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待薛辰逸走近了些,他不但不行禮問好,且一臉的嫌棄,語氣頗為冷漠:“薛將軍,您不喜歡卑職,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來迎接吧?卑職雖身份低微,卻是代替皇后來的,您這般排場,是對皇后不敬,你是想學陳澤,造反么?” 薛辰逸從來不喜歡這些口舌伶俐的文官,他忽地感覺到了阿晴的緊張,捏著她的手,涔涔汗液如水一般。蕭晴手勁兒越發的大,甚至捏的他有些疼。他嘶一聲:夫人手勁兒真是大呢。 見將軍不說話,氣氛頗為尷尬;為了不得罪朝廷派來的使者,莫副將趕緊打圓場,道:“王大人莫要誤會,是我家夫人生父過世,所以府中才一片素白。王大人連日趕路卻是辛苦了,我帶您下去休息,如何?” 王林覷了眼薛辰逸身旁的姑娘,眸中閃過一絲微妙;嘶,莫說,這薛辰逸艷福當真不淺!小娘子羞答答地,許是見不得生人,臉色有些發白,可偏偏是這般模樣,卻是我見猶憐哪!端的想將她摟在懷里,揉一揉,嘖嘖…… 敏感如薛辰逸,瞬間便將王太尉那猥瑣眼神收入眸中;他將阿晴往懷里摟了摟,狠狠刮了眼王太尉,冷聲道:“皇后又如何?本將軍岳父剛剛過世,難不成還得將府中弄得紅紅火火來迎接你不成!當真是癡人做夢!王太尉此番代替皇后前來,可是有什么話說?” 被薛辰逸這般語氣一呵斥,王林心里頗為不順,隱忍咬牙:好你個薛辰逸!待我回了東齊!定要在皇后面前好好告你一狀!別當皇后遠在東齊,便什么也不知了!你的小娘子,不就是叛將之女么? 王太尉心里雖不舒服,可語氣頗為和氣:“皇后讓我來催促薛將軍回朝,信都新任郡守我也帶過來了。將軍可安心回朝。” 不過說了短短幾句話,薛辰逸面兒上便表現的很不耐煩,幾句話將王太尉給打發了,沒有給他半分好臉色瞧。王太尉氣鼓鼓地,嘴上卻也不敢說什么。不給他好臉色倒也算好,薛辰逸沒給他幾腳,當真也算仁慈。打斷他和阿晴親熱不說,還那般囂張! 薛辰逸低頭看了眼阿晴,分明從她眸中看到了殺氣;他從沒見過阿晴這般模樣,咬牙切齒,卻似要一口吞掉王太尉似得。 說起來,王林太尉同蕭晴是宿仇呢。渭水河邊的血案,蕭晴當不敢忘;同她陪葬的數十親兵、以及效忠她多年的中郎將林蒙,哪個不是忠肝義膽的?最終卻被這么個jian臣,射殺在渭水河邊。 蕭晴始終不能忘記那些為她而死的親兵,他們圍成一圈,替她擋了箭;那些皆是同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不是王林這jian臣的狡猾,指不定,當日他們不會死得那般凄慘! 對于jian臣,蕭晴從來是嫉惡如仇,恨不能將王林寸寸皮rou割下來;若說蕭晴恨林皇后和陳贏,那么她對太尉王林便是深惡痛絕。 天色漸暗,一直到進夕食時,蕭晴還有些魂不守舍。薛辰逸也不知她是怎么了,想問她,卻又怕自己說錯了話,惹惱了夫人。他不由暗暗感嘆:這做丈夫的,當真是難,?那晚上……他們還能否繼續溫存? 薛辰逸入夜后,有看兵書的習慣;用過夕食,他吩咐了幾個丫頭伺候蕭晴,自個兒負手去了書房。走出屋子沒幾步,他又不放心地退了回來,覷了眼咬著羹勺發呆的蕭晴,嘆了口氣,搖頭離開了; 將軍剛走,她便將羹勺放下,漱了口,去院子里散了散步。原本見著太尉王林心情便不大好,她立在假山前平復心情;可偏那老jian臣不長眼色,不知何時已立在了她的身后,從身后將她緊緊摟住,拖進了假山陰暗處。 蕭晴被眼前年過半百的王太尉捂住口鼻,卻見那老不死的色瞇瞇瞧著她,輕蔑道:“薛辰逸當真艷福不淺,不許叫,當今皇后已經知曉了你的身份,叛軍之將的女兒。你覺得皇后會留你性命么?別以為薛辰逸能保得住你!能保你的,只有我,本官可是皇后身邊兒的紅人,替你美言幾句,方能救你性命。你且從了我……” 這廝笑得頗為猥瑣,蕭晴眼神一凌,反扣住他的手腕,疼得他嗷嗷直叫!她陰陰沉沉道:“王太尉,你可還記得我?當年渭水河邊,被你射殺的女將蕭晴?” 蕭晴臉上頗為陰沉,偏這時候天色已黑,只有微微弱弱一點兒月光;池塘波光粼粼的影子倒映在她臉上,一張凄白的臉形如鬼魅。 聽她這樣一提,王林的臉也霎時間白了起來,這口氣,當真像極了十幾年前死在渭水河邊的女將蕭晴!!活見鬼了不成?做多了虧心事,他嚇得腿一軟,靠在假山石壁上,喘著氣兒,結結巴巴道:“你……你是誰?” 蕭晴眉目一挑,嘴角陰沉沉一勾,取下自己發鬢上的木簪:“我是東平侯獨女,蕭晴!你記住我的名字,好死個痛快!” 差點兒被這聲音蠱惑!眼前分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怎會是女將蕭晴!他正了正神色:“你不是蕭晴!你是什么人!怎會知道十幾年前渭水河邊的事兒!” “王太尉,您當真是老糊涂了!去黃泉路上,好生思量你的一聲吧!”蕭晴緊緊攥住木簪,抬手,借了股巧力,將木頭簪子較為尖銳的一端,狠狠戳進了王林的太陽xue中!卻是不給他任何思慮、求饒、承諾改過的機會! 這是她重生以來,頭一次殺人。 看著王林那緩緩下滑的身子,心底的郁結之氣好了許多。恰巧這時薛辰逸歸房,聽見假山后邊兒有動靜,踩著欄桿縱身躍到了假山后;卻是看見這樣一幕:阿晴墨發如瀑垂灑在后背,手中緊攥著木簪,鮮血刺目。然她長裙之下,卻躺了一具肥碩的尸體。 薛辰逸再定睛一瞧,那尸體……可不是就太尉王林;他心里一咯噔,夫人殺了朝廷的使者,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心情煩躁不想碼字。。。姨媽痛苦。 ☆、第39章 將軍在上 一庭月輝,池塘水面兒似灑了一層銀輝;粼粼波光映在蕭晴冰霜一般的臉上,卻讓薛辰逸有些道不出的寒冷;夫妻二人對視片刻,四目交接,覷了眼地面兒上的尸體;食頃,蕭晴眸中似有秋水涌涌流動,她吸了吸鼻子,丟了手上血淋淋的發簪,撲簌簌掉下淚來。 見娘子這般可憐模樣,薛辰逸心頭一軟,也不問什么緣由了,連忙過去將其摟在懷里,安慰道:“娘子莫怕,莫怕,為夫將他尸首扔進河里便是。”他一面用手撫著蕭晴的后腦勺,一面溫聲安慰道。 蕭晴用絲綢袖子擦了擦淚,委屈地告起狀來:“這廝趁著我一人在花園中,竟想占我便宜!我自是不依,情急之時出手殺了他。相公……他是當朝太尉,又是林皇后派來的人,只怕……” 薛辰逸無奈,他這個小娘子哦,明明殺了人,還這么委屈。他真是罵也罵不得,索性哄了起來。 平日里阿晴也只是叫他將軍,此番這般柔魅地喚他相公,心坎兒里如同有攤雪水劃開。他道:“無礙,后日我們照常回帝城,我便說沒見過他,只當他是在來的路上出了事兒。跟他一同前來的侍衛……我便讓莫副將隨意打發了,讓他們回不了帝城。” 蕭晴望著薛辰逸,心中一定,卻是有些微妙。將軍這幾日變化頗大,這一次替她瞞天過海這決定,從前的將軍定是做不出來的。薛辰逸摟著嬌妻回了房,吩咐莫副將去處理這件事兒; 莫副將對此事頗為不解,如此對待朝廷派來的官員,卻是大逆不道,若被皇后知曉,定逃不了一死。但大將軍于他有救命之恩,將軍吩咐他做的事,他定赴湯蹈火去完成。這些日子將軍的變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將軍野心越發蓬勃,也不知受了誰的影響,難不成是夫人么? 殺了王太尉,難不成將軍是對前途另有打算? 近日天氣寒冷,這幾日信都恐有大雪。想著媳婦兒體寒,不大能適應北方寒冷的天氣;薛辰逸早早便命人抬了樽半人高的青銅爐進來,十二時辰燃著炭火。房間里被烤得暖烘烘地,縱身上只穿了件中衣,也不覺得冷。 薛辰逸坐在榻上看兵書,蕭晴則在一旁替他擦拭寶劍;室內燈火通明,蕭晴將劍端正擺放在兵架上,又頗為賢惠地替將軍將明日要穿的軍服疊得整整齊齊;期間她偷偷覷了眼將軍,見他如此認真,也不好打擾他。 她殺了王太尉,將軍沒有多說一句話,她覺著奇怪,卻也不好開口去問,畢竟做“錯”了事兒,將軍能為她做到如此境地,她已經很知足了。疊好軍服,蕭晴卻是有些乏了,手刃了jian臣,心里甭提多暢快、舒服;若能有一天,能親眼看著陳贏、林婉蓉步步走向毀滅,那時,她不定會興奮成什么樣。 快到亥時時,室內的膏油燭越發微弱;青銅器內炭火旺盛,屋內有些悶熱,半睡狀態的蕭晴覺著渾身有些發熱,出了些汗,身上極不舒服,闔著眼翻了個身。恰巧薛辰逸放下手中兵書,側目便瞧見這樣一幅景象:蕭晴側臥,中衣松松垮垮袒露出一片春。色,香肩半露,卻讓他心口跳動難安; 薛辰逸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許是力度太大,將她從睡夢中吵醒;蕭晴一雙黑溜溜的眸子頗為柔情得望著相公,逗得面前的男人心中好一陣動蕩。 也是這樣一瞧,讓薛辰逸下面一陣火熱,偏這時候小鳥依人的蕭晴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溫熱的雙唇貼在了他臉頰上,勾得他是急火攻心,一伸手,十分粗魯地扯了蕭晴的中衣。 到底是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在這種事兒上一味的橫沖直撞,半分不曾溫柔。薛辰逸頭一次沒什么經驗,便照著那冊子上的姿勢折騰蕭晴。 一番風雨下來,蕭晴雙腿被薛辰逸掐得陣陣青紫,那處更是酸疼不已;她雖挨過刀劍,但薛辰逸破她體時,卻疼得她尖叫一聲,聲音中帶著點兒嬌柔; 薛辰逸到底是個武將,體格健碩,體力又是極好,在這種事兒上大男人性格表現得淋淋盡致;他低頭見娘子一臉愉悅,便繼續行事;夫妻二人皆是頭一次嘗這番甜蜜,也都有些功夫底子,體力自不會差,愣是折騰到寅時。 經過這一遭,蕭晴算是拿準了將軍的性格;將軍近日雖對她溫柔體貼,可骨子里卻極為霸道!在榻上*之時,將軍那股子狠勁兒,分明是從骨子里帶出的。她總想著去控制將軍,可依著將軍這種性子,她當真能控制的了么? 翌日日上三竿,蕭晴醒來時將軍已經去了營中;她渾身酸疼不已,撩開錦被一瞧,渾身的淤紫;下榻洗漱更衣,命丫鬟進來收拾,見丫鬟們替她收拾榻上那沾了血的綢緞,臉上卻有些發燙。 這日心情大好,她特意挑了件藕荷色襦裙,又讓丫鬟替她梳了一個墮馬髻,挑了幾支銀白流蘇及鍍金邊的珍珠簪子戴上,再配上一副珍珠耳墜,素雅的打扮卻使她如同夏日翠荷;蕭晴的皮膚本就白皙,一雙眸子黑白分明,丫鬟瞧了,也不免嘆道:“夫人只需稍稍一打扮,便能壓住群芳。” 蕭晴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也不說話,只沖著丫鬟莞爾一笑。 明日便要出發回帝城了,蕭晴有些不大舍得信都,畢竟,父親葬在這里。回想自己來信都這一遭,卻有些戲劇。本是為了尋求家人而來,卻不想一切計劃被打亂,不僅沒有撮合將軍和陳澤,反倒讓兩人反目;這一遭雖見著了父親,然父親卻暴斃而死,連兇手是誰,也不得而知。 現而嫁給了將軍,自然便拿將軍當成了親人;然陳澤、劉汛芳,一個是她兄長,一個是她恩師,她不希望他們之中任何人出事;現下讓將軍投奔陳澤,已是不可能的事兒了;兩全之策,也只能盼著來日方長,慢慢地想。 陳澤大軍已經撤回子陵,這一遭失了一員老將,于陳澤本人來說,卻并未有什么損失;蕭平畢竟年齡大了,上戰場卻有些吃力,連著他的箭術也使得越發不靈光了;若說損失,唯一的損失便是,蕭平的死,沒能阻擋蕭晴同薛辰逸的婚事。 蕭晴滿腹兵法,又有一身好功夫;若說蕭平的箭術天下第一,那么蕭晴必是第二,他陳澤也僅僅居于第三罷了。至于小晴兒是否是女將蕭晴的轉世,陳澤還未曾得到明確的答案;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若得蕭晴相助,攻入東齊帝都,指日可待。 可惜,小晴兒嫁了薛辰逸,陳澤心中莫提多么失望、心痛;到底在一起過了那般久的苦日子,兄妹之情、欣賞之意融合在一起,早早便脫離了世俗中的男女之情。他于蕭晴的感情,夾在了太多,有欣賞、有喜歡,還有些兄妹親情。 跟著陳澤這般多年,劉汛芳頭一次見他如此煩心;劉汛芳心里也好不到哪兒去,蕭將軍在信都暴斃,小晴兒嫁了一個他半點不曾了解的男人,卻讓他有些傷感;思及當初,小晴兒小小一坨時,他便愛護的緊,想著日后小晴兒成親,他這個做師傅的,定要好好把把關;可如今,似乎什么都變了,一切不如當年的純粹。 ***** 信都,薛辰逸在軍中點好各營兵將,下令讓士兵們拔營,明日回朝;他忙完軍中事物回到府中,恰趕上夕食,踏進堂屋,卻見娘子端正坐在食案前,等他進食;見蕭晴一身打扮雖然素雅,卻又不失端莊雅致,讓他眼前一亮;他是許久許久,都不曾見阿晴如此細致打扮過了,當真是美極了! 進食間,他一雙眼睛就未曾在蕭晴臉上挪開過;好半晌,他才含含糊糊地問:“昨夜讓娘子受累了,今日身體可還好?” 當真大丈夫!吃飯時說這個作甚?羞死人了!蕭晴埋著頭,微微道:“無大礙。” 薛辰逸又道:“無事便好,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回帝都;娘子切記,回去之后勿要再提那些叛逆之事,免得隔墻有耳,讓人聽去不好。” 蕭晴將將軍這話聽進耳中,覺著頗有歧義,卻又拿捏不住重點,幾番思付,終是將喉嚨口的話給生生吞了回去。 回一趟帝城也好,她正好可去老宅探望兩位年邁的老人。當日她被將軍逼出城,此番卻以將軍夫人的名義跟隨大軍回城,卻是微妙啊。 路上顛簸,薛辰逸專門替蕭晴備了一輛精致的車輿,里頭鋪著厚實的棉被,小青銅器中燃著炭火,縱使外頭大雪紛飛,里頭也極暖和;比起來時騎馬、風餐露宿,現在蕭晴當真滿足極了!總覺得自己一夕之間,變成了貴夫人。 大軍行了半月才行至帝都,陳贏帶著皇后以及一干大臣在渭水河邊迎接凱旋大軍;因著將軍的關系,她未曾下車輿拜見陳帝,也算是將軍使了個特權,由此可見陳贏對薛辰逸的重視度。 蕭晴撩開車簾,偷偷覷了眼遠處的陳贏,因隔得頗遠,她也只能看到些陳贏的大致動作;上回在寺廟里見陳贏那般模樣,心道,有林婉蓉在,陳贏遲早會被那蛇蝎心腸的女人整死;這樣一想,心中莫名添了幾分暢快,這便是陳贏自食惡果罷?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對兒男女落敗之后,會是個什么模樣。 此番薛辰逸回帝都,自也是有了長遠的打算;有句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在薛辰逸的身上,便成了:他不為妻,地滅天誅!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將軍也要奮起拉~ ☆、第40章 將軍府 渭水河邊亦如當年模樣,一切皆無變化。不一樣的是,她變了身份,陳贏、林婉蓉容顏已老。由將軍騎馬領頭,大軍隨著幾輛車輿緩緩入了城。城中兩旁皆是看熱鬧的百姓,蕭晴撩開車簾,覷著帝都繁華大街,又瞧了眼前方銀甲著身,騎著棗紅駿馬的將軍,如此風光,曾幾何時她也這樣過。 百姓愛戴,女將榮譽灌注一身,那般感覺卻讓人有些飄飄然;偏是這般榮譽之感,讓她丟了戒備之心,覺著滿朝文武的恭維是真的,覺著陳贏、林婉蓉的贊嘆是發自肺腑的,事實上,他們哪個心中不是另一個聲音? 前世的她因久戰沙場,皮膚粗黑礙眼,一頭枯發更是讓人懶得多看一眼;形如悍婦、面若無鹽,便是指的前世的她罷。 凱旋而歸將軍們紛紛回了府,薛辰逸擔憂娘子數日奔波身子有些吃不消,便那些俗套的恭迎儀式,徑直回了大將軍府。軍衛隊繞過幾條繁華大街,越往西街行,耳畔繁雜之聲越是小;蕭晴往外頭瞧了瞧,已能看見一堵白面大墻,里邊冒出的翠竹碧綠,帶出幾分幽靜之感。 大抵又行了行了半個時辰,才到了將軍府正大門;紅漆大門前齊整地立了幾個持劍的小兵,個個神色威嚴,不容冒犯;正門之上有一楠木紅漆大匾,“鎮軍大將軍府”幾個字端正剛毅,又若金漆,陽光一照,煜煜生輝,十分氣派; 大門恰逢時候的打開,幾個身著華服的婦人魚貫而出,緊接著,一個身著紺藍大氅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在一群婦人簇擁中顯得格外亮眼。 薛辰逸翻身下馬,同那男子說了幾句,因著距離關系蕭晴聽不清將軍在說什么,瞧著那動作便知,將軍很生氣。待車輿在門前停下,薛辰逸這才轉身扶著蕭晴下了車輿; 待蕭晴站穩了身子,這才提著裙擺同將軍一起緩步上了臺階;她還沒搞清是個什么狀況,一名打扮端正的華服女子上前一步,沖著薛辰逸斂衽作揖,聲音輕柔:“妾,見過將軍。”女子肌膚瑩白,骨骼纖細,不像是帝都之人,聽著口音倒像是汝陽國的口音。 顛簸了半月,蕭晴當真有些疲累,這些日子竟沒有一日好好洗過身子;這都道大門了,怎的這般磨蹭不進去?蕭晴見眾人愣著,沒有進府的意思,又見將軍無理會小姑娘的意思,卻覺將軍有些不大禮貌;索性替將軍道:“姑娘不必拘禮,將軍常年在外,不大注重這些虛禮。” 女子抬眸打量了蕭晴一眼,眸中卻有些不知所措,稍愣片刻,回頭覷了眼年輕男人;那年輕男人嬉笑打破尷尬,問薛辰逸:“大哥,這位姑娘是?” 薛辰逸面上無甚表情,只伸手摟住蕭晴的肩膀,沉聲道:“你嫂子。” 年輕男子尷尬一笑:“哥哥莫要耍弄弟弟,皇后已賜下婚事,母親也是認定了固清公主,就等著大哥回來將親事辦了。” 唔,原這嬌柔女子便是汝陽國最小的那位公主,陳渝。十幾年前,這位公主出生時,蕭晴曾替父親前往汝陽國送過禮;那是的汝陽莫提多繁華,自打那場洪災后,汝陽便越發凋零;蕭晴還記得,她曾抱過這小公主,轉眼十余年,她已不再是女將蕭晴,汝陽小公主已過了及笄。 耽擱了半晌,蕭晴才理清;原林皇后自作主張接來了這位小公主,又同將軍的母親談下了這門親事;這事兒全帝都的人都知曉了,偏薛辰逸自個兒回來了才知道。 蕭晴也不惱,這個林婉蓉啊,前世今生都給她使絆;怎的?前輩子搶了她男人,這輩子還想拆散她和將軍不成?當真是白日做夢。她扯著臉皮兒,打笑道:“這位便是小叔吧?唔,在信都之時,將軍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兒的娶我過門,亦有各營將軍觀禮,這事豈會有假?” 她仔細掃了眼這位小叔子,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是像將軍的,生得一副白面小生模樣。見著眾人不說話,也不等將軍一一介紹這些個親戚,便抬手揉捏著太陽xue,困乏道:“隨著將軍奔波數日,困乏不已。” 薛辰逸連忙伸手扶住她,附和道:“我帶娘子下去歇著。”說罷,夫妻二人撂下一群家眷,進了府。 跟著薛鈷一起在門外迎接他大哥的,除了固清公主,其余十來個女人呢全是他的妻妾;對著他這群姬妾,薛辰逸當真是又氣又惱,上回走時,薛鈷只有一妻三妾,這才多久? 這個弟弟當真是被嬌慣壞了,紈绔不已。 面對林皇后賜來的這位小公主,蕭晴頗不上心,她堵將軍正眼也不給那小公主一個;她這不是自負,是對將軍有足夠信心;憑著將軍的身份,想娶這樣的貴族小姐,不必等到現在;那林皇后早不賜婚,偏偏趕在了這個節骨眼兒,顯然是沖著她來的。 王太尉臨死前說了句話,道那林皇后知曉了她乃叛將之女;林婉蓉心思縝密,礙于將軍,不敢明著來,這才遣了個年輕貌美的小公主進了將軍府;可惜,這招來得太巧,也不是個時候,怕是反倒讓將軍反感罷? 蕭晴扶著薛辰逸的手進入三層儀門,見正房廂廡游廊小巧別致,院中四處皆有樹木山石,花壇小池;兒子帶著媳婦兒回來,定然是先去見母親的,這是規矩。夫妻二人走過穿廊月洞門,踏過竹木小巧,忽地又見一處院落來,那里的月洞門是竹籬花障編就的,四周粉墻環護,青竹幽翠,曲徑小路深處,露出一座竹木小屋,里處傳出嘚嘚嘚的木魚聲。 還未進去,只聽里邊兒的老太太道:“可是辰逸回來了?” 薛辰逸頷首道:“娘,正是辰逸。” 里處的木魚聲微微停頓,隔了好半晌,那蒼老的聲音又才悠悠傳出:“可還帶了什么人來?” 分明隔著一道門,將軍卻沖著里處拱手彎腰道:“是您的兒媳婦,阿晴。” 老太太沒了聲響,蕭晴也是捏了一把汗:這婆婆是怎的了?兒子凱旋而歸,不出門迎接也罷,這會子兒子都道門前了,也不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