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第一次見識廣明子制的藥丸是在幾年前，那次他給林氏制藥，藥效能延遲林氏三年壽命。

    她當時就猜測廣明子制的道教傳統(tǒng)古藥方的藥。

    道教道士道姑最擅長的是煉丹，用一爐藥材及各種材質(zhì)煉出的丹，認為越大越好。

    李晶晶眨眨眼睛反問道：“你從未懷疑過古藥方的劑量？”

    “師父把古藥方當成命根子一樣，他按照古藥方制出的藥丸都是么大，我哪敢懷疑。”廣明子小聲說著，還環(huán)視四周，仿佛赤靈子會跳出來罵他制藥不守規(guī)矩。

    李晶晶輕聲道：“人體每天吸收藥的量是有限的，藥丸制的再大，一天吃一丸，吸收的只是一點點，多的都吸引不了就是浪費。”

    廣明子一臉受教的模樣，聽完后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囑咐道：“師妹，此話你莫跟第二個人說。”

    整個道教的大藥師用古藥方制出來的藥都是鵪鶉蛋大，且以此為榮。

    李晶晶問道：“大師兄也不能說嗎？”

    廣明子搖頭道：“他最守舊古板。你跟他說就等著挨他罵。”

    李晶晶笑問道：“大師兄在我家里時，你去我家看望師父、師娘，回回都跟他吵架。你可是不想讓他知道這個秘密，讓他的制藥術(shù)超過你啊？”

    廣明子委屈的攤開雙手，急道：“天地良心，我從來沒想過制藥術(shù)超過誰，只想著在有生之年，多制新藥方多制出好藥。師妹，你認識我這么久，竟是不了解我。”

    “我認識你很久了嗎，好像才三年哦。”李晶晶把托盤交給廣明子，笑道：“你快去給兩個患者送藥，回來我給你說說，我在兩個古藥方里加了什么藥材。”

    張明、王海領(lǐng)著眾人過來向李晶晶鞠躬行禮，高聲道：“多謝晶縣主制藥救了我弟弟！”

    李晶晶道：“藥是制出來了，還不知道患者吃了藥效如何呢。你們等過了今天，他們病好了再謝我。”

    旭日東升，天地大亮。

    眾人這才有功夫看清楚李晶晶的容貌，烏發(fā)濃密，皮膚雪白，鵝蛋型臉，如同修剪過的柳葉彎眉，眼睛亮如星辰，唇紅齒白，小小年紀就出落得清麗靈秀，長大了定是個氣質(zhì)出塵的大美人。

    更難得的是李晶晶說話行事處處透著一種沉穩(wěn)大氣，又不失活潑可愛。

    眾人知道李老實的妻子縣主賀氏是幾十年前名滿天下開朝狀元賀大人的女兒，李晶晶想必是賀氏教導出來的。

    “晶妹子，你累了一夜，用些飯就去歇息。”李老實牽著李晶晶去用早飯。

    望月、望蓮、望風、望陽并排而行，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王海低聲道：“這四人可不是尋常的奴婢、奴仆，而是出自太清觀、太明觀的武道姑武道士。”

    王族另一人緩緩道：“臥虎先生豎敵太多，晶縣主是他最疼愛的孫女，又經(jīng)常給外人制藥，是以多派人手保護她的安全。”

    張明激動道：“晶縣主制藥活人，純善仁慈如同仙女下凡。誰要是對她不軌，我第一個不饒！”

    王老族長已經(jīng)睡起來走至，高聲道：“說得對。晶縣主身份尊貴，能親自到觀里制藥，先不論藥有沒有效，這份大人情我們張族就欠下了。”

    眾人擔憂親人都去了醫(yī)樓。

    王江與張?zhí)煜群蟊缓罡膭⑨t(yī)師用銀針扎醒，正要發(fā)瘋，被四個醫(yī)徒蠻橫的摁在床上，扯著脖子盯著眾人磨牙喉嚨里發(fā)出古怪的聲音。

    王江嫡親的meimei王溪往后退了一步，失聲道：“二哥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好可怕。”

    妙水伸手將王溪拉到旁邊，解釋道：“他得的是狂犬病，已經(jīng)失去神智，見人就想咬。他已經(jīng)不認識你是他meimei。”

    王溪非常難過。

    王江母親遇到了同樣的事情，被野獸一般的親生兒子當成獵物一樣盯著，心里悲痛無比，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zhí)斓挠H人同樣傷痛難過。

    廣明子瞧著藥徒給張?zhí)煳共贿M去湯藥，扭頭急得叫道：“我?guī)熋觅M了一夜的功夫，只熬了兩碗湯藥，你們在這里大哭二哭，患者怎么能吃得進？你們都到外頭去。”

    眾人只有都出去等著，屋里傳來王江、張?zhí)鞖⒇i般的大叫聲，還有四位大醫(yī)師激烈討論兩人病情的聲音。

    一會兒屋里動靜漸小，眾人無比擔憂王江、張?zhí)焓遣皇菙鄽饬耍ε闪藦執(zhí)斓膍eimei張瑞玲去問妙水。

    妙水如實回復道：“你哥哥與王江付了藥，神智恢復些，已不咬人了。”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過了一個時辰，太醫(yī)署的洪大醫(yī)師親自帶著十名輕傷患者來了，清云觀的醫(yī)徒帶著他們?nèi)z查傷口。

    廣明子瞪眼道：“一共十一人，怎么少了一人？”

    洪大醫(yī)師趕緊解釋道：“老哥哥，那名患者是個女子，昨個正好成親嫁到了望城縣，我已派官兵已去了望城縣找她，最遲日落前抵達。”

    廣明子八卦的問了一句，“潭州的女子嫁到縣城去了？”

    洪大醫(yī)師道：“聽官兵回復該女子患者家是商戶，她嫁的夫君是名新科秀才。”

    石通走過來道：“洪老弟，此事勞煩你了。”

    廣明子叫道：“勞煩他什么了，他應該做的！”

    洪大醫(yī)師臊得臉通紅，忙道：“這是我的份內(nèi)之事。倒是你們受累了，還要幫我們太醫(yī)署這么大的忙，把兩個新科舉人救了。”

    “我們沒這么大本事。”廣明子手指著觀里的三個大醫(yī)師，道：“沒有我?guī)熋茫麄兌疾恢肋@是什么病，我讀的醫(yī)書少，更是不知道了。”

    三個大醫(yī)師老老實實的點頭。

    月玄子道：“昨夜晶縣主親自來了，一來只看了幾眼就道出兩位患者得的是狂犬病，又出手制了一夜的藥，患者吃了立刻見效的好。”

    洪大醫(yī)師冒著被廣明子潑口大罵的危險，將琢磨了一路的問題提了出來，“我以前就被狗咬過，沒有一點事，沒有得狂犬病。狗咬人怎會能制人死亡？”

    難得廣明子沒有發(fā)作，還耐心的答復道：“昨個我也是這么問的我?guī)熋茫f此病潛伏期最長的達到二十年，也是看被咬者的身體狀況，不是人人被狗咬了都會發(fā)病。”

    午時之前，十名患者都通過檢查并付下了李晶晶熬的第二罐湯藥，徹底清除體內(nèi)的狂犬病毒，平安無事返家。

    洪大醫(yī)師難得跟四大醫(yī)師交流醫(yī)術(shù)，特別是曾跟丁醫(yī)神合作縫傷眼、接斷臂的劉大醫(yī)師，便在醫(yī)樓里呆著了。

    子靜觀主從外地出游回來，得知李晶晶來了，立刻帶著幾個徒弟過來問候。

    洪大醫(yī)師趕緊去了藥樓，問道：“請問觀主的左臂恢復的如何？”

    子靜觀主右手握著左臂，語氣頗激動道：“此臂已恢復斷之前的七成。”

    “觀主的斷掉的左臂愈合，真是個醫(yī)界的奇跡。”洪大醫(yī)師非常想看子靜觀主的斷臂接口，只是因其性別是女子，不得不打消念頭。

    到了下午，王江、張?zhí)旎謴蜕裰牵嫔汕喟邹D(zhuǎn)成蒼白，眼白的血絲已消除，病情徹底穩(wěn)定下來，他們的哥哥也付下了預防狂犬病的湯藥。

    李晶晶跟兩家大族長道：“兩個患者再觀察一晚，如果無事，明個一早便能回家。”

    眾人內(nèi)心感激不盡，只等著過了這一晚就帶著王江、張?zhí)旎丶胰ァ?/br>
    晚飯前，李云霄騎著千里馬，跟著李去病、秦敏業(yè)一起來到了清云觀看望李老實與李晶晶。

    黃昏，火一樣的夕陽將白云染成了炫麗的金紅色，云團在暮春微風的吹拂下變幻著各種形狀。

    夕陽的光芒將清云觀兩座貼著金箔墻壁的大殿照耀的金光燦燦光彩奪目。

    清云觀的眾多大殿被香燭味道縈繞，大部分香客已經(jīng)離去返回家里，只有遠途的尋個客棧或是直接花銀錢在觀里的香房住下。

    突然間觀門前奔來兩輛普通的馬車，引路的是兩個頭戴皂角帽身穿棕紅色衙役服騎著快馬的中年男子。

    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下馬，焦急的道：“道長，我們是太醫(yī)署的官差，奉了太醫(yī)署洪太醫(yī)大人之令將多日前被狗咬傷的患者帶到觀里醫(yī)樓。”

    守著觀門的少年道士高聲道：“洪太醫(yī)及我觀的四位大醫(yī)師、大藥師就等著這名患者。你們快送她進去。”

    少時，兩個官差帶著兩輛馬車來到了醫(yī)樓前。

    樓里住著得十幾個患者及王江、張?zhí)斓挠H人吃過飯正在樓前院子說著話，瞧著來了新患者，不由得望過去。

    第一輛馬車的車夫把車停穩(wěn)后，拉開車簾，先是從里面走下來三個面色憔悴的少婦，她們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兩個渾身發(fā)抖身材肥胖容貌相似的老婦下了馬車。

    廣明子立刻急問道：“洪老弟，患者不是十幾歲的女子，怎么變成兩個老婦人？”

    洪大醫(yī)師抬手道：“莫急，還有第二輛馬車。”

    自第二車馬車里下來兩個奴婢打扮的中年婦人，接著一個穿著非常醒目喜服頭發(fā)散亂的少年背著一個同樣穿著鮮艷紅色喜服披頭散發(fā)卻是被五花大綁的少女下來了。

    廣明子指著眼睛緊閉被綁著露出小半張臉的少女，問道：“這個新娘子是患者？”

    洪大醫(yī)師點頭，匆匆走幾步迎了上去，問道：“患者可是發(fā)病了？”

    兩個中年奴婢跪下就哭，“求太醫(yī)大人救救少夫人。”

    兩個少婦立刻瞪眼叫道：“田蓉未給我們家長輩敬茶，未得到我們家長輩認可，怎么能叫少夫人？”

    “她目前只是你們家的小姐，還不是我們家的少夫人。”

    新郎官鐵青著臉道：“蓉妹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原配堂客，是我讓她們叫蓉妹子少夫人！”

    兩個少婦怒道：“田蓉連著咬了五人，都要把娘跟大姨咬死了，你不休掉她就不配做我們弟弟！”

    “她給你灌得什么迷魂湯，你這般袒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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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趙秀才不棄愛妻 晶晶籌建女子學堂

    新郎官熱淚盈眶道：“她救了我的命。那天沒有她，我就被惡狗活活咬死了！”

    兩個少婦氣得大眼瞪小眼，搖頭道：“狗能咬死人才怪？”

    “瞧瞧你這說胡話的，竟是顛倒黑白，愣是把田蓉立的一點點功勞說成救命之恩，還說不是被迷魂了。”

    新郎官更是氣憤，高聲道：“我讀圣人書，剛中了秀才，豈能被迷魂了，是你們武斷失去分辨事物真相的能力！”

    兩個少婦一個聲音比一個聲音高，“你少給我講什么大道理。”

    “田蓉令家門蒙受恥辱，你若不休她，對得起趙家的列祖列宗嗎？”

    眾人心道：好厲害的兩個大姑子。

    廣明子叉腰朝姐弟三人吼道：“道門清靜之地，休得喧嘩！要吵到觀外吵去！”

    他的聲音比三人合起來還大，偏偏還那么的理直氣壯。眾人均是無語。

    劉大醫(yī)師快步走至，問道：“這位新娘子就是當日被惡狗咬傷的患者。”

    洪大醫(yī)師點頭，揮手讓兩個中年奴婢站起到一旁去，叫新郎官把新娘子背到打開門的醫(yī)室里去，那里面有妙水大醫(yī)師及李晶晶正等著給她診斷。

    兩個少婦見田蓉先進去了，立刻急著向洪大醫(yī)師問道：“您們怎地讓田蓉先進去診治？”

    洪大醫(yī)師板著臉道：“她被惡狗咬傷得了狂犬病已經(jīng)發(fā)作，病情非常嚴重，自是要診治她！”

    兩個少婦扶著兩個老婦人追上去，大聲道：“我們的娘、大姨年事已高，被田蓉咬得要斷氣了，病情比她嚴重許多。”

    “您能不能瞧瞧我娘、大姨的病？”

    洪大醫(yī)師頭也不回，高聲道：“本官觀兩婦人氣色，不似重病在身。這里是清云觀，你們要求就求道長大醫(y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