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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皎:“阿姐可有合適的使者人選?” 部首親邀,該是身為主帥的謝容華前去赴約才合情合理。奈何誰叫她曾有與南疆土司議和時,埋了三百修行者手持刀斧,一摔酒杯親自cao刀,硬生生將人家天人境供奉砍得渣都不剩的先例。 她與南蠻議和時,那會兒南蠻不老實,背后小動作不斷,絕不是誠心議和的態度做派。 謝容華年輕氣盛,被戰無不勝的光環簇擁得心性極高,眼里哪容得下沙子?南蠻既然打算假借議和背后陰她一把,她干脆下先手為強,將南蠻的最大依仗徹底根除。 也為她留下了黑歷史后患。 饒是部首這般不畏死之人,自詡戰力遠超南蠻供奉,絕非謝容華可匹敵,好歹是做了部首的人,顧惜諸多,寧可派人喊話謝容華讓她在軍營里好生呆著,也要躲開死得如此窩囊憋氣的萬分之一可能性。 謝容華指尖在桌面上虛虛畫了個圈:“有是有一個,不過不太盡如人意,是姜長瀾。” 姜后的姜字。 姜長瀾是姜家長子,姜后親侄。 姜家是個清流世家,他本應老老實實讀書博個美名,隨后在群芳會文章詩賦一道拔得頭籌,入朝為官,鎬京待幾年,再去地方輪流轉一圈由小做到大,便可回京頤養天年,做個官場上呼風喚雨的老頭子。 偏偏姜家的這位長子專愛舞刀弄槍,小時候他爹娘尚可沒收他的槍逼著他讀書,長大越來越無法無天,前兩年自己偷偷跑到北疆邊上,隱姓埋名從最底層做起。 他修為不低,很通兵家一道,漸漸地拔出頭,跳到謝容華面前,謝容華碰巧在鎬京與姜后虛情假意客套時見過他,姜長瀾那層馬甲很快被她扒個干脆。 謝容華滿臉一言難盡,糟心道:“姜長瀾的身份原應是最合適出使的,偏生姜后不知從哪個天殺的那邊得到消息,寄給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姜長瀾出事的信疊起來夠生火煮飯。” “要讓她知道我派姜長瀾出使,扒我的皮她沒本事,歸元軍的糧草可有近一半是北周寄來的。” 說到底還是窮。 江景行忽生起同病相憐之感。 謝容皎沉吟道:“阿姐,你看我如何?” 謝容華淡淡瞟他一眼,無精打采:“那我會被阿爹扒掉皮,姜后沒本事扒,阿爹可是敢的 。” 謝容皎:“阿爹不會的,而且有我攔著,要扒也是先扒我的。” 謝桓是個講道理的人。 謝容華目光亮了一瞬。 隨即被江景行無情澆滅:“不說謝桓會先扒誰的,我可還在這里,現在就能動手。” 謝容皎大無畏地伸出手,撩起一截袖子示意他動手扒。 江景行干笑:“打打殺殺的多不好,謝桓要動手我一定先幫你們攔著。” 謝容華驚奇挑起眉毛看他:“姓江的,你莫不是真在玄武城中被鬼上身了?” “沒。”謝容皎為江景行的清白作證,“玄武城中根本沒鬼。” 江景行:“阿辭你真要去?” 謝容皎手指拂過鎮江山劍身,他思考時常愛這樣做:“論起身份,沒有比我更合適的,方才阿姐也說,部首應是迫于局勢暫且休戰。我若前去,東荒自會認為我們是誠心商議休戰一事,戒心會放低。” 他垂下眸子:“況且部首身上有玄武氣機,蘇和說玄武陣需鎮靈珠開啟,言語不似作偽。然而我們手中并無鎮靈珠,陣法仍自動而開,我不知其所以,但覺得和我自身脫不開關系。” 四人俱是可信之人,他說話無所保留,玄武陣開啟時那股拉力,謝容皎感受得分明,是沖著他這個人來的。 只不過剛好他與江景行、李知玄兩人挨得近,兩人便被一道落了下去權當贈品。 江景行無奈嘆氣,卻又釋然而笑:“好,那就一起去。” 謝容華悵然若失:“不辭,我和你明明是同胞姐弟,怎么我就沒能和玄武扯上關系,好讓我一刀宰了部首那孫子?” “可能是老天爺慈悲為懷,不想讓你多造殺孽。”江景行不假思索,“再說你又沒有阿辭好看,還不許老天偏愛長得好看的那個啊?” 謝容華差點打算拔刀先砍了這姓江的。 事主分毫不覺,猶自喋喋:“我說謝初一,你帶兵來掃蕩時靠點譜,接應得快點別讓阿辭出什么事,否則等不到謝桓,我先動手扒。” 不是?誰的親弟?姓江的這副比她還心疼的模樣做給誰看? 謝容華氣得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滾了。 最終謝容華仍是點了姜長瀾一起去。 姜長瀾眼看著修為要至半步大乘,帶兵遣將上面沒得說,他有大用處,不派他去怪可惜的。 左右有謝容皎當擋箭牌,她連同胞親弟,謝家唯二的嫡脈一并派去,姜后也無甚好發作的。 明面上謝容皎做此次談判的正使,姜長瀾為副使,江景行把一身修為藏了個滴水不漏,掛著謝家旁系謝高山的名兒,自覺充作買一送一的添頭。 荒人作風悍不畏死,平城不似尋常設在一國一地腹心處,反離歸元軍營僅相隔千里。 登上平城中高不見頂的瞭望臺,甚至能隱隱眺到鎬京高樓飛檐斗角中傾瀉的風流繁華。 據說因著每個,每任的部首北狩時才會遷都平城,在瞭望臺的北風里望見自己把烽火一路燒到鎬京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