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書迷正在閱讀:兩個小孩過家家(高干)、重生之農女學霸、[綜童話]穿成辛德瑞拉的惡毒繼姐、重生妖嬈男神,夜少的專屬美人、我的左手有丹爐、親我可以,別咬我行嗎?[娛樂圈]、心動難耐、穿越之我愛屠夫、情敵們都重生了、一代宗師[系統]
“回……去了?!备簠葏鹊氐溃八徽f了句貴妃搜宮,就走了?!?/br> 訥敏眉心緊蹙,臉色沉沉,可看到福兒一臉懊惱后悔的模樣,指責的話也說不出口,忽的,想到了什么,猶疑地又問,“可是……張敏差來的?” 見福兒點頭,心里略略松了口氣,沉吟片刻,道:“既是張敏,消息應是無礙的。上回雖是有驚無險,可這安樂堂,怕是有些說不得。孩子先抱去我那里,萬不可叫人搜到了。喜兒,你快把這里收拾一下,那些個期揚之物,能燒的便燒了吧,莫叫人看出端倪來,福兒,你去外頭再打聽一下,若看到有人往這邊來,咱們也好早些有個準備?!?/br> 兩人早已失了心神,聽訥敏一通安排,連連點頭:“聽娘娘的?!?/br> 訥敏也無暇再提醒什么,抱過小佑樘便出了門。 待她一走,紀喜兒也跟著癱坐了下來:“福兒,你說……會不會……發現了?”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你快別嚇唬自己了,咱們趕緊把事兒處置妥當了,就算……也萬不可露出破綻來。”福兒手腳兒快,把桌面收拾了。 看著剛上桌的生辰面,連一口都沒吃卻又撤掉了,紀喜兒這心里頗不是滋味,更是忍不住胡亂想著,會不會是老天爺給她提的醒兒,這不吉利的征兆,難道真的會應驗了? 福兒收了碗筷,回頭卻看紀喜兒還坐在那,忍不住催道:“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愣在那作甚,還不快把東西都收拾好,要不然,這搜宮的人一看,還有什么不清楚的?”那些個刀劍弓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給小兒期揚置備的,豈不是挑明了告訴人家,咱們這有個周歲的小兒?往深里一琢磨,還有誰猜不出是小皇子的? “對,對,我這就燒了?!奔o喜兒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不留神帶倒了凳子,手里端著期揚物什的木盤,兩只手哆嗦得厲害,刀兒劍兒也跟著發顫,恍當當地相互敲擊出聲響來。那廂福兒已經端了火盆來:“我先走了,你趕緊著點,有什么事,我會趕緊回來的?!?/br> 半舊的書籍,若在大戶人家,雖不見多稀罕,可這幾本,吳娘娘說得輕描淡寫,可她又不是傻的,如何不知其間的不易,剛看到時,還在忖思著要好生收好了,等小皇子再大些時拿出來開蒙,卻不想不過是轉瞬之間,竟要付之一炬。 紀喜兒幾乎是閉著眼,把它們丟進火盆里,看著火苗兒倏地一下,竄得老高,橘色的火焰就像是餓瘋的兇獸,張牙舞爪地,不多時,便將一切吞噬湮滅,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廂忍痛,那邊的訥敏,卻已分不出半分心思糾結,懸著一顆心,抱著小佑樘東躲西藏的,唯恐碰到外人惹出事端來。好在有驚無險,或走或停的一路,總算叫她順利回了住處。小佑樘整日待在安樂堂,如何見過這架勢,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的,滿是好奇歡喜,拍著小胳膊,咯咯地笑著,一派純然的無邪,叫訥敏心中兀自柔軟,摸著他絨絨的頭頂,輕聲喃喃:“我一定能護住你的,一定護得住你?!?/br> 小佑樘不知是否聽懂了什么,偏著小腦袋看她,忽然伸出小手,也學著她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叫訥敏這心里更是溫柔得不行,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個溫情的吻:“真乖?!?/br> 我的孩子。 將小佑樘抱到床上,轉身找了個竹籃子,仔細地疊了幾身衣裳,墊得軟軟的。小佑樘也不哭鬧,睜著眼睛看她來來回回地走動,末了,還爬到竹籃子邊,伸手戳了戳軟軟的籃子,訥敏忍不住又抱起來在懷里輕輕晃著,輕聲道:“待會,你要乖乖的,不要出聲,無論有什么事發生,都不可以出聲,知道么?” 小佑樘也不知是在回應還是什么,摟著她的脖子咿咿呀呀地說話。 將一應準備妥當了,當聽到福兒急急來報,說萬貴妃親自帶人往西苑來,訥敏仍顯得十分鎮定,抱著小佑樘、拎著竹籃子到了廚房,讓福兒幫忙擱了凳子在灶臺上,小心地爬上去,將小佑樘擱進竹籃子里,又往他手里塞了只碎布頭做的老虎,仔細地將籃子擱到房梁上,小心地挪正了位置,恰好是兩道屋梁間,擋住了視線,若不是仔細盯著,有些看不出來。 不愧是吳娘娘。福兒在下面仰著脖子看了半天,心里的崇拜更甚了。 “其余的,便看天意了?!彪m是悉心考量過,又知歷史上的佑樘一直平安活到登基為帝,展弘治中興,可真的遇到了,訥敏心里的不安和擔憂絲毫不減,糾結著是否會因自己的介入,而叫佑樘的命數有個不同,若真的出了差池,叫她這一生還如何過。 萬貞兒的動作并不慢,也沒有絲毫的掩飾,福兒剛一離開,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冷宮外。 “吳氏就住在這?” 低矮的宮墻有些斑駁,七月驕陽如火,落在微翹的屋檐上,籠下一團陰暗的影子,仿佛心頭深處的陰霾,叫人如何也揮不去。半掩的院門脫落了大半的漆,殘余的紅色,蕭蕭瑟瑟,如女子唇上隔夜的紅,又似犯事的宮人,杖責之后,身下沁出的血跡,看得她心中快意而順暢:“還不替本宮把門打開了?!?/br> 門被一腳踹開,萬貞兒昂首闊步,一進院子,瞧見半搭著的絲瓜架子,還有些明顯是悉心栽種的蔬菜,沒想到那個出身名門的女人居然淪落到cao此賤業,真真快哉,再看到訥敏一身粗布衣裙、半點裝飾也無地從屋里出來,忍不住大笑道:“不愧是吳皇后,本宮倒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份手藝。” “沒想到萬貴妃竟會親至,這小小陋室蓬蓽生輝哪?!痹G敏站在檐下,臺階之上,淡淡地笑道,“卻不想我這茍活之人,竟還有這般大的臉面?!闭f著話,眼神卻不落痕跡地將這大名鼎鼎的萬貞兒好生打量了一番。 萬貞兒生得并不貌美,莫說貌美,連清秀二字都談不上,能想到的贊揚的詞語,怕是也只有英氣二字勉強可以用,如今更是年過四十,再如何用心地妝容修飾,也難掩歲月的痕跡。再加上那眉宇間分明的跋扈傲慢之色,更無半分貴氣雍容可言,訥敏還真是弄不明白,為何竟能迷得成化帝言聽計從,奈她不得。 這段詭異的畸戀,本就是無解的。 訥敏自然也沒這心思去搭理,只盼著早些叫她離開。時間久了,她也不知道屋梁上的小佑樘是否會出什么差池,要是叫人發現了,怕是真的就兇多吉少了。 “看你?你有什么值得本宮看的?當年本宮就能廢了你,叫你這輩子也不過是個老死冷宮的命,還用得著對你客氣么?來人,與我好好地搜!還有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也給本宮統統拔了!怎么,不高興,本宮也是怕你無聊,給你找點兒事做!” 訥敏忍不住前行了幾步,張了下嘴,想說些什么,卻終究是沒有開口,只滿臉心疼地看著一群人在院子里肆虐,把剛剛成熟的蔬菜踩得不成樣子,那搭好的瓜架子早就扯斷了,耷拉在墻角,一片狼藉。 卻也成功將眾人的視線鎖在了這院子里,便是進屋搜尋的,也比之屋外的,潦草了許多。 而廚房,更是只在門外張望了兩眼,便回頭把門外晾曬的簸箕打翻了,再狠狠踩上兩腳,也跟著加入院子破壞行動中去了。 屋外乒乒乓乓的響動,早將廚房里的動靜掩得半分也聽不到,如此行動,訥敏如何不知不過是萬貞兒揚威呢,對自己這,更是半點疑心也沒有。這點認知,也叫訥敏著實松了口氣,面上卻仍帶著黯然憂慮,眼底的不舍和擔憂,更叫萬貞兒看著心里舒坦快意得很。 看著萬貞兒氣勢洶洶地來,眾星拱月般揚長而去,訥敏卻狠狠吐出一口濁氣,趕緊把門關上,急急地跑回廚房,架椅子,爬灶臺,將竹籃子小心地取下來。小佑樘的精神頭倒是不錯,眼角沒有淚珠子,臉上也沒有害怕恐慌的神情,看到她,還咧著嘴沖她笑個不停,拍著小手,探著身子往她懷里鉆,倒叫訥敏著實心安了不少,一手抱過他,一手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偏你是個膽兒大的,可把我嚇慘了?!?/br> ☆、第46章 如此教誨 自那次搜宮以后,又接連經歷了幾回,次數多了,卻仍然無果,萬貞兒也消停了下來。雖不知搜的究竟是什么,可自從次年二皇子朱佑極莫名病故后,眾人對小佑樘的重視和緊張更甚,也多虧了張敏,小心地提醒,叫眾人有了應對的時間。 隨著年歲漸長,小佑樘也敏感地清楚其間的危險,從不曾哭鬧,亦叫眾人省心不少。 可是,隨著年歲的漸長,隨之而來的困難,亦越來越多。 譬如——啟蒙。 皇子啟蒙,當由世之大儒,飽學之士,可如今,佑樘的存在本就是這紫禁城里小心掩飾的秘密,除了有限的幾人,并不敢叫旁人知曉。更不消說延請大家了。 “吳娘娘,這孩子便交給您了?!?/br> 雖心有預料,可真正牽起佑樘的手,訥敏仍覺沉甸甸的,低頭看著乖巧柔順的孩童,小鹿般清澈純然的眼里倒映著自己的臉,連嘴角柔和的弧度也清晰可見:“我會盡力教導你的?!苯棠阕鲆粋€合格的皇子,合格的未來的君主。 輕柔的嗓音一如往昔,“真是個乖孩子”,“我會護你周全”,“別擔心,我在這里”…… 叫他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卻又帶著從未有過的堅決,鏗鏘而有力。 佑樘抬頭認真地望著,忽然掙開手,退后三步跪下,認認真真地叩首道:“娘娘?!?/br> 其間的深意,拜師之禮,屋里的三人皆是清楚。訥敏忍不住笑了,彎腰扶起他:“真是聰慧,不過,往后,都叫我娘娘便好?!痹俣葼科鹚男∈郑χ矁焊鎰e,兩人便往偏殿而去,“這條路,你要仔細記下,前三日,我會接你過去,再送你回來,往后,便要你自己走了。如何避讓開眾人的視線,如何安全地往來,便靠你自己了?!?/br> 佑樘用力地點點頭,四下里打量著,要將這條路牢牢地記在心里。 見他如此,訥敏滿意地笑了。 “吳娘娘,他還這般小,便讓他……要是出了差池,可就……”當第一次聽到訥敏的打算,紀喜兒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欲言又止。這三年多來,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將佑樘藏在安樂堂里,連大門都不敢叫他離了,生怕惹來殺身之禍,可眼下,卻聽說叫他獨立地出行,雖說安樂堂與冷宮離得不遠,又人跡罕至,可難保沒有個萬一哪。 “喜兒,我們能護得他一時,可護不住他一世?!痹G敏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若是當真不放心,他出門時,我們悄悄在后頭跟著就成,可萬不能叫他發現了,若不然,他還如何長大?” “可他還不過四歲……” “你要牢記,他是三皇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br> 訥敏忍不住又是一陣輕嘆,紀喜兒的患得患失她如何不明白,可是,若她記得不錯,再過兩年,佑樘就會被立為太子,就會面對源自萬貞兒的諸多手段,稍有不慎,便是喪命之禍。與其將來痛苦,不若早些成熟起來。 “娘娘……”耳邊悠悠的嘆息,叫佑樘略多了幾分拘謹與不安,可是自己做得不夠好,叫娘娘失望了? “無事,你還不懂。等再大些,就會懂了。”訥敏回過神來,將眼底的悲憫與感傷壓下,笑著撫摸著他的腦袋,柔聲應道。 大手牽著小手,一路上曲曲折折繞著彎兒,避開巡邏的侍衛,避開往來的太監,到了訥敏的住所。佑樘對這里并不陌生,記憶里每次有事,他都會藏在這里,屋梁上,地窖里,凡是能藏身的地方他都藏過,一到這院子,就讓他的心踏實了許多。 “屋里有些黑,幫我一起把火燭點燃罷。”聽到訥敏的吩咐,佑樘連忙止住了周遭的打量,跑了過來,看著她取過火折子點起一支蠟燭,聽她笑著又道,“真是好習慣,以后無論到了哪里,都要清楚知道自己身邊有什么——哪怕是再熟悉的地方也該如此,可記下了?” 佑樘有些赧然地點點頭:“記下了。”雖然他來過很多次,可每次都是因著躲藏,這正屋卻從沒來過,他會四下張望,完全是因為好奇,卻不想竟被娘娘夸贊了,叫他越發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只是,下回,可不能這般直白,半點掩飾都沒有?!痹G敏又補充了一句,點燃了一盞油燈,又點上一支蠟燭,這才把手里的蠟燭遞給他,“仔細著些,把剩余的都點上?!?/br> 佑樘點點頭,依言接過,小心翼翼地點燃了一支,回頭看她,見她含笑示意他繼續,忙又點起了第二支。訥敏站在一旁,看他小心地捧著燭火,把屋里余下的一一點亮,最后,捧著起初遞給他的那支,走到跟前,方問道:“可都點起了?一盞都沒有落下?” 佑樘一愣,回頭又去找,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遺漏了什么,小臉上不自覺露出幾分暗淡:“找不到了。” “都點起了,自然是找不到的?!?/br> “娘娘剛剛分明是說……” “我說有,你就認定是有了?”訥敏微笑著打斷了他的糾結計較,這孩子,自幼在惶惶不安中長大,又是個敏感纖細的性子,也難為他沒了自信,從他手里接過燭火,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鼓勵道,“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娘娘我也是尋常人,總有記錯記岔的東西,這時候就要靠你提醒娘娘了,你不會叫娘娘失望的,對不對?” 看他因自己一言,頓時亮起來的眸子,訥敏嘴角的笑容更溫柔了幾分:“那么,我的小皇子,現在能不能告訴我,這屋里一共有多少盞油燈,多少支蠟燭?” 佑樘怔了怔,回頭看了眼影影綽綽的油燈和蠟燭,半響,才猶疑地開口道:“大概十幾支吧。” 訥敏輕輕地搖頭道:“一共二十一點燈光,五盞油燈,十六支蠟燭?!闭f著,走到離得最近的一盞跟前,輕輕一吹,火苗搖曳了兩下便熄滅了,她又走向下一處。滿室的光亮一點一點暗淡,佑樘心里默默數著,愣愣看著,直到整座屋子,只剩下桌面上的最后一支,也是起初握在他手里的那一支。 屋子的窗半掩著,門也半掩著,本就是極陰暗的屋子,更是幽暗無比。當滿屋點著燭火,并不覺得暗,可眼下,隨著她一點一點的動作,一點一點地光亮逝去,黑暗便如影隨形地襲了上來。佑樘本就怕黑,如今更是不安,不由自主地往前了幾步,想跑到訥敏的身邊去,卻看到她站在僅存的燭火前,昏暗的黃光落在她的臉上,陰暗不定,連神情也跟著叫人看不真切。 不由又倒退了幾步。 佑樘怕極了,這樣的娘娘好陌生,好……忍不住扭頭往屋外跑,一打開門,屋外的光明叫他結結實實地喘出口氣,胸口的憋悶也好轉了許多??蛇€未等他調息好,卻聽得訥敏在屋里喚他,不由回過頭去。 整個正屋只余下一支蠟燭,固執地跳躍著光芒,燭光搖曳里,是娘娘沉靜如水的面容。 見他回頭,訥敏輕笑起來,揚起手,似要將這最后的燭火熄滅。 “娘娘——” 佑樘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力氣,飛似地沖進屋子,沖到訥敏跟前,剛要說話,卻看到她抬起的手慢慢垂了下來,轉過身,取過一只燈罩,將最后的,也是最初的那支蠟燭罩了起來。 “娘娘您沒打算熄滅它?”看著燈罩里的燭火跳躍著,雖然微弱,可仍然透著暖意,佑樘咧嘴笑了起來,看向訥敏的眼神里多了幾分不好意思的羞澀,似乎在為自己錯怪了娘娘而歉意愧疚。 訥敏搖了搖頭;:“你若不阻止,我自然不會停手。而它,自然也會真的熄滅。” 佑樘愣了愣,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三皇子,你需明白,若是自己不努力,不爭取,又如何能守住你想要守住的東西?這支蠟燭還亮在這里,是因為你,而不是我?!痹G敏平靜地看著他,平靜地開口說話,平靜地,讓佑樘整個人都僵住了。 漸漸的,小鹿般純然的眼睛里有了光亮,依然清澈,依然明亮,卻有了不同于平日的,堅定的光亮。 訥敏欣慰地笑了,微微彎下身子,平視著佑樘的眼睛,道:“這便是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不要因為光亮太微弱而放棄了自己,也不要因為別人的否定而懷疑自己。你是大明的三皇子,記住這一點,我的三皇子殿下?!?/br> 佑樘略略挺直了瘦弱的脊背,認真地點頭道:“娘娘的教誨,我記下了。” 我定不會叫娘娘失望的。 此時的佑樘雖有些模糊地明白,卻仍有些不懂此間深意。直到幾年后,當他真正獨自面對時,方懂得他的娘娘,為何會在這座偏僻的冷宮,這間昏暗的正屋,給他上了這一堂人生中第一課。 ☆、第47章 終見天日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悄無聲息,又叫人無法忘卻。 冷宮偏殿里,訥敏微笑著,看著書桌上小小的孩童坐得端正,書冊合上擱在桌面上,低聲吟誦著:“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娘娘,我背得可對?” “三皇子真是聰慧。”不過兩年時間,便從三字經學到了《莊子》,雖不算過目不忘,可如此進度已讓訥敏嘉贊有加,極為滿意,“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罷。晚了,你娘又該擔心了?!弊蚤_蒙以來,往來寒暑,不曾有一日落下,從安樂堂到冷宮的這條路,佑樘早已走得熟稔至極,可紀喜兒仍會不安,晨起時悄悄送他過來,等晚了,便會在屋門外等他回去,偶爾回得晚了,便會緊張地一路尋過來。次數多了,訥敏也極少再多留他,總是早早地布置了功課,讓他回去。 佑樘偏頭看了眼屋外的天色,順從地從書桌前起身,把書冊紙筆小心地整理好,卻沒有如往常那般跟訥敏告別,躊躇著在桌旁磨蹭了許久,看得訥敏一陣納悶:“可是有事?” “娘娘……”也不知怎的,佑樘忽然紅了臉,“娘說,今兒是娘娘的生辰,我……我不知道該……” 訥敏愣了下,生辰什么的,她早已記不清了,也沒如何深記過,可此刻,看到小佑樘這般情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心意,娘娘記下了,娘娘很歡喜。” “這個……給您?!豹q豫了好半天,佑樘終是從袖子里小心地掏出一個小小的藤編物什塞進訥敏手里,紅著臉飛奔地跑開了。 低頭細看,卻是兩條藤草編成了一顆心,有些毛糙的地方都仔細地修剪過,一看,便可知曉定是用了心思的。訥敏不覺眼圈有些酸澀,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道笑來:“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你是想告訴娘娘這個吧。真是個孝順的孩子?!?/br>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安樂堂里,紀喜兒笑著夸獎道,“這些年,多虧了你娘娘在,若不然……你能記著這份恩情,為娘心里也是高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