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杜明謙看向后方的晏新,同他囑咐了一聲,讓其駕車緩慢跟上,而他則笑瞇瞇地拉著晏殊樓追上去:“別急,跑不掉。” 找到人時,晏殊樓方知為何杜明謙如此氣定神閑地說不急,原來青衣人暈倒了。 “銘玉,你怎知他會暈倒!” “你當我的金瘡藥白給的么?”杜明謙一捋長發(fā),笑得狡黠,“自然動了點手腳,只要他涂上這藥,不一會兒便會被麻暈了。” “銘玉,你當真厲害,來賞你一個吻!”吧唧,晏殊樓樂滋滋地捧著他臉蛋,親了一口,“你早說么,省得我心急。” “我說了,你還不是會急著來找他。”杜明謙把臉上唾液蹭了回去,憑空點上了青衣人的睡xue,“成了,我們將他扛回馬車上罷。” “扛回去?!”晏殊樓古怪地盯著杜明謙,“如此黑夜,你將一個陌生男子扛上車作甚?” 杜明謙好笑地拍了拍晏殊樓的臉蛋:“你莫非想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看其身上是否有紋印?再有,將他帶回去,總有用處的。” 將人帶上了馬車,杜明謙忙不迭地挽起長袖,取過繃帶與沒有被下藥的金瘡藥,就要給青衣人治傷。眼看青衣人的胸膛將敞,晏殊樓呼吸一窒,把杜明謙的手撈了起來:“銘玉!不準你脫別個男人的衣服!” “……他傷勢很重。” “晏新,過來脫!” “是是……”晏新小心翼翼地過來,接過杜明謙無奈遞來的繃帶與金瘡藥,在心中嘀咕幾聲,便笨拙地給青衣人處理傷勢了。 到底不及他們這些練武常受傷的人,在大戶人家伺候慣的晏新哪懂得剪開染血衣物,處理傷口,三兩下下來,疼得青衣人睡夢中都要抽氣幾聲。偏生晏殊樓不放手,緊緊抱著杜明謙的雙手,盯著他不許他動,還將青衣人的痛呼,當成了樂趣,不住地笑稱青衣人活該。 杜明謙不敢這時候反抗晏殊樓,乖乖地一動不動,只偶爾動唇教導晏新。 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晏新終于將青衣人染血的衣衫除盡,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胸膛。 晏殊樓與杜明謙伸長脖子望去,見到其胸口之處,赫然有一塊半個掌心大小的灼燒新疤,疤痕十分之深,幾乎可見骨。 “我記得,此處是組織中人,紋印之處罷。” “銘玉,你瞧,此人的胸肌真不錯,你也練練!” “……初珩,你有聽我說話么?” “有,有!不就是說此人胸口的傷疤可能是為了去掉紋印而造成的么!這我知道,可是這人的胸肌果真不錯,銘玉,你多學學,練成他這副模樣,省得你風一吹就倒了。” “初珩,為何你不練?” “我身體好得很,不需要!” “呀,初珩,你瞧他的腹肌也不錯,要不你練練?” “為何不是你練!” “我身體不好,只怕還未練成便先暈倒了。初珩你試試?” …… 你一言我一語,兩人對著青衣人的身材品頭論足起來,上到他身上的肌rou,下到他某部位的尺寸……而此刻青衣人還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被人“視摸”了…… ☆、第五十一章 ·趙恒 青衣人睜開眼時,便直直對上了晏殊樓黑著的一張臉,他被看得全身發(fā)毛,他把眼一橫,同晏殊樓大眼瞪小眼起來。 昨夜晏新照顧了青衣人一宿,天明時,就沉沉睡去了。而杜明謙一早便離開了,不知所蹤,最后只留下晏殊樓一人盯著青衣人。 杜明謙臨走前提醒過晏殊樓,對于青衣人這般性子的人,不宜強行逼問,那什么也問不出來,只能慢慢來,因而晏殊樓現(xiàn)在憋了一肚子的疑惑,都無從發(fā)問。 青衣人與他對視一瞬后,頗有些心虛地低下來了頭,這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經(jīng)全部換過,所著的衣裳頗有些舊,還有些小,使得他的胸口略敞,完全可窺他已經(jīng)被處理好傷口的胸膛。傷口上灑的估摸是上等的金瘡藥,疼痛甚少,空了的內(nèi)力也充盈了幾分,想來是晏殊樓他們將內(nèi)力灌輸給自己之故。 “荒郊野嶺,沒別的人家,將就著穿罷。” 青衣人看向趴在軟墊上睡得正酣的晏新,這衣服應是晏新的。他轉(zhuǎn)首同晏殊樓點了點頭,冷冰冰地說出了一句難得的話:“多謝。” 晏殊樓把臉一折,不陰不陽地道:“你若真心感謝我們,就將昨夜刺殺你的人是何人告訴我們。” 青衣人的目光凝注著晏殊樓的側(cè)臉,倏然低下了頭:“你們?yōu)楹稳绱思鼻械叵胫浪麄兪呛稳恕!?/br> 晏殊樓攥緊了雙拳,故作憤怒地道:“因為他們害死了我的親人!我要報仇!” 掩在發(fā)間的臉上露出幾分怪笑,青衣人不咸不淡地吐出了兩個字:“影殺。” 晏殊樓卻愣住了,他方才不過是隨口應付,就沒想到青衣人竟會道明。但若朝深處想,青衣人既然可能背叛了組織,那很可能告知他組織的名字,是想讓他們找組織的麻煩,以讓他自己脫身。真是想的好主意,算盤打得真好。 晏殊樓內(nèi)心冷笑,但不動聲色,佯作裝作大驚的模樣,又溢出幾分憤怒,整張臉夸張得似打翻了調(diào)味料,什么樣的表情都有。 正巧杜明謙歸來,看到晏殊樓那模樣,禁不住笑了出聲,還是看到了青衣人在場時,方扯平了嘴角。 青衣人也同杜明謙道謝一聲。杜明謙拉著晏殊樓坐到了自己身后,他則同青衣人攀談起來。在杜明謙以自己相救為由,磨爛了嘴皮子后,青衣人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趙恒。 雖不知這名字是真是假,但能磨出一點有用的信息,也甚是不錯,可惜趙恒的話不多,加之晏殊樓插不進話,無聊得抱著杜明謙,一會兒將他的發(fā)尾伸進他耳里,進進出出,一會兒擦著他的臉蛋,啃幾口上去,玩得不亦樂乎。杜明謙被晏殊樓氣笑了,最終還是沒問出什么別的東西,反倒是趙恒以他是被追殺之人,不宜同他們相處太久為由,轉(zhuǎn)口就要告辭。 晏殊樓還未問到有用的信息,自然不樂意讓趙恒離開。但杜明謙卻咬著他耳朵,笑瞇瞇地道:“我們還要趕路,趙兄有傷在身,不宜同我們一路顛簸。” 趙恒一拱手,丟下一句“兩位恩情來自再報”,就腳踏輕功,迅若風過地走了。 晏殊樓不滿了,他反咬了杜明謙一口,氣沖沖地道:“你又將他放走了!那你還救他作甚!” “別急,這不是在布局么。”杜明謙抱著晏殊樓的腰身,把自己的臉在他臉上親昵地蹭了蹭,壓低了聲音曖|昧地道,“聽我說,我一大早出去,便是為了安排……”竊竊私語,越來越小聲,說到后頭杜明謙幾乎要把自己的嘴巴送入晏殊樓的耳中了,羞得晏殊樓臉紅通通地推開他,結(jié)束了私語。 “說……說得好!”晏殊樓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抓過杜明謙衣袖把自己濕漉漉的耳朵擦了又擦,“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作甚!” “冤枉,”杜明謙很無辜地道,“我哪兒動手動腳了,我明明……”他輕輕在晏殊樓耳邊呼了一口氣,“動的是唇。” “動唇就動唇,那……那么煽情作甚!”晏殊樓臉蛋紅了,“想……想親我便說!快親快親!” 杜明謙笑得一雙鳳眼都瞇了起來,捧著晏殊樓的臉蛋,生生按到了自己唇上:“呶,親了。” “你耍賴!” “怎么耍賴,這不是親了么,來,再來一個。”一按,又讓晏殊樓的臉蛋貼到了自己唇上。 晏殊樓氣炸了,掰著杜明謙的臉蛋,就往自己的唇上印來,唇對唇,吧唧一聲特別響亮:“這還差不多!不同你玩了,晏新,快起來,我們上路去!” 看晏新不滿地揉著眼嘟囔,杜明謙微微皺眉:“你要作甚去?” “作甚去?自然是順著你的計劃,做些壞事去!走走走,我們趕緊到下一個城鎮(zhèn),聯(lián)絡我的手下給我的好父皇送消息去。” . 這邊晏殊樓兩人急急忙忙地趕路,趙恒卻因傷勢之故,走不得幾步便得停下歇歇,尤其是走動得太厲害,扯到了傷處,傷口一下子便裂開了,血絲滲透出來。 他生怕晏殊樓兩人救他另有目的,故不顧傷勢,趕緊同他們告辭了。考慮到自己傷勢過重,良藥不足,他必須得找到一處安定的地方隱匿蹤跡,以免被影殺發(fā)覺追殺。 他一路走去,總算在夕陽漸落時,見到了一間小茶鋪,他不敢耽擱,上前去買了碗茶,咕嚕一口喝盡后便欲離去,卻在這時聽到鄰座有兩人低聲嘀咕。 “我說,這身行頭是打算到哪兒去?” “嗨,小聲些,小聲些。”默了一默,那人又繼續(xù)壓低了聲道,“大哥,你也知近來我犯了事,我得避避風頭……” “啥事啊?這時候,你能避哪兒去。” “唉,啥事就不說了。小弟聽聞近來瘟疫盛行,許多百姓偷偷出城,逃難去也,近日更是在江湖豪杰的相助下,在幽州城外私下辟出一處荒地建房蓋屋,建了一處世外桃源。” “當真?那豈非是隱居圣地?” “小聲些,你當那地方如此好進,沒些人引進還去不了呢。這不,我正為這事焦頭爛額呢。嗨,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喝茶喝茶。” 對話最終被止在了飲茶聲中,趙恒手中的長刀一緊,斜睨了一眼正在飲茶的兩人,看其神色無異,就慢騰騰地朝前路走了。 幽州?似乎離此處不遠,若此事是真的,那他可暫時先去那處隱居。 卻不知,這邊趙恒算盤打響,有人的算盤打得更響,在他遠離了茶鋪后,方才還在談話的兩人倏然止住了話頭,同對方對視一眼,就往趙恒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行至半途,外衣一扯,露出了一件裹身黑衣勁裝,黑紗遮面,赫然化作了便于隱藏蹤跡的黑衣人。足尖一點,頓躍數(shù)丈,踏雪無痕,不落足跡,這兩人竟是輕功高手。 . 另一邊,正在京城附近城鎮(zhèn)微服的太子,在不久后就接到了宮中傳出的消息,原來天子聽聞在幽州附近,有許多難民在那里定居。天子大怒,著太子過去瞧瞧究竟是何等回事,妥善處理此事——百姓離開本地,未經(jīng)官府同意,手中未持過所,則視為偷渡,被發(fā)現(xiàn)者將會罰以徒刑。 離開京城,正中晏子陽的下懷,管天子要他去做什么,先應下了,遠離京城再說。 收拾妥當后,晏子陽帶著一眾親衛(wèi)趕往幽州去了。從京城到幽州也有段時日,但晏子陽出于早日遠離那讓他厭惡的京城的目的,趕路趕得十分之快,不過十數(shù)日就到往了幽州。 未免驚動隱居在幽州外的百姓,晏子陽刻意換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將貴氣收斂,讓周圍的親衛(wèi)都易容成難民的模樣,分成幾撥人行向那傳聞中的世外桃源。 可是到了那處,方發(fā)現(xiàn)世人完全是傳得玄乎了,這兒的百姓枯瘦如柴,大都是些老弱婦孺,建房蓋屋,壓根就成不了事,所謂的房屋,也都是些臨時搭建的茅草屋,大風一吹便倒,十分不安全。 看著那些百姓成了這副模樣,晏子陽心頭一酸,怪道瘟疫盛行,眾多百姓會集體攻擊璟朝朝廷,這不是沒有理由的。若是政策得當,官為民謀利,又怎會如此多人流離失所,顛沛流離,難以果腹。 “嗚哇嗚哇,娘親,我餓了……”清脆的孩童啼聲入耳,只見近處一位垂髫小兒揉著雙眼,皺成一團的臉上滿是塵霜,哭成了個淚人。 孩童的娘親正低聲安慰,她懸著淚的眼中絲絲縷縷地沁出了痛意,顯然她也沒有食物可以裹腹了。 晏子陽從親衛(wèi)的手中接過干糧,上了前去,正要遞給孩童時,一只拿著干糧的手從他相對的方向伸來,正好與他的撞個正著。 他抬眼時,正對上了一雙鷹目。 ☆、第五十二章 ·皇后 “暗八、暗九捎回消息了,趙恒已經(jīng)同太子碰面,兩人相見未幾便熟絡了。” 杜明謙將自己手中寫滿信息的紙條遞給了湊上來啃他的晏殊樓,順帶拎起晏殊樓的衣袖將脖上的水漬擦盡。 晏殊樓不滿地看了眼杜明謙干凈的脖子,想著下次干脆啃到他的后脖頸上,看他還如何擦。接過了消息看罷,他玩樂的心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凈:“初次見面就能如此熟絡,若說兩人此前并不相識,我倒是不信了!” “是或不是,我們也不知曉,我已經(jīng)讓暗八、暗九繼續(xù)觀察太子兩人了,一旦有消息立即稟報。但初珩,”杜明謙折身對向晏殊樓,抱了他一個滿懷,“你知曉,近日我們要布局,為了消息來往方便,耽擱的時間少,我們恐怕不能再往通州去了。” 晏殊樓也是明事理的,點了點頭,揚聲對著交代晏新往京城方向去,后又問道:“不過我們到往京城附近,還不能回宮,不然許多事情都辦不成!” “放心,在京城附近的碧池,有一塊我?guī)煾噶粝碌娘L水寶地,我們便待在那兒,坐收漁利便可。你趕緊將消息傳給易容成我們的人,令他們想辦法在通州多待一段時日,拖延時間。過后再來碧池與我們會合。” “知道了!”晏殊樓蹭了蹭杜明謙的臉蛋,樂滋滋地拊掌大贊,“銘玉,你師父還真厲害,非但給你留了暗八、暗九這兩位輕功高手,還給你留了風水寶地!” 杜明謙微微一笑:“怎么說我都是師父的寶貝徒兒,不留給我留給誰……當然,”見晏殊樓拉長了臉,他又添了一句,還討好地給晏殊樓按了按肩頭,“我嫁給了你,這些東西自然就歸你了,這不,我不是讓暗八和暗九幫助你了么。”原來趙恒離去當日,跟蹤他的兩位黑衣人便是杜明謙特意安排過去的,這兩人輕功遠遠在趙恒之上,且由于自小便是當做暗衛(wèi)培養(yǎng)的,故隱匿身形最是在行,連趙恒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 晏殊樓高興之至,捧著杜明謙的臉親了一大口,拍著胸脯道:“我的功勞也大,若不是我讓人給父皇傳遞消息,太子怎么會受命去幽州!” 杜明謙搖首,寵溺地點了點他的臉蛋:“現(xiàn)今說這還高興得太早,趙恒同太子是否真有關(guān)系還未能確信,趙恒是否是狩獵中的刺殺者也沒有證據(jù)證明。” 晏殊樓被哽了一句,氣鼓鼓地問道:“那現(xiàn)今該怎辦,難道一直干等!” 杜明謙神神秘秘地勾起一抹壞笑,戳著晏殊樓的腮幫子道:“無論他們兩人是否有關(guān)系,我們都要讓他們有關(guān)系。”看晏殊樓驚悟地睜大雙眼,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若要引出嫁禍皇后之人,皇后是必須倒的,而弄倒皇后的關(guān)鍵,便是太子。” 晏殊樓抱著杜明謙,一句話也未說,在暗無天日的宮中,最要不得的就是同情心,無論太子此人品性如何,在政治斗爭中永遠都是犧牲品。他接受了杜明謙的提議,與杜明謙私下密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