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聽到這話,劉玉芝不由回過頭去,剛剛好對上了黎玉立的眼,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金柳和玉梨見了,自去躲到一邊去笑個不歇。 一行數人往前邊走了去,開始還是排在一處,不知不覺的便被那街頭看花燈的人擠散了,喬景鉉走在明媚身邊,用手護住她,不讓周圍的人碰到明媚;這邊劉玉芝帶著金柳金梅走著,和黎玉立隔著兩個人的身子遠,不時的抬頭互相看下,又迅速低了下去,心里就像吃了蜜一般的甜。 玉簫玉梨幾個丫鬟走在明媚身后不遠的地方,看著喬景鉉那般小心翼翼呵護著自家姑娘,臉上也俱是一臉笑容。玉梨扭頭看了看,輕輕掐了下玉簫的胳膊:“你瞧瞧那邊,五公子與那郭小姐,可不剛剛好是一對兒?” 玉簫瞧了瞧那處,也是噗嗤一笑:“果然是郎才女貌。” 郭慶云背著手兒大搖大擺的走著,旁邊的柳明卿手里提著幾盞燈籠,不消說肯定是郭小姐要買,而柳明卿便是被她臨時抓來提燈籠的。幾個丫鬟瞧著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互相擠了擠眼睛:“這一對兒也是剛剛好的。” 一群人慢慢悠悠的逛到了金明池旁邊的東大街上,那條街牽著一排排燈籠,上頭寫著燈謎兒,若是猜中了,便可以將那燈籠提了去,若是猜不中但又喜歡那燈籠,卻要一兩銀子一盞。 明媚見著那些燈籠形式各異,走馬燈、蓮花燈、繡球燈,各種燈籠垂在頭上,不住的轉動著,十分可愛,走到前邊瞧了瞧,那上邊的燈謎瞧著十分晦澀,不如前世看到的那般簡單易猜,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原來竟不是我想的那般容易。” 賣燈籠的老者聽了瞇著眼睛笑:“這位小姐,你來晚了,容易的早就被人猜中提走了。”他拿出一盞小小的燈籠來:“你瞧,這便是容易的,還剩幾盞,我還沒掛上去。” 聽著說有容易的,明媚有些感興趣,湊過去瞧了瞧,就見一盞小小的蓮花燈上寫了一行字:子丑,打一成語。 “子丑?”明媚才將這話念出來,旁邊就有人接口了:“老丈,這燈籠是我的!那成語是不是屬一屬二?” 賣燈籠的老人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你猜對了。” 明媚拍了拍腦袋,這子丑寅卯是十二時辰里的第一和第二,可不就是屬一屬二?她微微一笑:“這燈謎倒也有些意思。” 賣燈籠的老者指著前邊一個大燈籠道:“小姐不妨去猜猜那個燈謎,你們熟讀詩書,那個該難不倒你。” 明媚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就見一盞走馬燈正不住的在轉,旁邊站了幾個人,對著那燈籠指指點點。那走馬燈做得很是精致,雕花格子,蒙著淡粉色薄紗,燈光透出來朦朦朧朧的,映著那上頭的字就如水墨畫一般。 郭慶云拍手叫了一聲:“好燈籠!”喜孜孜的拉了明媚便跑到了那燈籠底下,拍了拍圍聚在那里的幾個書生的肩膀:“讓讓,給讓讓。”那幾個書生回頭一見是兩位女子,輕視的笑了笑:“你們也來猜燈謎?字可認得全?” “認不全也不管你們的事,少說廢話,給我讓開便是。”郭慶云揮起拳頭晃了晃,那幾個書生哈哈的笑了起來:“喲,看起來還是個厲害角色。”再瞅瞅站在旁邊的明媚,只覺眼前一亮,幾人著迷的望著她,都快要說不出話來。 喬景鉉見了這情景心中大怒,沖了過去手一扒拉,那幾個書生便被他推到了一旁,他討好的望著明媚笑道:“咱們來猜燈謎,不用理睬他們。” 明媚瞧著那幾個書生被喬景鉉推得東倒西歪,似乎有些站不穩,淡淡一笑,抬頭看了看那走馬燈的紗壁上寫著一行字:皇帝從來不早朝。打一人物。 “這謎面怪有意思的。”郭慶云望著那走馬燈轉個不停,眼睛里露出了歡喜的神色:“柳十,你快些猜,猜出來咱們就可以將這走馬燈提走了。” “猜不出來買下便是。”旁邊柳明卿忍不住嘲諷的插了一句話,他手中拎了五盞燈籠,都是郭慶云花銀子買的。 “對對對,猜不出來也沒事。”郭慶云似乎沒有聽出柳明卿的諷刺,點點頭:“這是個爽快的法子。” 明媚笑著搖了搖頭:“不用買,我猜出來了。” “你猜出來了?”郭慶云瞪大了眼睛:“柳十,你可真厲害!” “老人家,這個謎底是不是諸葛亮?”明媚笑著望向那個賣燈籠的老人:“皇上從來不早朝,這不就是臥龍?臥龍先生便是那武侯諸葛亮。” “小姐才思敏捷!”賣燈籠的老者站了起來,用叉子將那盞走馬燈取了下來,笑瞇瞇的交到明媚手中:“這燈籠便歸你了。” “柳十,你真厲害!”郭慶云歡喜的伸手將燈籠接了過來,這時就聽旁邊有人在小聲議論:“聽說大陳的皇上去年也有一段時間不上早朝呢。” “他是病龍,可不是臥龍!”生硬的聲音不似中原人士,而且帶著一種調侃,沒有絲毫敬畏。郭慶云的手一僵,那盞走馬燈晃動了起來,里邊的燭火搖搖,周圍的一切也隨著那燈影晃動了起來。 “韃靼人!”郭慶云將燈籠高高舉了起來,掃過那邊幾人的臉,高喝了一聲:“你們不要以為換了漢人裝束我便不認得你們了!”她將燈籠塞到明媚手中:“你拿穩了!”沒等明媚反應過來,郭慶云縱身一躍便向那幾人撲了過去。 那幾個人本來正在旁邊調笑,見郭慶云縱身過來,幾個人往后退了兩步,就見寒光一閃,有人竟然拔出了一把彎刀來。喬景鉉見了大為吃驚,趕緊將明媚護在身后:“媚兒,你站在這里不要動!” 明媚見著那邊郭慶云已經與那幾個韃靼人交上了手,他們手上都有武器,而郭慶云卻只是拿著馬鞭在與他們打斗,不由得有幾分著急:“喬景鉉,你快些去幫郭小九!” 話音剛落,就聽旁邊柳明卿喊了一聲:“景鉉,你護著我十meimei與劉小姐,我過去幫郭小九。”明媚眨了眨眼睛,柳明卿就如一只大鳥般拔地而起,飄飄加入了那邊的戰團。 大街上的人見著有人打斗,而且還是真刀真槍的在打,都嚇得尖聲叫了起來,紛紛往旁邊沖,明媚只覺得自己被人推來擠去,似乎都不能站穩腳跟。喬景鉉本來想上去幫郭慶云,可瞧著這場景,也只能站在明媚身邊,與楚風一道伸手護住她與劉玉芝。 身邊不停有人在跑來跑去,明媚拼命的踮著腳尖往那邊看,原本只有幾個韃靼人,可現在忽然又多了不少,瞧著郭慶云與柳明卿似乎慢慢的落了下風,明媚心急如焚,對方可是有刀子的,萬一砍到身上那可是不得了。 “郭小九,烏金連弩箭!”喬景鉉瞧著形勢緊張,心中一急,大喝了一聲。 郭慶云揮舞馬鞭正在奮力拼搏,忽然停著喬景鉉在背后提醒她,心中一喜,今日得的寶貝還沒派上用場呢。她一甩披風,將右邊胳膊露了出來,左手手指一按,六支小箭便嗖嗖的朝韃靼人那邊飛了過去。 “連弩箭!”為首的那韃靼人臉色一變:“注意躲閃!” 街頭那邊傳來一陣馬蹄聲,楚風望那邊看了看,臉上露出寬慰的神色:“世子爺,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 喬景鉉點了點頭,這下才安了心:“來了人就好,將這群韃靼人拿下,好好審問他們,為何這時候出現在京城里邊。” “撤!”為首的韃靼也瞧見了五城兵馬司的將軍,縱身躍起,摘下掛著的燈籠朝屋頂與人群擲了過去,他的手下也紛紛效仿,頃刻間這東大街上便燒了起來,火勢有如一條長龍蜿蜒著往城內而去。 “不好了,走水了!”有人驚恐的大叫了起來。 北風輕輕一吹,那火焰更加閃亮,京城東邊的天空被照得明晃晃的,熊熊的烈火吐著火舌直撲天際,身邊的人流開始sao亂起來,身邊全是紛沓的腳步聲,雜雜亂亂似乎踏在人的心上。 身邊是奔跑的人群,腳步聲聽著雜亂無章,有那種紛至沓來的感覺。暗夜里,有人在大聲呼喊著自己游伴的名字,還有人則嚎啕大哭著想往東城門那邊去,卻被人攔住,整個場面一片混亂,幾乎到了無法控制的邊緣。 局勢已經不是幾個人能cao縱控制得住了,那一群韃靼人混在逃跑的人中間,瞬間不見了蹤影,郭慶云與柳明卿本來想要追過去,喬景鉉在后邊大喊了一句:“咱們不能被沖散了,快些過來!” 兩人回頭一看,喬景鉉雖然盡力在護著明媚與劉玉芝,可身邊那混亂的局面絕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控制,兩人望著到那擠擠密密的人流,相互望了一眼:“沒辦法,咱們撤。” 回到喬景鉉這邊,眾人結伴而行。隨著人流往回奔走,誰也不敢掉隊,也不敢亂跑,若是一個不小心摔倒,總怕就會被人踩成rou醬。氣喘吁吁回到金明池那邊,情況稍微好了些,柳府的車夫正在焦急的往東邊張望,見著明媚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十小姐,咱們快些回去罷。” “走。”明媚點點頭,趕緊帶著劉玉芝鉆上了馬車。 掀開軟簾一看,周圍的人依舊在急急忙忙的奔走,只是沒有東大街那邊狂亂,略微放下心來,轉臉看了看劉玉芝,卻見她在魂不守舍的望著外邊的黎玉立,不由得感嘆了一聲,這有了心上人的女子便是與眾不同,只是牽掛著他,旁的事情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了。 “咱們走罷。”瞧著人都到齊了,喬景鉉吩咐了一聲,讓那車夫趕著馬車往回走,一邊對郭慶云道:“郭小九,你可聽得出那韃靼人的口音?該是哪個部落的?” 郭慶云搖了搖頭:“這可卻是為難了,韃靼人有五部,現兒被大宗統一著,每年各部落酋長有一次聯席,我只大致能聽出他們說什么話,卻沒有研究過他們各自的方言。只是上元夜里京城能見著韃靼人,委實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柳明卿點了點頭:“我與他們交手便發現這幾人絕不是尋常的韃靼商戶,他們的武功很高,勝過一般江湖好手,尤其是中間那個首領,我與他過了幾招,發現他不僅臂力驚人,而且招數也有些古怪,里邊既有中原的刀法,也有外域的,兩種糅雜在一處。” “而且他周圍那些人都極力護著他,從這看來,他的身份肯定不同一般。”郭慶云深思道:“雖然已經換了咱們大陳的服裝,可我瞧著他那神情氣度不似常人,絕非閑雜人等。” “楚風,你拿了我的腰牌去通知五城兵馬司,關城門,全城搜查。”喬景鉉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慎重的神色:“這事甚是蹊蹺,絕不能掉以輕心。” ☆、第八十七章 初次進宮 馬車轆轆的走在京城的大道上,外邊說話的聲音已經幾不可聞,明媚與劉玉芝并肩坐在那里,兩人默默相望,沒有說話。好半日,劉玉芝才咬著嘴唇道:“明媚,你瞧瞧這個。” 聲音里有一絲絲歡喜,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就如暗夜里一點嬌艷的顏色,漸漸的將那黑色浸潤,透出星星點點的光影來。 明媚低頭看了看劉玉芝的手腕,上邊帶了兩只玉鐲。一只是明媚送她的老玉鐲子,一只卻是粉嫩的芙蓉玉鐲,這兩只鐲子,一只顏色沉沉,顯出無限悠遠的底蘊,讓人看了就知道它不是凡品,而另一只卻是嬌俏可愛,雖然看得出來不是特別值錢,但那抹淺淺的粉色卻叫人看著心里舒服。 兩只手并在一起,這兩只鐲子也湊在了一處,那顏色一沉一浮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么了?”明媚奇怪的看著劉玉芝:“這老玉鐲子是我送你的,這芙蓉玉的呢?”看著劉玉芝的臉飛起了一片紅暈,漸漸紅到了耳朵根子處,恍然大悟:“難道是那黎玉立送你的?” 這書呆子,竟然也有準備的不成?明媚吃了一驚,原本以為黎玉立呆頭呆腦,還在愁他與劉玉芝不會有什么進展,沒想到這人其實手腳還挺快。 劉玉芝咬著嘴唇,羞澀的點點頭:“這是剛剛他偷偷兒轉到我手中的。” 明媚拿著她的手腕就著軟簾縫隙透過來的光看了看,那芙蓉玉粉手鐲粉嫩可愛,但里邊有著細碎的雜質,就如棉絮兒一般,花白一片,有些地方還有著裂痕,瞧著便知是不值錢的。 見明媚看得仔細,劉玉芝有幾分尷尬,將手縮了縮:“這鐲子不太好,我知道,黎公子也沒騙我。他說這鐲子是他在金玉堂買下送給我的,只花了五兩銀子。”可轉瞬間她臉上又有著微微的笑意:“黎公子還說,這鐲子雖然便宜,但也是他一片心意,日后他有了出息,定然會淘澄出好東西給我。” 聽著劉玉芝的話,明媚不由驚奇的張大了嘴巴,誰說古人保守的?這兩個人就已經差不多是在海誓山盟了,比自己與喬景鉉的進展還快!黎玉立倒也是個頭腦靈活的,知道自己沒錢買不了好東西,就提前許下承諾,叫劉玉芝聽著心里也歡喜。 劉玉芝看著明媚這模樣,不禁也覺得自己唐突,羞澀的轉過臉,小聲的說:“明媚,你別看不起我,我本來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又能有什么辦法?母親在家里說不起話,父親又不會管我,現兒住在外祖父家中,雖說外祖母對我和氣,可幾位舅母都是白著眼兒看我的,若是我自己不給自己打算,那……” 明媚聽得她說得心酸,趕緊握住她的手:“玉芝,我沒這個意思,你別自己想多了。我只是在想那黎玉立若是高中,如約來娶你倒是一件上好的事情,可若是他今年春闈未能金榜題名,難道你要等他三年?今年你可要滿十六了,三年以后便是十九,你母親該已經幫你定好人家了。” 聽到這話,劉玉芝也是心亂如麻。本來只是看著黎玉立是個夫婿的人選,接觸幾次以后,倒也對他有些上心了,可現在明媚說的又是實情,一想到若是他不能高中,自己前途未卜,難過得要流出淚來。 “姑娘,你別難過,我看那黎公子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定然能高中。”坐在劉玉芝身邊的金柳安慰著她:“去年會試他不是考了解元嗎?這次春闈,不說中狀元,就是中了進士,老爺夫人定然也會同意的。” 劉玉芝聽著金柳說得在理,也轉憂為喜。偷偷掀開馬車軟簾看了看外邊,就見黎玉立正跟著馬車走著,眼睛偷偷的朝她看了過來,心中立刻便軟了三分,將簾子放下,轉過練來,她的眼神堅定:“我原本沒有想過他會落榜,今日你提出來,倒也是我欠考慮了。只是我已經收下了他的鐲子,這份心意也就不會變,若是他今年落榜,我等他三年又如何?若是父親母親逼我,大不了剪了頭發去做姑子!” 金梅聽劉玉芝這般說,唬得臉上都變了顏色:“姑娘,你怎么能這么想呢?好好兒的,說什么去做姑子!” 明媚伸出手去按了按劉玉芝的肩膀,搖了搖頭道:“玉芝,你只顧自己的性子,卻不想想你母親?她一心一意記掛著的是你能過上好日子,你怎能如此讓她失望?若是那黎玉立今年未能高中,那你可以和你母親說好,等他三年,你母親素來疼惜你,想必會答應。” 劉玉芝悵然若失的坐在那里,一臉的茫然,看得明媚心里一陣發痛。這時身邊的玉梨快言快語的說:“姑娘,你們真真是杞人憂天!黎公子的文才,是老爺都夸贊的,哪有不中之理?劉小姐就安安心心等著聽好消息罷,不用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明媚握住劉玉芝的手輕聲道:“我也不過是多嘴說了句,卻沒由得讓你傷心了,你就怨我好了——黎公子定然會中的,方才玉梨說他在金明池邊許愿,將那同胞扔到大黿嘴里頭去了呢,這可不是蟾宮折桂的好兆頭?” 劉玉芝的眼神一亮:“果真如此?” 玉梨用力的點了點頭:“可不是這樣?我看得真真兒的,旁邊也有不少人見了,都在喝采呢,可假不了!” 劉玉芝將手按在胸口上,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來。那雖然是一個笑容,可里邊卻仿佛夾雜了一絲苦澀,一絲期待,就如一杯陳過數遍的苦丁茶,即便聞著只有香味,可細細品了去,仍然有那清苦的滋味。 明媚看著劉玉芝那清瘦單薄的身影,心里有些難受,這個心地善良、純真如一張白紙的女孩子,慢慢的被現實逼到了一個角落,沒有人可以幫助她,只能憑著自己的力量在抗爭,為自己爭取一點點小小幸福,真希望她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劉玉芝抬起頭來,一雙眼眸閃閃發亮:“明媚,你不用擔心我。”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我會等到他遣了媒人來娶我的那一天。” “我會來厚厚的送一份添妝禮的。”明媚微微一笑,心中忽然間輕松了下來。 先將劉玉芝送回左府,再送明媚回柳府。剛剛下車,門房便趕著上來道:“十小姐,老夫人吩咐,你回來便先去玉瑞堂一趟。” 明媚點了點頭,心里知道柳老夫人這是不放心她呢,朝喬景鉉與郭慶云笑了笑:“你們回去罷,早些安歇。” 喬景鉉望著明媚舍不得挪步子,郭慶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表兄,你怎么現在越發像個呆子一般了?過兩日我來找你,咱們帶柳十去跑馬場玩!”說罷走上前來,挽住明媚的胳膊:“我陪你進去,是我將你拉出來的,自然要由我送回去,給柳老夫人驗看一下,跟著我郭小九出去是什么樣子,回來還是什么樣子。” 明媚點頭笑了笑,兩人隨著柳明卿走了進去,來到玉瑞堂,里邊燈火通明,柳老夫人正坐在那里,旁邊圍著柳家的一群小姐,幾個人正在仰臉說著笑話給柳老夫人聽。柳老夫人瞧著精神十足,沒有一點睡意。 “媚丫頭,你總算回來了。”柳老夫人見著走進來的三人,背挺直了些:“聽說東大街那邊走水了,你們沒有去金明池那邊罷?” 明媚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禮,細聲細氣道:“回祖母話,走水的時候明媚在金明池附近,相距甚遠,因此并未有危險。” 柳老夫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向她招了招手:“你且過來,我瞧瞧有沒有事兒。” 明媚依言走過去,靠近柳老夫人幾分,剛剛站穩,就覺有兩道妒恨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這是柳明艷與柳明珠用那神色瞅著自己,柳*與柳明欣,三房的幾位庶女都不會有她們那般嫉妒的目光。 “柳老夫人,你別擔心。”郭慶云笑嘻嘻的也走了過去,站在柳老夫人面前勾住明媚的肩膀:“有我在呢,什么事兒都不用怕。”她將白狐披風撥到一旁,伸出了右邊的胳膊來,露出了上邊那個黑黝黝的臂環。 郭慶云的眼中亮閃閃的,臉上有著歡愉的神色,她一直很想要一張烏金連弩箭,喬景鉉只是說這東西難做,沒想到今日竟然被她訛到了,心中很是快活,恨不得見人就賣弄一下她新得的寶貝:“柳老夫人,你瞧瞧這個。” 柳老夫人瞇縫著眼睛望了望,頗為驚奇:“這是什么鐲子?這么大一個,套在胳膊上不沉?” “哈哈哈,柳老夫人,這可不是鐲子,這是一種兵器,叫烏金連弩箭,能夠一次射出六支箭來,叫人防不勝防。”郭慶云興致勃勃的摸向腰間那個大荷包:“柳老夫人,我裝好羽箭射出來給你瞧瞧。” “郭小姐,不必了。”柳老夫人唬了一跳,擺了擺手:“我素聞郭家九小姐武藝高強在西北邊塞頗有盛名,這騎射定然是精湛的。” 郭慶云轉臉看了看玉瑞堂,忽然便笑了起來:“是我沒考慮周到,卻把老夫人嚇壞了!這玉瑞堂怎么能射箭呢,下回我到演武場射了給老夫人看。” “郭家小九,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沒禮貌?竟然在我們家玉瑞堂擺弄刀槍!”柳明艷心里頭還在想著賞梅會上的事情,玲瓏郡主那日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雖然她絕不相信這是真的,可也忍不住她對郭慶云有幾分厭惡。 “咦,你祖母都沒說什么,還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難道不覺得僭越?”郭慶云橫了柳明艷一眼,瞧著她一臉不高興的表情,點了點頭道:“你不就是因為我今晚掃了你面子?我就不愛跟你一道出去,這又怎么了?這可是我的心里話!過幾日我還要喊柳十出去騎馬呢,你可別又不高興,每日拉長了臉,一個人便容易變丑變老了。” “你!”柳明艷心中有十分的怒氣,鼓著眼睛準備與郭慶云大吵一場,這邊柳老夫人已經開口了:“艷丫頭,你且坐好身子,郭小姐在與我說話,還輪不上你插嘴!” 柳明艷一怔,心中好一陣難受,轉臉瞧著旁邊幾位堂姐妹似乎都在看笑話一般望著她,不由得更覺得面子全沒了,眼淚珠子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著轉兒。 “郭小姐,多謝你帶著媚丫頭出去,又毫發無損的將她送了回來。”柳老夫人瞧著郭慶云,臉上堆著厚厚的笑容,心中卻在直嘆氣,鎮國將軍府這位九小姐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跟一匹野馬一般東闖西闖的,全然不顧及旁人的感受。想當年自己也算是個桀驁不馴的,可與她來一比,那便不知道差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