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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處十年朝夕不離,接下去的年歲里,無論哪里,總也是要在一起的。 第71章 西疆佛宗(五) 入夜以后, 謝容皎取下鳳翎,將心語化為指尖一股靈力輸進去,隨即手腕一揚,任憑鳳翎尾端流光一閃消逝在黑夜里。 他問的是自己身世中事。 謝容皎想知道他自己究竟是何等清奇的命格來歷, 能讓千百樓主下“有大氣運大造化, 命定救世”如此厚重深沉的判語。 在鳳陵城時謝容皎問過謝桓一次, 當(dāng)時謝桓讓他稍安勿躁, 等機緣來時自會知曉。當(dāng)時謝容皎無所求,無欲則剛, 自然不急, 能靜下心來等機緣。 現(xiàn)在不一樣。 他與這在世間沉沉浮浮, 指望著一個富貴福祿的命格來支起自己活下去勇氣信念的眾生并無不同。 謝容皎也有很在意很在意卻無力求得的人。 他的想法竟和那些玄學(xué)續(xù)命的人不太大不同,異想天開地指望著自己命格特殊, 能把江景行往險灘外拉一拉。 更要緊的是他想知曉, 他到底是牽連了什么,才叫千百樓主不惜和江景行好友反目, 也要做局阻他。 大隱寺中國師的話歷歷在耳“最清楚你身世古怪處的是謝桓與江景行”兩人。江景行的嘴一涉及這些牢得跟蚌殼似, 謝容皎根本指望不上撬開他的嘴, 只好懷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問一問謝桓。 好巧不巧, 千百樓主說的作死一事來不及驗證,江景行說的他和謝容皎早有緣分一事幾乎是有實錘作證。 謝容皎剛將鳳翎往鳳陵城方向發(fā)去,轉(zhuǎn)頭對上走出來只想單純透透氣的江景行。 一時場面十分尷尬。 江景行讀出他身上縈繞的名為郁郁不樂氣息味道, 小心開口:“阿辭你剛才擲的是鳳翎?” 不至于吧,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不開心,也不至于拿鳳翎當(dāng)彈珠丟著玩吧? 這種事情放在江景行身上尚覺不靠譜, 更何況是情緒極少波動,從不肯讓自己私人愛憎影響大局的謝容皎? “不是。”謝容皎冷淡答他, “我新近發(fā)現(xiàn),以謝家嫡脈靈力為憑,可在鳳翎中刻下信息。哪怕是圣境也難攔下鳳翎,比之一般的傳訊符要靠譜得多。” 看來是很重要的消息,否則阿辭何至于到動用鳳翎的地步? 江景行多次救他一命的敏銳感覺告知他問下去準(zhǔn)沒好事。 反正阿辭懂事得很,該告訴的事情決不會少一個字。 江景行非常心寬,仍沉浸在他貼心可愛的小甜心阿辭美夢里。 謝容皎冷冷道:“我問阿爹問的是我的身世一事。” 江景行莫名滲出冷汗,試圖渾水摸魚:“我看看夜色不早,是該回房休—” 他一個“息”字咽在喉嚨里沒出來,謝容皎破天荒不顧師徒禮節(jié)打斷他,“因為我明白我問師父你永遠(yuǎn)得不出答案,你只會含糊其辭玩弄言語,卻絕不肯告訴我一句準(zhǔn)話。” 不是不擔(dān)心的。 從聽到千百樓主第一句話起謝容皎神魂幾裂,只借本能和李知玄渾渾噩噩地走,虧得他能將千百樓主說的那些話完完整整聽入耳中。 江景行與千百樓主對話的短短一段時間,謝容皎無數(shù)次想打斷他們對話,想以理相勸想胡攪蠻纏想言語溫軟想態(tài)度強硬,想怎么樣都好,能得一句江景行一起回鳳陵待著的承諾就安心。 可謝容皎畢竟是謝容皎。 江景行認(rèn)可的道義他也認(rèn)可。 江景行占著天下第一的名頭,對上摩羅,對上東西兩荒,對上魔修是由不得他,由不得江景行的事情。 他冷靜下來,神智回籠。謝容皎想,哪怕他當(dāng)真花樣百出得了江景行一句承諾,一樣是拘束江景行,他和九州那些個勢力,和與江景行鬧崩的千百樓主有什么區(qū)別? 他又以什么樣的立場去勸? 起初的擔(dān)憂不安漸漸沉淀成遠(yuǎn)為復(fù)雜的情感,壓得謝容皎心頭發(fā)沉,喉頭發(fā)梗。 他平生十八從從未體會過如此難熬的滋味,也從未如此害怕過。 這點煎熬情感被鳳凰尾翎上燃起的火一撩,頓成燎原之勢,熊熊自心頭燒過五臟肺腑,經(jīng)脈四肢,最后打破面上強自裝出的冰封般的平靜。 江景行忍著心虛,一本正經(jīng):“阿辭,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有些事情—” “有些事情師父你說不清楚,總要讓我自己經(jīng)歷一遍才知道厲害。”謝容皎心火上涌,第二次打斷他。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那我不問我自己的,我問師父你的軟肋到底是什么你敢答嗎?” 不消多想,摩羅之所以愿意聯(lián)合姬煌,姬煌之所以敢給江景行設(shè)局,全和那莫名其妙的該死軟肋脫不開關(guān)系。 否則以姬煌惜命程度,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么跳。 江景行這回是真進退兩難,苦笑道:“阿辭,不如我們來說一說你的身世?” “不必,左右我早晚有一日會知道,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事。” 疏寒月光穿過簌簌作響的枝葉籠在他身上,神姿竟高華如九天神仙,只待著清風(fēng)一起扶搖而去。 世上只有他一個人能將江景行逼到這種狼狽境地。 江景行倒不覺憋悶,反是無奈占了大頭:“阿辭,我真沒法說,我想你不用背負(fù)那么多,活得開開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