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幾乎全鎮的瓜都被此人買去,他笑瞇瞇的十分大方,每人都送,手快的有,手慢的無。 紀西冷臉坐板凳上,望著攤位上再無人問津的瓜,心灰意冷,得罪過的人一只手可以數的過來,此刻他若不知是何人在算計,他可以直接去懸梁了。 潘非哲在一旁嘖嘖嘴,六姑娘一出手果然不凡,財大氣粗,壓得人喘不過氣。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正直的 在佛恩鎮逛悠一整日的趙笙柯累極,買一大堆一大堆東西,吩咐仆從將東西裝上馬車,她打頭先回客棧去用膳,匆匆吃過之后上樓睡覺,毫不意外地在房門前見到堵著她的紀西。 紀西守株待兔多時,此刻見了胖姑娘的面,他只想要個理由,問她為何做出這等卑鄙之事,他們之間仇怨不至于如此大吧? 趙笙柯手指蹭蹭鼻子,粉色長袖上的珠鏈流蘇跟著一晃一晃,發出清脆聲響,“突然發現,做個惡人比做正直的人爽多了,為爽而虐你不可以么?你也可以反過來虐我呀,當然,你得有那個本事!” 當初她被欺負成什么狗樣了,被損的,一點面子沒有,現在想想當時她怎么那么好脾氣,咋就沒糊他一臉菜幫子。 紀西一噎,皮笑rou不笑道:“你這個突然發現可不怎么好。” “好不好的,與你何干?”趙笙柯冷笑,袖子一甩,臨回屋前道:“本姑娘是時候翻身了。” 紀西心情格外陰沉,高門大戶隨性而為,高興了賞一甜棗,不高興了打一巴掌,遛人如遛狗,品行惡劣至極,早該遭雷劈,這些話沒白罵,就他遇見或者有接觸過的高門大戶都是如此德行。同樣的,他也暗暗唾棄自己一番,有時為別人好的話是惡毒的,被別人當成攻擊去聽,他當初埋汰趙笙柯的話是達到預料的效果,帶來的后遺癥也十分強大,比如今日賣瓜一事,那被坑的。 果真如旁人所說,得罪誰不能得罪高門大戶,惹不起。 他手摸干癟的荷包,他喟然長嘆,今日賠掉大把銀子,時間上不足以趕回廣岸城,他明日回去和娘說一說,以后都不用來佛恩鎮。 趙笙柯撅著屁股從門內朝外偷看,一扭一扭,有點抓耳撓腮,依她對紀西的了解,他會咬牙硬著頭皮和她吵,告訴她不該如何這個不該如何那個,但他長嘆一聲毫不猶豫轉身就走是為啥?轉變了態度? 她棋算差一招啊,沒等來他的怒目而視,等來他的背影,這叫她如何繼續往下虐?他不順著繩子往上爬,她再繼續沒事找事在人家面前得瑟亂晃,不又成了無理取鬧的糾纏? 糾結撒,趙笙柯抓抓頭皮后繼續糾結撒,紀西明個會干啥呢?回廣岸城?她要不要厚臉皮的跟去?為啥她要厚臉皮呢?等等,不對,明日她原本就打算先趙屏夏一步回趙府,畢竟空凈還俗的事還需聞谷大師猶豫幾日,趙屏夏能等,但她可不想再玩夠之后還逗留此地浪費時間。 諸英在一旁看著,看著自家小姐的屁股扭來扭去,她默默地轉開眼,太多的借口都是為了糾纏,何苦呢,能別為姓紀的一棵小草放棄廣岸城的一大片干枯大樹么…… 夜間,窗外一聲聲驚雷,震耳欲聾,趙笙柯一抹頭上的冷汗,有點嚇著了,她對雷不是十分敏感,但這么來勢洶洶的雷還是很少見的,不是說今年大旱么,旱年頭怎么還下這么大的雨,搞錯了吧? 睡不著覺,趕緊想想最近做了啥壞事,別遭雷劈呀! 紀西覺得,沒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了,他打算回去客棧睡覺的時候被潘非哲一陣損,大意上無非是說得罪了六姑娘,和得罪那母夜叉沒分別,今日這事兒算小,以后有的受,不大折騰小折騰都讓人難以生存,你不是一個人,還有伯母要養,能低頭就適當的低頭,男人的自尊啥的,丟了吧。 潘非哲說那話時半點沒不好意思,壓根兒就忘了當初他如何背地里給人捅刀子,雖說他自認為那是對好兄弟的幫助,毫無半點愧意。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紀西沒想過低頭么?他也懂得識時務,奈何當初話說太滿,如今覆水難收,被折騰到沒法掙銀子,他很抓狂,生活的艱苦日漸磨光他的棱角。 要說有些時候思考太多容易麻煩,他一點不知道胖姑娘等著他去說點好聽的,胖姑娘用意不在虐啊。 沒賺到銀子又搭進去不少,紀西總是處于賠本狀態中,心煩意亂下干脆不住客棧,退了房間,連夜趕路朝廣岸城方向走。 剛開始還是好的,天氣涼爽,除了蚊子多到讓人受不了,嗡嗡嗡咬人,后來開始打悶雷,他有不好的預感,一段時間過后突然就驚雷不斷,大雨滂沱。 被澆成落水狗了! 走到半路上前不得退不得,紀西抹一把澆到額上的雨,盡量朝附近的遮蔽物靠,打算以這個速度回廣岸城,泥濘的路他腳下一打滑,整個人朝坡下滾…… 趙笙柯的房門在大半夜被敲響,趕這么個雨天,半夜來人,挺嚇人的,她招呼諸英一聲,先趴門縫看看是誰。 諸英額上黑線,點亮油燈,沒待她開門就聽門外的人急聲道:“紀西那小子趕這個時辰回廣岸城了,外面雨太大,他有可能出事兒,六姑娘你去看看!” 聽出是潘非哲的聲音,趙笙柯眉頭蹙的更緊,沒放人進來,只道:“他愛走便走,和我無關,大半夜的吵人睡覺你煩不煩!” 門外的潘非哲手指蹭蹭鼻子,兩手一攤,無奈,他特意過來告訴一聲的,現在看來,六姑娘對紀西死心了?所謂閑吃蘿卜淡cao心,他滾回去睡覺吧。 雷雨交加,趙笙柯捂臉,她太壞了,竟然把人逼的趕在雨天回廣岸城,這要出了事兒可咋辦,與其等人出了事再去負責,不如將禍事提前扼殺。 動作利落地穿好衣服,趙笙柯招呼諸英一聲,讓她快去找幾個奴仆,出鎮。 諸英不知怎么去講述悲催的心情,雨天啊,二姑爺太會折騰人了,找什么找啊,遭罪!她內心無比不滿,但眼下小姐有吩咐,不得不從。 咳咳…… 趕在雨天,萬一紀西真的出事,趙笙柯恰巧將人救了,也挺感人的,話說,她咋有點期待對方出事呢,這狀況發展下去不對。 黑漆漆的夜,電閃雷鳴,趙府兩三個下人苦著一張臉趕馬車,車上的趙笙柯不停問他們追上沒有,天知道大半夜的上哪去追人。 紀西滾下路坡之后摔進一個水坑,渾身臟污,腿腳摔傷,根本沒辦法走路,所以在看見一輛馬車路過的時候,他硬著頭皮大喊一句,“救命!” 馬車停下,趙笙柯從中走出,能從一個水坑中將人救起,唉,她覺得老天待她不薄啊,這紀西還不得又哭又嚎的感謝她?快來感謝吧,只需要一句很好聽的拍馬屁話她就會給予幫助噠! 眼見從馬車中走出的人竟然是胖姑娘趙老六,紀西心底微微發涼,徹底絕望,這日子沒法過了,索性直接朝后一仰,整個人朝水坑砸去,與其任人擺布,不如自生自滅吧。 趙笙柯嚇! 這人咋說倒就倒了呢,剛剛不還很有力氣的喊救命嗎!她手指蹭蹭鼻子,一點不知道是自己把對方嚇壞了,她撐著傘過去,蹲身,傘遮在他頭頂上方,她笑瞇瞇問,“紀公子,需要幫助否?” 這調侃人的口氣,分明在幸災樂禍,哪有半點幫助之意。 紀西頭都懶得搖,不吭聲。 趙笙柯有點想抓頭發,明明她不想以這種方式問話的,可話到嘴邊和內心所想不一樣,她哀怨了,問,如何清楚表達真實的內心想法呢? 嘴笨不要賴老天! 如何羞澀的表示要帶他走呢? 可以動手! 帶走他之后去哪呢? 荒山野嶺,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有座破廟! 趙笙柯念頭急轉,趙笙柯忽的咯咯笑兩聲,無比霸氣道:“今個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如何選擇還由得你了?來呀,將這小娘子帶走!” 這架勢,分明是在強搶良家婦女,不忍直視! 紀西有點愣,確定自己耳朵沒出問題,但帶走小娘子?附近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需要被救的?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當他被兩人架著胳膊從水坑中強硬拉走,他的臉比沾在臉上的臟泥還要黑,他被叫成小娘子了?還有什么樣的侮辱比這更可怕?奇恥大辱不過如此,他內心充滿憤恨,偏偏腿腳摔傷之下掙扎不開。 軟的不行就得用強的! 趙笙柯一手撐傘一手摸下巴,她太機智了,和一個明顯沒有半點威脅的人講道理講人生,人家壓根兒不去聽,直接給個痛快辣手摧殘,讓對方長痛不如短痛,她不想說自己是一大好人,她是正直的。 多帶幾個奴仆果然是對的,能在關鍵時刻用人數碾壓,哎呀呀,她咋越發覺得用暴力非常爽快呢? 眼見兩個小廝將姓紀的往馬車上塞,她又有點rou疼,馬車弄臟了,明個如何坐啊,不提她糾結這點小事,馬車以很快的速度朝附近破廟趕去。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馬車停在小廟前,趙笙柯吩咐人趕緊收拾一下小廟,她對還躺在馬車上對自己冷眼旁觀無動于衷的紀西道:“你不說話是不?你不說話我就叫你小娘皮!” 不知羞恥! 紀西眼皮一跳,想要罵人,他活了這十多年,從沒有任何一人讓他如此動怒過,哪怕舅母黃氏都不能叫他生出殺人的欲望,沒錯,他恨不能拿把殺豬刀來宰了眼前這死胖子。 “小娘皮小娘皮!”趙笙柯咯咯笑,覺得特好玩,從袖中掏出帕子幫他擦擦臉,對他躲避行為不以為然,“你不是一直認為我很壞么,你那是沒見過更壞的,不配合我把我惹急了的話,我會叫你好看的!” 人在馬車中,雙腿難行,不得不低頭! 紀西告訴自己,別為別人的無恥為難了自己,他,他,他識時務,忍住那股不甘念頭沒再躲開胖姑娘的帕子,渾身僵硬。 “嘖,真乖!”趙笙柯不怕死的來這么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不能放過的褲子 小廟很快被收拾干凈,惡劣環境下非常奢侈的在地上鋪了兩層被褥,趙笙柯吩咐人把紀西搬到被子上,復又把三個小廝外加諸英這個婢女趕至停在廟外的馬車上,讓他們不準進來。 諸英摸摸濕透了的衣裙,苦哈哈著臉爬到馬車上,她可以想象自家小姐等下會做出令人恐怖的事,不然不會趕人出來,簡直是聞風喪膽啊。 其中一個小廝被雨水一澆,凍的直哆嗦,道:“以后還是跟著三小姐干吧,六小姐太會折騰人,大半夜的,又冷又困。” 另一個小廝撇嘴,“三小姐整回個和尚,更能作!” 還有一個小廝道:“就算是四小姐嬌滴滴的,也會叫你滿山遍野抓兔子!” 小廟內,趙笙柯確定外面的人看不到廟中場景,她嘿嘿一笑,不懷好意。 紀西嘴角一抖,不好的預感越發深厚,他下意識想往后退,總覺得被進了rou包子店的眼冒綠光的狗給盯上了,他身下的是厚厚的棉被,腿腳不方便,壓根兒就退無可退。 小廟內點著油燈,趙笙柯摸下巴道:“讓我思量思量啊,到底要不要熄了燈。” 紀西納悶,她等下不是要折磨人么,熄了燈如何折騰?很快的他這一疑惑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恨不能自插雙眼叫胖姑娘熄了燈,只見胖姑娘兩手一擼袖子,怪笑道:“你身上有傷吧,我幫你瞧一瞧,好歹我家也是開藥鋪的,一點小傷我會看,正好身上還有藥。” 她身上有藥?沒壞吧?他可不敢用! “我不用藥!”紀西把頭搖得極快,不去看她露出的兩條白胖胳膊,很堅定道。 “放心,不會吃壞肚子的!”趙笙柯懷里真的有顆藥丸,至于是管什么用的她忘記了,臨走前老爹給她的,說是讓她注意身體,別有個病災兒之類的話,當初她沒去細聽,不過想來吃不壞人,給受傷的紀西吃也不錯。 紀西被強硬的扒開嘴巴,嘴里塞進去一顆藥丸,和他想象中的苦澀味道不同,藥丸有點甜,咽進肚中他有點愣,確定不是糖是藥丸? 胖姑娘兩條白胖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別開眼道:“袖子放下。” 聞言,趙笙柯一愣,反應過來咯咯笑道:“沒關系,我不用你負責的,瞧你嚇得那個樣,你又沒像禿驢背三jiejie一般背我,算不得授受不親。” 紀西把眼一閉,索性躺在被上睡。 以為吃過藥就算完事了嗎?那就大錯特錯了,趙笙柯好不容易捉住一個他身不能動的半殘疾時刻,哪容得他如此輕松過關,不給他制造點可恥的麻煩,她還叫厚臉皮壞心眼的趙笙柯么?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人也救了,被也躺了,藥也吃了,不付出點代價能成么,天理不容啊! 趙笙柯賊兮兮地笑,蹲身他一側,扯他衣袖道:“我幫你看看傷。” “男女有別。”紀西嚇的眼睜開,腿稍稍動一下,生疼生疼,不讓她碰,他一想到眼前的胖姑娘毫無羞恥之心的叫他小娘子小娘皮的,他就一陣惡寒,渾身的汗毛都豎起。 把嘴一癟,趙笙柯顯得有點委屈,“別不別的,是你被看又不是我被看,我沒少塊rou。” “我少了。”太陽xue疼,他咬牙。 “你少了塊rou啊!那我又沒感覺到疼,我該干嗎干嗎!”趙笙柯攤手,自打和趙屏夏一陣聊之后,她越發好奇男子與和尚的區別,男子與太監的區別,男子與女子的區別,想要了解區別必是找一個男人觀察一下啊,身邊的小廝不方便,他們更會借機去找其他人告狀,她思來想去她唯有把目標放在唯一有點熟悉的紀西身上,從他下手。 聽說男子與和尚、太監、女子最大的區別不在于上半身,而在于下半身,所以說,不扒了他褲子是看不到區別的,她想,她想,她想,她想……她想干嗎不言而喻。 她覺得吧,人不懂就要問,她凡事抱有好奇態度,所以,所以再所以,既然曾不久前問過沒得到清楚答案,那就眼見為實吧,再雙手一擼袖子,她摘掉面紗鄭重其事道:“我要開始了,放輕松,別緊張。” 被一個姑娘靠的太近,能不緊張么,不對,他緊張的是怕受非人折磨,趙老六詭計多端太可怕。他趕忙道不用她幫忙,“我吃過藥了,不需要再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