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020所謂依賴,她不太會 冰冷的雨天,楚煥怔怔地望著抱著沐煙越去越遠的男人,幡然醒悟: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大雨滂沱,洶涌而下,雨傘落在地上,楚煥呆立在雨中,半天都沒有再動作。 因為原本的長期訓(xùn)練,沐煙的身體素質(zhì)很好,很少有生病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的緣故,又淋了一場這么大的雨,所以才暫時昏了過去。不過,沐煙恢復(fù)的很快,在容珞抱著她沖了一個熱水澡之后她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過來。 給她換好睡衣,抱她躺下,容珞剛想去給謝宸打電話,就被沐煙扯住了袖子。 “怎么了?”他輕聲問她。 “珞珞。”她的嗓子幾乎完全啞了,說話的時候喉嚨像撕扯一樣的疼痛。 “乖,我去叫謝宸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只是一點感冒很快就會好的。”拽著他袖子的手逐漸抽緊,即使洗過熱水澡他依舊可以感覺到她的手有些冰冷。 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撫上她的額頭,他蹙眉,“都開始發(fā)燒了,怎么能不看醫(yī)生呢?” “只是一點低燒,不礙事的。”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地很。看著容珞又要起身,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嗓音沙啞,“珞珞,別走。” 容珞看著臉色蒼白的她,心疼道,“我不走,乖,閉上眼好好休息吧。” 沐煙卻掙扎著坐起身,靠進他的懷里。將頭埋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容珞。 看著這丫頭脆弱的樣子,容珞勸慰道,“乖乖,躺下好好休息好不好?” 沐煙依舊不動,只是抱著他的動作越發(fā)地用力。 “我們一起躺下來好不好?”感覺到沐煙的動容,容珞才抱著她一起躺下。 沐煙的身體很冰,她躺下后一直向容珞的懷里鉆去,容珞無奈,看著她這個樣子很怎么忍心質(zhì)問她今天的事情。 整整一個下午,沐煙可以說冷酷到幾近面無表情,她的眼神很淺,即使在面對那么荒謬的沐國洪的死亡,她都沒有在別人面前露出絲毫動容。可當(dāng)她一靠近容珞,就像所有積壓的情緒完全爆發(fā)出來一樣,她甚至任性一樣地做了她從不會做的事情,她死死地抓住他,一點也不想他離開。 抬起頭,她緊緊地凝視著容珞的眼瞳,“沐國洪死了。”平靜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事情。 容珞蹙眉,而后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后背,安撫,“難過,就哭出來吧。”環(huán)在她腰際的手臂不斷抽緊,“乖,我陪著你,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飾什么。” 沐煙怔愣了一下,隨即攥著容珞的衣袖的手越來越緊,一直到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我已經(jīng)不會掉眼淚了。”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沐煙無比依戀地靠近容珞溫?zé)岬男靥牛懊髅骱茈y受,眼淚卻無論如何也流不出來,就像血液完全凍結(jié),一刀捅進去,都不會流一滴鮮血一樣。”她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麻木了。沐煙一定不知道她越是如此,容珞就越發(fā)的心疼她。 沐煙真的很累,一點都不想考略沐國洪的事情,他到底是對自己好與壞都對沐煙沒有意義了。是他不要她的,活著的時候?qū)︺鍑檎f了那么過分的話,現(xiàn)在他死了,她不想再去追究什么。 她不會因為他死前的所謂的真相,就對他心存感激,她也不會因為他生前所做的事情而恨他,沐煙很累,連恨一個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珞珞。”她的眼眶泛酸。 容珞抱著她,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對我來說親人只能是種奢望吧。”沐煙絕望地閉上眼,“算了,再也不會有……”她沒有再說下去,濃黑的如同羽絨的睫毛不停地顫抖著。 突然感覺到,裸露的肩頭一痛,沐煙急忙睜開眼。她看著容珞在自己肩頭留下的齒痕,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疼不疼?”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留下的咬痕。 沐煙搖搖頭,她早就麻木了,這點痛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見此,容珞俯下身又在她圓潤的肩頭用力咬了一口,齒痕上又附著著齒痕,柔嫩白皙的肌膚滲出絲絲鮮血。 “呃……嗯……”她疼得悶哼出聲,臉色愈發(fā)的蒼白。 忍住陣陣心痛,容珞固執(zhí)地又問了一遍,“現(xiàn)在還是不疼嗎?” 感覺到緊緊抱著自己的人突然離開一些距離,沐煙莫名的慌亂起來。 容珞坐起身執(zhí)著地凝視著她,“在我面前你都還要忍著嗎?這樣,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么?” “不是的。”沐煙掙扎著也坐起身,她伸手去碰觸他,肩頭的傷口疼地她頻頻蹙眉。 “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容珞看著她,實在不忍心這么對待她。她難過,他比她心疼一萬倍。可不狠心讓這丫頭嘗嘗這樣的失落,她又怎么能體會到自己的感受。 沐煙怔愣地坐著,眼神有些空洞。 嘆息一聲,容珞緊緊地把她纖瘦的身子攬入懷里,“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出現(xiàn)狀況,我都比你剛剛難過幾萬倍。不想看你如此隱忍,你難過了就應(yīng)該學(xué)會向我傾訴。” 他抱著她,低下頭在她滲出血絲的肩頭上輕輕舔吻吮吸,宛若鐵銹一樣的鮮血味道充斥在他的口腔中。“乖乖,我是你可以依賴的人,不論發(fā)生了什么你先想到的一定只能是我,我們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啊。” 一家人!這三個字在沐煙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她怎么可以忘了,她并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一直有他在呢? “珞珞。”這一聲壓抑的低喚,帶著nongnong的歉意,是她忽略了他的感受。 “乖。”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我知道安全感對一直習(xí)慣一個人的你來說世間很奢侈的東西,太多晦暗的過去讓你無法釋懷,不敢輕易依賴任何人。”容珞抱著她重新躺回到床上,他的眼神溫和,“乖乖,你要記得你現(xiàn)在不論遇到什么,都有我可以依賴,你不是一個人。選擇完完全全相信我,依賴我,好不好?” “好。”沐煙輕聲答應(yīng),她凝神看著容珞。一直到他的吻落下來,沐煙急忙側(cè)開頭。 迎上他幽深的視線,她的臉頰灼燙,有些窘迫的解釋,“我生病了,會傳染給你……” “唔……”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用吻打斷。 “生病我也一起陪你。”容珞輕笑,俊美的臉上滿是寵溺。 他抱著她安靜地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沐煙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忍不住用手去描摹。 “醒了?”在她略顯蒼白的唇上落下一吻,容珞伸手去試探她的額頭,“燒退了。” “嗯。”沐煙點點頭,喉嚨還是疼得厲害。 正在這時一段手機鈴聲擾亂了兩人溫馨的氛圍,容珞起身看了看手機上的號碼,掛斷。又重新回到床邊。 “工作上的事情嗎?” 容珞搖搖頭,“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 “好。” 幫她放好溫水,試好溫度,容珞這才出去。 浴室的溫度剛剛好,溫?zé)岬乃M繞,沐煙蒼白的臉上暈起淺淡的粉色。她這才想起,一定是昨天把手機落在了楚煥的車上,所以才沒有接到容珞的電話。 很快洗好出去,她看見容珞正在陽臺上打電話,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很是溫暖。她聽不到他在說著什么,可容珞的臉上卻滿是冰冷,淡漠疏離。沐煙很少看到如此嚴肅的容珞,是工作上的問題嗎? 注意到沐煙洗好了出來,容珞掛了電話,問她,“要不要在家里休息一天?” 沐煙失笑,“我已經(jīng)完全好了,不必了。” 輕撫了一下她的長發(fā),容珞叮囑,“我去洗澡,你去餐廳吃早飯。” “好。”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沐煙重新回到臥室去換衣服。 剛剛換好衣服,沐煙就聽到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震動起來,她從來都沒有主動接聽容珞手機的習(xí)慣。因為他們的關(guān)系目前對外還是完全保密的,沐煙害怕接聽以后,讓容珞工作上的人所知道些什么。 浴室傳來‘唰唰’地流水聲。 沐煙想了想,她看著桌上震動的手機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害怕耽誤了容珞的工作,沐煙拿起手機,準備向浴室走去。 可剛走了兩步,手機的震動就停了下來。沐煙無奈,只好把手機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容珞的手機為了工作一直設(shè)置著一個功能,當(dāng)打不通電話的時候,可以將對方的話直接轉(zhuǎn)接到語音信箱。 “容珞。” 手機中傳來女人溫婉的嗓音,讓沐煙的腳步生生頓住,她停下來繼續(xù)聽手機那端的聲音,“別再固執(zhí),好久不見,出來見一面吧,你可別忘了沒有人比我謝嵐更了解你。” 謝嵐?沐煙一驚,原來她沒有猜錯,早在見到謝嵐的時候,她就覺得那個女人一定是那幅畫中的那個女子。 溫婉無限,韻味十足,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謝嵐舉手投足間都是數(shù)不盡的風(fēng)情。沐煙是欣賞這樣的女人的,滿滿的正義,性情秉直,剛正不阿。不嬌縱帶人謙和,只通過上一次的采訪,她就知道那個女人有絕對令女人都為之心動的資本。 然而,她是謝嵐的對立面,如果謝嵐是讓人心情愉悅純凈的白,那她絕對就是拉人進入地獄的污濁的黑。不論如何都洗不干凈的黑暗骯臟,沾滿鮮血的罪惡的雙手,永遠都得不到救贖。 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在沐煙模糊記憶中她的母親溫柔地對她說,“我的小煙一定要成長成這個世界上最明媚的女孩子。”比陽光都沒好的單純的活著,每個人都是那么希望的,可是現(xiàn)實太殘酷了。她真的做不到。 對不起,mama,永遠不可能了。 沐煙恢復(fù)了一臉的平靜,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她卻感覺格外的刺眼。 她并沒有懷疑容珞,沐煙愿意相信他和謝嵐并沒有什么。因為她實在不敢多想,她好害怕生命中的最后一絲溫暖也灰飛煙滅。 他們只是朋友吧。嘆息了一聲,沐煙眼神中的脆弱一閃即逝,她又變成了那個淡漠的女孩子,只是和以往比起來,她的眼神卻愈發(fā)的空洞。 有些人不是不想依賴,而是懼怕。在沐煙的生活軌跡中,她永遠是被拋棄,被背叛的那一個,她渾身是傷,鮮血淋漓。她不是不想傾訴,只是痛得麻木,就失去了那種傾訴的能力。她懂容珞說的那種依賴,就像一些普通的女孩子一樣一難過了就找一個撒嬌的懷抱,只要哭泣,就有人會哄。 可她是沐煙,那樣晦暗環(huán)境生長起來的沐煙。曾經(jīng)在被毒蛇蜈蚣咬的渾身是傷,被蘸著鹽水的皮鞭一下下破開風(fēng)抽在肌膚上,被注射過幾近上百種毒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些時候,她是那樣大聲哭泣著念著所有可以依賴的人的名字,可回應(yīng)她的只能是更加嚴酷的懲罰。所以,她不敢輕易依賴,也不敢輕易哭泣,因為沒用的。長此以往,慢慢成了習(xí)慣,即使在傷口潰爛的時候,她都只能依靠自己拿起冰冷的匕首,一刀一刀剜掉潰爛的rou。縱使血流成河,也要勇敢地承擔(dān)下來。 她不是不想依賴,她是真的不太會。 ------題外話------ 謝謝親莎雪兮汐的花花 還有親(づ ̄3 ̄)づ╭?~18603349865的票票。么么噠。 女主是個好孩子,真的。她只是不太會表達而已。 ☆、021不論如何,她相信他 因為昨天淋了雨又是低燒,沐煙的臉色一直很蒼白。 辦公室里,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剛想要打開電腦,不經(jīng)意間她瞥到辦公桌上的那面鏡子里自己的臉。煞白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從來都不是一個注重自己外貌的人,沐煙只是沒想到突然照了一下鏡子看到這樣的自己。緊咬著下唇,她的耳邊又回想起今天早上,謝嵐溫婉的嗓音,‘容珞,你可別忘了沒有人比我謝嵐更了解你。’他們是認識的吧,謝嵐沒有向別人一樣稱呼容珞為‘容少’,而是直接稱呼了他的名字。在沐煙包括所有人的印象中,容珞是個冷漠的人,他真正意義上接觸的人不多,就更不要說女人。 蹙蹙眉,沐煙無奈,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還是趕緊工作比較好,高毅給了她這么大的信任,她不能讓報社工作的所有人都失望。 可當(dāng)沐煙翻開劉茵茵給她送過來的資料的時候,一張謝嵐靚麗的照片就映入了眼簾,整齊的警服,女人端坐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正氣。突然間,沐煙覺得她似乎逃不開這個女人了,連工作都和她密切相關(guān)。將資料一遍一遍看完,她好好的整理,然后將計劃中要問的問題用黑色的原子筆記在筆記本上。沐煙是個對工作十分認真的人,向來公私分明,更不會帶著情緒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她的計劃表做的很詳細,并且十分顧及被采訪的謝嵐的感受。新官上任,總要面對各種的質(zhì)疑,沐煙將對謝嵐采訪中的一些過去的功勛放在了一開始,讓看報道的人可以一下就看到這個女人的能力。 沐煙如此認真的對待謝嵐的采訪,并沒有特殊的原因,只因為這是她的工作而已,工作要做就要做完美。 白色的紙張,沐煙握著原子筆,不同于普通女孩子的那樣秀氣,她的字跡一頓一挫,棱角分明,凌厲瀟灑的像是男人的筆跡。漸漸的,原子筆因為筆芯用到了盡頭,她只能打開抽屜去里面翻找,準備換好筆芯后再接著自己的思路慢慢寫下去。 抽屜打開,沐煙的視線全部都凝聚在那個白色的信封上。 將白色的信封打開,里面是那天那個法醫(yī)給她的沐國洪死前握在手里的照片,本來是皺巴巴的因為被沐煙壓在抽屜里,而變得平整了。 修長白皙的手指,將那張照片捏在手里,看了一會兒,沐煙想到沐國洪的葬禮是在明天的下午。到底去還是不去,她至今也沒有想好。將照片重新放進信封去,沐煙其實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沒有把它給丟掉。本來是白色的照片背面因為染了鮮血變得有點臟,血跡干了,變成凝固的褐色。正當(dāng)沐煙拿出原子筆筆芯就要關(guān)上抽屜的時候,那張照片因為背面朝上被她塞在信封里,露出來的地方,模糊的字跡吸引了她的視線。沒有關(guān)上的抽屜又被打開,重新抽出那張照片,沐煙看到照片背面略顯蒼勁的字跡,她知道那絕對是沐國寫的。‘我與蕭卿之女小煙的合影。xxxx年3月24日。’ 蕭卿?沐煙蹙眉,她知道自己母親的英文名字quella,因為四歲的自己實在對她沒有太多的記憶,更不可能不會知道她的中文名字。 蕭卿,蕭卿,一筆一筆的把這個名字寫在干凈的白紙上,當(dāng)沐煙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寫了滿滿的一大頁。quella的樣子,在沐煙的腦海中是一個完全模糊的概念,她只記得她抱著自己的時候很溫柔,笑起來很溫暖。她四歲的時候,quella死于飛機失事,當(dāng)時搭乘那次航班的人無一幸免。而后,她被送到了沐家,沐國洪抱著四歲的她,讓她喊自己‘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