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哦?”蘇玉驚訝了一瞬,原本只覺得這一想法甚是單純,但隨即想到秦硯幾日前來這里的目的,卻發自內心的笑了,“蕭三公子說的確實在理,若是寧朝兵權不分出那三個派別,很多事情也便容易了許多。” 蕭致墨聽到蘇玉贊同,頗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只可惜說與做從來都是兩回事,大哥倒是常說我想法過于天真。” “蕭三公子是性情中人,若人人都能如公子這般,該少了多少勾心斗角,又有多少人可以摘掉臉上那層面具,卸掉那層偽裝。”蘇玉嘆息。 “這有何難?”蕭致墨一只手搭在蘇玉肩上,清澈的目光正對上蘇玉一雙瀲滟的眸子,爽朗道,“蘇二小姐你可看好了。” 說著,抬起右手在臉上佯做了一個摘面具的手勢,原本滑稽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異常的灑脫:“看到了么?摘掉面具其實也就這一下而已,端看你為什么而活了。” 蘇玉被蕭致墨的話震的一怔,只覺得那句“為什么而活”頗有深意,口中喃喃道:“所以說有些人帶著面具,是為了錢與權而活,而有些人摘掉面具,卻是為了自己而活。”話至此處,蘇玉笑了笑,“蕭三公子怕是那后者罷?” 蕭致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實也并不是要只為自己而活啊。”蕭致墨摸了摸鼻子,臉卻可疑的紅了,“我……有些人也會為了喜歡的人坦率地活,否則兩人在一起猜來猜去的,那該有多累呀?” 蘇玉心頭思緒翻涌,抿了抿唇張口正要說話,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本打算轉過身去看來者何人,卻發現蕭致墨的手還搭在自己的肩上。 蕭致墨也及時醒悟,匆匆忙忙收回了手,兩人一同轉身面對來人,感覺面上都有些發燒。 第十三章 來人是蘇家校場的一個小兵,不知因為何事,步履甚是焦急。直到他跑到二人面前,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定,不過目光卻還是偷偷在蕭致墨的右手與蘇玉的肩膀間來回瞥。 蕭致墨看著那小兵,方開始只覺得眼熟,待他站定了這才想起來這人是守蘇家校場大門的,前幾日自己闖校場時還和他們幾個打了一架,今日早上在校場門口等蘇玉的時候又見過一次。 那小兵壓了壓急促的呼吸,恭敬對著蘇玉蕭致墨二人行了個禮,這才對著蘇玉道:“今日清晨秦太醫令來過一次校場,將這瓶藥交與了屬下,囑咐屬下務必親自交給二小姐……”說完,雙手將一個碧綠色的小藥瓶遞給蘇玉,愧疚道,“只是秦太醫令來得太早,當時屬下還有些……沒睡醒,所以待到蘇少將軍與二小姐來時,竟然忘記將藥瓶交給二小姐,直到方才看到了它,才想了起來,還請蘇二小姐責罰屬下辦事不利!” 話畢,雙膝著地跪下,竟是一跪不起的架勢。 蘇玉聽到秦硯名字的時候便是一怔,沒想到這小兵這么急卻是因為送藥的事情,趕忙將人扶起,安慰道:“只是一瓶藥而已,晚敷那么一兩個時辰又耽誤不了什么。你已將藥親自交到我手中,又沒犯什么錯,哪里用得著責罰?” 那小兵被蘇玉扶著起身,又躬身行了一禮,口中感激道:“謝二小姐寬恕。” 蘇玉還未開口說話,便聽蕭致墨問道:“秦大人為何要送傷藥與你?” 蘇玉轉向他笑道:“前幾日不小心磕碰到了手,剛巧秦大人在場看到了,便幫我包扎了。” 蕭致墨一驚,懊惱道:“是我馬虎了,與蘇二小姐相處了這么久,竟然一直沒有看到二小姐手上有傷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已然結痂了,更何況袖子這么長,我又沒伸出手來,你又怎么能注意到。” 蕭致墨點了點頭,眉頭卻依然蹙著,顯然還在沮喪。 蘇玉卻沒顧得上他,轉向那小兵繼續問道:“秦太醫令除了將藥送來,還說了什么?” 那小兵皺著眉頭回憶道:“對了,秦大人還騎了一匹馬,牽了一匹馬過來,將其中一匹送還給了馬廄,道是昨日問李校尉借的。” 昨日自己沒有等他便先回了,他去向李狄借馬倒也無可厚非。 “還有什么?” “沒……沒了……罷……”小兵自己也不確定,“當時時辰實在太早,我也是迷迷糊糊的,隱約記得秦太醫令沒再說什么了。” “知道了。”蘇玉揮揮手道,“你下去罷。” 小兵松了一口氣,領命退下,可轉身剛走了幾步,就又被蘇玉叫住。 “你方才說秦太醫令來的很早?” “是的。” “究竟有多早?” 小兵露出一幅苦思冥想的模樣:“我只記得當時夜色還很濃厚,現在是六月天,天亮的早,所以屬下估摸著應該就是丑時末寅時初的樣子……” 蘇玉喟嘆一口氣:“若是丑寅交接的時段,那確實是夠早,我看你的臉色應是沒有睡好,今日還是不要執勤了,和人換了班下去歇著吧。” “屬下不敢。”那小兵忙道,“因屬下疏忽險些忘記將藥交給二小姐,本已是瀆職,又怎能擅離職守。” 蘇玉卻不似往常那般有耐性,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只是揮揮手:“我說如何便如何,你下去休息罷。” “是……”小兵又恭敬行了一禮,這才退下。 蕭致墨側頭看向蘇玉,卻見她拔了藥瓶塞,將秦硯送來的藥放在鼻尖下聞了聞。 雖然蘇玉面上沒顯出什么來,可她那一雙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卻如動水一般,泛起層層漣漪,可見心緒之混亂。 想到方才蘇玉特意問了小兵秦硯來的時刻,蕭致墨瞬間了然。 從凌安城中到蘇家校場就算是快馬加鞭,少說也要一個多時辰,秦硯他丑時末寅時初便來,必定是因為后面還要再花小半日的功夫馬不停蹄的趕路,這樣才能按時到達城東的蕭山軍營。而配一副新藥所需時間雖說不得長,卻也不短…… 可見這個秦太醫令為了給蘇玉配一副新藥,怕是連覺都沒顧得上睡。 蕭致墨暗暗心驚秦硯對蘇玉的態度,只覺得疑惑萬分。分明已經是一對和離的人,但秦硯似乎絲毫沒有和離后夫妻應有的避嫌,而看蘇玉現在的默不作聲摩挲著藥瓶的樣子,應是也猜到了蕭致墨方才所想。 其實前幾日在蘇家校場不是蕭致墨第一次見到蘇玉與秦硯相處。 正如蕭致墨所說,他第一次見蘇玉與秦硯便是在他們二人成婚那一日。那天的蘇玉一襲大紅喜服,鳳冠霞帔,顧盼飛揚,眉目精致到如最出彩的工筆畫一般,而最吸引蕭致墨的便是她與秦硯對視時二人脈脈含情的眸光,當時蕭致墨便想,若是那人能那么看我,便是死也值了。 是以當蕭致墨聽到蘇玉與秦硯和離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只覺得以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這完全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后知后覺才開始狂喜。 所以蕭致墨自然明白蘇玉如今的心境。兩人雖然和離有一段日子了,可是當初的對視有多羨煞旁人,兩人的感情便有多深沉濃烈,若是蘇玉對秦硯的感情立刻便被消磨干凈,蕭致墨才會覺得吃驚。 雖然心中還是會覺得失落,可是蕭致墨自認有誠心。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自己就算比不上秦硯認識蘇玉的時間長,卻也可以用后面足夠的時間向蘇玉證明,比起秦硯那小白臉兒,自己顯然更值得托付終身。 蘇玉似是也發現了自己怔神的時間有些長,將藥瓶收進袖中,對著蕭致墨歉意道:“蘇家軍營疏于管理,竟鬧出來這樣的事來,讓蕭三公子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