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喜歡鉆進雜草叢里抓肥蟲子的趙以墨同樣喜歡抓魚摸蝦,不必趙笙柯多費口舌,她便答應一同去格水居河游船,在她想來,有個人陪著一起去抓魚,也是有趣的。 趙笙柯笑,想你趙老五自負聰明一世,如今也要糊涂一時,看六meimei如何坑你,給你找個美嬌娘! 格水居河水深,想下去抓魚根本沒可能,趙以墨也沒想真的抓住幾條,她意在好好玩耍,只見她雙膝跪在木制小船上,手在水中伸上伸下,不亦樂乎。 林芳怡和趙笙柯約好巳時格水居河上見,但為免其中出現差錯,她早半個時辰過去,一身青色長袍在身,面容秀氣白皙,赫然一副俊秀翩翩少年郎裝扮,吸引不少出來游船的少女目光。 林芳怡習慣性摸摸耳朵,突然有點明白趙笙柯為何找上自己。待得巳時,一艘木制小船出現視線中,小船上乘坐四位少女,其中兩位腰若扶柳面容精致,婢女妝扮,另兩位有點讓人不忍直視,肥胖異常,身上裹著寬大無袖外衣,頭罩紗帽,不是趙笙柯和趙以墨能是何人。 趙笙柯和趙以墨裝扮相似,體態相似,皆是圍著面紗讓人看不清相貌,林芳怡一時之間辨不清她二人誰是誰,唯有吩咐船家再靠近些,按照約定好的,她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道出趙笙柯給的幾句話,“姑娘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哪怕特意壓制嗓音,林芳怡發出的聲音仍舊過于纖細,沒有男子特有的低沉感,但并尖細難聽,反倒相當悅耳。 因為林芳怡沒認出誰是趙以墨,遂這一句話是對船上的四位姑娘一起說的。 趙笙柯唇角有點抖,覺得事情有砸的傾向,趕忙咳嗽一聲道:“你又是誰?” 眼前一亮,林芳怡聽出合作伙伴的聲音,內心安定一些,放緩口氣開始念詞,“有緣千里來相會!” 趙笙柯捂臉,不停使眼色,美人,有緣什么的這話不是對咱說吶,對旁邊那胖子說。 林芳怡有點急,她當然知道話應該對趙以墨去說,但趙以墨壓根兒就沒搭理她呀,和昨日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她茫然無措。 趙以墨玩水玩得開心,但她不至于眼瞎到忽略過來搭訕的人,除了府中小廝,從小到大都沒哪個少年主動和她開口過,頭一遭遇見,對方還是個俊秀的,她一愣之后眉頭一挑,覺得心頭小鹿亂撞,這少年長相太過美妙,伸手推開在一旁礙事的趙老六,她上前對少年咯咯一笑,道:“千里姻緣一線牽!” 被大力推向一旁去的趙笙柯一個踉蹌,差點摔進河里去,她并沒對趙老五見色忘妹行為感到不滿,相反的差點笑出聲來,趙老五太上道了,一點不用別人教。 諸英扶住自家小姐,對接下來會發生的狀況無法直視。 林芳怡表示壓力很大呀,下意識朝合作伙伴看一眼,干巴巴念詞,“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趙以墨一愣,神色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跟著瞎說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林芳怡又念幾句昨日準備好的詩詞,肚中墨水快要用盡時,忽聽對面的胖姑娘道:“你是六meimei找來逗我玩的吧,我上當了!” “六meimei這一損招,我很久以前就玩過,很熟悉,沒覺得被坑,挺新鮮的經歷,多謝你了。”趙以墨笑瞇瞇的,口氣充滿釋然,她家的趙老六總能給她驚喜,比如這次的少年真的很對口味,可惜不能下嘴。 額上的汗往下淌,林芳怡用扇子一敲額頭,索性兩手一攤,道:“那你就當我在逗你吧,確實挺有意思的,以后有緣再見!” 傻眼一詞,已然不足以表達趙笙柯心中悲憤,娘耶,這發展趨勢不對,趕緊拐回來! 林芳怡的袖子被扯住,她側頭一瞧,見趙笙柯可憐巴巴望著自己,不禁用手輕拍她額頭一下,道:“傻丫頭,你jiejie多好,你還坑她,下次這么缺德的事可別找我了,我雖然不怎么良善,好歹也是正人君子,你可別敗壞我名聲!” “大哥呀,咱別開玩笑了,花錢雇的就要有花錢雇的樣啊!”拉住對方袖子不放手,趙笙柯簡直要哭瞎,花大把銀子沒討著好,事實上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如何折騰趙老五,反正就是要折騰,求林芳怡別走啊,走人之后這戲更沒法往下演。 “咳咳……”林芳怡咳嗽兩聲道:“我盡力了,都怪你jiejie太聰明,我若身為男子,定然幫你將她拿下,很可惜我不是。” 男子個鳥啊,你要是個男的,哪里能輪到趙老五,我趙老六親自上了! 趙老六無不憂傷,簡直好不憂傷,掩面而泣呀,真真是人生何處不憂傷,“美人,我可以把你留下么!” “對呀,美人,我可以把你留下么!”趙以墨經過一些列驚訝打擊過后,跟著上前說,眼巴巴的。 諸英和鈴鐺簡直欲哭無淚,人家姑娘長得是漂亮,可到底不是男子,這樣撲上去真的可以嗎? 可不可以的,趙老五和趙老六已經扯住人家袖子不松手了。 哪個姑娘能不愛被人說美,林芳怡撲哧一笑,覺得趙府的兩個姑娘有趣極了,跟著開起玩笑道:“我留下了,爹娘會哭的。” “我已經哭了!” 我已經哭了? 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趙笙柯表示上面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趙以墨表示上一句話不是我說的。 喬氏表示上一句話是我說的。 “你個臭丫頭,不好好待在客棧跑出來戲弄人家姑娘嗎?我是怎么教你的!”喬氏那個氣呀,昨個她就發覺女兒各種不對勁,不僅拿了人家趙府六小姐的荷包,還要為人家去辦什么事兒,她一普普通通姑娘家一沒錢二沒勢,三再手無縛雞之力,能辦什么事兒?幸好今早她這個當娘的跟著出來,不然還看不到女兒扮作男子騙人家小姑娘。 “讓你扮作男子出門是為了方便,誰讓你,誰讓你和小姑娘搭話了?啊!”喬氏氣急,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用詞,拽過女兒的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轉頭面對趙府的人的時候趕忙擠出一副笑容,道:“孩子還小不懂事,望兩位趙姑娘,別介意!” 對方的娘都找上門來了,趙笙柯還能好意思拉著人家姑娘的袖子不松開么,顯然不能,想說,林芳怡是不是被尾隨跟蹤了?心下念頭急轉,她嘴上有點不好意思道:“我讓林jiejie過來的,讓林jiejie幫忙開個玩笑,無傷大雅,沒事!” 無傷大雅…… 喬氏嘴角有點抽,她在一旁可是看了半天,若非自家女兒作態太過難看讓她丟不起老臉,她早過來揪住耳朵將人帶走,這會兒跳出來也是看事情發展狀況越發往詭異的方向去,她硬著頭皮沖出來的,哪能是一句無傷大雅可以扯沒的。 有錢人家的小姐行事風格,她們小老百姓可無法理解,干笑兩聲,喬氏將女兒拉至身后藏起來,道:“既然沒事,那我們就先回客棧了,趙姑娘再見。” 趙以墨看出喬氏的一些不滿,撇嘴,“別急著走啊,我還沒和林jiejie愉快的玩耍夠呢,想走也成,去哪間客棧,說出來聽聽,明個有空我過去瞧瞧!”騙走了她的一番深情,就想一走了之,哪那么容易,起碼得讓她愉快的玩耍幾天吧? 喬氏嚇! 趙府的兩位姑娘口味興趣太怪異,一般人真和她們折騰不起,她生的這可是閨女不是兒子,哪能讓她們這般惦記,她勉強一笑道:“小客棧,說不得的,別是讓人笑,趙姑娘再見。” 林芳怡被母親拉扯著走人,她忍不住回頭一看,對兩個胖姑娘一笑,以后大概再也見不到了吧。 無不憂傷地望天,趙笙柯覺得,自己這次真是虧了,沒坑到趙老五,銀子還搭進去了,不過好在林芳怡是個美人,讓她好一頓摸手,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摸,很嫩,很細,很瘦,讓她覺得有一點點安全感,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奇怪心理呢? 被忽視良久的趙以墨拍一拍趙老六肩膀,聲音涼颼颼道:“找個美嬌娘給我,你確定腦子沒出問題?” 正思考著心理,思考著日后,思考著人生,被如此一拍,嚇!從身后冒出來的,往往都容易被當成鬼啊! “把美嬌娘認成美少年,你確定眼睛沒出問題?”得意一笑,趙笙柯反問。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見了人就往人家rou里盯么!不往她rou里盯我怎么能瞧得出來!”趙以墨咬牙。 “你敢說沒往林芳怡rou里盯么?”趙笙柯瞪眼,一副沒見著過美人的色瞇瞇樣,就差流口水了,別以為她趙老六沒看見。 趙以墨袖子一揮,不繼續盯不盯rou問題,手一指喬氏和林芳怡離開的方向,她方才讓鈴鐺偷偷跟過去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等鈴鐺回來必然能曉得林芳怡住哪間客棧,她二人直接殺過去。 見趙老五對林芳怡挺感興趣的,趙笙柯摸下巴,主動把如何結識對方的一一說出。 趙以墨表示最近很閑,一點不介意幫林家人找親戚,這事很簡單的。 趙老六提醒她,別忘了人林家似乎有難言之隱,別玩大發了。 趙老五鄙夷她,心想,我有那么缺德么,人家林芳怡好歹是個姑娘,認識一場互相幫助怎么了,這趙老六滿腦子壞水。 喬氏冷著面,領林芳怡回到“余大客棧”,直接將女兒關進房里,不準人出去。 林芳怡頭疼地坐桌邊,這下壞了,她娘惱怒了,掙點買糕點的錢真不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 ☆、下金蛋 余大客棧,聽客棧名字也該曉得這是廣岸城第一大客棧,以林家的生活水平自然住不起,但若是以余府的親屬上門,卻是無論如何能免費得三間上等廂房住,每日好茶好菜供著。 趙笙柯聽完鈴鐺所言,說林芳怡一家吃住極好,不論掌柜的還是跑堂的都畢恭畢敬,像伺候大爺一樣,不禁心頭泛起不妙,她畢竟是在黃氏粥鋪聽林家人說過一些話,似乎要找的這個親戚并非一般人,且貌似是娃娃親。 余府在普通住戶和外地人眼里有權有勢,并非一般人,年十八的兒子正值婚嫁年紀,而過來尋找娃娃親的一家三口,林芳怡正好二八芳齡…… 趙笙柯覺得自己對上號了,知道一些不得了的事,她家的趙老二可能夫婿不保,如此趙老二的對手,處理起來有點棘手。 趙以墨不明其中更詳細的事,但以林家人的身份地位錢財來算,根本住不起余大客棧,更不會有本事讓客棧掌柜的和跑堂的點頭哈腰,這里面一定有點文章,和趙老六互相看看,俱是有意跑一趟,上門求個明白。 喬氏憂心忡忡,她們來廣岸城以后直接去的余府,奈何沒見著余府能管事的人不提,還被趕至余大客棧來,客棧里雖然好吃好住,卻是名不正言不順,她有點擔心余府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退親之意。 林父也跟著愁眉緊鎖,二人坐在客棧的一間上等廂房內,互相嘆氣。 趙笙柯等人用銀子賄賂客棧的小二,以林芳怡的朋友身份上去二樓廂房。 一個時辰后。 從客棧出來的趙笙柯習慣性望天,感慨無巧不成書,林家的事情就如她預料的那般,朝著讓人無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凡事有個先來后到,既然余府早已和人有娃娃親存在,她家趙老二退出即可,不過此事要盡快告訴趙員外一聲。 打發走礙眼的趙老五等人,喜在外面閑逛的她不去黃氏粥鋪轉一轉哪能成,紀西那小子一定非常“期待”她的過去,哈哈,說不定都等不及了。 黃氏在背后罵趙老六如何如何小氣,當面可不敢,笑得十分諂媚,用她話來講就是:那死胖子看上她外甥了,她得給死胖子制造機會,換取好處。 被死胖子看上的紀西,此刻正忙著在灶前煮粥,每一日他都在煮粥,額上有熱出的汗,黃氏吩咐他說先把活放下,今個兒不用干了,陪六小姐出去逛一逛。 他以為耳朵長歪了才會聽差,黃氏不會讓他有閑著的時候,所以,他繼續煮粥。 黃氏心想你咋這么不開竅,趙老六胖是胖了點,好歹有銀子啊,此刻不貼上去更待何時,伸手就去抓外甥耳朵。 趙笙柯手里端著黃氏適才遞過來的茶,眨眨眼,有點明白對方的意思了,真上道,前些時日給的那些銀子也不算完全白搭。 被揪著耳朵的紀西沒法煮粥,他算是看明白了,黃氏不把他和胖姑娘扯在一起不甘心,神色有點微惱道:“你陪她去吧,我沒空!” 黃氏瞪眼小聲罵:“老娘要是男的早貼上去了,還用得著你上了?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還不會廢物利用,趕緊地!” 搶著當小白臉真的可以嗎?就相貌而言,長得太過著急根本沒有被收的可能。 趙笙柯就在兩人一旁等著,等兩人安排好到底要不要和她一起逛逛去,而哪怕黃氏聲音再小她也聽得,正因為聽得遂全身的汗毛一抖,狂嚇!不要黃氏這樣的哇,會把終身幸福砸在手里的! 紀西高高瘦瘦的,但礙于年紀太小,和黃氏一比到底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被趕出粥鋪,大白日不用干活他還是第一次經歷,托了胖姑娘的“福”。 抬頭看一看大太陽,趙笙柯笑嘻嘻道:“要不要去吃點涼快些的東西?” “你自己去吧。”紀西不熱,不餓,比起吃涼快些的東西,他更想趁此時間去城外樹林抓兔子。把卷起的袖子放下,大步朝城門方向去。 “你去哪里?”她在后面屁顛屁顛跟著。 “與你無關。”相比起從前,他更不喜現在的胖姑娘,她打亂他生活規律,更是讓黃氏把主意打在他頭上。 察言觀色方面,趙笙柯還是會的,黃氏的強硬態度導致紀西不滿很容易理解,她無所謂地聳肩,跟著過去,會明白他要做什么。 事實上,趙笙柯高估了自己適應環境的能力,跟著一路出城,一路走進樹林,她的無袖寬大外衣經常被樹枝掛住,頭上遮著的紗帽更是不翼而飛,蚊蟲極多的夏季,蚊蟲全部朝她狂咬而去,一咬一個包,一撓好癢疼。 她想要罵人,她的一張圓臉徹底暴露于姓紀的那小子眼前,他一愣一愣眼神,明顯是在說,原來你胖成這樣啊! 原來你胖成這樣啊,原來你胖成這樣啊,原來你胖成這樣啊,原來你胖成這樣啊…… 想盡快回家的她表示,沒人領著,完全找不到路了,一心抓兔子的紀西能指望嗎?顯然不能,那貨根本沒拿她當回事,她被蚊子咬的嗷嗷叫,他都當做沒看見。 一個人進山抓兔子,腳步輕,費一些力氣總能抓住一只,兩個人進山,特別其中有一個胖的,腳步重,踩在樹枝上嘎吱嘎吱響,嚇的兔子亂跑。紀西嘆氣,帶著一個跟屁蟲進山,最大的錯誤。 眼見天色不早,沒太大收獲的紀西準備回去,對一臉委屈的胖姑娘道:“我不是來玩的,下次別跟著來了。” “我以為會好玩兒。”看他每日都能抓到一只兔子送去兔兔客棧,趙笙柯當初并沒覺得抓兔子有何困難,現下親自來抓,簡直要老命,她這么胖,能跟上兔子的速度嗎?顯然,她用走的在林子里竄,都費勁。 常聽人說,一男一女在林子里很好玩的,所謂孤男寡女,共處一林,大天大地,野男野女。結果呢,傳言果然不能信,除了被蚊子咬,她壓根兒沒經歷過點啥特殊的,還把胖臉暴露于人前,虧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