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小家伙目光怯懦,嘴唇緊抿,不敢吭聲。 三女確診后給李晶晶說了小家伙的病情,讓她給小家伙制一些增強體力的藥。 李晶晶拍拍小家伙的肩膀,道:“快謝謝她們給你診斷。” 小家伙趕緊跪下磕頭,感激道:“多謝三位醫(yī)師。” 何義蕓紅著臉輕聲道:“我還未通過醫(yī)師考試呢。” 李晶晶領著小家伙去了藥室,給他把過脈,送給他幾瓶小藥,道:“你的身體弱,光是吃藥不治根本。以后你每天早起空得肚子跑五里路,堅持下去,身體就能好了,什么藥都不用吃。” “我身體好了就不用花家里的銀錢買藥。我聽你的話。”小家伙目光堅韌。 賀氏昨晚就把李云霄的一些舊衣服收拾出來與自己、李老實的幾十件四季舊衣裙打成一個大包裹,送給小家伙。 她的身材跟小家伙的娘差不多,李老實比小家伙的爹略胖點。 她們夫妻已經是侯爺、縣主,以后不穿普通棉制舊衣,放著也是浪費,就送給需要的人。 曲氏給小家伙送了十斤米、五斤豬rou,包了個四百銅板的紅包說是提前給了壓歲銀錢。 小家伙得了藥、衣服、米、豬rou,還得了銀錢,喜得跪下磕頭。 曲春來時提著兩只公雞,曲氏給她十斤豬rou、五斤白面,又給花花封了一兩銀錢的紅包當壓歲銀錢。 曲春瞧著花花打開的紅包,實是不好意思,搖頭道:“你給的太多了。我不得收。” 曲氏真誠的道:“春姐,潭州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你要是來潭州游玩,沒個地方歇腳就來找我,多的沒有,管吃住沒問題。” “我要去潭州你家,那就是專程去看你,不會是去游玩順便去瞧你的。”曲春說的是實話。 她家的家境在村里只能算是一般,還沒富裕到去潭州游玩的程度。 李晶晶湊過來道:“春姨奶奶,你要是來潭州看我奶奶,你來回的開銷,我給出了。” 曲春笑道:“晶縣主是想要你高興,她真是孝順你。” 花花把紅包交給了曲春,等著快要走了,終于從懷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粉色繡著幾朵紫色小菊花的荷包,雙手交給李晶晶,怕她瞧不上,小聲道:“我繡得不好。” “你繡的比我好多了。我現在最煩的就是拿針線。我娘每回一教,我就讓我二哥把我娘弄走。”李晶晶打開荷包,里面有一個黃色的平安符。 她心里感動,上前擁抱這個每年都來好幾次看她的小伙伴,道:“花花,我以后看到這個荷包上的花,就想到你。你要保重。” 半夜,曲家的小鄧氏早產生了個兒子,雖說只有七個月,體重竟有五斤二兩,身體康健,母子平安。 曲快手大喜,清晨便放了九掛鞭炮,因曲多剛去了潭州書院,又不是憑著真本事考進去的,就不叫他回來,只給他寫了封信,讓他知道此事。 李家送了二百兩銀錢。曲快手夫妻十分感激,曲家正窮著,李家借機雪中送炭,還不讓他們感到尷尬。 曲氏、李老實夫妻、龍鳳胎都過來瞧看了小嬰孩。 曲族人紛紛來道喜,都說曲家雙喜臨門,曲快手的meimei曲珠當了一品誥命夫人,小鄧氏又生了第二個兒子。 正好曲氏、賀氏都在,曲族人把李家人好一通夸。 林氏在屋子里已經被小鄧氏再一次生出兒子的事氣的半死,去了半條命,這下聽到李家飛黃騰達,賀氏竟是成了三品縣主、開國候夫人,氣得七竅生煙,吐了一地的血,剩下的半條命也去了。 李家人因家里有貴客,就不在曲家用午飯,都回李家了。 鄧氏忙得腳不離地,也未忘記給林氏送午飯,打開鐵門,見著林氏躺在床上,地上一大灘刺目的鮮血,嚇得尖叫一聲。 曲快手正在與老族長、曲順吃酒,還有曲順家的田氏也在,聞聲都跑過來。 鄧氏撫著胸口上來一口氣,氣得哭道:“林氏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我二曾孫出生當天死了。” “多伢子剛去書院,后年是要參加科考。林氏死了,多伢子就得給她守三年孝,不能參加科考。林氏這個蠢婦真是克他。”曲快手臉色鐵青,恨不得將林氏的尸體拋進山里讓野狗吃了。 田氏覺得無比的晦氣,不再看第二眼,出來跟曲順低聲道:“林氏妒心太重,竟是氣死的。” 門外還有曲族人笑著提著禮物來祝賀曲快手得了二重孫,曲順板著臉過去攔著了,又叫族人相互轉告,林氏逝世了,曲家添人的喜事變成了減人的喪事,都莫來曲家給曲快手夫妻添堵了。 小鄧氏在臥室床上躺著,旁邊是兩個兒子。她早產生下二兒子不到半天,身子虛著,睡夢里仿佛聽到曲快手罵人,醒來四周安靜無聲。 她著急下奶水,把剛會走路的大兒子叫醒,讓他去外頭喊鄧氏。 好一會兒,鄧氏低頭進來給小鄧氏端來熱呼呼的雞湯與雞rou飯。 小鄧氏正餓得慌,狼吞虎咽吃光了飯菜,坐起來給二兒子喂奶,抬頭瞧著鄧氏盯著自己懷里二兒子抹眼淚,心里一緊,問道:“奶奶,您怎么哭了?” 鄧氏知道這事瞞不住,便道:“你婆婆林氏死了。我跟你爺爺商量,她再無德混帳,也是你爹的原配妻子,你夫君的親娘,還是給她辦個過得去的喪事。” 小鄧氏眼淚止不住的落到了二兒子嬌嫩的臉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二兒子以后是會被人指著后背說閑話克死了嫡親的奶奶林氏。 她的夫君不能參加后年的科考,這一下就得到五年后了才能參加科考。 林氏死了都要給她心里添這樣的堵。 曲多在潭州書院收到小鄧氏給他生了二兒子的喜訊,便歡喜的跑去告訴曲快手。 父子二人難得出了書院,在一家小飯館點了酒菜,喝酒慶祝。 晚上父子二人回了書院用功讀了半個時辰書,正準備歇息,便接到林氏的死訊。 林氏病逝,曲長久喪妻,曲多喪母,必須要返回曲家村。 曲長久瞧著曲多為林氏的死痛哭落淚,長嘆一聲,緩緩道:“多伢子,你娘對不住你。” 曲多心情悲痛,剛才未往科考上頭想,聽了這一句,想到好不容易進了潭州書院,卻是后年不能參加科考,只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氣得昏了過去。 曲長久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忙捏曲多人中,把他弄醒,又請了醫(yī)師給他瞧看,被告知心情郁結沒有大礙,歇了半晚,次日早晨跟師長請了假趕回曲家。 一夜之間,曲家就變了個樣,門口掛起兩個慘白寫著墨字的燈籠,院子里的桂花、玉蘭樹都披上了白帶,堂屋正中擺著一口陰森的木棺,林氏的尸體就躺在棺材里頭。 這口棺材是曲快手夫妻早就給林氏預備。 別人家都是晚輩給長輩,到了曲家倒過來。公公婆婆給兒媳婦備棺材。 曲快手穿著灰袍子坐在堂屋的柳木座椅上,離著木館不遠不近。 他曾當了許多年的劊子手,根本不害怕死人。林氏活著時就敢打她,死了更是不怕她會做怪。 鄧氏一夜未眠,早晨就開始在廚房與幾個族里的堂客張羅著中午的飯食,累得臉色蒼白,仍是堅持挺著。 如今家里小鄧氏做月子,還要照顧兩個小孩子。 她這個當了曾奶奶的人不但要干活,還要干很多的活。 曲快手瞧著一臉疲憊兒孫,高聲道:“就等你們回來,給林氏下葬!” 他想了一夜,不得不往通里想。 林氏死就死了,曲多這么年青,這次不能參加科舉,正好能在潭州書院多讀三年書,鞏固學識,下次再參加,更有把握考中。 老族長、曲順就在堂屋外頭坐著。 他們跟曲快手想的一樣,李家那邊正是喜氣洋洋,曲家喪事趕緊辦過得了,別弄得李家都跟著晦氣。 曲順叫了曲家堂屋、院子的人,等著曲長久、曲多換了孝服,這就叫站在門外從鎮(zhèn)里請來的幾個老頭子吹起喇叭奏起哀樂,由六個曲族壯漢用三根橫木將曲氏棺材從堂屋里抬出來,往曲族埋死人的山里去。 曲多的大兒子剛一歲,因是林氏的長孫,年齡再小也得去,鄧氏怕他凍著,里面穿了厚厚的棉服,外頭披麻戴孝。 鄧氏當婆婆的是長輩就不去了。曲快手心里厭惡林氏不去。 小鄧氏做月子、二兒子剛生來兩天,都不能去。 曲家送葬的就是曲長久祖孫三人。這就足夠了。 李家送了五百兩銀票,派了李長久、李云霄給曲家壯門面。 賀氏替賀慧淑送了五十兩銀票。鄧影、何敬焱又各送了五十兩銀票。 曲快手得了這么多銀票,自知是沾了妹夫、meimei的光。 中午曲家擺了十桌飯菜請了幫忙搭禮的曲族人用飯,晚上又擺了三桌請了關系好的老族長、曲順夫妻等人吃了一頓。 這就算把林氏的葬事辦完了,直等著她過了頭七,林長久祖孫再去墳上了香,就不管了,以后清明節(jié)都不會給她上香燒冥紙。 林氏的棺材剛埋進土里不到一天,鎮(zhèn)、縣的喜娘就來了四位,都是要給林長久說親事,還都是未出嫁的大姑娘。 曲家如今的姻親是開國侯太師李家。別說曲長久,就是曲快手喪了妻,也會立刻有喜娘上門給他說親事。 這一日中午,劉喜娘穿戴整齊坐著小轎來了。 她不是頭一回來。今年逢年過節(jié)的來探望李晶晶,就往曲家村跑了四回。上回李家人不在,她還把半扇豬rou放到曲家,麻煩曲快手夫妻轉交。 曲快手夫妻跟劉喜娘也是打過交道,對她的印象還可以。 劉喜娘進了堂屋便開門見山道:“老老夫人、老老爺,我又來打擾了。之前我給您們府里說的那位丁大富商,今年做買賣賺了大銀錢,都舉家遷到了潭州城府,如今將丁小姐的嫁妝提高到三萬兩銀錢。” 曲快手與鄧氏被三萬兩銀錢著實驚住了。 這比上回說的三百兩多了一百倍,足夠曲長久、曲多父子上長安趕考,也夠曲家跟隨李家遷到潭州城府。 曲家總不能老靠著李家,眼下正是個得銀錢的機會。 雖說婆家用兒媳的嫁妝不好,可丁家與丁小姐愿意。 曲家先用著丁小嫁的嫁妝,等曲長久中舉考中進士當了官,丁小姐就成了官夫人,丁家也沾了官氣,生意都好做些。 曲長久與曲多都在書房讀書。兩人聽到又來了喜娘,心都靜不下來,書本半天翻不了一頁。 曲長久好多年沒碰林氏,除了飯菜能吃葷腥,跟和尚沒兩樣。 他是曾想過娶新婦,可是怕被人指著鼻梁骨罵沒為原配守孝一年,更怕后年科考之前小人以此事毀他的名聲,讓他考不中舉人。 曲多自是不想有個繼母,可是不忍心曲長久孤獨過后半生。 曲快手有些激動的把曲長久叫出來,低聲問道:“上回劉喜娘說的那個商人家的小姐,你可有印象?” 曲長久板著的臉微松弛,點頭道:“爹,我記得丁小姐。” 曲快手將丁小姐有三萬兩嫁妝的事說了,感慨道:“丁家是縣里的大商戶,生意遍布湖南、湖北道。丁家一直很有誠意,前后請劉喜娘提了兩回親。一年多了,丁小姐未嫁人,一直等著你。我跟你娘都覺得好,就看你的意思。” 他越說越覺得當年眼瞎,竟然選了林氏當兒媳婦。 曲長久緩緩道:“爹,我還是一年后再考慮親事。” 曲快手怔了一下,懊惱的拍拍大腿,搖頭道:“我真是糊涂了,忘記你要科考,要有好名聲。林氏生了多伢子,外人看來你該給林氏守一年孝。” 曲長久長嘆一聲,心思也定了,道:“爹,我好不容易有機會進了潭州書院,還是好好珍惜機會,爭取后年考中舉人。” “你說得好。”曲快手為幾天被林氏病逝孫子無法參加科考的事心情煩悶,聽了兒子的話,很是欣慰,對兒子充滿期待。 曲長久轉身看到曲多愁眉苦臉站在書房門前,知道他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走過去拉著他到書房里,推心置腹道:“你這次沒有機會科考,還有下次。你好好讀書莫多想。我若是一年后再娶,就帶著新婦去外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