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
除非他自愿斬斷情絲。 情愫盤桓了兩百余年,讓他怎么舍得? 鎮西城南面方向急匆匆來了個紅衣人影殺入城內,事態緊急,謝桓顧不上風儀,壓出褶皺的衣服和從冠里掉落下來的碎發訴說他一路來的風塵仆仆。 他憤怒指著江景行鼻子怒罵道:“江景行,你看看你要一聲不響搞出這種事情第二次,老子還幫不幫你通知初一,替不替你收拾爛攤子!” 說罷他自覺失言,恨恨甩袖:“算了!你想也別想搞第二次!” 江景行出神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面前氣到儀態全無的謝桓,城外陳年的冤家對頭謝容華,佛城里等著和他秋后算賬的阿辭。 嘖,刺激。 他愣是咂摸出一點人生無望的味道。 東海城里千百樓主哈哈大笑,一擺袍袖:“走,去佛宗看熱鬧去。” 多少年能有一次的大熱鬧,怎可錯過? 第78章 西疆佛宗(十二) 被鎮江山指著的魔修油滑轉了轉眼珠, 問道:“是不是我告訴前輩答案, 前輩就放我一馬?” “看你說的是什么。”謝容皎冷然道,“不說肯定是一個死字。” 行吧。 誰叫人家劍鋒還在他們喉嚨上擱著呢? 魔修認命, 老老實實回答:“佛宗內院弟子不多,一共才六十余人,盡是我們同族,原本的佛修被關在佛宗地牢里,諾, 就是我們拖他出來的那個。” 那些秉著一片除魔衛道之心來浴佛會的修行者,那些歡歡喜喜聽著街上僧人講經的百姓一定不知在他們不察時,佛城真正的頂梁柱已悄然換了個模樣。 換成他們最害怕最厭惡的魔修,向無知無覺的他們在黑暗里伸出爪牙。 饒是謝容皎早有猜測, 且他情緒少有起落, 很見過幾場大世面, 也不禁后背一麻。 他喉嚨微緊,問道:“這么大的陣仗, 你們是如何做到?所圖又是何事?” “佛修雖說是一群禿驢, 也是群不好對付的禿驢。”話大概是正好搔到魔修的得意癢處, 他嘿然冷笑, 直至謝容皎眸光一寒,劍鋒更向前遞一分,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這就說正事。” “佛修中有不清凈的佛修與我們合伙, 大人你知道入得內院的全是佛宗中核心人物。有他在飲食中下毒, 挖通密道方便我們潛入, 里應外合之下當然拿下。” 說著魔修眼中自然流露出一抹敬畏之色:“長老將法衣交于我們手上。長老妙手天工,我們穿上法衣扮作佛修竟天衣無縫找不出端倪。” “再說佛宗內院避世不出得久了,唯一有點名氣的就是無印,哪怕外院的都未必認得全,只是暫扮到浴佛會時候,不容易露出馬腳。” 一邊一直不語的佛修低頭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倘若因我佛宗失察小人之故,累得前來浴佛會的諸位同道被魔修一網打盡,其中罪孽我佛宗萬死不能挽回之一二。” 聽上去像那么回事兒。 來浴佛會的均是各大世家宗門捧在手心里的人才,若是折損等于斷了九州的香火傳承,對摩羅之利言語無法表述。 謝容皎卻覺得不止如此。 年輕一輩終究是年輕一輩的事情,老一輩根基未斷,九州真正有滅頂后患也是幾十年后的事情,反倒是摩羅將在一群失心瘋的老一輩瘋狂反撲之下自身難保。 即使他熬到幾十年后,那時候以摩羅壽命也該涼了。 沒見到北狩時摩羅想除九州年輕一輩香火,借的是部首的刀。 “摩羅所圖的是佛宗一直以來鎮守的東西。” 千百樓主的話響在謝容皎耳邊。 他問魔修道:“僅僅如此?沒有其他所圖?” 魔修叫苦不迭,要不是鎮江山來著,差點以頭搶地:“真的大人!您看小的修為就知道了,就算有旁的東西,長老怎可能將全部謀劃告訴小的?小的實是把自己所知全部吐出,更沒半點隱瞞,愿意立血誓為證!” 血誓是約束力最強悍的誓言。 若是當真立血誓卻背諾的話,當即在天道糾察下身死道消,無半點商量補救余地。 謝容皎收回鎮江山:“不必,你立下不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的血誓即可。” 他倒是想殺魔修得很,可惜顧忌著打草驚蛇,只好先放他們一馬,等江景行回來一道清算。 江景行回來— 謝容皎眉尾一揚,眼中劃過一道流光,似寒冬皚皚白雪冰譚映著艷陽的凜冽生輝,又似鎮江山出鞘時的劍光清寒。 江景行回來,是該好好清算一下。 在鎮西城被謝桓和謝容華你一言我一語罵得狗血淋頭的江景行忽然打了個噴嚏。 往常別說是謝桓和謝容華一起數落他,就是真刀真槍干他也是不慫的。 可惜意外突生,謝桓和謝容華搖身一變,變成他誰也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好點頭哈腰陪笑臉表示你們說得對,我一定認真反省自己下一次絕不再犯。 謝桓被他噴嚏聲一驚,從憤怒中拉回思緒,倒是品味出一點不對勁來:“不對,你今天怎么這么老實?” 這態度不對勁啊。 按以往的流程,他們早該互相看不順眼地發覺言語已經解決不了矛盾沖突,直接上兵器打了起來。 江景行干笑兩聲:“這不是覺得你說得挺對,在反省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