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煜再沉吟了下，忽然轉(zhuǎn)開話題，遲疑地問池振峯，“當(dāng)一個人非常焦急和氣惱之下，會不會胡言亂語？譬如，語無倫次？”

    池振峯錯愕，但也點(diǎn)頭，“不排除！”

    “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五吧！怎么了總裁，你忽然問這個，難道凌云霄跟你說過什么？”

    凌云霄跟自己說過什么？凌云霄說過，他當(dāng)年家財萬貫的時候，自己是個窮光蛋！自己令到他倒霉！他隨時可以叫芊芊離開自己！

    看來，這凌云霄是胡言亂語，不過，假如他說的對象是楚天佑呢？

    呵呵，他們父女兩人，果真奇怪，都把自己當(dāng)成了楚天佑！自己和那個楚天佑，到底長得有多相似？或者，自己其實(shí)就是那個楚天佑？

    匪夷所思的假設(shè)，再一次冒上賀煜的腦海，但很快，又是被他甩開。

    不，不可能的，假如他真是楚天佑，凌云霄還不速速把真相說出來了！那磨人的小妖精，還會對他如此憎恨嗎！還有馮采藍(lán)，更是借用楚天佑來狂踩他

    而且，最主要的是，正因?yàn)榱柙葡霎?dāng)晚所說的那段話，他找過何志鵬，再次談及此事，結(jié)果依然是查不到任何關(guān)于楚天佑的消息，當(dāng)年與凌云霄有關(guān)系的人，也并沒有包括楚天佑在內(nèi)。

    所以，所以……所以……

    凌云霄一定是在語無倫次，心情不爽發(fā)泄到他的身上！

    深深一個呼吸，賀煜徹底停止思忖，對池振峯吩咐出來，“用你剛才說的第二個辦法，我要那個蔣如燕，主動離開他！”

    池振峯聽罷，立刻領(lǐng)命，接下來，彼此都陷入沉默中，他們都不知曉，就在此時門外匿藏著一個人，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見了！

    關(guān)于凌云霄出軌的事，賀煜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讓凌語芊知道，卻也因此，對她更憐愛和疼惜，也更急著讓她懷孕。

    凌語芊這邊，對賀煜的轉(zhuǎn)變自然有點(diǎn)驚訝，但基于前陣子的連番折磨，她已養(yǎng)成有意無意地忽略他，對他的事不予關(guān)注。她每天想的，還是離開他，離開之后，自己應(yīng)該怎樣生活。

    直到今天，毫無預(yù)警的一件事，重重?fù)魜y了她平靜的心。

    這天，是母親生日，她本打算跟賀云清請示帶寶寶回家一趟，誰知寶寶忽然有點(diǎn)輕咳嗽，她唯有放棄，自個離開賀家，帶母親和薇薇去逛街，下館子吃飯，算是幫母親慶祝。

    寧靜幽雅的餐廳里，坐著母女仨，彼此臉上都洋溢著微笑，但眉宇間，皆隱藏著一股失落和遺憾。

    凌語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母親，一會，拿出手機(jī)，第n次撥打父親的電話。

    “芊芊，不用打了！”凌母及時阻止，淡淡的語氣透著一絲悲涼，“沒事的，這么多年媽都是這樣過來的。”

    凌語芊頃刻更是喉嚨一緊，熱淚盈眶。的確，自從家道中落后，父親再也沒有陪母親度過生日，或者可以說，父親壓根就忘了母親的生日，否則，沒理由這么無情。

    “對了，咱們等下不是要去看話劇嗎，快點(diǎn)吃吧，不然可要遲到了呢。”凌母繼續(xù)道，若無其事的樣子。

    凌語芊深吸了一下鼻子，低首快速抹去眼淚，再抬眼時，俏臉笑容重現(xiàn)，夾了母親最喜歡的萵筍，放到母親碗中。

    凌母也莞爾一笑，分別為她和薇薇也夾了一些菜，然后，低頭默默吃了起來。

    吃完飯后，她們離開餐廳，走路去上演話劇的大會堂。

    看著寬敞的大路只有三個人影，凌語芊再次黯然傷感，話劇，不僅是母親喜歡的娛樂，也是父親的一個愛好，往年每次母親生日，父親都會帶著一家人去看一場話劇，父親牽著母親的手，她則拉著薇薇，跟在父母的后面，看著父母十指相扣，她感覺很幸福，同時也很羨慕，總?cè)滩蛔≡谀X海里幻想，將來自己和丈夫也能像父母那樣，手牽著手，去欣賞共同的愛好。

    曾經(jīng)的畫面，是那么的美好，令她記憶猶新，可惜如今，已經(jīng)再也回不到從前。

    然而，更令凌語芊悲痛失望的是，接下來猛然看到的一幕。

    就在她們即將走到會堂大門口時，凌語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父親！

    而且，和父親在一塊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女人，態(tài)度親昵地挽住父親的臂彎，柔若無骨的身體幾乎是掛在父親的身上。

    他們正踏上一層層階梯，準(zhǔn)備進(jìn)入大會堂！

    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一定是！

    凌語芊渾身顫抖，下意識地閉上眼，然后再迅速睜開，可惜，她看到的依然是那個熟悉的人影，那張熟悉的側(cè)臉！

    而且，還令她血液凝固和心膽俱碎的是，母親也看到了！

    凌母仿佛被雷電劈中似的，已經(jīng)停止腳步，瞪大的眼睛也難以置信地盯著前方，白皙的臉更如蠟燭般的蒼白，緊接著，僵硬的身子搖搖一晃。

    “媽——”凌語芊及時扶住，隨即叫薇薇先看著母親，她自己則往前奔跑起來，直沖到父親的跟前，不由分說地揪住那個女人，用力甩上一巴掌。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大門口。

    凌云霄懷中的女人猝不及防，重重地打了一個踉蹌。

    凌云霄趕緊去接住，這也才看清楚凌語芊，頓時一愕，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和心虛。

    凌語芊怒氣持續(xù)膨脹著，注意力仍牢牢鎖定在那個女人身上，揚(yáng)手準(zhǔn)備再賞那女人一巴掌。

    不過，這次凌云霄已有準(zhǔn)備，出手截止凌語芊，怒喝，“你瘋了！”

    “你才瘋了！”凌語芊也悲憤地吼了出去，滿是恨意的雙眼，這才盯著父親。

    原來，父親真的有外遇！他在外面真的有了另一個女人，他已經(jīng)和另一個去探討他的人生喜愛，今天是mama的生日，他卻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還被mama給撞到！

    越想，凌語芊越是悲傷憤恨難言，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朝父親也揮打過去。

    不過，她還是沒打成，因?yàn)橛忠淮伪蝗俗柚梗@次阻止她的人，是凌母！

    “芊芊，跟媽回去！”凌母極力忍著痛，但嗓音還是難掩哽咽，那nongnong的悲痛，儼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在凌語芊的心窩上。

    而凌語薇，已經(jīng)默默流出淚來。

    周圍的一些人，也被吸引得紛紛投來了注視。

    凌語芊看著深深隱痛的母親，還有傷心流淚的薇薇，又四周環(huán)視了下，清冷的目光最后重返眼前這對狗男女身上，不錯，他們就是狗男女！

    憤怒的水眸，死死盯著父親這張忽然間令她感覺超級陌生和惡心的面容，凌語芊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警告出來，“我現(xiàn)在帶媽回家，限你也立刻回去，否則……我們對你，絕——不——原——諒！”

    說罷，她緊緊扶住母親，走下階梯，疾步朝路口前進(jìn)，乘坐的士直奔回家。

    她們剛到家不久，凌云霄也回來了。

    簡潔優(yōu)雅的客廳里，一片寧靜，空氣里，到處彌漫著悲傷和凝重。

    凌語芊刻不容緩地質(zhì)問出來，“那個女人是誰，你怎么認(rèn)識的，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你們發(fā)展到了什么程度？”

    被逮到出軌，凌云霄自是很難堪，然而面對這一連竄的質(zhì)問，問話的人還是他的女兒，故他面子一時也就扛不住，瞪著凌語芊，不給回話。

    “媽今天生日，你非但沒有陪她過，還送她這樣一個大禮，你還是不是人！這，就是你身為人夫的責(zé)任？為什么，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凌語芊繼續(xù)義憤填膺，說到最后，忍不住淚流滿面。

    凌云霄更惱羞成怒，不禁也辯駁道，“為什么？還不都是你害的？假如你當(dāng)年不是鬼迷心竅被楚天佑那小子給騙了，不膽大包天地逆我的意不嫁給蕭家的兒子，我的公司就不會破產(chǎn)，我不會倒霉這么多年，也就不會每天醉生夢死，去找別的女人！”

    荒謬！

    一聽這樣的荒謬話語發(fā)自父親之口，凌語芊兩眼更加大瞪，布滿難以置信和凄然悲涼。

    jian情被踢爆，凌父本就自覺無顏，加上他好不容易才哄到蔣如燕，如今被這么一攪合，估計想要再討佳人芳心恐怕又得下一輪功夫，故他心煩氣躁不已，更加認(rèn)定自己的不順心都是這個大女兒造成，于是順勢追究起舊賬，把責(zé)任全都推到凌語芊的身上，再一次懲罰折磨凌語芊的心，“當(dāng)年我風(fēng)光的時候，你媽過得多幸福，可是你看看，自從我潦倒后，她變成什么樣子？整天苦著一張臉，又老又殘，每天都是不分晝夜的干活，手變得又粗又黑，更別提會陪我，所以，我變成這樣，罪魁禍?zhǔn)拙褪悄悖悄愕牟宦犜捲斐蛇@一切，你要罵，就罵你自己，不識好歹的不孝女！”

    果然，凌云霄這一扯，把凌語芊心頭的怒火沖走，取而代之的，是nongnong的內(nèi)疚和悲痛。盡管明知父親這樣說話只是為了他自己脫罪，是強(qiáng)詞奪理，但某些話，也確實(shí)說中了要害，這一切的一切，確實(shí)是自己引致！

    灼痛的淚，更是連綿不絕，從凌語芊眼里嘩嘩而出。

    “芊芊，你回去吧！”一直沉默的凌母，總算開口，低低的嗓音中，是那么的無力，卻又充滿了疼愛和憐惜。

    凌語芊凝著淚，目光轉(zhuǎn)向母親。

    “琰琰不是有點(diǎn)咳嗽嗎，你快回去，帶小孩一定要細(xì)心，絲毫松懈不得，你今天已經(jīng)出來很久了，是時候回去了。”凌母繼續(xù)輕緩地述說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今天并沒有發(fā)生過任何意外。

    凌語芊心里不禁更痛更悲，同時，她也忽然明白，上次母親跟她說已和父親確認(rèn)沒有外遇，應(yīng)該是騙她的，母親舍不得她cao勞和奔波，不想讓她難過傷心，故意把那事壓住了，然后默默承受和擔(dān)憂！

    流不完的眼淚，不斷沖擊著她的眸眶，洗刷著她的臉頰，她伸出手，將母親深深抱入了懷中，然后，低啜出聲。

    凌母身體先是一僵，隨即也依偎在她的胸前，強(qiáng)人多時的眼淚，終無聲無息地淌流出來。

    凌語薇同樣痛哭不已，也坐了過來，和母親jiejie抱成一團(tuán)。

    一會，凌語芊先停止哭泣，放開母親，來到父親的跟前，經(jīng)淚水洗滌后憤恨之情更清晰顯露的眸瞳，直瞪著父親，冷冷地道，“請您離開那個女人！我們可以給她錢，讓她重新找一個，憑她的條件，可以找一個更強(qiáng)的！”

    凌云霄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不管你和那個女人是怎樣開始，發(fā)展到怎樣的程度，我們都不再追究，我們當(dāng)做不知道，而你，從今往后，不準(zhǔn)再見她！”凌語芊繼續(xù)自顧述說著，語氣中的沖動和憤怒漸漸減輕，但懇求中，還是透出一股強(qiáng)硬，“先別說你這樣對不起媽，給媽帶來極深的傷害和痛苦，就連我和薇薇，假如我們的丈夫知道你在外面亂搞，他們會怎么想？這不是讓他們有借口去學(xué)壞嗎？他們會說，你們的爸爸都這樣，我們憑什么不能這樣？”

    “荒謬！你們的丈夫出去混關(guān)我什么事！”凌云霄忽然也回應(yīng)了出來，抓住機(jī)會詆毀賀煜，“你以為賀煜那小子很好嗎？豪門哪個男人不在外面鬼混偷腥的，那小子桃花旺，你更別指望他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就算你再漂亮，再過十年八年你老了，他一旦厭倦了，肯定出去另外找。不，不用十年八年，我肯定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在外面亂搞，不然他那天碰到我，不可能不告訴你的！”

    凌語芊一聽，渾身僵硬，好半響，斷斷續(xù)續(xù)地問，“他那天碰到你？他在哪里碰到你？你是說，他早已經(jīng)知道你有外遇？”

    凌云霄稍頓，便也不再隱瞞，“當(dāng)然！那天他在夜總會看到我和如燕在一起，我還想著他會揭穿，原來，這小子自身有問題，所以才不敢說，哼，看吧，這就是你死心塌地的男人，這就是你當(dāng)初為了他反抗我的后果和代價！”

    刻意中傷的話，就像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凌語芊似乎感到心忽然破裂了開來！

    “芊芊，回去！”這時，凌母又插話，語氣變得異常的強(qiáng)烈，她還拉著凌語芊，站起身。

    凌語芊下意識地掙扎，又碰巧，她的手機(jī)響起，張阿姨打電話來告訴她，琰琰一直不肯吃奶，還一個勁地哭，問她事情忙完了沒，能不能立刻趕回去。

    凌母和凌語芊靠得很近，隱約聽到了張阿姨說的話，態(tài)度不由更加冷硬堅(jiān)決，直接把凌語芊送到門口。

    迎著母親那帶滿懇求和傷痛的眼神，凌語芊又是淚流不止，握著母親的手，定定凝望了好一會，然后，重返父親的面前，一字一停頓，恨恨地警告，“今天的事，我不會甘休，我要我媽，好好的，她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一定會，讓給她傷害的人加——倍——償——還！”

    話畢，她轉(zhuǎn)向凌語薇，跟薇薇叮囑交代一番，最后又回到母親的身邊，用眼神對母親默默安撫一番，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坐在飛速奔跑的計程車?yán)铮俣蠕粶I下，狂飆不止，今天的情景像播電影似的，又一次躍上她的腦海，還包括父親所說的那些話。

    父親對天佑的怨恨，絲毫不減當(dāng)年，對她，也依然充滿敵意，不管父親那番話是為了他自個脫罪，又或是為了報復(fù)她，但不可否認(rèn)，他說到了點(diǎn)上。

    有錢男人到處留情的例子，她見過聽過不少，不管電視還是現(xiàn)實(shí)生活中。而且，就在她身邊的，也有！譬如……賀煒就是其中一個！

    那賀煜呢？他也注定逃不過豪門的這種惡習(xí)？他早就知道父親有外遇，卻從不跟她提及，是因?yàn)樗退[別扭，故他不愿意說？又或者，如父親所言，他自己心虛，才不敢揭穿父親？

    想到此，她心不由己地想到李曉彤，想起那張相片，腦海還隨之幻化出一些虛構(gòu)的畫面，令她頓時胃在翻滾，難受至極，就那樣嘔吐出來。

    她低著頭，不停地吐，吐得厲害，很快她腳旁多出一堆污濁物，小小的車廂內(nèi)，傳來一股難聞的臭味。

    她看到司機(jī)皺起眉頭神色突變，看到司機(jī)不悅地給她遞來一個大膠袋，她便也急忙接過，打開繼續(xù)狂吐，最后連膽汁都幾乎吐出來才停止。

    她渾身無力，氣喘吁吁，先是原地不動地，少頃抬起頭來，剛好從車窗里看到自己蒼白憔悴的容顏，她不禁將車窗緩緩搖下，讓外面清新的空氣流瀉進(jìn)來，把臭味沖散追走，同時，也給她幾乎窒息的喉嚨一陣舒緩。

    她趴在搖下的車窗上，出神地看著路邊一閃而過的景物，當(dāng)她看到那個熟悉的藥店標(biāo)志時，忽然叫司機(jī)把車停下。

    因?yàn)樗翢o預(yù)警的嘔吐，司機(jī)本來就心生郁悶，語氣不由帶著略微的不悅，“怎么了？”

    凌語芊先是打開錢包，取出五百元錢，遞給司機(jī)，由衷道歉，“對不起，把你的車子弄臟了，這個，你收下，等下去洗洗車子吧。我想下去買點(diǎn)東西，麻煩你先停一下，我很快回來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人也不例外，司機(jī)一看這紅彤彤的鈔票，還有凌語芊一臉的真誠，再想起凌語芊上車時稟告的是富人區(qū)，一切不悅和埋怨便也頃刻消失，遲疑地接過錢，態(tài)度恢復(fù)友善，“行，你去吧，我等你。”

    凌語芊訥訥一笑，把錢包放回手袋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進(jìn)入藥店后，她跟店員要了一支……驗(yàn)孕棒！

    剛才的嘔吐，讓她想起這兩天早晨起來后的異狀，還有推遲的經(jīng)期，因而，當(dāng)她看到藥店的標(biāo)志時，靈光一現(xiàn)，想到要買一個這樣的東西！

    回到計程車內(nèi)，她吩咐司機(jī)繼續(xù)趕路，一路抵達(dá)大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