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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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飛霜被推入戒室,大門被重重關上,隨后是上鎖的聲音。 戒室沒有窗戶,沒有桌椅,只有四面冷冰冰不透風的墻,扈飛霜靠著墻角盤膝而坐。她還挺喜歡這里的,因為安靜。 她閉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記憶回到半年前,逍遙峰上,冰窖魔窟。 魔窟,聽名字便知是為非作歹的惡人的聚集地。世上公認有五大魔窟,分別是位于中原的霧城魔窟和鳶尾地魔窟、位于西域的查卡爾魔窟、東海上的靳海魔窟以及漠北的冰窖魔窟。地處北國的冰窖魔窟建于長年積雪的逍遙峰上,是雪山上的一座城,也是扈飛霜從小長大的地方。 逍遙峰劍池中,滿耳都是打鐵的響聲,十分嘈雜。扈飛霜像把劍似的劈開吵鬧聲快步穿過人群,走到一個鐵匠面前。 這是重生之前的扈飛霜,擁有高挑勁瘦的身材,身姿挺拔,深目高鼻,濃眉,膚色偏黑,就連眼珠的顏色也比常人更深一些。她一臉肅殺,步伐輕巧而穩健,像極了一只夜晚出行的黑貓。 扈飛霜把一錠銀子扔給鐵匠,沒有感情地說:“幫我打把劍,越快越好。” 肥rou橫生的鐵匠高興地把銀子摁在自己富流油的肚子上摩挲,一口答應:“好嘞!不過您上把劍還沒用多久吧?怎么又要換?” “連砍九人的脊梁骨,鈍了,換一把。” “糟蹋劍。您這么著急換把新的,是不是想要在賜刀大會上用上啊?” 扈飛霜懶得應他。 鐵匠也不覺得尷尬,繼續問道:“姑娘四年前拿下第二十刀的名號,今年想拿第幾刀啊?” 扈飛霜有些不耐煩,甩了一句:“第一。”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報名今年的賜刀大會。 賜刀大會,是冰窖魔窟每四年舉行的一次比武大會,通過比武排出魔窟高手中的前二十位,屆時魔窟明尊會親自將二十把精挑細選出來的寶刀交到這二十位高手手上,所以叫做賜刀大會。四年前扈飛霜十四歲,在賜刀大會上嶄露頭角,拿下第二十刀,是史上年紀最小的在賜刀大會上拿到名次的人。 “哈哈哈哈哈!”一陣怪笑聲傳來,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聽聽,這狂妄的口氣。”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向扈飛霜走了過來,此人歪鼻子歪嘴,眼角還有道刀疤,十分丑陋。 “四年前你只是運氣好,狂什么狂呢,丫頭片子。”那人嗤笑道,一雙眼睛銳利如鷹眼,盯著扈飛霜看。 扈飛霜不懼他,瞪了回去,說:“我狂不狂,干你屁事?” “哎喲喂,狂成這樣,娘們沒有娘們樣。”那人一邊說,一邊露出嫌惡的表情。 扈飛霜突然毫無預兆地出了手。她手中那把有些鈍了的劍呼嘯而出,往那人咽喉處刺去,直指要害,毫不留情。 那人脫口而出幾句臟話,躲避的動作倒也不慢,是個有本事的。兩人生猛地對了十來招,忽然那人的武器——一對長勾向扈飛霜的肩刺來,而扈飛霜的劍也快要抵住那人的胸口。所有人都以為兩人會在兵器觸到對方身體的前停止這場無緣無故的打斗,就連與扈飛霜交手的人都這么以為,他緩了緩長勾送出的速度,卻沒想到扈飛霜壓根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扈飛霜迎著長勾撞了過去,任長勾刺穿她的身體,也讓自己的劍刺中那人的胸口。那人滿臉不可思議,眼睛睜得圓圓的,他后退了幾步,坐了下來,迅速點住自己胸口上的幾處大xue止血。 整個過程一旁的鐵匠始終在專心做自己的事,眼都沒抬一下,對此他早已見怪不怪。魔窟里類似這樣突如其來的斗毆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沒什么稀奇的,這里的每個人都是嗜血好斗的野獸。 扈飛霜的肩膀流著血,但她毫不在意。她冷漠地收了劍,轉身就走。轉身時她聽到身后那個被自己刺傷的人一邊咳血一邊說:“瘋婆子。” 旁邊有駐足的路人在竊竊私語:“這扈飛霜挺傲的啊。” “得了王疏延真傳,能不傲嗎。” …… 扈飛霜沒理他們,自顧自地走了。 扈飛霜在這里并不受歡迎。其實魔窟里男人多女人少,男人們還是比較愿意向女人獻殷勤的,雖然這獻殷勤的目的并不單純。而扈飛霜顯然被排除到“女人”之外了,因為她全身上下沒個女人的樣子,攻擊性比男人還強。 魔窟中大部分人是在外面犯了事才躲進魔窟,但扈飛霜不一樣,她是從小流落在魔窟的孤兒,父親是誰不知道,母親是誰也不知道,她就像顆野草一樣在逍遙峰上野蠻生長。正是這樣的成長環境使得扈飛霜格外乖戾、多疑、冷漠。在這樣的環境下人必須學會防御危險,而主動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所以扈飛霜有著極強的攻擊性,并且是爆發式的攻擊,就像剛才,那人一句“娘們沒有娘們樣”招惹了她,她條件反射一樣的把劍刺了出去,沒有任何遲疑。 扈飛霜頂著個流血的肩膀走出劍池,一陣頗有氣勢的馬蹄聲傳來,她循聲望過去,只見一隊馬車朝著她這個方向駛來,而她站在大路中央,似乎擋了人家的路。 這隊馬車仗勢很大,馬兒十分健壯,駕車的人都很面生,他們不是魔窟的人,像是從外面來的。扈飛霜產生了好奇心,駐足多看了一會。 后來扈飛霜想,如果那天她沒有停在路中央,她的命運也許完全不一樣。 “讓開讓開!”領頭那輛馬車的車夫見扈飛霜停在路中間,大聲趕她走。 車夫語氣有點兇,扈飛霜單眉一挑,她不躲不閃,神使鬼差地定在了原地。 車夫急忙勒馬,馬車重重地一顛,停了下來,在他之后的所有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這人怎么回事?”車夫斥責扈飛霜。 “木龍,發生了什么事?”馬車簾子被掀起一角。扈飛霜首先看見的是幾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她被那手指吸引了,目光黏在簾子一角,猜想坐在車里的會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一個少年從車里鉆了出來,他穿著金絲面料的箭袖袍,披著一個大紅斗篷,衣服上刺繡精致,發冠上鑲著夜明珠。他看見了扈飛霜,對她露出一個溫和友善的笑。 這個禮貌性的微笑使得扈飛霜渾身不自在。在這之前幾乎從未有人對扈飛霜露出過友善的笑,就算有,那笑的背后也蘊含著陰損的算計,于是扈飛霜本能地認為此人是個滿腹詭計之人,于是她狠狠地、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不該瞪這一眼的。如果她不瞪這一眼,她就不會陷入那一眼萬年的瞬間,不會陷入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漩渦。 馬車上那個少年郎面容有如珠玉,美而柔和;劍眉如刀鋒,又給這張臉添上幾分英朗之氣;一雙眼睛里像是含有星星,又像泛著桃花,溫柔且含情脈脈。 扈飛霜忽然感到有些呼吸不暢。她長于魔窟,身邊男子不是奇形怪狀就是兇神惡煞,她從沒見過這般干凈俊美的少年,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那喚作木龍的車夫一指扈飛霜,對少年說:“小少爺,這人擋了我們的路。” 少年立即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對木龍道:“木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么能對女孩子這么兇呢?這位姑娘許是被你剛才那一嗓子嚇住了,才會站住不動的。” 扈飛霜有些想笑,心想這是哪來的天真懵懂的公子哥,居然以為魔窟的人會這么輕易被嚇住。 少年又沖著扈飛霜笑了一下,他輕巧地跳下馬車,走到扈飛霜面前,關切地問道:“姑娘可還好?” 平日里沉默寡言,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的扈飛霜,這一刻望著少年的眼睛,忽然從心底里竄出一束火苗,她看著他,竟然有點心癢癢。 怎么樣才能多和他說幾句話?扈飛霜思索著。 “不太好,剛才你們的馬車差點撞到我。”她說。 車夫連忙辯解:“沒有的事,馬車停下的時候還離你有一段距離呢!” 少年“哎呀”一聲,急切地問:“那姑娘有沒有傷到?” “傷到倒是沒有,可有點被嚇到了。”扈飛霜平靜地說。 車夫嘟囔道:“你瞧著可沒半點被嚇到的樣子。” 少年卻輕笑著,朝扈飛霜眨眨眼,帶著少年人獨有的俏皮。 “承雅給姑娘賠禮了。”他向扈飛霜一揖。 “你叫承雅?” “在下姓金,名懷鈺,字承雅。” “字承雅?什么是字?” “這個……”金懷鈺一時語塞。 這時,一名仆人從第二輛馬車跳下來,匆匆跑到金懷鈺身旁,對他說道:“小少爺,二爺催我們趕緊上路。” 金懷鈺道:“好,我就回去。”他抱歉地對扈飛霜說:“姑娘,在下還要趕路,只能后會有期了。”他從自己左手拇指上摘下一枚玉扳指,遞給扈飛霜,“身上也沒什么好東西,這枚扳指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做成,倒是可以當個小玩意玩玩,希望姑娘收下,就當是為今天沖撞姑娘賠禮道歉了。” 扈飛霜毫不客氣地將玉扳指揣入懷中,連句謝謝也不說。 金懷鈺正想要回第一輛馬車里去,卻被剛才從第二輛馬車下來的仆人叫住了。 “小少爺,二爺讓你去他的車上坐會。” 于是金懷鈺一臉疑惑地上了第二輛馬車。 馬車重新動了起來,一輛接一輛駛過扈飛霜身旁,扈飛霜看著它們漸漸遠離,腦子里滿是金懷鈺的影子。 金懷鈺鉆入第二輛馬車,馬車里坐著一個相貌與金懷鈺有七分相似,但比金懷鈺大了十來歲的男人,金懷鈺叫他“二哥。” 此人是郁州金氏的二少爺金懷霖,如今已過而立之年,為人穩重有分寸。金懷鈺一上來,他便低聲對金懷鈺說:“小弟,這兒是魔窟,跟其他地方不一樣,這里的每個人都很危險。剛才你與那女子說話時,我一直提心吊膽。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金懷鈺吐了吐舌頭,說:“讓二哥擔心了。” “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拿回‘龍庭’寶刀和找到王疏延的傳人,除此之外,勿管閑事,勿生事端,記住了嗎?” “記住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