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呼吸越來越若微弱,少年的臉色煞白煞白,這個女孩子不是在對他開玩笑,她是真的想要他死。凜冽的殺氣冰封如嚴寒,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最終一個大力少女把他扔到草地上,少年拼命的喘息著呼吸著空氣,肺里仿佛著火了一樣被灼燒的生疼。 “為什么,為什么要救我,我已經回不了家了。”少年伏在地上,指甲嵌入深深的土層。 “只是不想浪費一顆子彈。”冰冷至極的嗓音,連救人的理由都這么絕情冰寒。 “你以為你是誰?”少女轉身冷冷的看著他,不屑,“墮落骯臟的如同螻蟻。” 少年喉嚨抽緊,從沒有人這樣的指責過他。 “一顆子彈換你,不值。” 清冷的嗓音雖然沒有絲毫情緒卻冰冷銳利的宛若刀子,徹底將少年怔住。 “這是這樣就絕望了?”少女嗤笑,“如果那個老男人真的碰了你,你會怎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比你更凄慘。”想起組織里無數被迫害的人,她忍不住頻頻蹙眉,“可比你更慘烈的人就算是被迫站在絕望的深淵旁,只要那里有能夠爬上去的蜘蛛絲,絕不放棄地抓緊它。是人就應該具有這種強韌的精神。至于是否想去抓緊,就看本人自己了。” 撿拾起地上的槍,女孩子來的快,消失的也迅速,一個輕躍,她翻身而上到高大的西雅圖樹木上,不到一刻鐘,已經不見影蹤。 放佛做了一場夢,很多年過去后,少年甚至覺得月色下的那個女孩子只是一場虛幻。 直到,他依據記憶再次來到這里,才知道這里原來真的一直住著一個女孩子,他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回國了。 于是,一場艱辛的追隨由此而來。沒有知道謝楓坐在回國的航班上是多么的激動,原來一切的一切,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思念的女孩子是真實存在的。他不知道那年,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下的他,可他是真的把她當做了生存下去的動力。只是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當他們再次相遇,她已經依偎在了別人的懷里。 他依舊把她當做舉世無雙的鉆石,可在她眼里他和陌生人一樣,甚至不如卑微的沙粒灰塵。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愛她。即使會受傷,即使千瘡百孔,他沒有一刻能停止喜歡她。一直一直,到現在。 起身,長身站立在一片蔚藍的天空下,烏黑的發絲遮住了謝楓如花般迷人的側臉,明明陽光燦爛,可他整個人卻沉浸在孤寂一樣的暗影中,沒有陽光的照耀,總有一天花會死去的吧。他的陽光,追尋了那么久的溫暖,卻依舊冰寒徹骨,絕情到極致。謝楓唇邊蒼白無力的微笑,驚心動魄的就像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一樣,可能下一秒就會看著水仙花死去,死在對愛人永遠偏執的思念里。 突然,他從天臺望下去,那抹朝思暮想的纖細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海藍色的紗裙,冷漠的慵懶魅惑,只一眼就能讓人被她完全蠱惑。即使茫茫人海,他永遠都能一眼看到她。 閉上眼再睜開,他確定不是幻覺,謝楓踉蹌的起身,未痊愈的傷口再次撕扯開,映出鮮紅的血絲,可這些都無法阻止他急切想要見到她的執念。 看著身體都站不穩的謝楓突然瘋狂的像樓下跑去,一邊的傭人急忙擔心的上前阻止,“謝楓少爺!謝楓少爺!” 擔憂的傭人被人阻止了追下去的步伐,“讓他去吧。” 傭人十分不解,他家少爺從醫院回來整個人都變得極為古怪,每天都要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直到月亮出來才甘心,他經常看著手里的那張模糊的看不清人影的照片,默默出神,有時候嘆氣,有時候消沉,有時候輕笑。 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 傷口疼痛,撕心裂肺的絕情,她的冷漠,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就想快點看到她。 明知道愛情并不牢靠,一場飛蛾撲火的愛戀傾一生的所有。可還是有人甘愿做飛蛾,僅為那抹生命中的火熱,最后壯烈的灰飛煙滅。 愛得太真容易讓自己心碎,愛得太深容易讓自己沉淪。不顧一切換滿身傷痕,還要咬緊牙捂著胸口微笑著說不疼。癡傻的靈魂,面對錯的人,面對一場飄忽的緣,謝楓卻仍然奮不顧身,相信會有幸福的可能。 一份愛能有多傷,它就有多美。一段思戀能有多痛,它就有多快樂。一份等待有多長,思念就有多長。只是,再深的愛也要經得住平淡的流年。即使紅顏蒼老,相思骨瘦,一切物是人非,那份愛依然美麗芬芳。 謝楓從十七歲到現如今的二十二歲,他花了他整個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苦苦尋找她,為她回國,只為她的一抹微笑。 就像無數的冰冷現實中,無數的被她絕情傷害卻依舊執拗的愛著她的時光,比世界上最長的尼羅河還要綿長洶涌,他縱身跳入水中,即使那些懸浮的泡沫是幻覺都要緊緊的把握。 就像謝楓花上五年芳華正茂去銘刻一個人的輪廓,卻最終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對他卻永遠說著冷漠的話。 或許有些事情,人一輩子只有勇氣堅持那么一次。可有些人的固執堅持常常想讓看客都為之心疼。 謝宸站在謝楓剛剛站立的地方,一向溫潤的臉上滿是悲傷,這樣不計后果的全全付出,沒有結果,就如同被打入死牢。可他太了解他的弟弟了,他不會輕易放棄的,希望疼到骨血深處,他會明白,有些東西,永遠是強求不來的。 突然跑進后花園的謝楓引起了太多人的注目,謝家二少,天皇巨星,每一個女人的夢中情人。 謝夫人劉婕怔愣,她沒想到謝楓會來這里,就在一群女人激動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茶話會琉璃酒架上擺滿的上百瓶香檳,竟然開始炸裂,爆碎。 “啊!”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玻璃碴子飛濺,香檳意外炸裂,高高聳立琉璃酒架受到牽制,在空中搖搖欲墜。 沐煙蹙眉,看著盛大的茶話會,唯獨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在酒架旁,眼眸一凜,心中一切了然。 上百瓶香檳成了厲害的炸彈,它們一起炸裂,比密集的槍林彈雨都讓人難以避開,該死!有碎玻璃劃破了她的腿,低咒一聲,她盡量躲避著。 巨大的玻璃酒架支撐不住如此劇烈的反應,晃蕩著就要從空中落下。 忽然,她被人緊緊地擁進了一個懷抱,有點微涼,卻帶著不知名的花香。 謝夫人劉婕臉色瞬時煞白,毫無血色。 容璃蹙眉,一旁的林婉狠狠地揪住了衣角。 上流社會的小姐們紛紛遮住眼睛,不敢看這慘烈的一幕。 四處炸裂飛濺的玻璃,像是一柄柄利劍,穿透血rou,劃破肌膚,紛紛刺入護在她身上的人身上。 沐煙抬眼,看到擁她在懷里的男人臉上即使被劃破沾滿血,都妖嬈至極的笑。她突然覺得他有點熟悉。還沒有來的細想,就聽到耳邊承載著爆炸香檳酒架的轟然倒塌。 空氣中溢滿了血腥的味道。 他一直記得那年救他出地獄的那個女孩子,溫暖的仿佛是他殘破的生命中最美的一直童話。 煙煙,這次換我守護你。 即使渾身是傷,即使知道上前一步會死,即使知道不論如何她都不會看她一眼,可他還是奮不顧身的沖了上去,就算會像飛蛾撲火,飛灰煙滅,他還是緊緊地抱住了她。這樣的愛,太過慘烈。 為什么我們花上整個青春年華去等待一個人,卻沒有辦法和她在一起。 為什么我們花上所有去留住一個人,卻沒有辦法停下她的腳步。 為什么會得到,又為什么會失去,大概僅僅只是因為他的努力還不夠。 人這一輩子,有多少時間可以等待,又有多少時間能用來被等待。他等得她太久了,可她卻毫不知情。 “謝楓!” “謝楓!” “謝楓!” …… 有太多人在他耳邊呼喚他了,可他似乎什么都聽不見了。他只記得那年夏夜的女孩子,清冷美好的仿佛不像話。 死怎能不從容不迫,愛又怎能無動于衷。有生之年,狹路相逢,有些事終不能幸免,就像生老病死,就像愛嗔癡怨,就像十幾歲的清風明月里一不小心愛上你,賠上了很多年,就像十幾年后,再度回想起,心里酸甜苦辣滋味難言。 一眼一萬年,是太執著,還是太慘烈?他愛的那么卑微,飛蛾撲火而已吧。 ------題外話------ 什么都不說了,我這次真的哭慘了…… 作者玻璃心,別理我 ☆、122我們是不是認識? 九月中旬的天,連下了幾場大雨,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誰哭泣。 時光匆匆,轉眼三個月早已過去。 早上沐煙打開窗戶的時候,卻吃驚的發現原來被她放飛的那只燕子竟然在她和容珞的臥室房檐下安了家。她一打開窗戶,它就飛到了窗臺上,即使被雨水淋濕了羽毛,它還是歡樂的沖她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小家伙腳上的紅色絲線依舊還在,錯不了。 她不知道這只燕子是如何找到她的,看著它濕漉漉的羽毛,沐煙可以想象到它在狂風暴雨中依舊堅持找尋自己的執著。 她和容珞的臥室是向陽的,不下雨的時候格外溫暖,燕子的巢就駐在那里。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里很溫暖?”白皙的手指輕輕戳著燕子堅硬的鳥喙,狀似無意的問話卻讓她的唇角揚起一抹罕見的溫柔笑意。 “冷嗎?”感覺到肩上一暖,沐煙回頭看到容珞將一條純白色的披肩搭在她的肩頭。 深灰色的開司米毛衣,清爽的黑發,讓他看起來愈發的俊美。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沐煙閉上眼睛,呼吸間竟是他身上的味道。兩個人皆沉默著,容珞從她背后抱著她,和她一起聽著窗外‘沙沙沙’的雨聲,一切都顯得格外溫馨。 黑色的賓利車在雨中緩緩行駛,雨絲飄搖,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 朝陽報社門口。 “少夫人,到了。”阿九撐開黑色的雨傘,示意可以送沐煙進去了。 沐煙點頭,還沒從座位上站起身就因為口袋里的手機震動停止了動作。 陌生的號碼在屏幕上閃爍,沐煙眉心輕蹙,“喂。”簡單的發音讓手機另一端的人有些局促。 “沐煙小姐,你好,我是謝楓的哥哥謝宸。”特意自我介紹中加上了另一個人,沐煙敏感的注意到,接下來的話題一定與那個男人有關。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聽著對方把話說完。 直到手機上顯示通話結束,沐煙將手機重新放回口袋里,她看著已經站在車下等她的阿九,緩緩道,“阿九,去謝家。” “什么?”阿九有些吃驚。 “走吧。”依舊冷靜的語氣,讓阿九疑惑的收起傘來,到駕駛位子上繼續開車。 車窗外的雨依舊下著,透明的雨珠撲撲簌簌的,雨景一片寂靜。 從隨身帶的挎包里拿出那張華麗的燙金邊生日邀請函,沐煙耳邊全部都是謝宸剛剛說的話。 “不論你有什么原因,一個月前謝楓親生的生日宴會名單上確實有你的名字,每個人都回來,我希望沐煙小姐不是例外。” “你憑什么覺得我就非去不可?” “畢竟他為你受過很重的傷。”在心里,而且永遠都不會痊愈了,當然后面的話謝宸沒有說出來。電話另一端,他的笑聲有些蒼白,“我相信沐煙小姐不是那種喜歡欠別人什么的人?你過來吧,有些事情你能知道也好。” “少夫人,要去謝家?”阿九開著車,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嗯。”她一貫的風格,從來不想虧欠別人什么。 “可是,今天謝家好像有宴會。”阿九貌似聽管家顧銘說過一次,可容珞向來不出席這種公共場合的宴會,所以與自家少爺無關的具體是什么宴會他也不知道。 “是。”她依舊簡簡單單的回答著。 “少夫人要不要回去,換一下身上的衣服?”畢竟是要到正式場合,不穿正裝還是很失禮的。 “不用。”上次從茶話會回來換下的海藍色禮服就丟在車上,等一下換上就好。 謝家的停車位置上,關上車門,阿九下車恭敬地撐著傘守在一旁。 寬敞的車廂內,沐煙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上次從茶話會回來收起的藍色禮服,因為擔心容珞看到她腿上的傷口,她回來的時候又換回了出去時的長褲。 海藍色的紗裙,完好無損,除了不起眼的裙擺處染了一點殷虹外,看起來就像是嶄新的。 在那樣劇烈的香檳爆炸中,她身上的禮服得以保護的如此完好,完全是托了某人的福,裙角的那抹殷虹,沐煙明白是那個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