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蘇珺呼吸一緊看向躺在榻上的蘇逍,語無倫次道:“我方才……我方才聽到一聲短促的呼吸聲。” 站在窗牖旁的秦硯從窗口疾步邁到床榻前,執起了蘇逍的手腕細細一探,亦蹙了蹙眉。 “大哥他如何?”蘇珺急聲問道。 “他要醒了?!鼻爻幰恢皇诌€搭在蘇逍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指了指客房的大門,口中催促道,“你若是下定主意要走,便快些走,我不會干涉你的決定?!?/br> 第一卷第一百二十二章 蘇逍醒來之時,秦硯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方浸了水的帕子為自己潤著干裂的唇角。 鼓起全身氣力動了動手指,蘇逍緩緩的睜開了眼,盯著床榻邊上的帷幔靜默了一會兒,聲音干涸沙啞道:“我……咳……我這是在哪兒?” 秦硯將帕子放在了一旁,伸手輕按住他的肩膀道:“莫要動,你昏迷了將近五日的時間,如今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是并不牢靠,若是動作幅度太大的話,恐怕會重新撕裂傷口?!?/br> 聽到傷口兩字,蘇逍只覺得背后早已麻痹的直覺倏然回歸,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蘇少將軍昏迷的第二日,黎山的山路便通了?!鼻爻幗忉尩?“我們隨著蕭將軍一同歸程,因著你身上的傷勢不宜遠行,來到這黎城之后便與寧朝大軍分道揚鑣,如今你我處在玉兒朋友的宅中,待蘇少將軍背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再行上路也不遲?!?/br> 蘇逍敏銳地聽出了秦硯方才話中對于蘇玉稱呼的異常,忍不住蹙了蹙眉,微抬起頭來扭動著脖頸在這內室環視了一周,問道:“幺妹呢?為何只有你一人在這里?” “她……”秦硯頓了頓,“今日我那書童白青在外出抓藥的時候不甚走失,她此刻出門尋人去了?!?/br> 蘇逍的眸中露出狐疑之色來:“是么?我方才在渾渾噩噩之際,覺得自己隱隱約約聽到你與誰的對話之聲。” 這句話畢,蘇逍晃了晃頭細細回憶,卻只覺得腦中一片迷霧蒙蒙,怎么都記不起來這兩人之間的對話為何。余光瞥見內室搖曳跳躍的燭火,蘇逍揉了揉額角,從他藥性失效意識開始一絲一縷開始歸攏的時候,便能感覺到自己身處于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而那人的聲音是那般的熟悉與柔和,便像是這屋內的暖融燭火,在一片混沌之中將他喚了起來。 “仿佛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蘇逍眉頭擰得更緊回憶道,“這里方才確實還有一人?!?/br> 秦硯的眸光淡淡流動,面上卻波瀾不驚道:“玉兒在今日晌午的時候尚在這里與我一同照看于你,蘇少將軍聽到的那個聲音,興許是她的?” 秦硯說的確實有道理,畢竟當時自己意識昏沉,怕是連此事是否真的發生過也無法確認。蘇逍搖了搖頭,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待到蘇玉攜著白青與張啟甫一回到張宅,便聽到了蘇逍已然醒來的消息。眸中欣喜之意四溢,蘇玉竟連招呼都顧不得與張啟打,丟下二人便直直沖向了蘇逍所住的客房中。 此時的秦硯正坐在內室的八仙桌旁坐姿舒適閑逸地執著毛筆,而蘇逍則百無聊賴地趴在床邊,他口中說一句,秦硯便執筆在紙上寫一句。 從半闔的窗牖中看到了如此的情景,蘇玉心中的急迫緩了緩。 而內室的二人聽到客房門外腳步聲,秦硯寫字的動作一頓,而蘇逍更是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盯著門外。當看到來人的面容時,眸中閃爍著笑意,對著秦硯催促道:“快快幫我把那封家書結個尾,這邊沒你什么事兒了?!?/br> 秦硯一挑眉,提筆在信的落款上行云流水地寫道:“不孝子蘇逍敬上?!?/br> 當蘇玉走進了房間,秦硯已然將那封蘇逍的家書收進了信封之中,面露溫和之色凝視著她。只是蘇玉的視線卻越過秦硯直接掃向蘇逍:“大哥?!?/br> 蘇逍綻出爽朗笑意來:“我本以為睜開眼就能看到你,誰知確實秦硯這小子?!?/br> 雖被蘇玉無視蘇逍嫌棄,秦硯面上的笑意卻始終不變,上下掃視了一番蘇玉單薄的衣裳,問道:“在外面尋人尋了這般的久,身上可覺得涼?” “不涼?!碧K玉在蘇逍的床榻邊坐了下來,這才施舍出一絲目光給秦硯道,“我與張捕快等人在城內的一處偏僻小巷尋到了白青,當時他已經被人迷暈躺在了地上。身上抓得藥還在,錢袋卻已然不見了,應是確實被人劫了財。所幸他只是被人用迷藥掩住了口鼻,此刻人雖然昏沉了一些,身體沒什么大礙?!?/br> 秦硯點了點頭,對著蘇玉輕聲道:“多謝。” 在蘇逍面前被秦硯那雙泛著溫柔笑意的黑眸凝視著,蘇玉有些不自然,垂了眼簾避開了他的視線道:“莫要謝了,你還是快些過去看看白青罷,這一路上他一直嚷嚷著你的名字呢。” 秦硯一笑:“那我現在便去,順便將蘇少將軍的藥也煎了。如今他雖然清醒了,喝藥輔助治療是必不可少的?!?/br> 蘇玉點了點頭,目送著秦硯出了內室的房門。 蘇逍原本玩世不恭的神色倏然一變,揉著自己的額角問向蘇玉道:“我自那日出征歸來之后,昏迷了有五日之久?” 蘇玉收回了視線,點了點頭,一一細數道:“那日你服完了藥便陷入了昏迷,秦硯為你將寒鐵之毒割除用了整整一日,我們從營地到這黎城又花了一日,在這宅中休息了另外兩日,算來今日正巧是第五日?!?/br> “能令人昏死五日的藥。”蘇逍蹙眉思忖,“我見識過無數種奇珍異草,倒是從來沒有聽過有這樣功效的草藥?!?/br> 蘇玉抿了抿唇:“據秦硯的書童白青說這藥名喚定元丹,世間罕有。” “定元丹?”蘇逍口中呢喃。 “大哥可是聽過此藥?” “我哪里能有這般的神通?!碧K逍苦笑道,“不過這藥既然如此珍貴,我自然不能白用,秦硯可與你說過這藥是從哪里得來的?若是可能,我必然重新尋一顆還與他?!?/br> 蘇玉搖了搖頭:“秦硯并未說,不過我白青詢問過這藥。它是秦硯的師父楚閑云老先生所配制,因為年代已然久遠,白青也只記得其中最難尋的一味藥名喚赤紅寸香草,古書典籍里面應該會有它的記載?!?/br> 蘇逍沉吟:“待我回去之后,會遣人多方打聽的?!?/br> 蘇玉的嘴唇微動,卻最終并未說出告訴蘇逍這藥煉制起來的艱辛不易。 蘇逍沒有注意到蘇玉欲語還休的神情,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定元丹既然是世間難得的好藥,那這一切倒也說得通了。我在昏迷過去的這幾日完全沒有任何知覺,竟是連對外界的感知也消失了一般,你口中說的這些日子所經歷的事情,我全然沒有記憶?!?/br> 蘇逍說到此處一頓,口中呢喃道:“不過這么說來,有一件事情倒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隱約覺得自己恢復意識便是在不久之前。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聽到晌午十分你與秦硯的談話?” 蘇玉困惑地眨了眨眼:“大哥此話何意?” “我在將醒未醒之時,聽到了秦硯與一個女子談話的聲音,可是睜開眼之后,卻發現房中只有秦硯一人在,當我向他詢問此事時,他便是這么回答與我的?!?/br> 蘇玉凝神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晌午時分我確實與他說過話,但是因著他那時太過疲憊,就沒有久聊?!?/br> “當真如此?”蘇逍又努力回想了一番,卻只覺得越想越模糊。 蘇玉點了點頭。 “罷了?!碧K逍晃了晃頭,似是想將方才的疑惑都從腦子里面晃出去一般,“可能是昏昏沉沉的太久了,連想事情都覺得頭疼。” 蘇玉聞言:“大哥應是剛醒過來,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緩過勁來,要不你今日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