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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納悶:“您怎么前言不搭后語的?” 江景行深覺朽木不可雕,索性挑明了講:“我徒弟那位祖宗,打不得罵不得,我能怎么辦呢?” 只有百依百順的供著,好聲好氣的哄著。 有些人吶,哪怕你修為蓋世,手眼通天,遇上也一樣是長劍空利,英雄束手。 第49章 群芳會(四) 紅袖忽抬袖掩面撲哧一笑:“你徒弟莫非是昨日和你一起的那位紅衣公子吧?模樣生得怪好看的, 半點不比你年輕時差,就是味道不一樣,沒你討姑娘喜歡,站在他身邊容易黯然失色自傷容貌。” 江景行:“......我如今難道不年輕?可不許打他主意。” 紅袖仿佛明白什么, 她笑得直不起腰來,幾欲打跌:“江景行, 那時我們可沒想到, 你英明瀟灑了半輩子,片葉不沾身, 倒頭來竟會在自己徒弟身上栽跟頭。” 天道好輪回。 自認心虛的江景行沒話可說,好半晌才不服氣似扔了句:“我有什么辦法。” 情之所起,身不由己。 好不容易紅袖笑得沒那么放肆, 她哎呦一聲, 抬手扶了扶被她前俯后仰得搖搖晃晃的珠釵梳篦:“我在樓里看慣風月, 你提起你徒弟時整個人都不一樣, 那雙眼睛亮起來的神采騙不了人。” 江景行無奈道:“勞你代我保密, 別讓第三人知道了去。” 紅袖滿口應下:“樓里多少隱私事,我何曾泄露一星半點?更別說是江郎的。等等,這可不像是是你江景行的做派。” “我怕他厭我。” 紅袖這次笑得更夸張, 直捂住心口喘不過氣來, 一直到江景行走都沒能起身相送。 有位婢子怯生生追上來,遞給他本冊子:“是娘子讓我轉交給郎君的, 說興許用得上。” 江景行看也沒看一眼就曉得里面是什么敗壞世風的東西。 他低聲道:“你們娘子是想讓我死。” 婢子沒聽清楚, 抬頭滿眼疑惑望著他。 冊子在他手里化為碎末, 江景行淡然自若:“替我多謝你們娘子美意,另外代我轉告一句,這樓里有什么冊子是我沒看過的。” 婢子回房,看見紅袖笑出眼淚暈花鬢角斜紅,發髻散了半邊。 許久沒見著娘子這樣高興過了。 另一邊的姜長瀾是真要出來眼淚。 他小聲道:“阿姑,我可以不要家主之位。姜家家主歷代從文,我不欲打破祖訓,我從武帶給姜家的好處未必少。” “閉嘴!”姜后眼眸一揚,森然道:“你以為你是謝容皎不成?謝容皎不要世子之位,是他身后有圣人撐著,縱他連謝家子弟都不是,憑著圣人名頭,誰對他不捧著笑臉?再說謝容華是有大才,你和你弟妹一起長大,你一個個數過去,數得出能挑大梁的嗎?” 姜長瀾垂死掙扎:“穩妥守成未嘗不可。” 姜后重重一拍案,茶盞上蓋子跳了一跳,響出一聲清脆瓷聲:“糊涂!” 她抬起眸子,眸中寒光竟掩過溫雅氣韻:“倘若是太平時候,姜家為四姓之一,底蘊豐厚,我又何嘗忍心逼你? 今時不同往日,我看似坐上圣后寶座,風光無限,姬煌恨不得立馬把我從這位置上踢下。他礙于禮法孝道,不敢直接動我,姜家便是他發作的最好借口。” 姜長瀾幾次想要抬頭,又幾次低回去,不發一言。 姜后語氣轉柔:“阿瀾,換作往常,你要從軍我親自攔著你阿爹,為你收拾行裝打點包裹。姜家世世代代出文人,我懂你赤誠之心,落在旁人眼里卻是居心叵測,姬煌坐穩皇位后隨時可以借你給姜家好看。” 姜長瀾緘默。 姜后見狀也心疼,苦澀道:“我在內提防著姬煌,在外北周風雨飄搖,這是先帝嘔心瀝血治理的江山,他放心交給我一半,我怎么敢和姬煌撕破臉皮等周室到無可挽回的衰敗局面,讓外人撿便宜?” 姜長瀾聲音微啞:“我已不是小孩子,阿姑你不必和我說這些,我懂得。” 世家子弟一身榮辱皆系于家族。 榮華滿路是家族賜予,若是家族傾覆,非是超凡脫俗如江景行,亦是喪家之犬罷了。 萬事當以家族為先。 姜長瀾內心油然升起一絲悲涼。 將來他會不會也這樣教導他的晚輩? 這個念頭竄上來,姜長瀾如孤身置在硝煙滾滾的戰場中,對面是狄人千萬精兵,舉目無援,汗濕重衫,驚得他一根手指頭也動彈不得。 姜后眼里含了許多姜長瀾說不清楚的東西,卻最終不置一詞,歸于風平浪靜,她笑道:“過兩日姜家主持的群芳小會,群芳小會雖比不得群芳會萬眾矚目,也是大場合,你得給我長點。” 待姜長瀾走后,她跌坐在榻上苦笑:“我年輕時,成帝在位,姬煌已然出生。若無江景行神來之筆的一劍,先帝為成帝幼弟,眼看著怎么著都是登不上皇位的。我一心想著為官出仕,成大事業名留青史的大人物,阿爹要我嫁給先帝,我是不樂意的。” 女官眉目沉靜,勸道:“陛下如今豈不是成了大事業?放眼天下,莫說女子中連那謝歸元也比不得陛下,男子中亦尋不出穩壓陛下一頭的人物。” “終究是意難平啊。”姜后掃過水晶盤中自己被歲月磨得溫潤秀致的五官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