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讓他回來，我只擔(dān)心，丁先生的性情，到了戰(zhàn)場上，浮躁可不大好。此次阿爹未能如期歸來，何嘗不是紙上談兵的書生引發(fā)的缺陷呢？丁先生長久以來，出力甚多，萬一折損了，我心不安。他的長處，原就在經(jīng)史……”

    楚氏問道：“這與勘刻石經(jīng)有些干系了，卻又與官制有何關(guān)聯(lián)？”

    顏神佑道：“我想，是這樣的，文武不相統(tǒng)屬，絕不許文官染指兵權(quán)。今番的事已經(jīng)能看出來了，書生空談，縱大略無錯，執(zhí)行的時候還是漏洞百出的。什么都能讓步，唯有這一條不能讓步。沒有軍權(quán)的國君，是亡國之君。趁著如今制度草創(chuàng)，亂人還沒有來，將一切都先定下個大模樣兒來。等他們再來，再想指手劃腳，也已經(jīng)晚了。”

    軍政必須分家！也必須提高軍戶的待遇，得到他們的忠誠。

    楚氏道：“還沒說到正題呢。”

    顏神佑道：“武階我懂得并不太多，現(xiàn)在在戰(zhàn)時，不好輕動的。只要在咱們手里，一切都好辦，哪怕要改，也要等荊州事定之后，趁機(jī)再改。文官這里，我想，權(quán)分六部。”

    “怎么說？”

    “州府本就有六曹，朝廷里，相等處亦如是。本州又不好設(shè)九卿！然而事情又越來越多，原有的這些個人，如何管得了這么許多事？建制必是要變上一變的。”

    楚氏被逗笑了：“也對。只是，要如何分？”

    顏神佑胸有成竹，當(dāng)然是有底氣的，六部制等，她當(dāng)年考試背過的！至少官制理論是沒有問題的，至于實(shí)際工作中的微調(diào)……顏神佑表示，她現(xiàn)在的實(shí)踐經(jīng)驗(yàn)不要太多！

    楚氏又細(xì)問了一些問題，聽顏神佑說了“吏、戶、禮、兵、刑、工”一類，又說丞相不獨(dú)設(shè)，要分相權(quán)，也表示出了滿意：“這樣甚好。這么說，丁號要做禮部了？”

    顏神佑反問道：“怎么不是做宰相呢？”

    楚氏笑而不語。

    顏神佑也笑了：“正是，禮部，目下還要領(lǐng)同文館。”

    楚氏道：“同文館？就是屬文了？”

    顏神佑道：“正是。”

    “則誰人可為相？”

    顏神佑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咯。方章似可做戶部呢。”要她說，其實(shí)李老先生很適合做宰相的。而盧慎同學(xué)，一則年輕，二則……決斷力也是不大夠的。

    楚氏道：“且毋自專，說與你阿爹。照我看，丁號也是該回來了。開春后便有許多書生到來，李、霍輩份太高，丁號正相宜。與他一官，名氣上壓得住，又不顯得墮了威風(fēng)。”

    顏神佑道：“正是。”

    楚氏道：“這是個機(jī)會，我恐你主持不來。也須你阿爹來主持才好。你先將章程擬好。待你阿爹回還，自然水到渠成。”

    顏神佑見楚氏支持，倒好放了一大半的心，她就是怕這個建議會被否決。如果楚氏否定了她的計(jì)劃，她就只能放棄了。楚氏的知識與判斷，顏神佑是非常相信的。這位老太太的斗爭經(jīng)驗(yàn)之豐富，對于權(quán)謀的敏感，也不是顏神佑現(xiàn)在能比的。

    楚氏說得相當(dāng)明白：“官兒多了，做官的機(jī)會就多，他們會樂意的。”六部尚書之外，又有侍郎，又有郎中，又有員外郎等。嘩啦啦，添了這么多的編制，如何能令人不喜？又說，原九卿的位置，可酌情保留。

    顏神佑開心道：“那我就去再添添料。”近期能辦，那是最好了。

    得趁著現(xiàn)在，一切都還在草創(chuàng)階段。說什么是什么，大家形成習(xí)慣了，事兒也就成了。等到一切都穩(wěn)定下來了，地盤也建立了，再想動……抱歉，那就由不得人了。現(xiàn)在，顏家人說一不二，等到集團(tuán)擴(kuò)大了，他們會有虞喆面對群臣的感覺——對面是一座撲面而來的五指山。

    不過，顏神佑想了又想，還是將三省六部之“三省”，拿出來問了楚氏。可以說“封駁”之權(quán)，是對君權(quán)的限制。從顏家的角度來說，這種限制權(quán)利的東西，真不太想讓它存在。然而這又是有必要的，不可以拋棄的東西。絕對的權(quán)利是沒有好下場的。

    楚氏看了顏神佑最終拿出來的完整版，沉默了很久，最后滿眼遺憾地看了顏神佑一眼。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這樣真是極好極好的啊。”卻又再一次囑咐顏神佑，再忙，再累，哪怕累死了，也得跟六郎好好相處。

    一次兩次的，顏神佑便明白，楚氏說的“要與兄弟好好相處”和一般女性長輩說的這句話，是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的。顏肅之將來的發(fā)展道路，大家都是知道的。與六郎好好相處，可不是指望著兄弟撐腰的意思，是極有可能涉及到日后權(quán)利的分配問題。

    顏神佑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所追求的東西，在正統(tǒng)人士眼里，幾近癲狂。一著不慎，她便要粉身碎骨。顏肅之是她爹，疼她寵她，能包容她。兄弟們也是骨rou至親，可是會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未必會像父母那樣包容。尤其……她的行為在觸碰到了權(quán)勢的時候。

    顏神佑明白楚氏的意思，也鄭重地答應(yīng)了。

    楚氏又添了一句：“這世上的人，不怕聰明不怕傻，就怕自作聰明的，六郎不能傻，就讓他做一個真正眼界開闊的人好了。”

    顏神佑一怔，繼而給了楚氏一個大大的笑容。楚氏便知道，顏神佑這是真的明白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思想，也是這樣的。與其讓六郎從一些奇怪的人那里得到一些“奇怪”的思想，不如讓他接觸得更多。虞喆父子做皇帝不合格，究其原因，還是眼界不夠?qū)挘烫季S太濃。

    想來楚氏先前加大了與六郎接觸的頻率，表現(xiàn)出了對六郎的重點(diǎn)關(guān)照，便是在默默地執(zhí)行著這個策略。

    這邊祖孫倆正在“心意相通”，正房那里，姜氏也在身體力行。身為六郎和顏神佑的母親，她是最不愿意見到兒女生份的人。因著母親的身份，姜氏在不間斷地對兩個兒子進(jìn)行洗腦。

    中心思想“我就生了你們幾個，你們是一母同胞，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以后是要相伴一輩子的”、“你娘以前很不容易的，吃了很多苦，你們大姊頭陪著我吃了很多苦，你們一定不要辜負(fù)了”，諸如此類。

    姜氏是個外柔內(nèi)剛的人，平素相處極不具侵略性，一派慈母風(fēng)范，潤物細(xì)無聲。洗腦須趁早，何況是親媽親自上陣來？只要雙方不出極品，和睦友愛的未來指日可待。

    六郎雖然是個不大愛說話的孩子，姜氏的話倒是聽得進(jìn)去，何況顏神佑待他也不壞。于是，姐弟倆就這么相親相愛地結(jié)伴出行，顏神佑的客女親衛(wèi)們隨行，后面是烏壓壓一片玄衣。

    顏神佑還在跟六郎說著什么整軍之法一類。如果不計(jì)較談話內(nèi)容里的暴力部分，這個隊(duì)伍猛一看上來，還真是蠻和諧蠻溫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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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州這里其樂融融，荊州那里卻是各種便秘。

    且不說荊州城里，河間派與荊州派聽說顏肅之提兵入侵之后的手忙腳亂。便是正在痛揍河間與荊州聯(lián)軍的郁陶，日子也不太好過。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先是，郁陶接到李今的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顏肅之要真反了，他兒女、女婿、孫子、外孫都在昂州，說他沒摻和，鬼都不信！不不不，正人君子或許不信，但是虞家肯定會信。作為伴隨著虞家一路混到至尊之位的人，沒有人比郁陶更了解虞家的風(fēng)格了。

    要說，現(xiàn)在頂好是他能一氣把荊州給拿下來。然而他帶著的是與阮梅僵持許久，又分過兵的疲憊之師，現(xiàn)在連糧草都要掐他的命門，萬一路上有個好歹，這邊攻城，那邊沒糧了，還打個p？！

    長嘆一聲，只好緊閉寨名，固守不出。開始尋思著……怎么樣才好攢點(diǎn)糧草，然后找個安穩(wěn)的地方，順便，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家眷從京里給偷渡出來。顏肅之肯定不會這么搞！哪怕顏肅之中二了，楚氏還到了昂州呢，那位“阿嫂”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怎么會因小失大、為人作嫁？單從聯(lián)姻的角度來看，這門婚事就不劃算！

    想了一想，郁陶還是寫了個折子，給顏肅之辯解一二。他是覺得，顏家不會這么蠢。同時，也是對虞喆失望了。郁陶自混，雖然是個武夫，卻很羨慕士人的生存方式，是以對妻子也頗為敬重。他按照士人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忠于高祖，忠于先帝，也忠于虞喆。只是士人之忠心，它經(jīng)不起折騰，士人忠誠的最高標(biāo)準(zhǔn)是仁，不是哪一個人。它不認(rèn)人的。士人求的是道，不是為某個人而活。

    他們相信“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相信朝代是會更替的，相信德衰則鼎移。以郁陶對虞家的感情，他不會拼命攔著別人不去搞死作死的虞喆，但是會盡力在事情結(jié)束之后，保住虞家一絲血脈。【1】

    既存這么個心，郁陶對接下來的各種消息便都淡定了。

    什么“門桓被誅，越太常全家被蔣廷尉咬死了，越太常及其十六歲以上子獲誅，籍沒其家”，什么……“虞喆被廢了，趙王登基”，什么“趙忠死了”，又或者“糧草改為半月一支”。郁陶統(tǒng)統(tǒng)很淡定了。

    這個皇帝他舅挖元勛之墳的荒誕年代，還有什么不能發(fā)生的？正是這一件事情，徹底寒了郁陶的心。因?yàn)榱餮裕妥尮Τ计厥囊埃籼找彩侨耍矔耄叭f一這事兒落我頭上，那……”

    所以，他只是靜靜上表祝賀新君，卻又提出，虞喆還是得“奉養(yǎng)”的。然后就默默地……接見了南宮醒。

    見了郁陶，南宮醒也嚇了一跳——顏肅之上一回派去的信使，郁陶根本就沒見著。估計(jì)，半路上可能就折了。

    與此同時，濟(jì)陽王打出了正義的旗號，要“匡扶社稷”，說京城這些貨，你們妄行廢立實(shí)在是太可惡了，趙王是“僭位”，濟(jì)陽王他要來“反正”。京城這里，日盼夜盼，等著郁陶回師呢！這才發(fā)現(xiàn)，好像是被昂州給忽悠了……

    作者有話要說：【1】其實(shí)孟子說魏齊而放棄周天子，與儒家的學(xué)說并不是相悖的。肯定有周天子已經(jīng)失勢的原因在內(nèi)——周天子同意了也沒用，諸侯不鳥周天子。但是吧，儒家的學(xué)說里，君之上，還有天。

    《孟子·萬章上》——

    （第五）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

    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

    “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

    曰：“天與之。”

    “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

    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

    （第六）萬章問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不傳于賢而傳于子。’有諸？”

    孟子曰：否，不然也。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

    孟子的思想里，透著一股nongnong的“君主也不是老大”的民本思想，卻又借著“天意”來表達(dá)。天讓你下臺，你就該下臺。

    孔孟之道，沒那么狹隘來的。以前多有誤解。真正的儒家，是相當(dāng)實(shí)用的。 只是后來漫長的歷史中歪解的人太多了……后來說的儒教，跟原本的意思，越離越遠(yuǎn)。大家反的孔教，未必就是孔孟的本意，反的更多的是后世腐儒的擅自更改。

    說起來，孔子是宋國的貴族，宋國是子姓，始祖是商紂的哥哥微子。孔子是微子的弟弟微仲的后裔。照這么算，孔子跟周王室還有那么點(diǎn)世仇。

    孔孟之徒追求的是仁者之道，是禮，是秩序。所以有的時候，朝代更替，很多人都會平靜的接受。

    當(dāng)然，如果遇到清兵入關(guān)，剃發(fā)易服那樣的，反抗得不要太激烈，殉國的人也是相當(dāng)多的。又比如崖山之戰(zhàn)，殉國者眾多，文天祥國滅了也不肯降。包括朱棣靖難的時候，雖然不是異族統(tǒng)治，他也是對禮法文明的破壞，所以才會遇到士人那么激烈的反抗。

    但是，放到隋末，楊廣這個熊皇帝沒把握好全局，天下一起反他，反了也就反了（……），誰叫他沒有治理好國家呢？李家因?yàn)槭桥f臣，所以被挖了祖墳，這個……陰某人手段狠了點(diǎn)，倒也是一種立場。同時，兵變殺掉他的宇文化及，因?yàn)槭菞顝V的大臣，家族受楊廣之恩甚多，還是被視作反賊的。連李家都將他們家當(dāng)成逆賊。

    連《三字經(jīng)》里都說，“君則敬，臣則忠”。

    這個事兒怎么說呢，如果本朝亡了，像李彥這樣不仕新朝的，大家肯定敬佩。但是，如果是前朝自己作死，大家為新朝建設(shè)大好河山，保證人民安居樂業(yè)，這也不是什么德行有虧。如果顏肅之什么委屈也沒受，就是看著朝廷要完蛋，立馬扯旗自立了， 這才是人品出了大問題。

    一般朝代更迭得比較快的時候，大家的節(jié)cao就……相反，大一統(tǒng)王朝的被取代就讓人比較難以接受。

    正常的朝代更替，是要善代前朝皇室的，前朝皇室，在八議之內(nèi)，嫡支行前朝之禮儀，前朝廢帝上書不稱臣。

    ☆、197·忙碌的冬季

    南宮醒作為一個導(dǎo)演兼編劇兼實(shí)力派主演,在忽悠人這件偉大的事業(yè)上,有著過人的天賦。

    鑒于本次要忽悠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南宮醒也是蠻拼的。他不但準(zhǔn)備好了臺詞和人設(shè)，連服裝和道具都有了。服裝是到了前線之后,聽說要讓他去聯(lián)絡(luò)郁陶（之前派去聯(lián)絡(luò)的還沒有消息,顏肅之有點(diǎn)擔(dān)心）,連夜在個小村子里花一陌錢扯來的兩丈白布。道具是逆天的真品,拍戲拍跑到故宮取景而不是到橫店的感覺——他讓顏肅之與了封信。

    雖說是一封信，可是南宮導(dǎo)演給顏道具師就只布置了一個任務(wù)：寫一個字兒就得啦。

    然后他就輕車簡從，一路躲躲閃閃的——不是在躲河間王就是在躲小股義軍。荊州也算是個比較穩(wěn)定的地方了，義軍規(guī)模并不大,倒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既不滿意朝廷,又對河間王等反王有些微辭，對于迎奉河間王的本地上層也很有意見，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些不安定因素。

    南宮醒一路完美地閃避了各種危險，跑到了郁陶的大營。郁陶作為一個能在戰(zhàn)場上混到現(xiàn)在的名將，治軍頗嚴(yán)，游騎險些將南宮醒當(dāng)成jian細(xì)給砍了。虧得南宮影帝相當(dāng)敬業(yè)，臺上臺下，無時無刻不在揣摩劇情，早早地就頭上腰上扎了白條兒。這副打扮，倒讓來者的刀勢緩了一緩。

    南宮醒趁機(jī)大哭：“我有冤情要見郁大將軍！”

    在這個普通人文化水平普遍處于文盲、半文盲狀態(tài)的年代，南宮醒一口雅言還是挺能唬住人的。也因?yàn)榭谝魡栴}，他免于被捆成一條毛蟲，而是被游騎比較客氣地“請”到一邊盤問。

    南宮醒便說他是“郁大將軍世交”派來報(bào)信的。

    游騎心下疑惑更重，主要是南宮醒這身打扮，很有點(diǎn)不倫不類的。說帶孝，又不像，說不是，又扎了條白布。真是奇也怪哉。

    不管怎么說，南宮醒第一時間保住了命，并且取得了與郁陶見面的資格。軍中之人也是擔(dān)心，怕京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傳來。雖然郁陶也注意到了要封鎖消息，架不住河間王一言耍賤招，頗散播了些流言，還是揀嗓門兒大的軍士讓他們在陣前喊。搞得郁陶十分郁悶——原本不想讓人知道的，已經(jīng)弄得大家都知道了。

    郁陶久在軍中，頗得人心，暫時也沒有因?yàn)檫@些流言出現(xiàn)恐慌。然而在中上層軍官那里，也不是沒人心里嘀咕：怎么糧草發(fā)放的時日很不對勁了？

    當(dāng)兵的不怕別的，要是吃不飽，這個問題就嚴(yán)重了。

    中上層軍官那里，大多數(shù)是郁陶一手帶出來的，對郁陶的感情自是不一般，反水、另尋東家一類的事情且還沒有發(fā)生。大家卻是不約而同地為郁陶擔(dān)心：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將軍要怎么辦？

    郁陶心里不是不急，面上還要裝作無事。京中、荊州的消息接二連三地過來，京中的消息比較真實(shí)，荊州方面就是假消息居多，單是分析哪條是真哪條是假，就死了很多腦細(xì)胞。

    現(xiàn)在，南宮醒這個攪局的又來了。

    南宮醒見面先是痛哭，越哭越傷心，從頭到尾，他就說了一句話：“大將軍……”然后哭著把顏肅之寫的信遞了過來，信上斗大的字就寫了一個，只有一個字——冤！

    南宮醒又拿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哭著遞給郁陶，這是顏肅之發(fā)給他的。郁陶作為一個肯上進(jìn)、肯用心的人，對于朝廷這套復(fù)雜的系統(tǒng)及其相關(guān)的各種常識是下過功夫?qū)W習(xí)的。一看就知道這東西是真的，郁陶已經(jīng)知道京城事情的始末了，再看南宮醒哭得這般慘，又瞄一眼顏肅之的“信”，真是百感交集。

    最后吐出一句話來：“你且起來。”這哭得快要滿地打滾了，像個什么話兒？

    南宮醒做戲做足全套，抽抽答答地爬了起來，郁陶這里的人也比較細(xì)心，給他打了盆水。他洗了臉，眼眶還是紅了，這才說了顏肅之的悲憤與忠貞。

    郁陶道：“事情我已盡知了，二郎使你來，還有何事？”

    南宮醒哽咽地道：“使君為陛下臣，卻也是老將軍子，忠孝難兩全，左右為難。”語氣幽幽，聞?wù)邆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