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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的世界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 阿緣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他再也不一個人躲在那間照不到陽光的小房間里了。 原來他不會被曬傷。意識到這一點的阿嚴稍微松了口氣。 在他心中,阿緣就是弱小,就是需要被關注,需要被保護的弱小的存在。 父親派了自己信任的下部來教導他練習刀術。部下遞給他一把木刀,而自己則拿了一把袋竹刀。使用袋竹刀時對人造成的打擊比木刀要小,但是,拿了木刀的阿嚴根本就打不到父親的部下。 和繼國曠一一起許久的部下輕輕松松地擊敗了阿嚴。 無論阿嚴怎樣攻擊,他都無法打到對方。 阿嚴的手太小,目前的身體也太嬌小,他的速度太慢,力道也太小,根本就不能與出入戰場的父親的部下相提并論。 部下笑著說:“請不要著急,阿嚴大人在同齡人之間已經是很厲害的存在了,其他家的孩子到現在說不定連刀都拿不穩?!?/br> 雖然是這么說了,但是阿嚴心中還是充滿了羞愧。 他努力練習了那么久,卻連對方的身體都碰不到。木刀那么長,可他愣是碰不到部下的身體。 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什么時候才能擁有厚重的雙手與瘦長的身軀呢? 只能等待。 阿嚴覺得,只要自己繼續努力練習,一定能夠成為像父親大人那樣偉大的武士。 他很聰明。 所以這個過程會縮短。 阿緣站在一旁看著他。 “我,可以試一下嗎?” 他頭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 第26章 默默忍受。 從來沒有自主的愿望。 如果不和他說“吃飯”的話,就算是飯菜擺到餿他也不會吃的。 如果不和他說可以投骰子了,他就只會呆呆地看著游戲盤。 …… 阿緣就是這樣一個,必須要有命令才能夠行動的孩子。 也就是說,他是沒有自主意識的。 肯定是因為父親的緣故。 肯定是因為仆人的緣故。 …… 沒有自主意識呀。 這樣子的話,如果有一天他(阿嚴)不在他身邊,阿緣該怎么辦啊。 阿嚴簡直無法想象有一天阿緣會因為不知道吃飯而活活餓死在那個沒有人會進去的小房間里。 “要記得吃飯,記得嗎?”他摸了摸弟弟亂糟糟的頭發,可惜聽不見的小孩子只會用那雙無神的大眼睛看著他。 阿嚴與阿緣是長相完全一致的兄弟。 因此,兩個人有著一樣的大眼睛,和一樣淺薄的嘴唇。 但是阿嚴的眼睛是炯炯有神的,充滿著生機與對日后的憂愁。 他還這么小,卻已經想到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想著想著,正玩著雙六的阿嚴把骰子扔到了棋盤外面。 ※ 阿緣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請求。 震驚了。 簡直是驚呆了。 “這不是阿緣大人嗎?聽說您最近會講話了,正是讓我吃驚啊。”父親的部下平時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但是面對阿緣——這個脆弱的孩子時,他總是會不自覺地露出輕蔑的表情來。 是的,輕蔑。 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了那樣的表情來。 在人與人紛爭的時代里,武力雖然說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最高標準,但絕對是最重要的一點。雖然說以頭腦勝出的,織田信長的左膀右臂之一的明智光秀也是個頭腦派,但他也是會用□□砍掉一百多個人的腦袋的家伙。 因此露出了那樣子的表情來。 阿嚴的表情顫了一顫。 但是他心想,這樣也好,就讓阿緣知道自己離武士的境界有多遠,然后放棄那個觸不可及的愿望好了。 愿望之所以稱之為愿望,即是一個人的理念匯集在一起,而形成了一個念想。 但是如果「愿望」,如果「目標」距離自己過于遙遠,就好像不可逾越之峰,不可跨越之海立在你面前的話,那樣的「愿望」就只能夠被叫作「空想」。 放棄這個空想吧。 別做那后世當中被一半人嗤笑的空想主義家。 部下開玩笑似地給了阿緣一把袋竹刀。 七歲的阿緣,身材比阿嚴要小上很多,所以拿起那把袋竹刀的時候他整個人有一種刀要掉下來的感覺。 父親的部下擺出了一點也不認真的姿勢。 就算是阿嚴這種小孩子也看得出來他無心應付一個虛弱的小孩子。 阿緣回想了一下,這位部下之前教導阿嚴時所擺出的動作。 在部下好笑的眼神當中,他那樣子攻了過去。 …… 發生了什么? 阿嚴沒有明白發生了什么。 宛如一陣狂風吹過,宛如一道雷電閃過。 弟弟(阿緣)的身體一閃而過,就像是黑色的天幕里閃過一道閃電般那么迅速。 怎么了…… 阿嚴停止了思考。 原本擺出不像樣姿勢的父親的部下,此時已倒在了地面上。他手里的袋竹刀被扔在一旁,而他個人,則是躺在地上哀嚎。 哀嚎。 阿嚴從來沒有擊中過一下的部下,此刻躺在地面上哀嚎。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