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良妃的神色已然是冷厲了幾分,突然就站了起來,身子微微一晃,還好南宮逸扶了她一把,才沒有再跌坐回去。 “是香兒!一定是她!本宮就說嘛,好端端地,昨兒為何就突然提到了小庫房中的珍珠。今日又一直在本宮的耳邊說著如今皇上極為喜愛珍珠,還夸贊蘇嬪戴著那珍珠簪好看!原來竟然是設了陷阱在此等著本宮?” 南宮逸的眼神陡然明了,急忙喊道,“來人!” “奴婢在,不知娘娘和王爺有什么吩咐?” “去,看看香兒在不在,速速喚她進來回話。” “是,娘娘。” 不多時,那嬤嬤面色難看地回來道,“回稟娘娘,那位香兒已經被宮正司的人帶走了。就在您在承乾宮那兒去求皇上的時候,人被帶走的。” “可是德妃派人來的?” “回娘娘,當時來人只說是宮正司的,而且說是得了皇上的令,要徹查鮫珠一事,所以,奴婢們也都沒敢再細問,更沒敢攔了!” 良妃的身形微微一顫,目光有些渙散了起來。南宮逸一擺手,那嬤嬤迅速地低頭退了下去,再度將殿門給關好了。 “原來如此!倒是好周密的計劃。那香兒,怕是回不來了。”良妃的身子再一晃,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長幾,“好!真是好!竟然是布下了如此嚴密的一個局。那鮫珠,不一定是香兒放進去的。可是,若非是香兒的處處暗示,本宮又如何會想到了讓人去做幾件兒珍珠的首飾?” 良妃一臉的氣急敗壞,那長長的護甲,在那長幾上用力一劃,兩道極為明顯的劃痕,就已是出現在了眼前。 “好一個武貴妃!你倒是打的好算盤。我現在明白了,你這么做,是未雨綢繆呀!” 南宮逸不解,略一擰眉,“母妃此話何意?” “何意?哼!如今皇上對太子妃日益看重,甚至是連太子因此而不早朝,都是不加責備,反倒是還讓人送了不少的好東西過去,這說明了什么?這宮里頭凡是長了眼的,怕是都看的出來了。偏巧這會兒武貴妃又被皇上刻意冷落,擺明了就是在為太子妃出氣呢!” “出氣?” “哼!前幾日,太子妃入東宮準備小住,當天幾乎是所有的妃嬪都去過了。各宮各院的主子們也都是讓人送了禮物過去。可是偏生就只有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未見有一人前去拜見!這不是在故意給太子妃使臉子嗎?那六局聽的是誰的話?還不是武貴妃的?” “當日太子妃為何未曾夜宿東宮,便又匆匆離去了?而后,便傳出了身體不佳的消息?皇上看重太子,自然也就愛屋及烏,看重太子妃了。皇上幾道旨意下來,這不是擺明了是在為太子妃出氣?” 南宮逸不語,一雙劍眉,剛毅中透出了幾分的冷凝來。 “那武貴妃也不傻,看出了皇上的心思,自然也就要想法子為她自己開脫了。這些年,她協理六宮,后來皇后被禁之后,這后宮的大權還不是都落到了她的手里?如今,她也看出了大勢所向,這是在為自己謀后路呢!先將這鮫珠的事兒,扣在了我的頭上,若是底下再有什么事兒,對不上了,這被懷疑的,頭一個,也當是我了!” 良妃的眸中閃現出了凌厲且狠絕的眼神,“不僅如此,她還可以借此機會,將自己給摘了出去。畢竟,如今人家病著,宮門都是一步不出的,誰會懷疑這一切是她主導的?再加上,這幾年,我也是時有協理六宮事務,在別人的眼里,我也的確是有這個機會和動機的。” 南宮逸看著眼前的這個被他喚了十幾年的母妃,這是他頭一回看到她表現出了無助、恐慌,以前哪怕是自己被御醫查出是中了毒的時候,也未曾見到她如此地驚慌失措過!可是現在? 南宮逸擰眉不語,將事情的前前后后仔細地串聯了起來,若是自己所料不差,怕是這件事,還不算完!百顆上等珍珠,尚且敵不過一顆鮫珠,可是在她這里,卻是查出了數顆,而且偏偏皇上都是一顆都未曾賞賜于她的。這些鮫珠的來歷,首先就是一個問題。 香兒被宮正司的人帶走,十有八九是會指證良妃了。不論是武貴妃使了什么手段,香兒定然是會為她賣命了。如此一來,怕是不僅僅是母妃會出事,還會牽連到了整個兒王家。 原先的王家一分為兩派,那一支,早已是因為當初齊王的事,全族沒落了。京城王家,如今也就是單指舅舅王保國這一脈了!舅舅好不容易才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坐穩了,難道一次? 南宮逸的手猶豫一緊,突然想通了什么事,背后之人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良妃!而是她背后的整個王家! 能有這等心思的,除了皇上,便只剩下一個南宮夜了! 似乎是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南宮逸的心里有些忐忑,總覺得有些不安,可是卻又說不上來,何處不對勁。是自己多心了? “我想到了,我還有鴆毒!原本是不想將禍事引到我這兒來,所以才給她下了黑鴆的毒,如今看來,倒是太便宜她了。本宮如今是一刻也不能等了。本宮要她立刻就死!” 南宮逸的臉色大變,回頭看了一眼殿門,急聲道,“母妃!慎言!” 良妃的唇畔浮上了一層詭異的笑,“不讓我過得舒心,那就誰也別想舒心。哼!不就是為了那個洛傾城嗎?那黑鴆的毒素,一時難以發作,倒是便宜了她,讓她多活幾日。這一次,本宮就不信,那普通的鴆毒,還要不了她的命!” 南宮逸嘴巴微張地看向了自己的母妃,她竟然? “您竟然是給她下了黑鴆的毒?什么時候的事?”好一會兒,南宮逸才有些困難地出聲道。 “呵呵!就在冊封大典那日,她可是穿了太子妃品級的鳳袍呢。華麗的很呢。”良妃竟然是笑出聲來。 南宮逸一臉的陰郁,雙眸像是淬了毒一般,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母妃,一眨不眨。 良妃笑了幾聲后,察覺不對,看到自己的兒子正用著這著怨氣十足的眼神看著自己,一時,又有些心慌了。她連忙起身,到了南宮逸跟前,伸手撫上了他的胸膛,有些討好道,“逸兒,母妃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是皇子,是親王,怎么可以對一個女子如此留戀?難道你忘了你的大業不成?” 看到南宮逸的神色不變,那身上冷厲的氣勢,反倒是越來越盛,良妃這回是真的有些怕了!這個兒子,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是好脾氣,任何場合,任何時候都是笑得溫潤無害,可是她這個做母妃的如何會不知道,他一旦發起怒來,宛若是發了狂的野獸,根本就是制止不住的。 “逸兒,你想想你的舅舅,想想你這些年隱忍是為了什么?想想你舅舅四處為你積累了財富,又是為了什么?逸兒,你千萬要冷靜,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了你的前程。若是她沒有成婚,也便罷了,可是她都已經是太子妃了,是南宮夜的妻子了,你還能如何?” “夠了!”南宮逸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她,然后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著這位一心只為了自己好的母妃! 良妃看到兒子的額角上,青筋一突一突的,顯然是暴怒的前兆了。 良妃白了一張臉,一手扶在了榻上,一手撫著胸口,看著眼前有些暴戾的兒子!被自己的兒子如此粗魯地對待,如何能不心痛?這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這一生唯一的依靠,也是將來整個王氏家族的依靠,可是現在? 南宮逸的心里也是糾結萬分的,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名義上的母妃,的確是為了自己好,也不是不知道,她也想著讓自己借助王家的勢力,從而鞏固他在朝中的地位。當然,等有朝一日,自己的勢力足夠龐大的時候,也千萬不能忘了,要提攜一下王家。 對于良妃,南宮逸的心里一直都是十分地愧疚的! 無論如何,他騙了她!雖然他也不想這樣,他也不想一出生,自己就被送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身邊,并且是喚他們爹娘。可是事實已然如此,他還能如何? 南宮逸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以后,洛傾城的事,你莫要再插手!還有,千萬別再想著對她下毒。你還不知道吧?洛傾城的醫術,并不亞于那位無崖公子。至于你所謂的黑鴆毒,想讓她在無聲無息中死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死了這份兒心吧!你與她斗了多少次,有哪一次,是你占了上風的?” 良妃瞬間呆怔,“醫術?你說洛傾城會醫?” 南宮逸有些無力地點點頭,“她不僅僅是會醫,她的武功,甚至是不亞于我,母妃,你太小看她了。時至如今,您不會還天真的以為,她當真是中了什么黑鴆之毒了吧?呵呵!現在,您還是安心祈禱,讓她對你下手輕一些,莫要做的太絕的好。” “什么意思?逸,逸兒?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母妃不明白。你別嚇我好不好?” 看到良妃有些蒼白的臉色,南宮逸知道這個消息或者是來的太過突然了,很顯然,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南宮逸沒有再說什么,搖搖頭,負手而立,再過片刻,轉身便走。任后來的良妃如何呼喚,也不肯再回頭看她一眼了! 南宮逸出了宮,沒有上馬車,而是漫無目地地四處走著,竟然是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寒王府的后門!抬眼看過去,如今已是改為了太子府,這里面,住著自己最為心愛的女人,這個時候,她在做什么? 飲酒賞月?抑或是吟詩做畫? 南宮逸的眸底閃現出了一抹巨大的痛楚,那是一種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一般的痛楚!南宮逸也不知自己在那兒站了多久,又是何時離開的!只是知道,當自己從先前的那些既美好,又充滿了傷痛的記憶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然是到了洛府的門口了。 南宮逸看著那緊閉的大門,久久凝視,雙唇緊抿。片刻后,一閃身,便從一旁的院墻躍入,足尖輕點,幾個閃身,已是到了錦繡閣。 這里的暗衛并未撤走,只是人數比以前少了些。這里的大部分的箱籠也都是有了挪動了。一部分被傾城當嫁妝嫁去了寒王府,還有一部分,被傾城移到了云清兒那里,另外,再有一部分,則是早就被無崖給轉移到了玉景山了。 南宮逸緩步進了那繡床前,再輕輕地坐了,然后凝視了一圈這屋子里的所有東西。連那繡凳,他也不曾落下! 這里曾是傾城生活過的地方,現在,似乎是還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南宮逸伸手撫向了一旁的錦被,這也曾是她蓋過的吧?如今,佳人仍在,只是再不是他所能覬覦的了! 等南宮逸再從洛府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已是大變! 先前在錦繡閣里的悲傷、懷念、留連,現在,已是盡數化為了冷厲! 南宮逸沒有回安王府,而是去了一處城東的民宅。七拐八繞之后,才算是進了院子。 “參見少主。”一名黑衣人跪拜道。 “起來吧,你們現在手上還有多少鴆毒?” “回少主,普通鴆毒,還有三瓶,至于黑鴆毒,不足一瓶了。” 南宮逸冷笑一聲,“你們倒是好膽量,竟然是敢瞞著本王,直接就將東西給了良妃!你們莫不是忘了,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屬下不敢!” “不敢?本王看你們敢的很!”南宮逸勃然大怒,直接便是揮出一掌,那黑衣人感覺到了掌風的襲近,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仍是跪在了那里,生受著! '砰!‘地一聲,黑衣人被震出了數丈,身子像是一只殘破的風箏一樣,從墻上滑了下來,再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已然是一動不動! 另有兩名黑衣人現身,卻是對于剛剛被掌斃的那名黑衣人,恍然未見。 “東西可都藏好了?” “回少主,藏好了。就等著少主的吩咐了。” “好,明日一早出城,記得,千萬莫要露出任何的馬腳。另外,銀票全都兌換好了?” “回少主,您放心。這些年,咱們也不是頭一回了,定然不會失手的。” 南宮逸卻是冷哼一聲,面色凝重道,“這次與以往不同,別忘了,還有一個南宮夜呢。千萬別被他的人給盯上了。” “是,少主。” “將尸體處理干凈。留兩個人在這里等我就好,將所有的鴆毒留下。那只黑鴆現在何處?” “回少主,在地下關著呢。這里地處鬧市,那黑鴆白天鬧騰地歡實,也不會引人注意,再說了,這地下可是隔了數層的厚石呢。少主放心就是。” “嗯。那銀貂可有下落了?” “回少主,前些日子,咱們的傳了消息過來,說是曾在蒼冥的南部有人見過。不過那東西速度太快,莫說是捉了,便是武功稍差一些,連看都是未必看得清的。” “難找也要找。那銀貂的巨毒,可是我們必不可少的。” “是,少主。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記住,你們是紫夜國的人,不是良妃的奴才,若是再有下次,他便是你們的榜樣。” “屬下不敢。” 南宮逸交待完了,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這處小院兒,壓根兒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正有一雙亮閃閃的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呢。 宮里的消息,每隔半個時辰,便有人送一趟出來,這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這不過是一件鮫珠引起的事件,竟然是幾乎將皇上的整個后宮,都給攪翻了! 除了德妃還算是淡定之外,其它的各宮各院的人,幾乎是或多少的都開始摻和了起來。當然,表面上,武貴妃,還是安安穩穩地待在了她的永壽宮,至于這暗地里使了什么絆子,傾城相信,用不了多久,也就會有消息傳來了。 “吱吱!” 原本正心情極好地為傾城剝著核桃的夜墨,一聽到了這只小寵物的吱吱聲,臉色便陰沉了下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與傾城正享受著難得的二人世界的時候趕回來,找什么事兒呢? 那小花梨原本是回了靜園,老遠便感受到了主子的氣息,一路疾奔過來,剛想要沖進主子的懷里撒嬌一番呢,可是才到了這窗臺上,便感受到了一股極為陰冷的氣息,沖著自己的小腦袋襲來! 小花梨瑟縮了一下,兩只萌萌的大眼睛,極為委屈地看向了主人的新歡,對,新歡!在它這只小獸獸的眼里,這個男人,就是主人的新寵,主人有了他,自己就被隔離了! 小銀貂乃是頗具靈性的動物,與玉蟾和黑鴆一般,皆是能看得懂人的臉色,雖不能說是完全能聽懂人言,可是對于人的氣息的變化,卻是十分的敏銳的。 而小銀貂,則是這三者之中,最為靈性之物,如今竟是擺出了一幅極為委屈的樣子,呆呆萌萌地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傾城一扭頭,瞥見了它有些受傷的小臉兒,心中一軟,沖著它便是一招手,“過來!” 小花梨聽到了主人的召喚,立馬就是精神一振,然后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火速地沖到了主子的懷里。小腦袋還不忘在她的懷里蹭了蹭,說不出的歡喜。 傾城看她如此歡喜的樣子,頗有些好笑,“怎么這會兒回來了?一個不注意,你就偷溜出去不見影兒了,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直接將你給關到籠子里。” 小花梨似是聽懂了,連忙討好一般地吱吱叫了幾聲,末了,竟然是還伸出了一只前爪往窗外的方向指了指! 小花梨的這個舉動,可是把夜墨給嚇了一跳。這小家伙也太通人性了些吧?竟然是還會擺動作了? 夜墨有些郁悶了,可是傾城卻是笑了! “阿墨,走吧,跟著小花梨走一遭,它可是找到了好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