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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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蘇玉忍不住開口道,“今日不是說好提前為你送行,怎么又扯到我身上去了?” 蘇逍一望蘇玉:“正是為我送行,我才想要將心中的話一吐為快。” 蘇玉抿了抿唇,便聽蘇逍繼續(xù)對蕭致墨道:“你對于阿玉的心思我一直都看在眼里,當(dāng)初與你相交,無非是因為想探探你的誠意與為人。” 蕭致墨匆忙道:“蕭三當(dāng)時確實只為能與蘇二小姐相識,如今能與蘇兄和蘇二互為摯友,已是此生之幸。” 蘇逍爽朗一笑:“我又不是要說你什么,你做什么這般緊張?” 蕭致墨尷尬一摸鼻子:“你們皆知那時我的心思,確實沒什么好緊張的,只是與君子之交相比,我那時帶著目的去蘇家校場確實落了下乘,說來也是慚愧。”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蘇逍笑道,“只是三弟你的目的不是利,而是情,與你相處了這么久,此番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蘇逍將手中的酒盅向蕭致墨舉了舉,口中道:“我先敬你一杯這情深意重。” 蕭致墨雙手端著酒盅與蘇逍一碰,將里面的竹葉青酒仰頭一飲而盡,俊朗的面容上因為喝得太猛被蒸騰起一絲淺淺的酒氣,眼神卻異常清澈明亮。 將酒盅放到白玉石桌上,蕭致墨道:“我真的沒有想到蘇兄會因為此事向我敬酒。” “還未結(jié)束。”蘇逍將兩人的酒盅又一次滿上,對蕭致墨繼續(xù)道:“雖然你我二人因為你對于阿玉的一番心思相識,但相處至今,從初識的淺交試探到如今的稱兄道弟,所歷經(jīng)的每件事早已非一兩句話便能概括出來。” 蘇逍再次將酒盅端起,正要繼續(xù)敬酒,卻被蕭致墨攔了下來。 “蘇兄說的一點都沒錯。”蕭致墨按住了蘇逍的手,卻將自己的酒盅端起,“當(dāng)日我下定決心闖到蘇家校場,也萬沒想到能就此結(jié)交蘇兄這個志趣相投的摯友,我們二人蘇兄年長四歲,若還將蕭三當(dāng)成三弟,這杯酒便應(yīng)該由我來敬蘇兄。” 蘇逍聽聞此言一笑,也不拘泥于此,豪爽地與蕭致墨酒盅相接,細(xì)膩溫潤的青釉瓷杯相撞,發(fā)出玲玲清脆的一聲。 待到兩人將杯中酒一口飲盡,蘇逍竟然毫無停止的意思,又將兩人的酒盅斟滿竹葉青,這次舉杯前,他意有所指看了一眼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蘇玉。 蘇玉與他的目光對上,眉心微微蹙起,瀲滟的眼眸中滿是不贊同之色。 蘇逍又轉(zhuǎn)向蕭致墨,發(fā)現(xiàn)蕭致墨染著氤氳酒氣的雙眸也在默默看著蘇玉。 合了合眼,蘇逍晃了晃酒盅道:“還有第三杯。” 蕭致墨收回視線,手指在酒盅的圓潤的杯口出輕輕摩挲著,面上的表情亦有些遲疑。 蘇逍心知蕭致墨如此猶豫,正是因為蘇玉面上帶著明顯拒絕意味的態(tài)度。 其實在如此的情形下,蕭致墨依然能顧慮著蘇玉心中的想法,這一點讓蘇逍覺得滿意與欣慰。在以往與蕭致墨相處的時候,蘇逍便能看出他對蘇玉的情根深種,可他卻從未主動向蘇逍探尋什么。相比于給蘇玉施加壓力,蕭致墨更喜歡潤物細(xì)無聲的默默關(guān)懷,就像今日這般。 可是蘇玉這丫頭的性格蘇逍太過了解,外表看起來堅硬不催,內(nèi)里卻柔軟萬分,說白了就像一只小烏龜一般,受了傷便死命地向里縮,只留一個硬殼子在外面,若要她主動地探出頭,恐怕等那傷好透徹了不可。 方才蘇逍問蘇玉是不是還在等秦硯,蘇玉既然能否認(rèn),便代表她心口的被秦硯劃出來的傷已然康復(fù)了一大半。這個時候蘇逍本不該去迫她,可此次自己出征,不知歸期何日不說,連是否可以凱旋亦是一個未知數(shù)。經(jīng)歷了蘇逸在自己面前猝然中箭的一幕,蘇逍如今將生死看得比誰都清楚,若是萬一他不能從戰(zhàn)場上得勝歸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這個幺妹。 這種時候,他比誰都想將她從這個小烏龜殼兒中揪出來,即便不往前走,也要前方那人邁開步伐主動向她走兩步,若是蘇玉有了一個后路,蘇逍也能全心全力去應(yīng)付戰(zhàn)場之事了。 既然蕭致墨都舍不得讓蘇玉為難,蘇逍又怎么可能去為難蘇玉。蘇逍心中嘆了一口氣,雖然此舉說來對不住蕭致墨,可他作為大哥,卻不得不做。 蘇逍將手中的酒盅端起,線條硬朗的面龐轉(zhuǎn)向蕭致墨,視線定定看著他,緩聲道:“從二弟犧牲一事上,三弟應(yīng)不難看出我對自己的弟弟meimei究竟是何感情。” 看到白玉石桌旁方才還各懷心思的二人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這句話上,蘇逍搖頭一笑,將手中端起的酒盅垂下去了一些,回憶道:“他們還很小時,父將因為軍務(wù)繁忙,常年出征不提,就算邊關(guān)無戰(zhàn)事之時,在蘇家的校場也常常一呆便是三四天不歸家,那時他們兄妹幾個基本都是由我?guī)е瓑ι蠘洌塘?xí)武藝,慢慢長大成人的。” “大哥?”蘇玉輕喚了他一聲,眸光微閃。 蘇逍看向蘇玉,慣常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面容此刻卻漾起一片溫柔之色,這樣的神情就連蘇玉都鮮有見過。 “不同于阿珺……太后,二弟與幺妹的年歲相當(dāng),當(dāng)時都是短胳膊短腿的見日里跟在我后面奶聲奶氣地喊大哥,當(dāng)時我便想,若是他們一直都長不大該有多好。”蘇逍緩緩道,“三弟你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應(yīng)該是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蕭致墨搖了搖頭,如實道:“大哥二哥年紀(jì)與我差得太多,在我小的時候他們已然能幫父將分擔(dān)軍務(wù),是以并沒有太多的閑暇與我玩鬧,當(dāng)時我也只想著快些長大,這樣才能與大哥大哥并肩而立。” “并肩而立……”蘇逍低聲咀嚼著蕭致墨的話,搖頭道,“其實父將一直說我的性格作風(fēng)類他,以前我還不承認(rèn),如今想來確實有幾分道理。一直以來我希望他們不要長大,這樣我便能憑借一己之力將他們完好無損的護(hù)在我的羽翼之下。” 說到這里,蘇逍的眉頭一蹙,面上全是自責(zé)之色:“只是他們不可能不成長,我也并不是一個稱職的大哥。當(dāng)初看著二弟在我面前中箭,我便無能為力。如今因為出征,歸期未有期,也不能再將幺妹呵護(hù)起來。” “大哥。”蘇玉伸出手來將他眉間的皺著撫平,“阿玉雖不如二哥英勇,征戰(zhàn)沙場睥睨敵軍,卻也并不是無能到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你分明知道我要說什么。”蘇逍無奈道,手將蘇玉的手從他的眉心處緩緩拉下,竟然徑直執(zhí)起放到了蕭致墨的的手上。 蘇玉的眼眸倏然瞪大,就連蕭致墨也怔在了當(dāng)場,因為方才喝酒而泛著紅暈的臉龐此刻更加紅了個透徹,可他的手指卻試探地微微動了動,然后逐漸合攏,將蘇玉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 蘇逍的神色肅然:“我不在的時候,便將阿玉托付給你照顧了。” 蕭致墨收斂了眼眸中的微光,神色認(rèn)真道:“蘇兄請放心。” 蘇逍合了合眼,瞥一眼垂著頭表情微怔的蘇玉,沉聲道:“只不過我既然是阿玉的大哥,你便別怪我偏心。我將她托付與你,一是因為你是我的三弟,二是因為你是最和我心意的人選,不管她只是拿你當(dāng)做我的三弟、與她相談甚歡的摯友也好,當(dāng)做其他的也罷,我不會迫她,你若是想要反悔,我也不會怪你,但是一定要現(xiàn)在便說出來。” 蕭致墨握住蘇玉的手一緊,下頜緊繃道:“我蕭致墨雖然別的不濟(jì),但最重承諾。蘇兄的此番托付,又何嘗不是將我一直以來的心思道了出來,我心甘情愿。” 蘇玉的眸光垂頭釘在與蕭致墨交握的手,是以即便他因為緊張而攥緊手的動作也能被她敏銳感知到。雖然心知此刻只要自己輕輕抽一抽手,蕭致墨必然會主動松開,可她卻并沒有這么做。 蘇逍今日對蕭致墨所說的話未嘗不是說給蘇玉聽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烙在她的心尖上。 除卻了蕭致墨,雖然還有不少人向蘇家提親,可是只有蕭致墨才是最合適的那個人,蘇玉心中反復(fù)告訴自己,只有蕭致墨。 蘇玉努力讓自己維持著這份清醒,緩緩抬起頭來,正正撞進(jìn)蕭致墨一雙澄澈溫和的眼眸中。 “蘇二。”蕭致墨靈秀的眉眼帶著洞悉一切的清明,“蘇兄不在的日子里便由我來照顧你,你還當(dāng)我做蕭三也好,當(dāng)我做個大哥也罷,總歸我一直都在這里。” 蘇玉的眸光動了動,只覺得一切撥云見霧,相比于蕭三的透徹明朗,她方才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添煩擾。 嘴角勾了勾,蘇玉笑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蕭三。” 第七十章 因為蕭致墨本身酒量就不好,加之剛開局時被蘇逍灌得太猛,是以三人才喝了沒多久,他的神思便混沌了起來。 蘇玉看著一個勁兒沖著自己與蘇逍憨笑的蕭致墨,心中暗道不好,正要阻止蘇逍繼續(xù)灌他,蕭致墨已經(jīng)又一仰頭一盞清酒下肚,酒盅離唇的時候還能借著酒勁豪爽道一聲“痛快”,之后便安逸地瞇著桃花眼半趴在白玉石桌之上,任憑蘇逍怎么推都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