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堂依然強(qiáng)詞奪理道：“老臣方才不是早已說過是因?yàn)樽约荷硎懿话字櫜簧咸K二小姐的事情？”

    “我本還指望你能主動坦白，看來是我高估了你。”蘇玉此刻連看都不屑于再看于明堂一眼，只是轉(zhuǎn)向秦硯道，“我所帶來的那封信可在你那里？”

    秦硯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袖中抽出那封于思遠(yuǎn)呈上來用用以證明于明堂與睢陽王暗中勾結(jié)的書信，走上前去將它在平平展開在于明堂面前，口中道：“這封書信于老先生應(yīng)該還記得罷，莫要再說是別人為了冤枉你，刻意偽造了這封信件，睢陽王的玉印與你的墨跡在這里，這可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了假的。”

    于明堂的臉白了白：“這信……你們是從哪里得來的？”

    蘇玉冷冷一笑：“這封信的來歷，于老先生必然不會愿意知道。”

    于明堂卻似是猜到了什么，下頜緊緊繃住，眼神卻在不停的亂轉(zhuǎn)躲閃。

    蘇玉緩緩道：“到了如今，于老先生若是沒有別的話可說，是否該告訴我們你與睢陽王究竟何時(shí)開始暗通款曲，此間戰(zhàn)役你與他想方設(shè)法誘我們深入，究竟目的為何？”

    于明堂亂轉(zhuǎn)的眼珠忽然定了下來，口中不屑道：“你還真當(dāng)我于明堂是貪生怕死之輩，你讓我回答我便會回答？我于明堂這條賤命不值錢，你們要拿便拿去，問這么多做什么？”

    心中早就猜到于明堂會令人覺得棘手，卻沒想到他剛開始便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勢。

    蘇玉從未處理過這樣的情況，情不自禁地將目光瞥向秦硯，與他對視了一眼。

    秦硯嘴角滑過一抹安慰笑意，轉(zhuǎn)過頭來再看向于明堂時(shí)卻笑意中的溫度卻漸漸冷卻下去。

    “于明堂。”秦硯的聲音如同往常一般清冷溫潤，卻不知為何能讓人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你真的以為你憋在心中的話如此重要，重要到我們會為了它要了你的命？”

    于明堂被秦硯說話的口吻駭?shù)们椴蛔越睾笸肆艘徊剑碱^深深擰起看著秦硯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硯嘴角勾了勾，瞬間恢復(fù)成原來那個(gè)容色清華笑意怡然的秦大人：“我并未有別的意思，我方才只是想提醒你，你既然身為寧國大軍中的叛徒，自然這里的每一個(gè)人自然都不會輕易放過你。你亦知道我們往日與睢陽王的交戰(zhàn)中犧牲過多少士兵，如今便會有多少人的兄弟乃至親人怨恨著你，你今天說了也好不說也好，對我來說你都是一個(gè)死人，沒什么分別。”

    于明堂的呼吸急促，再開口時(shí)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我死便死了，我方才就說過我不是惜命之人。如今我將蘇逍與蕭致彥那兩個(gè)小子出兵的消息傳遞給睢陽王，便已完成了我的重任，我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秦硯輕聲咀嚼著于明堂的話，倏然清朗一笑，白皙的面容上盡是諷刺之色，反問道，“是么？”

    于明堂眸光一凝，張了張口正要繼續(xù)發(fā)問，便聽秦硯聲音清冷道，“把他的嘴重新堵上罷，反正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話，不如不聽。”

    高晟聞言從地上撿起方才堵在于明堂口中的破布，正要將他向于明堂的口中塞，他卻突然掙扎了起來，伸著脖子看向秦硯，脖頸間青筋都爆了出來，大吼道：“你方才說的那句話什么意思？可是你將我的消息暗中攔截了？”

    秦硯合了合眼，對著高晟揮揮手道：“堵上罷，太吵。”

    于明堂剩下的暴喝之聲霎時(shí)間被人封在嘴里，只能一聲接一聲的用喉嚨嘶叫，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

    “將他帶下去罷，雖然他不會武功，但卻老jian巨猾的很，多派些人手仔細(xì)看管，莫要出任何岔子。”

    “是。”高晟領(lǐng)命，一手拖著于明堂的，另一只手板著他的肩膀?qū)⑺仆妻貛С隽塑妿ね狻?/br>
    待到這一行人走遠(yuǎn)，帳簾在蘇玉與秦硯面前緩緩和尚，秦硯這才合了合眼，輕嘆了一口氣，側(cè)過頭來看向蘇玉，眸光淡淡流動，一片漆黑幽深讓人看不清他在想著什么。

    秦硯平日里總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謙謙君子之感，方才這副模樣蘇玉還是第一次看見。

    見到他轉(zhuǎn)過臉來，興許是因?yàn)榉讲潘f話的口吻與語調(diào)，蘇玉的心頭亦是一驚。

    蘇玉的嘴唇張張合合了幾次，過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輕道：“你方才……方才……”

    第九十九章

    秦硯的瞳色未變,依舊讓人覺得深邃難懂，口吻卻十分柔和：“怎么了？”

    蘇玉闔了眼揉了揉額角，唏噓道：“倒是沒什么,只是覺得方才的你太不像平常的你了。”

    秦硯原本正轉(zhuǎn)身向著矮桌側(cè)旁走，聽到了蘇玉的話之后腳步一頓。

    秦硯沒有回過神來，只是背對著蘇玉問道,聲音微露了一絲隱隱的期待問道：“那……蘇二小姐覺得哪樣的我更好一些？”

    蘇玉無所謂一笑,卻沒有正面回答：“以前便總覺得你在面對別人的時(shí)候戴了一副面具,如今與你相處的時(shí)候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一茬。”

    秦硯將方才拿給于明堂看的那封書信仔細(xì)的夾在自己平日里看的醫(yī)書中,這才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漆黑如淵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著蘇玉道：“因?yàn)槟銓ξ艺f過你不喜歡，你的所有喜歡與不喜歡,我都記在心里。”

    “所以你為何還要問在我心中覺得哪個(gè)好一些？”蘇玉輕聲笑道，“摘下面具的那個(gè)才是你，戴上面具的便不是你，你問我覺得哪個(gè)更好，但其實(shí)這兩樣在你看來是一回事，在我看來卻不是，是以完全相比較不了。”

    “如此看來問這個(gè)問題倒是我鉆牛角尖了。”秦硯將放在矮桌上的石椎木醫(yī)箱拿起，走到蘇玉身邊朗聲道，“秦某受教了。”

    蘇玉失笑，瀲滟眸光一掃秦硯手中的醫(yī)箱，有些疑惑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距離我的軍帳不遠(yuǎn)處有一個(gè)專門安置傷病的帳子，我每日早上都要去那邊看一看他們的情形，今日因?yàn)楝嵤绿彪s還未來得及去，便想趁著夜幕還未降臨趕過去看看他們。”

    “那我也隨你一同過去好了。”蘇玉望著帳門輕舒了一口氣道，“在這個(gè)軍帳中悶了這么些時(shí)日，總覺得自己若是再不出去透透氣，沒病也要憋出病來了。”

    “你腰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fù)，出了軍帳之后一定要注意著，莫要讓人撞到了。”秦硯一面提醒著，一面走到軍帳帳簾處，一手將手中的石椎木醫(yī)箱抱穩(wěn)當(dāng)，另一只手為蘇玉掀開了帳簾。

    “我記下來。”蘇玉微彎了腰穿過帳簾走出了軍帳，昏黃的夕陽帶著暖融融的光亮照在她白皙的面上，為她的清麗的眉目添了一絲別樣溫婉的氣韻，“到時(shí)候我跟在你后面便是。”

    兩人一同出了軍帳，因?yàn)榇蟛糠值氖勘呀?jīng)隨著蕭致彥與蘇逍出戰(zhàn)，這一坐原本載著十多萬大軍的軍營現(xiàn)在看起來十分空曠。

    蘇玉逡巡了一圈，發(fā)現(xiàn)四周空無一人，這才輕聲問道：“方才你讓高校尉他們帶下去的于明堂，現(xiàn)下被關(guān)在了何處？”

    “軍營之中并沒有囚牢，是以他暫時(shí)與前幾日俘獲的幾名睢陽軍的戰(zhàn)俘關(guān)在一處。”

    蘇玉笑道：“既然有高校尉親自在那里把守，于明堂怕是插翅也難逃了。”

    秦硯點(diǎn)了點(diǎn)頭：“高校尉辦事素來穩(wěn)妥，蘇少將軍也是因?yàn)樾诺眠^高校尉，才會派他去監(jiān)視于明堂。”

    “你們可有想過如何處置于明堂？”蘇玉側(cè)過頭來看著秦硯問道。

    “此事我與蘇少將軍商議過，于明堂既然是出自蘇府門下，自然將他帶回去交與蘇老將軍親自決定如何懲治他更為合適一些。”秦硯回答道。

    “可是……”蘇玉遲疑道，“方才我們審問他時(shí)，為何你連話都不聽他說完，便讓高校尉將他帶了下去？難道審問一事也需等到回去之后交給父將來親審？”

    秦硯側(cè)過頭來看向蘇玉，溫聲道：“我以前遇見過于明堂這樣的人，此人最大的缺點(diǎn)就是太過自視甚高，是以你愈是將他當(dāng)做一回事，他的嘴便愈難撬開，只有你讓他以為他是一顆被廢棄了的棋子，將他扔在一邊冷落上幾天，他才會驚慌失措，才會一步一步的自我否定，到了那個(gè)時(shí)候，他的防線最為薄弱，才是最容易撬開他嘴巴的時(sh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