得蒼白的臉色,御風擺擺手道:“你不用這么著急,若是你老實本分,我半年以后自會給你一顆解藥。” 那車夫耷拉了一張臉,垂頭喪氣的走到了馬車旁邊,見著御風那嚴厲的目光,敢怒不敢言的對明媚說道:“請柳小姐上車罷。” 明媚朝那車夫一笑:“以后還請這位大叔別這么叫我,就叫我二姑娘罷。” 她是柳元久的二小姐,將姓氏截了個去,便是二姑娘,現在徐熙正想著捉了她回去給那許炆旻做皇子妃,她可不愿意落到徐熙手中 “柳小姐,你準備去往哪里?”徐炆玔不舍的看著明媚鉆進馬車,心中有些悵然,雖然昨日明媚已經提到要去西北找郭慶云,可他卻真心不希望她過去。西北那邊,不僅有郭慶云,還有喬景鉉。 “既是要去逃難,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好,是不是?”明媚心中一咯噔,這徐炆玔裝傻的本領越發的強了,自己昨日便與他提起去西北的事情,看來他是一心裝傻——或許他是不愿意自己去見喬景鉉罷?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明媚掀起馬車側面的軟簾道:“我本來想去投了那天牢和父親母親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總比一家人分開好,可三殿下如此為明媚著想,將明媚帶離了京城,明媚也只好遂了三殿下的心愿,不再回去。只是請殿下幫我好生打點一下,我母親有孕在身,怎么能受著監禁之苦……”說到這里,她的聲音哽咽下來。 “但是你就算返京,被抓入天牢,也同樣無法照顧你母親,自己還要吃苦,何必。”徐炆玔擔心的看著馬車簾子,生怕明媚突然又犟著要回京城去:“我會托人去打點,盡量讓柳四夫人過得舒服些,你且放心。” “是啊,我回去又能做些什么?”明媚惆悵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著:“還請三殿下托人去給趕車的大叔家里送些銀子過去,大叔這次替我趕車,可能要去一個多月,他們家里全指望他趕車來銀子呢。” “御風,你記著這事兒。”馬車外徐炆玔的聲音很是惆悵,她還記得車夫家中要銀子用,偏偏就不記住自己對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喬景鉉,喬景鉉!”那只八哥又歡快的叫了起來,徐炆玔站在外邊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忽然的一沉,就連這八哥都知道了喬景鉉的名字,看來她對自己那表弟實在是用情至深。他的一雙眼睛盯著那愈走愈遠的馬車,終究成了一個極小的黑點,再也無法辨認,心里猶如被人掏去了一塊什么似的,空蕩蕩的,不知該用什么去填滿,原來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身份尊貴就能得到的。 “喬景鉉,喬景鉉!”馬車慢慢的動了起來,那只八哥依舊叫得歡快,明媚看得好笑,伸手拍了它一下,它就在架子上到處撲騰,只是腳上栓了鏈條,飛不了多高。 “臭八哥,以后咱們可要相依為命了。”明媚向它點了點頭,那八哥似乎也能聽懂她說的話,偏著頭,用那如黑豆般的眼睛看著她,一人一鳥在馬車里相對無言。 深秋的山嶺一片斑斕,漫山都是黃色的葉子,與一些常青的樹木夾雜在一處,就如一幅巨大的錦緞一般,有時中間還出現了一大截紅色,那是秋日夫人楓葉,被曉霜染得一片通紅,瞧著就如朝霞般絢爛。馬車行走在山路上,碾壓著砂石,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甚是悅耳,明媚掀起軟簾看了看外邊,只覺得心情舒暢。 趕馬車的人姓劉,明媚叫他劉叔,他對這一路上城鎮很熟悉,而且對出行也很有經驗,白天趕路,晚上總在太陽落山之前就把馬車趕到有客棧的小鎮上。 “二姑娘,這鎮子上有家徐記飯莊的鴨子做得不錯,你去嘗嘗看。”劉叔還真是一個好向導,把馬車趕進客棧,看著明媚一副憂愁的樣子,還以為她正在愁著這飯食的問題,他便熱心的推薦了徐記飯莊。 “是嗎?”明媚不想拂逆他的好意,笑著應了一句:“走,劉叔,我們吃鴨子去。” 劉叔在旁邊很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二姑娘,你一個人去吧,我就在這客棧隨便吃點算了。” 看著他眼中露出來的神色,明媚知道他心里還是很想去的,只是覺得自己身份所限,不敢和她一起走出去,于是朝他笑了笑道:“劉叔,沒事的,在外邊我就稱你叔叔,一起去用些飯菜罷。” 聽了這話,劉叔喜出望外,也不再推拒,跟著明媚走了出去。 徐記飯莊果然有名,走了進去已經沒有包間了,只有大廳里還有幾張桌子,明媚覺得現在自己的身份不是那嬌滴滴的柳府大小姐,也不用講究太多,伸出手讓店小二騰出一張桌子來,點了個招牌菜,一鴨三吃,然后炒了個牛rou,一盤子青菜,給劉叔點了一角酒,上了一碟花生米。 徐記飯莊的鴨子果然好吃,那鴨rou肥而不膩,鴨皮被片了下來經過油炸,嚼起來脆生生的,還帶著一種芝麻香味。劉叔笑著將那鴨皮包了一個小卷子,蘸在小碟子里涮了涮:“這鴨皮上頭有芝麻醬裹著炸出來的,自然有芝麻香味了。” 明媚夾了一塊鴨皮看了看,油光發亮,金黃顏色,瞧著便有食欲,上邊還沾了一顆細白的芝麻。見著那棵芝麻,明媚連連點頭:“還是劉叔見多識廣。” 正準備將鴨皮往嘴里送,忽然身邊一陣風般刮過一個人,衣袖一帶,她的筷子便掉到了地上。明媚有幾分驚愕,抬起頭來一看,就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飛奔著往二樓去了,連腦袋都沒回一下。 “這人怎么這樣?”明媚咕噥了一句,彎腰將筷子撿了起來:“伙計,換一雙!” 伙計飛奔著過來,遞過一雙筷子,瞧了瞧那走到二樓的女子,搖了搖頭:“這位小姐,你也別和她計較,現在她是心里急的,全不顧旁的事情了!” 明媚好奇的望了那伙計一眼:“莫非這位姑娘有什么為難的事情?” 店伙計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可不是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話剛剛說完,就聽一陣嚎哭之聲,明媚抬頭一看,那姑娘已經拍著二樓的一個包間的門大聲哭了起來。 “嚎什么嚎?嚎喪不成?”突然包間的門打開了,里邊躥出來兩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身后還跟了兩個長隨打扮的下人,瞪了一雙眼睛望著那姑娘道:“不在家里好好呆著!偏偏要跑到這里來敗興!快滾!” “大哥,二哥,父親那樣子看著實在不好,你們便發發慈悲去給父親請個大夫來罷!”那年輕姑娘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那兩個胖子面前,抹著眼淚道:“你們這般不聞不問的,父親若是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那可怎么樣才好呢!” 大廳里的人都伸著脖子看著這場熱鬧,知情的人不住的搖頭:“造孽喲,好好的一家人,老爹剛生了重病,兩個兒子就開始搶家產,倒沒有一個人去照顧老爹的,五閨女哭著叫他們去請大夫都不愿意,現在就只等著老爹伸腿咽氣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明媚聽了甚是驚訝,心里一陣氣惱,這都是什么兒子,良心被狗吃了不成!她站起身來伸著脖子看了看那樓上,就聽見兩個胖子在罵那個姑娘,那聲音又急又快,都聽不出幾句完整的,那姑娘的哭聲凄慘,聽得人的腸子都要打結了一般。 明媚聽了心里不忍,一摔筷子就準備往樓上跑。 “二姑娘,你可別去!”劉叔趕緊伸手拉住明媚的衣袖:“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上去能做什么?小心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隨便挨一下,也夠你受的了!” “這種事情,我可不能坐視不管!”明媚氣憤憤的將劉叔的手甩開,飛快的往樓上奔了去。自己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不孝敬父母的人,有錢在這里花天酒地,卻沒有錢給自己父親看病,非的好好教訓他們不可! 明媚蹬蹬蹬的跑上二樓,看到包間門口似乎已經有要動手的趨勢,兩個中年男子正指使著下人將那位姑娘拖下樓去。明媚氣得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伸出手來:“都給我住手!” 兩個中年男子疑惑的看了看明媚,不知道她是從哪里鉆了出來的,瞧著不過十五六歲模樣,可那氣勢卻是嚇人,一雙眉毛高高挑起,眼神凌厲得與她的年紀不相符合。 “你是來管閑事的?這是我們家的家事,與你沒有半分關系,還不快些給我滾!”一個胖子插著手朝明媚吼了起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誰敢惹我 飯莊里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可明媚卻依然能聽得很是清楚,有人讓她滾。她站在那里瞟了一眼那個胖子,聲音很是清晰:“我想要滾的人應該是你罷?你的父親得了重病臥床不起,你們不僅不給他請大夫,還在外邊花天酒地,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可對得住他的養育之恩?還不快些回家去到床前盡孝!” “這位姑娘說得對,大哥二哥,你們跟我回去吧,快些去請個大夫來。”方才沖上樓的那位姑娘跪在地上掩面大哭了起來,淚水從她捂著臉的手指間流出,就如汩汩的小河一般沒有個停歇。 明媚看了看那位姑娘,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而那兩兄弟,卻分明四十出頭了,看起來這兩個胖子素日在家里肯定是飛揚跋扈,對meimei很是刻薄,否則這個做妹子的如何會跪在地上求他們。 “這位姑娘,你站起來!”明媚瞧著那姑娘跪著哭心里有也有些不舒服,就會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你哥哥不給你老爹請大夫,你自己去鎮上請個大夫看看便是,跪到這里哭能解決問題嗎? 那姑娘聽到明媚的聲音,抬起頭來,驚愕的看了看明媚,擦干凈了眼淚,站了起小聲問道:“姑娘,你叫我?” “我方才聽說你老爹得了病,兄長不給醫治,為何你不自己去請大夫來給你老爹看診?得病最忌的便是拖久了時間以至于延誤了診斷的最好時機,你還是趕緊去請大夫回家給你老爹瞧瞧罷!”出于大夫的本性,明媚諄諄勸誡了兩句,這病真是不能拖的,有時候拖來拖去便成絕癥了。 那姑娘抬頭看了明媚一眼,臉上一副悲戚之色,哽咽著說:“錢全在兩個嫂嫂手里,她們不拿出來,我也沒有錢去請大夫。”望了望她的兩位哥哥,那姑娘怯生生道:“我就是想著來要錢的。” 明媚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氣惱,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豬狗不如的人!她拉著那姑娘對那兩個胖子怒喝道:“你們兩個真是連畜生都不如,竟然不顧你父親的生死!還不快些回家去,從你們兩人那不要臉的婆娘手里拿了銀子去請大夫給你父親看病!你們難道準備要讓人指背皮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不成?” 說什么錢都在嫂嫂手中?分明就是不愿意出錢給自己的父親看病,這些戶都只是托詞而已,若真想給自己父親請大夫,怎么樣也能拿出銀子來——大陳皇朝里,女子地位并不高,還沒聽說哪個家里女子管家便真能將銀子攥在手里不讓自己的夫君過問的。 明媚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整個飯莊的人都露出了欽佩的神色,一個小女子,竟然路見不平,上去管起人家的閑事來,而且都沒有一絲畏懼的神色,難道她就不怕那周家兩兄弟惱羞成怒? 兩個中年人站在那里,臉上已經成了豬肝色,赤紅一片,兩人當眾被一個姑娘家罵成這樣,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明媚,其中一個大笑了起來,露出一排黃黃的牙齒:“這位姑娘,你莫非是在徐記吃多了,撐得慌,來管起我們周家的家事來了?” 另外一個則更甚,一雙小眼睛轉來轉去,只顧盯著明媚的臉看:“小姑娘,我看你生得美貌,不如給我去做個姨娘,以后也能穿金戴銀的,不如何?” 聽了這些恬不知恥的話,明媚氣得捏緊的拳頭,真希玉梨翠在身邊,出手點了兩人的xue道,讓他們嘗嘗亂說話的滋味。可是自己是只身逃出京城的,就只有一個趕馬車的劉叔跟著自己,他也幫不了什么忙,自己若是想讓他們得到懲罰,只能借助自己手腕上的手鐲了。 這兩個胖子一看就是尋常人,只要沖到他們身邊,用手鐲上手鐲里的機關扎了藥粉到他們身上,不怕他們不哭爹喊娘。明媚咬了咬牙,正準備沖了上去,這時就見一道黑影從下邊飛身上來,兩個周家老爺眨眼間就被那人扼住了喉嚨,倆個人的臉都漲得通紅,手不斷的想把那人的手給扒開,但是卻沒有用,依然被那人控制住了。 明媚看了看那個黑衣人,只覺得有幾分眼熟,再仔細瞧瞧,忽然心有所悟:“方公子?” 這人不正是那晚上救了自己的商隊老板?這般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商隊老板,不由得讓她有些驚奇,所以那日晚上明媚特意留心多看了方慶福一眼,現在一見著便認了出來。 方慶福功夫極好,周家那兩兄弟被他一手掐一個,就如拎了兩只鵝在手中一般,身后兩個長隨見狀想要沖上來解救自己的主子,這時就聽“蹬蹬蹬”的響聲,方慶福幾個手下也拿著東西趕了過來。 見著方慶福手下的人來勢洶洶,那兩個長隨哪里敢動彈,站在那里愁眉苦臉的望著明媚,心里道原來這個姑娘是有靠山的,難怪她敢這般囂張。“老爺,老爺……”一個長隨靠近了周家老爺道:“你還是讓夫人去請個大夫吧,免得自己受苦!” 見這方慶福制服了那兩個嘴臭之人,明媚心里異常高興,拉了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位周姑娘道:“有人來幫你了,趕緊讓你兄長請大夫!” 周姑娘悲悲戚戚的看著兩個哥哥道:“大哥,二哥,還是趕緊去請大夫回家看看老爹罷,再拖下去,恐怕……”說到這里,她的眼淚又一涌而出,看得周圍的人一陣心酸。 那兩個周家老爺這會子哪敢再那般強勢,兩人掙扎著異口同聲說道:“五meimei,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這個病多半是好不了,都沒有大夫愿意上門來看診,你這不是逼我們嗎!” 聽到兄長們這么說,那周姑娘悲從心來,哭聲更大了。 明媚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周老爹得的是什么病?小鎮上的大夫不敢看診,應該是一些疑難雜癥,可這卻是自己最感興趣的。她拉了拉周姑娘的衣袖道:“你老爹有些什么癥狀,說與我聽聽。” 那周姑娘止住眼淚,驚愕的看著她道:“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你不是大夫,問我父親的病癥也沒有什么用處。” “誰說我不是大夫?”明媚很耐心的說:“你和我說說你父親的癥狀,我便知道該不該去你家看診了。” “你是大夫?”周姑娘驚訝的打量了明媚一眼,旁邊方慶福聽了也吃了一驚,上上下下的將明媚看了又看:“姑娘,你竟然是大夫,沒有開玩笑罷?” 明媚白了他一眼:“看病救人這件事,是能開玩笑的嗎?” 方慶福將那兩位周老爺放下地來,一只腳踩著一位周老爺的身子道:“快些與這位姑娘賠禮道歉,她能救你們的父親!” 那兩個周老爺這時已經不敢再逞強,兩人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向明媚道:“這位姑娘,你大人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忘了我們說的糊涂話兒罷!”一個周老爺“咚咚咚”的磕了兩個響頭,用手抹了抹眼淚:“我父親那病,鎮上的大夫都說沒法子治,我們覺得沒了希望,這才決定不再請大夫的。” 明媚冷笑道:“鎮上的大夫說不能治,你們就不清大夫了?天下難道沒有別的好大夫?想你們的父親,含辛茹苦將你們養大,可卻是得了這樣一個結果,真真是讓人心寒!” 方慶福聽著明媚這般說,也是連連點頭,臉上露出氣憤的模樣來:“我自幼失了父母,最最羨慕的就是那些有父母、能共享天倫之樂的人家,你父親健在,你卻不能讓盡孝。著實可惡!”一邊說著,一邊腳下用了幾分力氣,踩得那位周老爺哭爹叫娘的喊了起來:“壯士,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豬狗不如,昧了良心不給父親治病!”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哄堂大笑了起來,用手指著那位周老爺唾罵:“真是鉆到錢眼里頭去了,為了幾個臭錢,就不顧自己老爹死活!” 方慶福看了看明媚,忽然又想起周老爺說的那些污言穢語來,一只腳又用了幾分力氣踩得那周老爺哭爹叫娘:“壯士,你輕些,快輕些!我的骨頭都要被你踩斷了!” “方才你對那位姑娘污言穢語,說出的話實在難聽,你們兩個趕緊向那姑娘磕頭道歉,每人打自己二十個嘴巴,方能站起來。”方慶福一雙手撈在胸前,斜睨著腳下兩個肥得像豬一樣的周老爺,臉上露出了歡快的笑容:“若是不愿意,我可還有別的招數,只怕你們更吃不消。” 兩個周老爺聽著方慶福的威脅,如何敢與他頂嘴?趕緊向明媚行禮,不住的伸手打自己的耳光,噼噼啪啪的一陣脆響,聽得明媚驚愕的張大了眼睛,她這下總算是見識到什么是見風使舵了。 原先在柳太傅府,雖說柳明艷柳明珠之流的人很是討厭,可畢竟還是有幾分傲骨,哪里會被一句威脅就將自己的傲氣給丟了,走出太傅府來,這才發現外邊的市儈小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象中的那般強硬,只要稍微比他們強了那么一點,他們頃刻間便變成了軟骨頭。 “這位公子,求你放過我大哥二哥。”周姑娘在旁邊見著自家兩個哥哥自己打自己,打得鼻青臉腫,也有些不忍心,站在一旁低聲為他們說好話,方慶福瞄了她一眼道:“你要去求那位姑娘才對,你那兩位哥哥得罪的是她,又不是我。” 周姑娘走到明媚身邊,眼睛里含著淚:“這位姑娘……” 明媚擺了擺手道:“你也別求我,你那兩位兄長已經快打完二十個耳光了。你跟我說說看,你父親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周姑娘這才忽然想起明媚說自己是大夫,將信將疑的看了她一眼,便將她父親的癥狀說了一遍:“這位姑娘,我父親這病,可還有救?” 明媚一聽,心下便已明了,這是典型的中風癥狀,這周老爹估計是中風比較嚴重,應該是偏癱了。她對那周姑娘說:“你快別哭了,速速帶我去你們家,我瞧瞧你父親的情況,若是不很嚴重,還有可能恢復過來。” 周姑娘聽了這話,驚喜萬分,睜大了眼睛望著明媚,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眼淚珠子簌簌的落了下來:“如果是這樣,那便是極好的,還請菇涼妙手回春。” 這邊兩位周老爺已經各自打了自己二十個耳光,抬起頭來時,兩邊的臉都高高的腫了起來,萬慶福將他們每人踢了一腳:“前邊帶路!”他們兩人從地上爬了起來,狼狽不堪的從二樓上走了下去,那兩個圓滾滾的身子就如兩個球一般滾了下去,幾乎瞧不見兩條腿,看得明媚“噗嗤”一笑,倒覺得十分有趣。 “二姑娘,你可別跟著去!”劉叔見明媚要跟著往外邊走,吃了一驚,想到那三皇子的暗衛給自己吞了顆藥丸的事情來,肚子都隱隱作痛,瞧著三皇子這般看重這位小姐,她出了問題自己可別想活命了。 “劉叔,不要緊,你自己先回客棧歇息罷,有這位方公子陪著我去,自然不會有問題的。”明媚指了指身邊的方慶福,他一臉興奮的神色跟在后邊,看起來也是想要跟著去周府的。 “這位大叔,我會保護好這位姑娘的,你且放心。”方慶福朝劉叔點了點頭:“莫非你還不相信我的本領?” 劉叔瞧著明媚去意已決,又見那方慶福也跟著去,這才放下一顆心,方慶福的本領,那晚上他也見識過了,這周家的兩位老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他朝明媚諄諄的叮囑了幾句:“二姑娘,你可一切小心!” 走過了一條主街,拐了兩個彎便到了周府,這周府看起來也不是特別豪奢,只是三個院子拼在一處,每個院子里都有三進屋子。但走進院子一看,里邊十分開闊,那幾進屋子也占了不小的面積,看起來周老爹大概是個小地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