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干瘦男子長吁了一口氣,抱著五兒子,帶著四個兒女跪下向李晶晶磕頭。 四個兒女最大的八歲,最小的四歲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都曉事了,得知娘沒死活著,無比的高興感激。 李云霄激動的道:“我meimei可厲害了,又救了兩條人命啊。” 廣明子仰天朗笑幾聲,快走到兩個道士醫師跟前,伸手用力拍他們的肩膀,得意的道:“我就說了師妹的藥術比我高。你們信不信?” 兩個道士醫師以前只是敷衍,這回心服口服的點頭。 眾人無不替這家人歡喜。 聞訊而來的近百名香客都站在了院門外頭,得知太清觀的藥道長的師妹救了產婦及嬰孩兩命,高聲夸贊太清觀藥術高明,守著院門的幾個武道士都覺得臉上特別有光。 “我剛才只是喊了幾嗓子,沒做什么。”李晶晶接著道:“不過呢,我剛才保證過,要治好你的跛腳。你過一個月到觀里來找廣明子拿藥。” 干瘦男子磕頭如搗蒜,喜極而泣,道:“原先我腳好的時候,去縣里做小工,能掙不少銀錢,加上田地的稻谷,菜地的蔬菜,夠養家糊口,自從腳跛了,做不了小工,種地動作慢。您醫好我的腳,日后我家的日子就能過下去了。” 李晶晶莞爾,跟廣明子擺擺手,道:“剩下的交給你了。” 廣明子扭頭朝兩個道士醫師道:“你們把事辦好了。” 兩個道士醫師不約而同的道:“師叔放心就是。” “業哥哥,我衣上沾了嬰孩的血,你莫抱我了。”李晶晶拒絕了秦敏業,朝院外走去,朝面上掛著淺笑目光如炬的何敬焱做個鬼臉,道:“咱們快回去吃午飯吧。我肚子好餓啊。” 兩個道士醫師滿臉恭敬,目送李晶晶離去。他們自是不信她說的,什么藥都沒給婦人吃過。 何敬焱回到竹樓,見到石通時,特意道:“今日之事莫要人為的宣揚。” 石通低聲道:“貧道已給觀里的人交待過,包括兩位醫師,日后若有人問起,不許提小姐的名字。” 何敬焱點頭,問道:“那家人后面如何?” 石通答道:“貧道已派兩個弟子趕著牛車把那產婦及嬰孩送回家去,又贈了一兩銀錢、一些吃食、衣物。” 太清觀方圓百里的村子十幾個,光是觀里的佃農家就幾百戶,要是回回出手大方救濟贈個十兩銀錢,哪里救得過來。 “甚好。”何敬焱幼時在寺、觀里住了幾年,跟僧人道士同吃同住,生活清寒,多次到伙房幫廚,知道物價。 農家有糧有菜,只要家里無人生病,沒有突發事件,一兩銀錢便是一戶農家幾個月的開銷。 石通給了銀錢,還給了吃食、衣物,如此安排很是妥當。 何敬焱與呂道明回了竹樓,午飯已經好了,兩人便與親兵一同用飯。 何敬焱不是出身世家,沒有那么多規矩。他手里下的親兵多半是道教的武道士,出身不是窮人就是孤兒,更不講究。 呂道明在飯桌上就將剛才親眼目睹的事說了。 他口才好,描述的繪聲繪色,跟說書的一樣,眾位親兵仿佛身臨其境。 “小姐救了老老爺,這回又救了無名婦人跟她的兒子。” “小姐不愧是藥神的高徒。” 眾位親兵對李晶晶贊嘆不已。 午飯之后,一個年齡將近三十臉上有道箭傷的親兵私下找了呂道明,問道:“副將軍,您還記得屬下的右腿前年在北地,被匈奴狗射中一箭的事?” 呂道明正坐在樹林里歇息,瞇著眼打量親兵,道:“洪老三,你有什么屁事,快說。” 不遠處就是何敬焱,呂道明知道他在聽著。 洪老三有些激動的道:“當時隨軍醫師說箭頭挨著血管,不敢為屬下拔出箭頭,那箭頭就這么留在屬下體內,如今過了兩年,已跟rou生在一起。屬下想請您幫著問問小姐……” 呂道明揮手岔話道:“去去去。我如今跟小姐說話不到兩句,小姐還不知道我叫什么。我怎么開這個口。” 洪老三滿臉失望撓撓腦袋,不吭聲也不肯走。 呂道明瞪眼道:“你是個粗老爺們,那箭頭在你的右腿內側,小姐是千金之軀,豈能給你瞧病!” 洪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腦袋,沮喪嘆氣道:“屬下總覺得這個箭頭是個大隱患,只是想問問小姐,會不會要了屬下的命。” 呂道明沒好氣道:“兩年了你活得好好的,擔心個屁。” 到了下午,秦敏業走了,李家眾小送他至樹林外。 李晶晶返回竹樓時,何敬焱特意走過來跟她說了洪老三的傷。 “你這個人好沒意思。”李晶晶埋怨道:“王爺爺在時,你為啥不說呢?我跟他配合,直接將洪老三腿上的箭頭取了不就行了。” 何敬焱身后跟著呂道明,見自家將軍被錯怪了,連忙解釋道:“小姐,洪老三今個才跟我說起此事,將軍無意間聽到,便想到了您。” 李晶晶哦了一聲,道:“觀里的兩個道長醫師,有一個擅長銀針術,比不得王爺爺好,也比普通的醫師強。何叔叔,你給觀主說,讓這位醫師來竹樓,我跟他配合著給洪老三取了箭頭。” 何敬焱立刻讓呂道明去前山跟石通說。 一會兒,那位擅長銀針術的劉道長醫師就帶著兩個醫徒興沖沖來了。 李晶晶早就準備好了,身邊是小籃子,手指著幾桌上的文房四寶,道:“劉醫師,這里有紙、筆,你看了傷口,就畫下來,再給我詳細說說。” 這里人多嘴雜,她為了名聲,還是謹慎點好。 洪老三受寵若驚的進了藥室,見何敬焱、呂道明、李晶晶都在,行禮之后,被劉道長醫師安排躺在床上,褪了褲子,露出舊疾傷口。 劉道長醫師非常珍惜這次跟李晶晶合作的機會,仔細檢查,給洪老三把脈,手按在傷口周圍,問了幾十個問題。 木床掛著布簾,李晶晶坐在簾外的座椅上聽得清楚。 何敬焱關注著李晶晶的神色,見她跟中午一樣沒有半點為難,便知她對此事有十足把握。 “李大藥師,箭頭黑鐵制成,足有半寸,就在患者右腿內側三寸處。”劉道長醫師指著紙上的人腿圖,比劃著箭頭的大小,又細細說了診斷的結果。 李晶晶耐心聽著,待劉道長醫師說完,方道:“先讓患者把衣服穿好了。” 洪老三連忙依言行事。 李晶晶揭開布簾進去,給洪老三把過脈,問道:“你有堂客了嗎?” 洪老三面色復雜,低頭道:“小姐,我有的。” 他去年春節回家探親,因為右腿有箭頭,只在家里住了半晚,就沮喪的離開去住了客棧。 次日他就寫了放妻書,跟妻子和離,家里的二百兩銀錢都贈給了她,讓她另買房屋找人嫁了。 這些話他怕跟人說了引來恥笑。 他成親晚,沒有子嗣,箭頭都害他不能有子嗣,自然擔心影響到生命,今個不得不向呂道明開這個口。 藥室內的幾人都不是傻子,聽話聽音,猜出了幾分,都對洪老三心生同情。 李晶晶非常理解洪老三的心情,不再多問,輕聲道:“你右腿內側有箭頭騎馬得有多痛啊。你真是個英雄。” 洪老三激動的道:“小姐,您太抬舉我了。” 李晶晶微笑道:“今個我與劉醫師就給你把箭頭取了。只要你按照我的囑咐好好躺著不動彈,三日之內,傷口就好了。” 洪老三大喜,跪下給李晶晶磕了三個響頭。 “我都說了你是英雄,別跪我了,起來吧。”李晶晶出了布簾,跟劉道長商議了一刻鐘,這就準備給洪老三做小手術取箭頭。 眾位親兵已得知此事,都盤腿坐在了不遠處的草地,關注著藥室里頭的動靜。 ------題外話------ 堅持更新不斷更。 本月第九天。票什么的,親們懂的。 感謝訂閱送花鉆票打賞留言,以各種方式支持我的親們! 86 晶晶醫將士頑疾 李炳示警秦國公 李晶晶取來小籃子,從里面的一個小黑色瓷瓶里倒出一粒藥交給劉道長醫師,道:“你給他吃了這個藥,他很快就能入睡。你割他的rou箭頭,他不會感覺到疼痛。” 劉道長醫師正為此事擔憂,喜道:“這可太好了。貧道就怕他疼痛難忍右腿亂動,貧道的刀子割錯地方,把他的血管割斷了。” 何敬焱與呂道明面面相視,目光復雜,心里所想都一樣。 原來當年洪老三中箭之后,隨軍醫師就是怕做小手術時誤割了他的血管,只能保守治療,把露在肌膚外的木箭箭身削斷,將鐵箭頭留在體內。 如果隨軍醫師有李晶晶的藥,就敢給洪老三動手術。洪老三腿里不會留著鐵箭頭騎了兩年的馬,痛苦不堪。 李晶晶端著一個盛有灰色粉末的小瓷碗,道:“這是止血粉,足夠一人用量。” 劉道長醫師連忙接過,笑道:“師叔一直對您制的止血粉贊不絕口。” 何敬焱起身過來瞧看,見碗里的止血粉跟年初二在長安藥鋪買的回春居士制的止血粉一模一樣,就是不知藥效如何。 他原自坐回去,耐心等待,只過了兩刻鐘,布簾里傳出劉道長自信的聲音:“李大藥師,鐵箭頭已取出,患者廢rou已剮去,傷口撒了止血粉,鮮血凝固,貧道將傷口包扎好了。” “劉醫師,手術圓滿成功,你辛苦了。”李晶晶不忘夸贊合作醫師的醫術。 劉道長醫師激動道:“多虧了您的藥。不然貧道哪能醫到這個程度。” 李晶晶道:“患者再過兩個時辰會自然醒來,傷口不會感覺到疼痛,你讓醫徒再給他吃了止燒藥粉,三日后他就能下地行走了。” 劉道長連忙道:“是。” 何敬焱與呂道明當即進去瞧看,見洪老三身上蓋著薄被打著呼嚕沉睡著,若不是空氣里飄散著血腥味,醫徒手里的托盤放著半寸長帶著倒刺已經生銹連著血rou的鐵箭頭,實難相信剛才做過手術。 以前虎奔軍的軍士在北地受了箭傷,哪個做手術時不是痛得慘叫就是出了一身臭汗咬牙落淚。 這回洪老三的手術,全程沒有叫一聲疼,睡得跟死豬一樣,全然顛覆了兩人的記憶。 李晶晶提著小籃子,后面緊跟著望蓮,先后走出藥室。 守在外面的親兵連忙起身朝李晶晶鞠躬行禮。 “你們有什么隱疾,趕緊都說啊。”李晶晶跟眾位親兵擺擺手,吆喝道:“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再過半月,李家人就回了曲家村,何敬焱跟去,不可能帶這么多的親兵。 她算是了解了何敬焱性格,不愿意開口求人,或者說是不愿意給別人帶來絲毫的麻煩。 眾位親兵發自內心的感激,紛紛道:“小姐人真好。”“多謝小姐。” 洪老三醒來后,醫徒立刻給他吃了止燒藥粉,問道:“官爺,你的傷口痛不痛?” “不痛。”洪老三揭開薄被,看到右腿被白布包扎著,忍不住坐起伸手去摸了一下,詫異道:“一點都不痛,還覺得清涼舒服。” “清涼舒服就對了。”醫徒笑著解釋道:“李大藥師制的止血粉藥效極佳,患者用過無不夸贊。” 洪老三喃喃自語道:“鐵箭頭取掉了,我一點都不痛,也沒大出血,我這是做夢嗎?” 呂道明猛的揭開布簾,上前就擰了洪老三粗壯的右臂一下,粗聲道:“你做屁的夢。疼不疼?疼了就是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