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蘇玉心有余悸,方輕吐了一口氣,便聽到后方的追兵中傳來一聲慘叫。緊隨而后的又是一陣轟隆巨震,竟是追兵之中有人被那橫枝狠狠掃到了地上,而身后之人猝不及防,直直踏在了那人身上,馬身一歪跟著一同跌倒,將后面的整隊人馬都一同擋住。 于明堂的追兵被這一出意外拖慢了些速度,再繞過了阻塞的道路放馬來追時,早已被蘇玉與秦硯拉出了一大截的距離。 秦硯直起身來,將按在蘇玉背上的手松開,專注著眼前的道路,對她匆匆地吩咐了一句:“將這馬鞍上我今日買的干糧卸下來,我們準備棄馬。” 馬鞍就在兩人的身下,而裝著干糧的那個布兜卻掛在馬鞍的右后側,蘇玉側坐在馬背上,那布兜便正巧在她身后的那一邊。 蘇玉伸出手來向著那布兜夠了夠,卻與那布兜生生差著一掌的距離。 “夠不到?”駿馬如閃電一般在密林間穿梭,秦硯的視線不離前方,口中猜得卻十分準,“若是夠不到就別勉強了,準備好與我一同跳下去。” “能……夠到!”蘇玉憋足了氣力,指尖終于觸到了那布袋的邊沿,“只差一點點。” 秦硯動了動唇還想再說什么,卻覺得懷中柔軟的身軀忽然向他蹭了過來,在自己的胸膛與蘇玉的緊緊貼上的那一瞬,秦硯呼吸一促,被追擊了這么長時間,面上頭一回露出不淡定的神色:“你……在做什么?” “夠干糧!”蘇玉咬牙道,垂首向下一望自己手的位置,尖尖的下頜頂著秦硯的肩頭,又緊貼著秦硯將身子向下蹭了蹭,一番艱難摸索之后,聲音充滿了雀躍道,“夠到了!” 秦硯輕舒了一口氣,空出一只手將蘇玉依舊歪在自己胸口的身子扶正:“那便坐好了。” 蘇玉將那裝著干糧的布袋跨在手臂間,得意洋洋地抬頭望向秦硯,卻發現他白皙的面容不知為何有些發紅,動了動唇正要發問,卻見秦硯飛快向后一瞥,而后便覺得自己的腰間倏然一緊。在身體騰空之時,蘇玉眨了眨眼,壓抑住那聲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 秦硯一面緊緊攬住蘇玉的腰肢,另一只胳膊卻飛快地勾住了身旁的一棵緊貼二人而過的水杉樹。粗壯的樹干卸去了兩人向前的大半沖力。兩人本應該就此平穩落地,奈何秦硯畢竟是文臣,臂力顯然比估算之中要差了不少,哪里禁得住兩人的重量。眼見秦硯緊緊掛住那樹干,臉色都隱隱開始發白,蘇玉在半空之中腰身一扭,眼明手快地將秦硯的胳膊攬了回來。 兩人失了樹干的依靠,順著力道緊緊相擁著翻滾了幾周,這才將跳馬的力道盡數卸去。 蘇玉此刻壓在秦硯的身上,見狀立刻半撐起了身體,眼中噴著火光怒視著秦硯正要說話,卻被他伸出手來掩住了唇。 “噓——”秦硯口中輕聲道。 蘇玉側耳一聽,果然聽到絡繹不絕的馬蹄聲響在兩人頭頂不遠處,引得手掌之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顫。 蘇玉此刻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伏在秦硯的身上盡量將自己壓得更低一些。身體柔軟的曲線與秦硯漸漸貼合在一處,蘇玉甚是能感受到胸口處他急促地心跳之聲。 秦硯的呼吸輕撫在頸間,激起從未有過的緊張與戰栗,而蘇玉只消一側頭,嘴唇便能擦到他的耳垂。 兩人便維持著這個令人尷尬的動作直到前方的馬蹄之聲愈行愈遠,蘇玉這才動了動身體,正要從秦硯身上起來,卻覺得眼前倏然天旋地轉,卻是秦硯就地一翻將兩人的位置顛倒了過來,換成了他輕壓著自己。 蘇玉伸手抵住秦硯的胸膛,口中嗔怒道:“你怎能這般逞強?!這么大的沖勁還敢抱住那樹干不放,你可知若不是我將你的胳膊攬回來,你現在已然是個廢人了!” 秦硯清朗面容之上一派悠然之色:“只要你在身旁,我做什么都甘愿。” “你!”蘇玉氣急,抬手便向秦硯的胸口捶去。 “嘶——”還未挨到他,秦硯便倒抽了一口冷氣,面上浮出一絲忍痛之色。 蘇玉黛眉一蹙,收回了手焦急問道:“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還是傷到了肩膀?” 秦硯的胳膊似是已然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竟然將自己全部壓在了蘇玉的身上,埋在她頸間的頭輕輕點了點,口中悶聲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蘇玉問道,想要翻坐起身來去看秦硯的傷勢,卻未料到秦硯這人看起來身形清癯,自己卻無論如何都推不動他。 “你起來呀!”蘇玉急道,“到底傷哪里了?” 秦硯順勢將手臂橫到了蘇玉的頸后,以鼻尖輕蹭著蘇玉頸間柔嫩如凝脂的肌膚委屈道:“憋得不舒服。” “憋得?”蘇玉一怔,待感受秦硯在自己脖頸間若有似無的輕吻與身~下某處的輕抵之時,這才反應了過來。面紅耳赤地抵著秦硯的胸口將他推遠了一些,蘇玉怒道,“你給我起來!你——” 秦硯卻在此時犯起了無賴,勾在蘇玉頸后的手臂倏然用力,帶著熾熱氣息的唇便將蘇玉剩下的話盡數逼入了腹中。 蘇玉的抬起手來想要推拒,卻生怕他肩上真的有傷,在這一遲疑間,卻被他動作靈活地在自己身上揉捏了好幾下。 心中氣不打一處來,蘇玉曲起了腿正要對著秦硯的下腹踹去,他卻福至心靈地將她松開,一雙潑墨般深邃的眼眸帶著清潤笑意,半撐起身來俯視著蘇玉。 蘇玉瞇了瞇眼,冷冷回睇著他。 秦硯撐著地面站起身來,一襲月白色的錦衣早已因為剛才的一番折騰而襤褸落魄,就連白皙的面上都有幾道被地上的枯枝與雜草劃出的細小血痕,只是本是狼狽不堪的衣服打扮,卻絲毫不損他本人清華霽月的氣質。 將自己的手遞給仍然坐在地上的蘇玉,秦硯大言不慚道:“方才這么一來,身上確實舒服了不少。” 蘇玉將秦硯的手拍開自己站起身來:“這般沒羞沒臊的話也就只有你能說得出口。” “否則你還想聽誰說?”秦硯笑道,“有我一個便夠了。” 蘇玉冷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硯:“不過你方才那幾下確實厲害,身手竟比好些習武之人還要敏捷。” “其實我以前也習過武。”秦硯半真半假道。 若是真的習過武,又怎會在蘇逍手下連兩招都抵抗不了。蘇玉瞥了他一眼,自然沒將這樣的玩笑話放在心上,轉了話題道:“也不知待到于明堂發現我們二人并不在馬上,會不會氣得跳腳?” “跳腳倒是不至于。”秦硯從地上拾起因為兩人的一番折騰而被拋到一邊的布袋,打開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干糧,“他在馬背之上,若站起來跳腳只怕會直接摔下去,我看他也只能吹吹胡子瞪瞪眼,口中咒罵幾聲。” 蘇玉忍俊不禁:“那我們便快些離開此處,省了到時候被他殺了個回馬槍。” 秦硯應了一聲,抬起頭來仔細觀望了一番日頭所在的位置,伸手一指左側方道:“我們便順著這個方向走,總歸可以尋到回黎城的方向。” 蘇玉跟著秦硯向前走了幾步,聽到了“黎城”二字,倏然眸光一凝,腳下的動作也隨之頓住:“你說……于明堂若是尋不到我們,會不會醒悟過來我們其實便是在調虎離山,將他引從黎城引開來為我大哥爭取離開的時間?” 第一卷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會。”秦硯毫不猶豫開口道,“只要有我在這里,他便會追下去。” “這是為何?”蘇玉奇怪道。 “因為他恨我。” 秦硯說這話時一派氣定神閑,仿若被人記恨的不是他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