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等著柳大夫人和柳四夫人得了信趕過來的時候,勝負已分,因著柳明珠是主場,所以人氣明顯要足,柳明艷臉上身上的抓痕就可以證明這一點,她身后站著的丫鬟們頭發(fā)衣裳也亂成了一團,情況比柳明艷好不了多少。 看著柳明艷臉上的抓痕,柳大夫人氣得直哆嗦,她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竟然被老四的女兒打成這樣!她氣得全身直打哆嗦,真恨不能招呼自己身邊的婆子上去把那柳明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頓。 可轉(zhuǎn)念一想,柳大夫人極力的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情緒,自己可是柳府當家的主母,今天這事情擺明就是煙兒自己挑起來的,若是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柳明珠打上一頓,別說站在身邊的柳四夫人不答應(yīng),自己撈不到半點好處,這事情捅到婆婆那邊,恐怕就更糟糕了。 婆婆素來偏心,一心想著讓老四家占最大的好處,估計她這陣子已經(jīng)有想法,準備讓老四媳婦來管府里的內(nèi)務(wù),自己可不能讓她抓到半點把柄。若是自己一沖動,吩咐丫鬟婆子在青蓮院大鬧一場,雖然有可能替艷兒出氣,可婆婆恐怕會趁機把自己管理內(nèi)宅的權(quán)力給收回去,到時候老四媳婦上位了,自己可什么都撈不著了! 柳大夫人暗自調(diào)整了下心情,笑著對柳明珠說:“喲,快給大伯娘來看看,怎么弄的呢,親姐妹還鬧成這樣了!” 柳明珠心里一酸,眼睛一紅,覺得面前這位大伯娘真是世間少有的好人,一來就忙著關(guān)心她,倒把柳明艷晾到了一邊。拿著那個紙鎮(zhèn),抽抽搭搭的走上前去對著柳大夫人說:“伯娘,艷jiejie把我的水晶獅子紙鎮(zhèn)都扔到地上弄壞了?!?/br> 柳大夫人愣了一下,自己女兒又不是沒有見過好東西的,為何會嫉妒起這個水晶獅子紙鎮(zhèn)來?那柳明珠也該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的,為何對這個水晶紙鎮(zhèn)這般看重?她轉(zhuǎn)眼看了看那邊鼓起腮幫子,眼睛冒火的柳明艷,心里疑惑得很。 那邊柳明艷見母親看著自己,頭一偏,哼了一聲:“她的房間里也配放著景鉉哥哥送的東西?” 柳明珠聽了這話雙手叉腰對柳明艷道:“我房間里不配放景鉉哥哥的東西?未必你房間里邊便配放了?只可惜景鉉哥哥連東西都沒有送你,你心中有氣便來砸我這水晶紙鎮(zhèn),還要說這種酸溜溜的話兒,真是好大一張臉!” 柳大夫人方才明白女兒是為什么會鬧出這般動靜,心下大恨,自己素常慣著她,竟然把她慣成了這種脾性兒!這還只是在家里做姑娘,若是日后出閣了,那可還不會把別人家里弄得雞飛狗跳?原來看著她雖是驕縱,倒也還沒有出什么大事,可今日這事若傳了出去,還會有哪家人家敢來柳府下聘? 想到這里,柳大夫人端正了一張臉,對著身后兩個婆子說:“李mama月mama,你們把小姐送回自己屋子里頭,讓她閉門思過三天,沒有想清楚自己的錯處不許出來!還有,那些跟著艷兒來青蓮院鬧事的丫鬟,自己去領(lǐng)二十記板子,以后長點記性,怎么能任憑你家姑娘到外面鬧騰!” 柳明艷聽到柳大夫人如此吩咐,白了一張臉跳了起來:“母親,你難道不疼愛艷兒了?你怎么能這么輕易放過柳明珠!” 柳大夫人心里一陣惱怒,對自己的女兒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郁悶:“還不快把小姐送回去,讓她到這里繼續(xù)鬧笑話給誰看?” 兩個婆子應(yīng)了一聲就上前來把柳明艷夾了兩條胳膊,也不管她的拳打腳踢,抄著近路,腳不沾地的把她送回了明霞院院。 這邊柳大夫人笑著摸了摸柳明珠的頭發(fā)說:“大伯娘叫人去外邊買個一模一樣的水晶獅子紙鎮(zhèn)陪給你,是艷兒不對,讓你吃虧了?!?/br> 柳明珠聽著柳大夫人這些話,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偏了偏頭道:“我才不要,想要水晶紙鎮(zhèn),我自會讓母親給我去買?!彼叩搅姆蛉松磉叄e起那個砸殘了的水晶獅子紙鎮(zhèn)給柳四夫人瞧了瞧,心中難過:“母親……” 柳四夫人只是冷冷的望了柳大夫人一眼,沒有說話。 “四弟妹,你便別在計較明艷了,她是被我慣壞了,做事兒沒輕沒重的,沒由得讓明珠受了委屈,改日我叫她來向明珠賠罪?!币娏姆蛉四樕线@表情,柳大夫人只能低聲下氣的陪不是,心中卻暗自痛恨著,不就是一只水晶紙鎮(zhèn),也值得這般計較。 “大嫂,我覺得昨日母親教訓得是?!绷姆蛉瞬痪o不慢的說道:“明艷這個性子,嫁到婆家去恐怕會墮了我柳家的名聲呢,你還是好好去管教管教她,免得出閣以后鬧得夫家不得安寧!” 柳大夫人聽得臉色發(fā)白,含含糊糊的應(yīng)了兩聲,這才帶著丫鬟婆子們回了自己院子。剛剛進院門就聽到柳明艷震耳欲聾的哭喊聲,柳大夫人不由眉頭一皺,大步走了進去,怒氣沖沖的對著在床榻上哭鬧不休的女兒大喊了一句:“艷兒,你夠了!” 柳明艷很少看到母親這般疾言厲色,不由愣住,怔怔的看著門口一臉愁容的柳大夫人。 “艷兒,你怎么能這般糊涂!”柳大夫人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女兒的臉,長嘆了一聲:“上個月你已及笄,是大姑娘了,可以議親了!你若還是這般胡鬧下去,京城里哪家人家敢娶你回去?” “母親,我只嫁景鉉哥哥,我不要嫁別人!”柳明艷聽到柳大夫人說到了自己的親事上頭,忘記了要哭鬧,爬起來搖著柳大夫人的胳膊:“母親,你是明白艷兒的心的,你可不能把我許給別的人家!” 柳大夫人看著女兒的臉,嘆了口氣:“你若還是這個樣子,我又怎能安心?想那英王府,地位超然,世子自是會有平妻侍妾,你就連個水晶獅子紙鎮(zhèn)都不能容下,更何況要去容他一屋子姬妾?” 柳明艷聽著母親的話,眼里閃出決斷的光芒:“我何必容他的姬妾?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反正就不讓景鉉哥哥身邊有別的女人!” 柳大夫人唬得眼睛都圓了,盯著柳明艷看了半天,這才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艱難萬分的說出幾句話:“若是這樣,我情愿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柳明珠的身子癱了一邊,坐在床上無精打采的說:“母親,你自己是怎樣對付父親的姨娘,艷兒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幾個姨娘是怎么死的,母親心中應(yīng)該有數(shù),為何卻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柳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自己打柳明艷耳光的沖動,正色對著柳明艷說:“你要記住,若是你想嫁到英王府去,那你一定要裝出溫柔賢淑的樣子來,哪怕是再不樂意,你也得裝!難道你不知道萬陽公主家的玲瓏郡主也想著要嫁那喬世子?難道你不知道京城里還有那么多貴女都在打他的主意?你若還是這般不知收斂,如何能嫁進喬家?” 柳明艷此時也顧不上和柳大夫人頂嘴,呆呆的回味著她的話,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自己好好考慮著,明日去玉瑞堂時向那柳明珠賠個禮告?zhèn)€罪。”柳大夫人貼近女兒的臉,小聲的說:“你無論是有多么討厭一個人,多么恨一個人,你表面上要裝出來很喜歡她,和她關(guān)系很好,暗地里不露痕跡的折損她,這才是正道兒,你自己好好琢磨著!” ☆、第七十九章 公主府的爛桃花 玉瑞堂的偏廳里有一張紫檀桌子,圍著那桌子團團的坐著一群人,柳老夫人坐在上首,明媚挨著她坐著,旁邊坐了幾個早起請安的姐妹,面前放著一套精致的碗盞,中間是一個定窯出的細紋白瓷湯盅,那瓷片兒似乎都能透著亮,里邊的湯影晃動都能看得出來,這樣的碗盞絕對是精品。 明媚著迷的望著那湯盅,心里想著這就是所謂低調(diào)的奢華,不用金碗銀碗,就用這種碗盞,乍一看著仿佛沒有什么稀奇的,可卻實在是蘊含著滔天富貴。 早膳不似明媚想象里的那么復雜,金絲燕窩皺配著幾樣精致小菜,還有幾碟點心,什么酥油豆沙餅,蕎麥銀絲花卷,千層玫瑰糕,都是常見的東西,可貴在做得精巧,完全不是以前吃的那個味道了。 見明媚夾著一塊千層玫瑰糕楞在那里,眼睛不住的往里頭打量,柳老夫人笑道:“媚丫頭,這是怎么了?早點不合口味?” 明媚趕緊回答道:“只是覺得這千層玫瑰糕吃著十分奇特,跟以前嘗到的都不同?!?/br> 柳老夫人吩咐身邊站著布菜的曼青去將廚娘喚了出來:“你快些給小姐說說,你這千層玫瑰糕是怎么做的?” 廚娘的手在群裳角上擦了擦,這才恭恭敬敬回答道:“這做千層玫瑰糕的面粉是篩了十次以后留下來做原料的,里頭擱的玫瑰花來自京城西郊的莊子,都是頂頂新鮮的,寅時的時候摘下來,快馬加鞭送回來,那花朵上的露水都未曾掉呢。這千層玫瑰糕里頭的餡子是鵝油糟著松茸,與那香芷白術(shù)等混到一處,然后取了雞rou丁兒在鵝油里過一遍,再用五香八角燉了那新鮮骨頭,將湯撇了油,用那湯汁調(diào)味,如此這般才做出來的。” 聽著那廚娘說了一大串話,明媚只覺頭暈,想到這小小的一張千層玫瑰糕,竟然有這樣繁雜的程序,難怪嘗起來味道會不一樣。旁邊柳老夫人瞧著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笑著問她:“如何?你可知道原因了?” 明媚點了點頭:“這回總算是知道了。原先在云州,能吃著千層玫瑰糕便覺得開心,現(xiàn)兒可真是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世上竟然還有這般好吃的千層玫瑰糕兒!” 柳老夫人瞧著她嘆了一口氣:“你在云州的日子過得不好罷?”聽銀花mama她們說,柳四夫人甚是苛待杜姨娘與庶出的二小姐,也不知道她究竟遭了多少罪。 明媚端起一張小臉,笑微微道:“祖母,母親對我很好,明媚的日子過得很不錯?!?/br> 她是實話實說,可聽在柳老夫人耳朵里,意思全部是相反的。瞅著明媚一雙明眸清澄如水,柳老夫人暗道這庶出的孫女可真是知道進退,見有旁的姐妹在身邊,怎么也不說實情,一味的拿著門面上的話來糊弄她——自己還不知道老四媳婦那刻薄的心性?如何能讓這庶出的孫女過得好了去?可偏偏明媚這么小就乖巧懂事,心地良善,都沒有對老四媳婦有半句怨言,還出言替她遮掩。 偏廳門口的簾子掀了起來,一個管事mama慌慌張張的出現(xiàn)在那里,臉上有焦急的神色:“老夫人,可不得了啦,大房的五小姐與四房的大小姐打了起來!” 柳老夫人將手中的玉箸放下,眉毛一擰:“你來告訴我做什么?莫非還要我頂著這寒風去給她們做調(diào)解不成?” 那婆子訕訕道:“兩房的夫人都已經(jīng)趕了過去?!?/br> “那不就行了?”柳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臉上有些不悅的神色:“這種事兒少拿了到外邊去說,若是想當笑話說給我聽,你悄悄兒與曼青說了,讓她來告訴我,也好讓我樂一樂!”自己身邊還坐著這么多孫女呢,那管事mama這么冒冒失失的跑來一說,到春節(jié)里頭。孫女們跟著母親回外祖家去的時候,少不得要抖出幾句話尾兒來,人家聽著柳府的小姐們這么大了還打架,那豈不是會笑得到一旁打滾? 陪著柳老夫人用早膳的幾位小姐聽說有熱鬧事兒看,一個個有些坐不住,有的捧了碗只是不動筷子,有的卻頻頻的拿腦袋往那幅彈墨門簾兒上瞧。柳老夫人見了她們這形狀,正色道:“你們都是柳家的小姐,可千萬不能巴望自家姐妹出什么差錯,須知柳府的名聲便是你們的名聲,旁的姐妹壞了名聲,你想要有好名聲,那可要花百倍的力氣去補回來,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可絕不能做!” 幾位劉小姐被柳老夫人說得都低下了頭去,臉上臊的通紅,只有明媚點頭附和:“祖母說得乃是金玉良言。” 柳老夫人瞧著她那小模樣,笑著點了點頭:“繼續(xù)用飯。” 陪著柳老夫人用過早膳,眾人又陪她去主院后邊的梅林轉(zhuǎn)了轉(zhuǎn),一路上柳老夫人將明媚拉在身邊,不住的與她說著話兒,看得其余幾位柳家小姐的眼睛里都有些冒火,可是一想著方才柳老夫人那含義深厚的話,又不得不怏怏收拾起那片心思,默默的跟在后邊轉(zhuǎn)了一圈。 十二月的風有些刺骨,柳老夫人雖然穿著厚厚的衣裳,外頭還披了織錦夾棉披風,可還是覺得有些冷。在梅林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看著身邊幾個孫女兒似乎沒有開始那么多話了,柳老夫人道:“你們也陪了我一早上了,且散了罷,自己尋些事兒做去。” 得了這句話,小姐們個個歡喜,帶了丫鬟便紛紛散了去,只有明媚還跟在柳老夫人身邊:“祖母,我見你有些咳嗽,給你去把把脈?!?/br> 柳老夫人瞧了她一眼,哈哈大笑:“你可真是有孝心,不過我想你也是趁機想去看看你姨娘罷?” 明媚點了點頭,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禮,臉上露出一種被識破的尷尬來:“怎么都逃不出祖母的火眼金睛!” “媚丫頭,你在變著法子罵祖母是猴子?”柳老夫人伸出手點了點明媚的鼻尖,上頭有一點點樹上飄落的雪花,摸到手里有些涼。 “啊呀呀,是明媚考慮不周,還請祖母恕罪!”明媚笑著彎了彎腰:“那小猴子是我呢,祖母可是法力無邊的如來佛,我這只猴子再怎么跳,也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祖孫倆說說笑笑的走進了內(nèi)室,明媚先給柳老夫人把脈,只覺她脈象有些沉,再看了看她的舌苔,微微的暗紅,明媚叫那曼青趕緊取了紙筆過來:“祖母,你該要好好調(diào)理下才行,寒氣有些重?!?/br> 曼青站在桌子旁邊,慢慢的研著墨,手腕上一只鐲子閃閃的發(fā)亮,這鐲子顏色青翠,里邊還帶著絲絲紫氣,看起來是上好的翡翠。明媚瞥著那鐲子,心中暗自奇怪,旁的丫鬟再得寵,最多也不過戴個絞絲赤金手鐲罷了,這曼青卻為何能戴這般貴重的東西?一眼瞧去便知不是凡品。 難道是祖母賞賜的?明媚提起筆來,心中有幾分不解,若是祖母賞賜的,那看起來自己這個便宜祖母的手也夠松的了。 低下頭去開了一張方子,明媚將墨跡吹淡了些交給曼青:“等會可拿了這個方子去藥堂抓藥,用小火熬著,一日兩服,吃上三五日便好了。” “多謝四房二小姐。”曼青笑著將那方子收了起來,旁邊柳老夫人開腔了:“改明兒你祖父得了空,讓他給你們重新序齒下,什么四房二小姐,聽著都甚是拗口!” 明媚心里頭想著,柳府四房人家,總怕有不少孫子孫女,要一一排下來,恐怕她得落到十多位之后了。這時就聽內(nèi)室里頭悉悉索索的一陣響聲,側(cè)面的門開了,銀花mama與崔西扶了杜姨娘走了出來。 杜姨娘走到柳老夫人面前,想要彎腰行禮,只是那肚子有些大了,怎么樣也彎不下去,柳老夫人擺了擺手:“若蘭,你身子沉重,就不必拘禮了,昨晚可睡得好?” 杜姨娘恭恭敬敬的回答:“得了老夫人安排,一顆心放了下來,不用再想其余的事兒,睡得格外舒踏實?!?/br> 柳老夫人瞧了她一眼,見著她的一張臉依舊如當年那般清瘦,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若蘭,你是個心好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再放在心里頭?!?/br> 聽著這話,杜姨娘自然知道柳老夫人指的便是當年將她貶為貴妾的事情,心中一酸,眼圈兒紅了幾分,瞧著柳老夫人一臉和善的模樣,她咬了咬牙道:“婢妾自是不敢埋怨老夫人?!?/br> “你這話中分明就對那件事兒耿耿于懷。”柳老夫人瞅了杜若蘭一眼,淡淡道:“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怨氣,只是當年老太爺剛剛擔任太傅一職,在朝中的日子并不好過,一些人抓住你與元久未得父母許可便私自成婚之事,大肆攻擊柳家,送到皇上案幾的奏折都不知道有多少。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安平公主給我出了個主意,我想著也只能委屈了你,這樣才能讓我們柳府從風口浪尖上全身而退?!?/br> 明媚聽著柳老夫人這般說,看了崔西一眼,杜姨娘由妻室變成妾室的這件事,是崔西告訴她的,雖然事情經(jīng)過差不多,可現(xiàn)在聽來,似乎里邊又另有隱情。柳老夫人也并不是崔西描述里邊那般狠辣,趨炎附勢,只是當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那些群臣上奏折,莫非是吃飽了撐著?竟然管到人家內(nèi)院之事了,明媚心中憤憤不平,有時間去研究下如何為國效力不是更好?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心中忽然又有了一個念頭,就如暗夜里閃過一絲光亮——安平公主,這是個關(guān)鍵人物! 指不定就是那安平公主在背后指使,瞅準柳老太爺剛剛?cè)翁抵?,立足未穩(wěn)的時候,聯(lián)絡(luò)了一干親近的官員,讓他們上奏折給柳府施壓,這樣柳老夫人不得不將杜姨娘貶了身份然后讓柳元久娶了柳四夫人?若真是這樣,那個安平公主才真是罪魁禍首。 屋子里邊一片寧靜,杜姨娘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眼圈兒依舊是紅紅的一片,柳老夫人瞧著她那模樣,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若蘭,這么多年你也熬過來了,以前的事情便別再記在心里頭。我本想著你若是生了個男孩,那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將你晉為平妻,可現(xiàn)在瞧著也不在乎這一個兩個月,過年那日要去宗祠拜祖宗牌位,我便讓老太爺替你在族譜上改一筆,將你提為平妻罷?!?/br> 得了這句話,杜姨娘的眼淚珠子終于再也忍不住,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地上,她吃力的彎了彎腰:“婢妾多謝老夫人恩典!” “為何還自稱婢妾?以后你見我便自稱若蘭罷。”柳老夫人皺了皺眉頭:“我虧欠你這么多年,只要你莫要再怨恨我便好。” 杜姨娘拼命的搖了搖頭:“婢妾不敢怨恨老夫人?!彼送驹诹戏蛉松磉叺拿髅?,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她升了平妻,明媚便是嫡女,她肚子里頭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嫡出的身份,以后他們便有好日子過了。 “媚丫頭,你快去給你娘把把脈,看看是否一切平安。”柳老夫人抬手讓杜姨娘坐下來,吩咐明媚過去把脈,明媚應(yīng)了一聲,走了過去將手指搭在杜姨娘手腕上,診了好半日,這才點了點頭道:“我娘脈象平和,身子安康。” 柳老夫人挑了挑眉,正準備說話,門口來了個管事mama道:“老夫人,四夫人帶著明珠小姐過來了,正在玉瑞堂候著呢?!?/br> “她來做什么?難道要我去給她出氣?”柳老夫人有幾分不悅,將手伸了出來:“曼青,扶我去前邊瞅瞅,媚丫頭,你也跟著過來。” 來到玉瑞堂,柳四夫人與柳明珠正坐在那椅子上頭伸著脖子在往后邊望,看來等得有幾分心焦。柳四夫人見明媚與曼青一道扶著柳老夫人走出來,臉色微微變了下,旋即又恢復成尋常顏色。 “老四媳婦,你有什么事兒找我?”柳老夫人坐了下來,望了柳四夫人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若是想要我來替珠丫頭主持公道,那我跟你直說,兩個深閨里頭的小姐能打起架來,雙方都有責任。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一方能溫柔知禮,懂得進退,那無論如何也不會打架。” “祖母,是艷jiejie先將我的水晶紙鎮(zhèn)給砸了!”柳明珠撇了撇嘴,眼淚又涌了上來,一想著喬景鉉送她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碎片,心中恨那柳明艷恨得無以復加。 “住嘴!”柳老夫人呵斥了一聲:“我不想聽你們說原因,我只知道兩個養(yǎng)在深閨的小姐竟然能打起架來,這事兒傳出去,我柳府的小姐的名聲會有多么難聽,還想議親的時候找一門好親事?” 柳明珠聽了這話,也是一怔,嘴巴慢慢的閉了起來,只是一張臉上還有憤恨的神色,似乎怎么樣也不能平緩。 “母親,我不是要您給明珠去撐腰的?!绷姆蛉说难劬ζ诚蛄俗诹戏蛉擞沂椎拿髅?,臉上露出了一絲熱絡(luò)的笑容:“媳婦好多日未曾見過安平公主,昨日回來以后便想著要去公主府看望她,瞧著今日雪停了,陽光燦爛,想帶著明珠明媚姐妹倆回娘家去看看?!?/br> 柳老夫人沉吟了一聲:“你離京這么多年,此次回來了,自然要去瞧瞧。只是……”她想了想,望了一眼明媚道:“你就帶明珠去便是,明媚自可不去了?!?/br> “明媚也是我的女兒,自然要跟著去的。”柳四夫人笑道:“母親不是常和我說,要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都是rou?我怎么能只帶明珠去公主府,不帶明媚去呢?” 瞧著柳四夫人態(tài)度堅決的想要帶自己去安平公主府,明媚心中有幾分警惕,她準是想要耍什么花招,看來去公主府一行是兇多吉少。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臉上露出一絲恬淡的笑容,以靜制動,這該是最好的法子。 “既然你想要帶媚丫頭去看看,那便帶去罷,只是我要說一句,媚丫頭怎么出去的,就該怎么樣回來,一根汗毛都不能少?!绷戏蛉硕似鸩璞K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將茶盞口子里涌出的水霧吹了吹:“我可不希望聽到什么不好的事情?!?/br> 柳老夫人抬起臉來,深深的望了柳四夫人一眼,那眼神里隱隱含著威脅,讓柳四夫人的身子抖了抖:“是,媳婦知道了?!?/br> 明媚站了起來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禮:“祖母,我且跟了母親去公主府一趟,回來再與你說說今日的見聞。” 柳四夫人在旁邊聽得咬了咬牙,這祖孫倆怎么就如此一拍即合了?昨日才回京,今日瞧著仿佛這個小庶女已經(jīng)成了婆婆心尖尖上的人!婆婆方才最后那句話,分明是話里有話的在警告她,而小庶女這句也是在點醒自己,她可是要回來與柳老夫人回報今日情況的! “明媚,走罷?!绷姆蛉朔跑浟寺曇?,輕聲招呼了明媚一聲,這聲音甚是柔和,聽得明媚全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挨著那中衣,寒磣磣的一片。 安平公主府坐落在金水街,也是京城的繁華地帶,只是和那御前街比,又離皇宮稍微遠了些。坐著馬車不過一刻鐘,便聽著那轆轆的車輪之聲停了下來,外頭馬車夫喊了一聲:“夫人,小姐,公主府到了?!?/br> 柳四夫人先下了車,車廂里只剩柳明珠與明媚,柳明珠快活的朝明媚挑了挑眼睛:“你難道不怕?” 明媚詫異的望了望她,面容平靜:“我要怕什么?” 柳明珠氣憤憤的哼了一聲,眼睛怨毒的看了她一眼:“你只管天不怕地不怕,我看看到時候你還能不能這般平靜!” 明媚瞧著柳明珠撩了裙子跳下車,掀開軟簾看了看外邊的那座府邸,從外邊瞧著可真是氣派非凡,比柳府更顯得富貴,果然是皇親國戚的格調(diào)。柳四夫人站在馬車旁邊往車上打量,明媚瞧著她伸長脖子望的模樣,就如一只被人捏長了脖子的鴨,心中只覺好笑,掀開簾幕跳下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