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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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亂跑,我去前面看看。”二哥輕輕把四郎頭上沾著的草葉取了下來,冰涼的指尖輕輕滑過四郎的臉蛋。然后就把滿身的包裹扔在地上,轉生大踏步走進了黑暗之中。 馬老頭似乎想要喚住二哥,可他猶豫了一下,只是轉頭吩咐身邊的馬殷道:“你也帶人跟過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凡是不要出頭,聽憑這位小哥指揮便是。” 張螢葶也對身后的兩個心腹低聲道:“你們兩個也跟上去。” 百里兄弟一路上都急著安撫自己養的蛇,還把隨身帶著的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喂了它們,才好不容易安撫住袋中一直躁動不已的蛇。 “如今怎么辦?”陸贄看著臉色凍得清白的meimei,焦急不已。 “噓~”百里老大忽然舉手,示意眾人站住。“聽,什么聲音。” 百里老二點頭道:“是爬蟲。這林子里有不少厲害的大家伙。難怪我的小寶貝一直在發抖了。” “就在那邊,樹后面。”百里兄弟忽然緊張地掃視四周,好像發現了什么。 張螢汀側頭聽了一陣,袖子一揚,從其中射出一點璀璨光芒。那道光芒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主動繞過樹木追擊,最后噗的一聲釘中了目標。 “嘶——”樹后的窺伺者發出一聲哀號,猛地竄了出去。 “跳梁小丑,裝神弄鬼。”張螢葶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對身后的兩位蠱女一揮手,兩人就往大樹后面跑去。這可是在族長面前露臉的大好事,又沒什么危險度,自然人人爭先。 四郎微覺不對,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兩個蠱女已經爭先恐后的執行張螢葶的命令去了。 草葉搖晃幾下,便徹底沒有了動靜。 張螢葶的臉色沉了下去,揮了揮手,便又有兩個蠱女走了進去,這一次,她們的腳步不再輕捷,反而多了一絲謹慎。 過了片刻,草叢里響起女子短促的驚叫聲,然后樹木搖動一陣,便又恢復了沉寂。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只蒼蠅大小的蠱蟲嗡嗡嗡地飛到了回來。 見到這只蟲子,張螢葶的臉色大變:“我那四個徒兒,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眾人面面相覷,馬家有人忽然道:“前面探路的人,不會有事吧?怎么他們都沒有留下我馬家獨有的指路標記呢?” 馬老頭早就注意到這一點,此刻他的表情空前難看起來。 四郎心里咯噔一下,盡管知道二哥應該不會出事,依舊忍不住擔憂。 可是也沒有人提議再派出人手去尋找失蹤的人。又冷又餓之下,連話最多的百里兄弟都沉默了下來。 黑暗,恐怖,仿佛死神就環繞在這群人四周,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媽的。究竟是誰在那里搗鬼。被我抓住,非伺候他吞下十條活蜈蚣不可。”一個蠱女終于忍不住打破了這可怕的安靜,大聲喝罵起來。可是剛罵完,大概是想起了棺材石上那些尸體的慘狀,她又忍不住對著空落落的森林痛哭了起來。哭完接著就狂笑個不停。 “啪”張螢葶直接走過去甩了這狀似瘋癲的姑娘一巴掌。 “不能再走了,夜晚的山林太危險。就地扎營吧。”陸公子和馬老頭,張螢葶商量一番,便分派人手拾柴,清草,然后生火做飯。 暖烘烘的火堆點燃了,四郎打開自己的包裹,把年糕和干臘rou拿出來切片,用樹枝穿了在火堆上烤。 年糕是江陵城里有名的老字號孫胡子家的,糕白如雪,久浸不壞,此時用火一加熱,吃在嘴里十分香糯。 干臘rou就是有味齋自家做的五味臘。四郎準備了不少,雞鴨鵝兔都有。這種五味臘不僅做法講究,而且怎么煮也有說法——該用清水煮熟后掠去浮沫。撈出釜時,必須用急火,這樣煮出來的臘rou才干得快保存得也久。煮熟后不要急著吃,須把臘rou放在竹席上陰干,這樣做出來的五味臘就變成了脆臘,不僅保存時間長,而且外皮酥脆,rou中有五香之味。 四郎心里十分擔憂二哥,于是就拼命扇動柴堆里的火,好讓香味傳的更遠一些。這樣,不論二哥身處林子里的哪一處,都會很快尋香而至的。 穿成一串的五味臘和年糕被火烘烤得吱吱冒油,很快就冒出了一股誘人的香氣。用秘制方便料包煮出來的蘑菇湯也在侍衛的頭盔里咕嘟作響。 熱水,火堆,熟食,讓這群疲憊不堪的凡人恢復了一點精神。漸漸地,大家也有說有笑起來。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傳出腳步聲,不,不是人類的腳步聲,好像是拖著重物在地上行走的聲音,或者是某種有著長尾巴的動物游過草叢的動靜。 馬老頭的眼中爆出幾道精光。馬殷的手上多出一個奇特的盒子。張螢葶使了個眼色,就有許多蠱女圍成一圈,念著古怪的咒語,胡恪在眾人外圍撒上了某種暗黃色的粉末。陸家的侍衛也都按上了自己腰間的刀。 就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森林中,緩緩的、緩緩的露出一個高大的影子來。影子的肩膀上鼓起一坨,背后似乎拖著一條奇怪的尾巴。 是蛇人嗎?四郎有些緊張,忍不住抓緊手中的烤串。 黑乎乎的怪物越走越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逼人的寒氣。 “站住!”一個侍衛忍不住斷喝一聲。 此時,那黑暗中走來的不明生物已到火光邊緣,他“啪”的一聲將肩膀上的蛇人扔了下來,露出一張俊朗如大理石般的臉龐。正是二哥。 “墓道已經找到了。本來是在樹上做了記號。這個東西一直在暗中搗鬼,將記號抹去,讓你們誤入歧途。反倒叫我們一番好找。”說著,二哥用腳踹了踹地上的蛇人。 “呼~”不知道是誰長出了一口氣,四郎幾乎能聽見身旁之人的心跳由急促漸趨緩和。 “剩下那些馬家的人呢?”馬殷急忙問道。跟著這位不知名高手去的,可都是馬家數一數二的精英。 “我們路上遇見了一窩蛇人,全殺了。你家的人戰死幾個,剩下的都活著,還在后面呢。”二哥言簡意賅的回答一句,徑直走到火堆邊。 二哥多半是肚子餓了,自己提前一個人跑回來的。 四郎臉上帶著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安心笑容,把握在手里老半天的烤串遞給了二哥。 吃飽喝足,眾人勞累了一天,紛紛打算歇息。因為四郎并不覺得困,就主動申請守夜值班。 剛坐下,二哥也默默來到他身邊,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些柔軟的干草,鋪在地上。四郎看他一眼,沒吱聲,不過,等二哥鋪好之后,四郎就很自覺的坐下來,和二哥并排坐在一處,仰頭看著墨藍色的天空。 “困了嗎?” 四郎搖搖頭:“今日白天睡了很久,所以現在并不困。你餓不餓,要不再吃個粽子?我還給你藏下來一只咸蛋黃rou粽,不過已經冷了,等我給你熱一下。”說著,四郎就要起身去忙活。 “不用了,陪我躺一躺就好。”二哥伸手把四郎拉下來,然后迅速翻了個身,半邊身子重重壓在四郎身上,用一種占有欲極強的姿態抱住自己的所有物。 四郎敏感地覺察到大腿根處被一個yingying的劍柄抵著,不安地掙動了幾下。 “別動。我什么都不做,就抱抱你。” 四郎頓時不敢再亂動,搜腸刮肚的找些題外話分散二哥的注意力,便問道:“剛才那些事情都是蛇人做的?” “什么事情?”二哥像只大狗般在四郎脖子處嗅來嗅去,呼出來的熱氣弄得四郎很癢。 “就是水里的頭發,樹上的草人,還有林子里的怪笑以及棺材石上的尸體呀。” 二哥清寒的聲音在沁涼的空氣中響起:“蛇人不會做巫咒,給眾人下降頭。蛇人吃人之前,也不會將人擺成祭品的樣子……總之,這件事不簡單。” “那么,你覺得是人做的嗎?”四郎想這么問,可他終究還是沉默了下來。 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夜,森林里似乎連鳥叫的聲音都沒有了,唯獨火堆里的柴火偶爾發出噼啪聲。從樹葉之間能夠看到一小片天,今夜沒有月亮,但是星星很明亮,一顆顆宛若深邃莫測的眼睛,純真卻又無情。 ☆、204·瓊玉膏4 這一夜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挨了過去。到了第二日早晨,樹林間浮動著清淺的晨光。從樹梢落下來的第一縷天光照射在四郎的眼睛上,他的耳邊傳來朦朧的鳥鳴。 四郎舒服地伸了伸懶腰,一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二哥。幸好他還在。 “我怎么睡著了?昨晚沒發生什么事情吧?”四郎抽出有些發麻的爪子揉眼睛。 “是呀,昨晚有人說自己要守夜,結果沒過多久就睡得像是一只小豬。”二哥笑著捏捏他的鼻子。“起來吧。” 四郎幾乎能夠感覺到二哥說話和動作是牽引著肌rou鼓動的力量。硬邦邦的肌rou,純然的男性魅力。 四郎這才發現自己像是一只八爪章魚般纏住了二哥,怪不得昨夜模模糊糊總覺得抱著一塊大石頭在睡覺,大石頭還會自動加熱。 “摸夠了嗎?摸夠了就起來。”二哥面無表情地說道。 “沒夠。再給大爺摸一把。”四郎得寸進尺的戳戳二哥的胸肌,抱怨道:“一點都不軟。” 就在忍無可忍的二哥打算將這襲胸的小流氓就地正法之時,營地了傳出來的sao動澆熄了二哥的沖動。 “不會又死人了吧?”四郎一咕嚕爬起來。 “馨兒,馨兒~”張家的蠱女大聲的呼喊由遠及近而來。 “你們昨晚怎么守夜的,馨兒怎么會不見?”一個蠱女跑過來,氣憤的質問道。 四郎正在已經熄滅的火堆邊收拾昨晚拆開的包裹,二哥兀自擺弄著手里一個羅盤,對那女子的質問充耳不聞。 “怎么回事?”二哥看到連一貫穩重的馬殷都朝著自己小跑過來,隨手將羅盤塞進四郎的包裹,自己提過來背在背上,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問道。 “昨晚有幾個蠱女不知道怎么回事,據說是睡到半夜忽然從營地里跑了出去,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馬殷皺起了眉頭。“莫不是害怕,所以半夜偷跑了?” “不可能。”一個蠱女慌亂地搖了搖頭。“她們昨晚和我說去小解,因此只在褻衣外頭套薄紗衣就出去了。連行李都沒拿,最重要的,蠱女的命蠱都在族長的手里,絕對不敢自己逃走的。” 這些蠱女的確與中原女子不同,這樣的話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口。 四郎就看到幾個馬家的大漢互相使著眼色,比了個下流的手勢。 不過,即使是出去會情郎,好幾個蠱女過了一夜都沒有歸來,肯定有問題。 眾人四散著找尋那幾個失蹤的蠱女。四郎也跟著幫忙,他們扎營的地方是一棵巨大的松樹,那棵松樹是好幾棵樹長在了一起,樹身上還像是虬龍般盤繞著許多樹藤。樹冠像一把大傘,無偏無私地保護著腳下的凡人。 繞過這棵大松樹又是一片榆樹林。四郎和二哥一起進入林間搜查。 走著走著,四郎感覺自己臉上淋了兩滴雨水。 今天可是一個難得的艷陽天啊。哪里來的雨水? 抬頭一看,只見一具女尸被掛在樹梢上,衣衫盡褪,原本香艷的畫面卻因為被撕裂的胸部平添十分恐怖。赤裸的尸身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 “啊啊啊啊~”跑過來的幾名蠱女尖聲驚叫起來。 刺耳的叫聲嚇得四郎忙不迭堵住耳朵。不過,也怨不得他們,這具女尸的死相十分可怖,臉上被利器劃花了,皮開rou綻,有的地方還露出了森森白骨。頭皮都被撕扯掉了,還在往下滴著鮮血。 隨著蠱女們的尖叫,一個鵝黃色的絲絹小包從樹上掉了下來。 “是馨兒的衣服。”小魚跑過去,作勢要打開包裹。 “慢著!”馬殷大喝一聲,走過去,從懷里摸出天蠶絲做的手套帶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將包裹打開來。 在林子里四處搜索的土夫子都集中到此地,在旁邊屏住呼吸的圍觀。 “天哪!”眾人倒抽一口涼氣。包里面竟然是一個心臟。 小魚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到底是誰在搗鬼? “那邊還有!”有人往林子里走去,發現樹梢頭,枝椏上面掛著幾具赤裸的女尸。女尸的胸部被開了一個口子。衣服裹著她們的心臟,俏皮的打了一個蝴蝶結,然后被隨意地懸吊在枝頭,風一吹,就搖搖欲落。 馬殷讓人將這些女尸取下來排成一排,又叫來隊伍中唯一一個精通醫術的大夫過來檢查。 “究竟是什么鬼怪?” “她們到底遇見了什么?” “這次完了,我們死定了!” 剩下的幾個蠱女在旁邊議論紛紛,越說越是害怕,都發出了嚶嚶嚶的哭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