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反手為字 辛瞳給他一句話唬的沒了選擇,只好乖乖站著靜候吩咐。 下首眾人雖凝神注視著陛階之上一舉一動,卻不能完全明了究竟發生了什么。正各自拿探詢的目光瞧向辛瞳,卻見皇帝指了指梅嬪抱在懷中的匣子,又指了指身旁之人:“讓她抽?!?/br> 好好的宮宴要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變為一場鬧劇嗎?辛瞳天生就不是張揚的性子,這會兒要讓她無所顧忌地喧賓奪主,以宮婢之身全然不理會周圍惡意的目光而擅自成為帝王家宴的主要角色,她實在做不到。 忍不住再次回身望向皇帝,目光之中捎帶上了些許乞求,惟愿他能網開一面饒過自己這一遭,可宇文凌根本不予理會,眉間蹙痕漸顯,像是下一秒鐘就又要生氣。 無奈之下,只得朝梅嬪走去,到底不愿太過逾越,微微伏身行過了禮,這才探手入內取出張字條,也不作聲張,還是遞回到梅嬪手里:“請娘娘主持大局?!?/br> 梅嬪心道這丫頭好呆還算識趣知進退,到底對自己低賤的身份認得清,只圣意難以琢磨,還待要去試探皇上的心意。 宇文凌只一片玩味的神色,倒也不見有何異議,神情慵懶不置可否。梅嬪見此,當即不再猶豫,展開來笑念道:“要恭喜清meimei了,這頭彩實在難得的緊?!?/br> 眾人視線終是暫且打自己身上轉移開,辛瞳借著空隙悄然挪至側旁,微不可察地朝太后所在望了望,到底有心結,便往皇帝左側站了,盡可能向后縮,但求不再暴露于或嫉恨或訝異的視線中。 清嬪善詩畫,由其善書反手字,這反手字說來極富技巧,能夠寫出已屬不易,而清嬪非但擅長,且能雙手作字。 當下便有太監取了紙筆置于殿中,清嬪身邊的兩名侍女分立于兩側,手中各自持紙。清嬪上前向皇帝恭謹行了大禮,瞳眸抬起,神色迷離。稍停片刻,將衣袖微微向上斂起,雙手執筆,一手略高,一手微低,行云流水,灑脫利落。待到筆鋒收回,回轉身來,鵝黃色長裙紛紛揚揚飄散開,幻若仙女。 兩名侍女同時將紙面翻轉,呈現于皇帝面前,辛瞳凝神看過去,紙面之上赫然而現分別是“慕”“君”二字,字如其人,亦是呈現出清麗脫俗,這反手寫出的字比常人普通法子寫出的還要娟秀標致許多。 宇文凌只微微頷首,不做任何評價,壓根不理會清嬪會否因此而尷尬。諸妃心事各懷,更加不會善心地替她解圍,倒是太后率先開了口:“清丫頭這反手字真是越發精進了,堪稱才貌雙全知書識禮,只這寓意未免繾綣了些,倒有失大氣莊重?!?/br> 對于這兩人話語之間的別有用意,信任夾層中的互相猜忌,宇文凌瞧在眼里,卻懶得在意,向身旁望去,卻見辛瞳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可憐巴巴望向自己。說到底,真叫她為難也實在并非本意,雖然對她稍顯怯懦的神情很是瞧不上眼,但畢竟目前的處境,這樣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她為難也是合情合理。索性也已經有了頭一遭,便就不再對她強求,眼神劃過下方示意:“秦妃,余下的,你看著辦吧?!?/br> 辛瞳對于逃過一劫心下竊喜,對于皇帝的手下留情很是感念,既然沒了自己的事,再杵在這里便顯得有些礙眼,何況之前不是還讓常順帶話說要她早些尋個由頭離席,往寶華閣里候著嗎?這會兒芒刺在背實在難消受,當下向著旁側這位心意莫辨的帝王請旨求退:“主子,能不能準奴才這就先回去?” 那方環肥燕瘦風景幾何宇文凌像是漠不關心,只挑剔的眼神一遍一遍打量著辛瞳:“不著急,哪有好戲才開場就急著要走的,母后,您說是不是?” 太后早已對皇帝這般安排堵得心煩意亂,如果說上次喚這瞳丫頭往壽康宮去,還存有幾分收攬之心,想要利用她來拿捏皇帝,此刻見到,卻只覺得她就是皇帝用以惡心自己最好的寫照。 下首絲竹管弦鶯燕環繞,上首最尊貴的兩人卻談笑晏晏,貌合神離:“既然皇帝喜歡,哀家也不會從中作梗,索性納為嬪妃,也免得她像方才那般為著自己低賤的身份無所適從?!?/br>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辛瞳自然沒立場辯解,只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宇文凌也不見多生氣,并沒有接茬的意思,只輕輕一笑便即帶過。 太后一記狠招砸在了棉花里,自然更加不樂意,正待要調轉視線眼不見為凈,卻聽皇帝開口說道:“兒臣有句話想說給母后聽,清嬪已然自陷迷局,這步棋,母后怕是用不得了?!?/br> 話題乍然兜轉,卻正中太后方才擔憂之心:“皇帝費心了,她不過一介嬪妃,又夠不上資格稱哀家一聲母后,哀家關心她作甚?皇帝喜歡,寵著便是了,不喜歡,那也是她的命數。” 宇文凌唇角微挑,對太后這番口不由心、佯裝無謂的話語并不以為意。半晌,又調轉視線重新看向辛瞳:“怎的這樣沒有眼力見,太后在這兒,還不敬她老人家一杯酒?!?/br> 辛瞳大驚失色,這事兒才真正吩咐的離奇,自己什么身份,有何立場去向太后敬酒?卻見宇文凌神情不容置疑,目光投向御案之上他方才還在用的杯盞:“還不快去?!?/br> 再不愿成為眾矢之的卻也由不得她了,辛瞳安撫自己這不過是皇帝用以刺激太后的戲碼不必當真,盡力緩下心神上前,李桂喜過來給斟滿了酒,而后一步步挪至太后身邊:“愿太后娘娘鳳體安康,南山獻頌,日月長明!” 太后哪里能咽的下這口氣,當即甩了臉色巋然不動,對辛瞳不搭不理,視若不見。 像是早就料到太后不會接茬,宇文凌只輕笑了笑,復又對辛瞳說道:“想來太后這會兒略感不適不宜飲酒,你的這片心意,她必是感念到了,你先干為敬便是?!?/br>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收藏留言打分的親愛的,感謝! ☆、芒刺在背 這實在是有心替自己解圍了,辛瞳感激的目光望過去,難得看到他眸光之中不見森冷,盈盈之中似有笑意。 皇帝的暖意不只辛瞳感覺到了,下首眾妃莫不是瞧的一清二楚。有心者自然內心震驚無比,早聽人說宣正宮里藏著個狐媚子,原道不過是空xue來風,畢竟那是密石不透風的地處,宮規及其森嚴,且這么多年從未見有榮寵的旨意傳出,可如今這般情景,卻當真要讓某些人嫉恨至極了。 且不論讓她近前是何用意,單她頭一個坐莊抽選嬪妃助興就十分耐人尋味。嬪妃即便是妾,卻也是皇帝宮眷,如此,便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圣上欽點,那叫恩寵,對于后宮諸妃而言則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但此事若由個宮婢來cao持,將至她們的尊嚴地位于何處?倒像是叫個丫頭片子把持了主動權,比之優伶歌姬又有何區別? 她做了頭一個,儼然自詡為后宮之首的秦妃反倒落于其后,仲秋家宴之上,膽大妄為到用圣上的杯盞致敬圣上的母親,當自己是中宮皇后嗎?最可恨的當屬皇帝的反應,玩笑之間又似乎隱藏著深深的縱容與寵溺。 辛瞳自知此刻必會成為眾矢之的,索性不聞不問,目光散開恍若一切與自己毫不相干。平靜心神之間,又忍不住回望太后,果然她像是被氣的厲害,眼角隱約有青色凸起。其實對于太后,她自己也說不太清究竟抱有著怎樣的感情,憎恨至極談不上,畢竟她并不是迫害爹爹娘親的直接兇手,但亦不可否認,她同宇文拓之間的茍且,同宇文明昌之間的血脈親情,注定了她們之間是永遠的敵人。 如今皇帝擺明了要將自己拿到明面上作為挑釁太后的籌碼,看見自己,想必太后就會想起那日壽康宮中的針鋒相對,就會不?;貞浧甬斈暧钗耐馗缸硬恢異u的勾當,甚至自己這張肖似娘親的臉,也要時時提醒著她,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她是多么的失敗。 思緒被秦妃聲音乍然打斷:“未想臣妾今晚也會有這樣的好運氣,竟是抽到了自己。臣妾才疏學淺,不比方才幾位姐妹擅作精細才藝,唯有一手琵琶彈得還算過得去,只是琵琶聲弱,聽之難免單一無味,故而臣妾有一事相請,還請皇上示意?!?/br> 辛瞳隱約發現秦妃的目光竟然朝向自己一閃而過,頃刻就有了十分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她略一停頓,便繼續說道:“臣妾聽聞這段時日辛瞳姑姑總往聽音閣去,無意間偶然得知了趙樂正教習歌舞之事。既如此,不知辛瞳姑姑愿不愿意給本宮個面子,和著這琵琶之音,一舞助興?” 辛瞳登時有些無所適從,倒并非自感舞姿拙劣,亦不是怨怪秦妃的睚眥必報,而是琵琶音弦跳脫不易拿捏,所謂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正道如是?;腥羟劐粋€不走心,有心或無意,自己必然要出丑,故而這番看似盛情的邀請,反倒成了燙手山芋。 這明顯是記恨著方才壓她一頭的事情有心要于此處扳回一局,可惜宇文凌半點沒有放縱不管的意思,聽聞秦妃有此言說,立時語氣變得有些嚴厲:“巧合二字于你而言似乎有些過于廉價了,秦妃,朕先前已經提醒過你。” 到底不愿毀掉佳節良宵和暖氛圍,故而未等秦妃跪地請罪,隨即又指了指辛瞳,悠然說道:“她歌舞之上略顯笨拙,就不當眾賣弄了。秦妃,你隨意?!?/br> 圣意難辭,秦妃雖心有怨憤,但還是接過侍女遞來的琵琶,懷抱輕撫,神情之中難掩嫉恨不甘。 短短個把時辰的宮宴就給強迫著得罪了許多人,辛瞳實在有苦難言。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從前雖不至于嚴詞勒令,但好歹總是提點著自己謹言慎行,可今天,莫名其妙的就讓自己先是惹惱了太后,再是得罪了秦妃,只怕不單如此,在座的許多人打今兒起都要拿她當做眼中釘rou中刺了。 秦妃彈了什么,辛瞳根本無心去聽,小心翼翼看向皇帝,他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神情慵懶,悠閑自如。 像是發現她在悄悄打量自己,宇文凌一記眼刀橫過,唬得辛瞳立時掉轉目光,遮掩情緒。 “別在這兒杵著了,回去等著吧。” 辛瞳聽見吩咐,先是喜不自禁,而后如釋重負,這方處境當真讓她無所適從,這會兒能離開,實乃萬幸。 好呆還記得規矩,心里略一琢磨,便先挪至太后身前規規矩矩請辭,料想人也不會搭理她,只謹慎著舉止惟愿不出差錯。轉回皇帝這兒才要蹲身,又聽他說:“這身衣裳實在難看,回去丟掉?!?/br> 辛瞳真是無比慶幸這會兒借著低伏下去的身子能夠遮掩住面龐之上無措的表情,緊抿了嘴唇微不可聞的一聲答應:“是,那奴才告退了。” 這整個一出戲,李桂喜在一旁瞧得真真涼涼,瞧著姑娘依舊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悄然而退,心里頭忍不住生出了許多考量。人說大隱隱于市,大智如若愚,看起來最是溫潤無害的,一但狠下心來,便絕對不是善茬。自己早先果然還是做了些錯事,竟真把這位當成了上不得臺面不成事的,白瞎了這么多年萬歲爺跟前伺候練來的眼力見,最緊要的時候倒沒能摸透其中利害關系。只不知上次薛茹丫頭那事兒這位姑姑究竟知道了多少,會不會因此而與他生了嫌隙? 辛瞳已然離開,宇文凌也只稍待片刻,便起了離席之意:“母后,兒臣中晌武英殿中便酒意微憨,這會兒醉意更重了些,這便回去了?!?/br> 太后一聲冷哼,放輕了聲音冷冷回道:“皇帝哪會這么容易就醉了?不知情的怕要以為是給個丫頭片子勾了去呢?!?/br> “隨您怎么想。” 宇文凌清淺一笑,根本不以為意:“方才母后的提議還請您自個兒尋個由頭與眾人推脫吧,畢竟是您拿的主意,朕可從未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來變身話嘮吧,留評打分不要停嘛~~ ☆、三次離宮 辛瞳回了寶華閣,思緒還停留在方才凝暉殿中,短時間內像是反應不過來。迷迷糊糊想起竟還有道命令是要她將身上這件衣服扔掉,下意識的繞到桌臺鏡子前,左不過就是素了點唄,本就是要穿上它避世的,哪想到皇帝主子興致太好,活脫脫把個團圓晚膳變成了鴻門宴,還將自己推向了風口浪尖。 其實那日交代的,本就是說要在仲秋這日驗收自己這些天來聽音閣中的成果,原本想著宴席之上恐難逃一劫,若真有這樣的指派,到時現去更衣也不遲,只不知他是何用意,倒并未讓她眾人跟前展示,這會兒叫在寶華閣等著,卻不知接下來要待如何。 宇文凌進來寶華閣時,見到的場景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也不知是方才耗費了太多精氣神,還是這段時間久積的身心勞累讓她疲憊不堪,總之這會兒,人歪歪靠坐在案前,手里還捏著盞瑩白瓷杯,卻是雙目緊閉,睡著了一般。 良宵佳夜,就這樣讓她睡過去實在說不過,況且她還有應下了的事沒有做,宇文凌眉梢輕挑,行至她身邊,盯著她看了半晌,觸手過去奪了她手中瓷杯。 本就是閑來無事,又不知他何時會來,這才稍作小憩。辛瞳睡得并不踏實,這會兒給人這樣一碰,便立時瞪大了眼睛,只似乎并未全然清醒,望向皇帝的眼神也有些懵懵懂懂,像是未能即刻認出面前之人。 宇文凌瞧著她這副全無防備的表情,不禁有些失笑:“醒了嗎?” 究竟睡著了沒有,辛瞳自己也不大確定,倒是身旁水流淅淅瀝瀝的聲音叫她清醒了大半。 還是那枚邢窯白瓷杯,其間卻重被注入了茶水,溫涼適宜,入口剛好。辛瞳接過,想要開口說點什么,又怕招致莫名調侃,索性還裝成沒醒透的模樣靦腆一笑,將杯盞輕輕放至唇邊。 宇文凌觀其形容更覺好笑,瞧她還是一身灰黑素衣,便有心發作:“朕吩咐的話你是越發不上心,早先是陽奉陰違,現在倒有恃無恐了?” 料想也是這件外裳又招惹了他,辛瞳卻有些委屈:“奴才哪想到您這么早就來,方才迷迷糊糊的,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若非心知你清白,倒真要懷疑你是有了身子,才會變得這樣嗜睡?!?/br> 若說方才還有閑心迎合著皇帝說說笑笑,這會兒聽見他這番話,辛瞳卻是如何也沒法佯裝平靜了。 宇文凌見她像只炸了毛的貓,頃刻之間警醒萬分,唇角微微挑起:“朕不過開個玩笑,何必如此當真。” 辛瞳對他這番沒正行的調戲著實無語,卻又不能明著話頭抗議。卻在這時,面前之人驀地走近,拎了她站身,觸手就去扯她衣襟。辛瞳忍不住就要驚呼出聲,到底打小養就的涵養禮儀讓她穩住了心神,任憑面前之人解她繡扣,將那件顯然十分得他嫌棄的素裳扯去。 實在未曾想到,這件外裳里頭竟還裹著一件,宇文凌一時有些失笑,不知是笑自己方才略嫌粗暴的舉止,還是笑她不合情理的著裝。 倒是辛瞳率先囁喏著開口:“傍晚涼氣重,就多穿了一件……” “你倒實在,還是怪你太瘦,朕竟一時沒瞧出來?!?/br> 感情沒瞧出來還去剝她衣裳,這要真放在平常,外裳里頭就只剩內裙褻衣了,單單薄薄可不要失了禮儀?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辛瞳迷蒙之間只得兜兜繞繞轉移話題:“主子叫我跟趙樂正學舞,又怎的不答應秦妃對我的邀請?” “你樂意?” 仰起面龐望向他的眼睛,辛瞳輕輕搖頭。 宇文凌眉梢微挑,清淺一笑:“朕也不樂意?!?/br> 這是兩廂里難得的默契了,辛瞳頓時感到十分暖心,眸光也變得溫順柔和了許多。 果然帶孩子如逗貓,這是宇文凌一瞬之間莫名生出的念頭。 “走吧,時辰不早了,再晚些天就要黑了。” 辛瞳有些訝異:“主子還要出宮?” “隨朕走!” 常順正候在外頭,手里捧著件赤狐裘衣,宇文凌趁手接過,往辛瞳身后披了,又親自在她頸間打了結。 辛瞳靜默,瞧他興致正好,不愿招惹他生氣,倒也乖巧受著,安之若素。抬起頭來,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樣近。原就知道主子生的高挑挺拔,這會兒凝心去留意,更覺得老天真是對這位天之驕子厚待極了,竟將好的資質都給了他,連長相身板兒也不放過。 “這會兒出宮,露重霜濃的,回來時怕還要更冷,主子穿的也單薄些,還是叫人再去取件,給您添件衣裳吧?!?/br> 宇文凌眸光轉向她,玩味一笑:“前些天朕的一件氅衣不是才叫你順了去,又何必多此一舉再叫人另拿?” 他說的是解除她禁閉那晚,讓她自聽音閣密室穿出來的那一件吧,辛瞳聽他提及,又說是順來的,頓時就有些難為情:“那奴才這就去取。” “不必了,你擱著吧,留著它說不定還能給你提個醒?!?/br> 正無措間,辛瞳瞧見李桂喜捧著件墨狐氅打清心殿遠遠過來,原是早就有了吩咐,卻為何還要拿話戲弄自己。 遙遙向著凝暉殿方向看過去,隱約還有絲竹之聲若隱若現,想是筵席并未結束。只皇帝已然離席,盡管有太后撐著,眾妃怕是也不會呆太久,再要耽擱,恐要同眾人打照面了。 思及此處,便有了催促之意:“主子,天要暗了,還是快些走吧?!?/br> 宇文凌對她心中顧忌瞧的一清二楚,卻依舊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上了車輦,李桂喜大概是因為身份所限,并未跟著,向隨侍之人交代幾句,便即離去。 這是第三次跟著他離開宮闈了吧,辛瞳默默回憶著,每一次的心境都不盡相同,大概要數這一次內心最為平靜,沒有惶恐不安,沒有焦躁擔憂,只心緒還有些紛亂,尚有些事情沒有弄清。 “今晚上,有兩個地方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