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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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樹林間沒有任何的路,似乎從來沒有人造訪過,每一棵樹似乎都長得差不多。因此,走了一會兒,兩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獵人也迷了路。 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王巖兩人不敢停下來,害怕一停下來就會被凍僵。他們一路走,總聽見有輕微的咯噠咯噠的聲音。 “老王,你這是凍得牙齒在打架吧?” 繼續(xù)走,最后一絲光線也消失在林間,黑暗向這兩個凡人緩慢而穩(wěn)定的圍攏過來。樹林里一片死寂,不知何時飄散起白色的霧障,地上不時探出殘枝和枯樹根,故意捉弄人一樣,將其間艱難前行的人類絆倒。走慣山路的兩個獵戶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這可真是邪了門]王巖心里涌起違和的感覺,總覺得哪里不對頭,于是他暗暗摸上了自己的腰刀。 “什么鬼地方,真邪門!”第一百零一次摔倒后,同伴大聲咒罵起來,一屁股坐到一個樹墩上。 “快起來。山里的樹墩都是山神爺?shù)奈恢茫趺茨茈S便坐?”王巖皺著眉頭說。 “山神爺?山神奶奶不是都被人捉走了嗎?”這話剛說完,“刷”的一聲,不知是什么怪物神出鬼沒的伸出觸手,將王巖的同伴緊緊纏住,往樹干上拖去。 王巖驚恐的抬起頭,發(fā)現(xiàn)那觸手是樹上的藤蔓。 [一路上故意絆倒自己二人的就是它們了吧?]王巖知道自己該上前去營救同伴,但是他實在太害怕了,求生的本能戰(zhàn)勝了兄弟情義。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藤蔓像蜘蛛吐絲一般,將自己的同伴層層包裹。就在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樹藤就已經(jīng)將一個大活人吞噬掉了,然后那些藤須紛紛縮回樹干上,又是一副柔若無害的樣子,只是上面搖搖晃晃掛著的一副骷髏架暴露了其中隱藏的危險。 王巖僵立在哪里,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只能微微轉頭四顧,發(fā)現(xiàn)這片詭異的樹林子間果然還倒吊著許多這樣的骷髏架。有幾幅明顯是新的受害者,因為骷髏架下面遺留著鮮紅的,半凝固狀的冰塊。 剛才他們?yōu)槭裁礇]看見呢?難道是因為兩人只顧著趕路,加上山林間有白霧遮掩,才一時沒有注意到這副地獄般的場景嗎? 然而,王巖反倒希望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滿樹林的骷髏,居高臨下的注視著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枯藤在一邊虎視眈眈。 王巖終于明白林間看上去還很新鮮的那幾具骷髏架究竟從何而來,想起久久不出現(xiàn)的另外一個獵隊,他倒抽了一口涼氣,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被人從頭澆了一盆冷水,一直涼到心間。追 蹤在身后的人羆雖然可怕,但是憑借著自己豐富的山林經(jīng)驗,還是逃生的可能。然而,站在一片黑暗中的王巖感覺到了一股來自森林的敵意,從前沒有過的,極惡毒的敵意,仿佛連呼嘯而過的,無影無形的狂風也在偷偷窺視著他,把他的一舉一動出賣給潛伏在林中的怪物。 王巖小心翼翼的走在樹林間,這一回他盡量不發(fā)出任何動靜,以免驚擾那些致命的樹藤。 林子里安靜極了,靜到王巖都能聽到自己腳下踩斷一根枯枝的聲音。除此之外,就是骷髏架被風吹動,發(fā)出咯噠咯噠的響聲,背后不時有蛇一樣冰涼滑膩的東西游過,每到這時,王巖就立住不動,屏住呼吸,假裝自己是個無生命的柱子。 又走了一陣,王巖忽然看到了一張古怪而兇狠的臉在一個樹洞里閃現(xiàn)了一下,然后立馬消失了。 那是一張蒼老的,滿臉皺紋的臉,眼角上吊,嘴巴一直開裂到耳邊,似乎還有一頭很長的白發(fā)散亂的披覆在身后。 “去死吧死吧死吧。”似乎有幽靈般的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無論林間的怪物是人羆還是其他什么,他們都不只一個,而他呢,卻是孤獨的一個,遠離人群,沒有武器,也沒有同伴的幫助,而夜又正在降臨,周圍鬼怪四伏。 抵抗是無力的,王巖感到了一股空虛的寒意。面對比自己強橫百倍的對手,沒有了工具和同伴的凡人很容易就會失去了繼續(xù)戰(zhàn)斗的勇氣。 王巖再也沒有了一開始面對人羆的銳氣,他終于被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危險擊垮了,崩潰般的大叫著,狂奔起來。 然而,叫聲和腳步聲驚動了林間的樹藤,他們發(fā)出尖利的呼嘯,像蛇一樣朝他襲來…… 四郎和殿下沉默地走著樹林子里,北風和離家出走的小熊一起,在他們身邊哼哼唧唧地嗚咽。 剛才他們一起送小熊回家。然而,熊的洞府里空空蕩蕩的,那頭酗酒的大熊不再。住旁邊的一窩兔子鄰居說黑熊又跑到熊媽死去的那株大樹上嚎喪去了。 小熊大人般嘆口氣,領著四郎他們去樹林間。 還沒走到地頭,幾個妖怪就看到已經(jīng)掉落葉子的枯樹林上空,盤旋著黑壓壓的烏鴉。 說烏鴉是報喪鳥并非沒有根據(jù)的,起碼對山里的動物而言,的確如此。 死在山林里的動物尸體一旦被烏鴉瞧見,它們就會發(fā)出不詳?shù)慕新暎魡境扇航Y隊的烏鴉飛來,不一會兒就把尸體上的rou啄食干凈。 看到這群不詳?shù)镍B出現(xiàn)在林子上空,小熊著急起來,搗騰著兩條小短腿跑了過去,邊跑邊大喊著:“老爹!” 沒有人回應。 “嗚嗚嗚,爹爹,爹爹,你在哪里?我錯了,我再也不離家出走了。”小熊看到滿地的血跡和碎rou渣,害怕的哭了起來。 然后他邊哭邊抽動著鼻子,沖進地上那一團鮮血、碎rou和化掉的雪水混合在一起的泥漿里,想要努力的在這種刺鼻的血腥味中尋找父親的氣息。 專注地找了一陣,小熊終于在一棵被人砍倒又燒了個半焦的枯樹邊找到了,它吧嗒吧嗒跑過去,對著樹洞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爹~” 依然沒有回應。 “爹,你不要嚇我。我只有你了啊爹,你不要像娘一樣消失掉~爹~爹~”小熊驚天動地的哀嚎起來,邊哭邊對著樹洞伸出手。然而,這回卻沒有一只郁郁不得志的慫包大熊出來抱著他安慰了。 哭聲說不上委婉動人,滿身血泥的小熊也稱不上可愛,但是這種無助和悲哀卻直白的叫人動容。 “爹~~~~~~”小熊尖利的聲音簡直要刺穿人的耳膜。這孩子就像是要毀掉自己的嗓子一樣在哭。它還不懂這世界的冰冷和殘酷,大概以為只要繼續(xù)任性胡鬧的話,自己爹娘就會心疼,就會出現(xiàn)了吧。 ☆、125·壓歲果4 無數(shù)藤蔓觸手般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死到臨頭,避無可避。 王巖手里的腰刀無聲無息的落在雪地上,他清楚的聞到了死亡那種泛著霉味的腥臭,不由得心中酸痛。 聽說人在臨死前都會回憶起一生的畫面。可是王巖卻只想著自己在大山深處的家。他并不是白橋鎮(zhèn)人,原本住在大山里面的一個小村落里,以打獵為生,偶爾帶著自己的獵物下山去換一些日常用品。可是今年夏天,他們常打獵的那片林子被附近一個寺廟劃為了廟田。 沒辦法,聽說如今天下大亂,逃進太和山中大大小小的廟宇來做和尚的人就尤其的多。有的不過是為了混個溫飽,有的是因為在戰(zhàn)亂中家破人亡,對今生萬念俱灰所以一心出家修來世,也有感慨世事無常,因此遁入空門的。 靠山吃山,不能打獵,王巖家里可就要斷糧了。上次他扛著獸皮和獵物出山來白橋鎮(zhèn)換大米面,看到趙家招收有經(jīng)驗的獵人做供奉,一個冬天管吃住不說,還額外給三兩白銀。 這活計對以打獵為生的山民來說并不難,不過是陪著趙家的老少爺們圍獵做耍而已。報名的人都排成了長隊,王巖一看,當機立斷讓同來的伙伴把自己換好的白米面帶回家,并捎話給妻子,叫她好好看顧兒子,自己在外面賺了大錢再回去。 這一別,整整小半年沒見過妻兒,心里著實想得緊。眼見著過年自己是回不去的,就托人帶信喚家里的婆娘抱著兒子來白橋鎮(zhèn)。 信早發(fā)了出去,可是因為前段時間大雪封山,雖然自己家離白橋鎮(zhèn)并不太遠,但是妻兒走山路過來,耽擱了一些時日,今早才到。 眼看著一家才剛剛團聚,主家又臨時決定要進山獵熊,王巖和妻兒都沒來得及好好說上一句話,就提著弓箭備好獵具匆匆離家。 人不都是這樣的么,平日里總感覺以后的歲月還長的很,眼中便只剩下近在眼前的雪花銀。 現(xiàn)在想來,人生無常,如果今晚真的走不出這片詭異的森林,臨別時匆匆一面竟成永訣。人生的哀痛和遺憾莫過于此。 想到這些,一貫自詡為硬漢的王巖也不由得流出幾滴男兒淚。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樹下響起,那是死神的腳步聲吧。 恍恍惚惚中,王巖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他再次回到了大山深處的家中。 房頂上堆著雪,窗戶里透出融融燭火,推門進去,屋子中間燒著熱炕,爐上咕嚕咕嚕地燉著土豆燒rou,一個巨大的江米面混著粗面做的棗山放在桌案上,最上頭立著個抱魚的小娃娃,這是他們村里過年時必備的糕點,也叫壓歲果,只是不如有味齋里的那樣精致可愛罷了。 敗家婆娘總在里面放好多糖,每次都把他甜得一年不想吃糖,可是兒子卻很喜歡。家里實在是虧了他,從小到大就沒怎么吃過好東西。 妻子抱著兒子迎上來,兒子的小手摸上他的面頰,然而那雙手冷冰冰,毫無人類熟悉的溫度。 “爹爹,你別睡啊!”兒子發(fā)出呆呆木木的聲音,好像一個人偶。 王巖一激靈,忽然清醒過來:對,我不能死,我死了,留下孤兒寡母孤零零的在山里,該如何過活? 念頭剛落,王巖身上忽然發(fā)出巨大的亮光,這道光從他懷里鉆了出來,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個發(fā)著瑩白光芒,仿佛半透明玉娃娃一樣的小人,看著有些眼熟。 “噗”的一聲,王巖從樹上掉了下來。他抬頭一看,只見吃人的可怕樹藤不知為何放開了他,轉而纏繞住那個半透明的粉彩小人兒。 樹藤越來越多,最后只能看到森綠的藤蔓纏繞住一團光,掛在樹梢上,好像一盞奇怪的燈籠。 那光芒將原本猙獰可怖的樹藤照得通透起來,漸漸地,光暈擴大,整個樹冠成了一塊半透明的綠水晶。綠色的光芒浮動著,靜靜流瀉在漆黑冰涼,充滿敵意的山林里。 王巖瞪大眼睛注視著這幅畫面,被這種恐怖和哀傷的美鎮(zhèn)住了。他忽然想起那個半透明的小人究竟是誰—— 不就是今天早上兒子捧在手里的壓歲果嗎?聽說是他娘帶著他在路上歇腳的時候,非鬧著要買的。 小孩子不太記人,加上兒子又被家里的婆娘養(yǎng)的太嬌,不過小半年沒見,就已經(jīng)認不出久別的親爹了。剛見面時自己有心親近想抱一抱他,兒子卻害怕的哭了起來。 因為兒子不配合,主人家那邊又催得急,所以自己心里便莫名生出許多煩躁來,忍住氣把兒子放在地上,轉身收拾獵具的時候,忍不住動靜大了一些。 結果自己才剛收好弓箭背著行囊走到門邊,本來哭鬧著不讓抱的兒子被他娘推了一把,又噔噔噔跑過來拽住自己的衣角,仰頭把壓歲果遞了過來。 當時自己是什么心情呢?是很不耐煩的吧?心里想著,真是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小孩子!然后就沒有再回頭看他們母子一次,趕著投胎一般跑去了趙府。 原來……原來是兒子遞過來后,被漫不經(jīng)心揣進懷中的壓歲果救了自己一命嗎?壓歲,壓祟,莫非這糖果子真的如此靈驗,能夠壓住邪祟? 獵人抬頭看了那團綠光一眼,光中似乎有張又像兒子又像壓歲果的孩兒面在對著自己微笑:“老爹,快跑。” 他的心里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撿起地上的腰刀,盡量又輕又快地轉身離去。 王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之后,林子里無聲無息冒出來一個干癟的老太婆。 這個老婆子滿臉皺紋,眼角上吊,嘴巴一直開裂到耳邊,腦后拖著長長的白發(fā),正是那張在樹洞里嚇得他狂奔而逃的怪臉主人。 老婆婆弓著背,好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或者豹子那樣,步態(tài)奇怪地走到大樹前。她仰頭看了樹梢上的光團一陣,發(fā)出悠長的嘆息聲:“算啦,若殺了他,世上又要多一個沒爹的孩子……” “算了吧,算了吧,今天也吃的夠飽了。”樹藤們都晃動著身子附和。 像盞滑稽又奇怪的燈籠般的樹藤也緩緩松開蟒蛇般的身體,一個丁點大的,糯米捏的小人掉了下來。 眼看著糯米小人就要在地上摔得粉碎,雪地里忽然鉆出來一個彪悍粗獷的女人,極利落的把這糯米做的壓歲果接在了手里。 這個身形極為高大的女人驚喜地說:“真是個好東西哩,正好可以給我的寶寶壓壓歲。” “是哩,是哩,是好東西,正好給你家沒用的漢子做護身符!”樹藤齊聲說著。 女人“呸”了一聲,抓住一根枯藤蕩了上去,要撕這些壞東西的嘴。 老婆婆并不去約束他們打鬧,只是搖了搖頭,抬手把林間白色的霧氣收了回來。 看著又濃郁了幾分的白氣,她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今天收集的活人生氣夠不夠?” 王巖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山林間的白霧漸漸散開,之后的路上在沒有遇到過什么怪物,他還以為是那個壓歲果的功勞呢。心里暗暗決定,回去之后要去有味齋給家里親戚朋友一人買一個。 不一會兒,天上就開始下雪,細細的雪花彌散在樹林里。樹葉子上,灌木叢上都堆起了雪,大雪覆蓋了一切,前不久還叫王巖膽顫心驚的樹林已經(jīng)大變了樣。尸體,骷髏,血痕,林間窺視他的怪臉全部消失了。 然而,雖然躲過了葬身怪物的命運,但是獨身陷在大山深處的獵人依舊面臨著寒冷和饑餓的威脅。而且即使走出了剛才那片詭異的樹林子,他依舊摸不著方向。 好在王巖小心謹慎的在樹林中摸索了一陣,居然遇見了趙公子和另外一位公子!他們大概也遇見了鬼怪,帶著一小隊人馬狼狽奔逃而來。 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中遇見同類,不管先前互相之間有什么齟齬,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 眾人十分驚喜的過來與王巖見了面,還分給他一匹好馬騎。不知道這隊人遭遇了什么,馬身上迸濺著大量的血跡,馬背上滑膩膩的。隊伍里跟著兩個道士,李管事不見蹤影,好幾個熟悉的面孔也不見了。 王巖沒敢多問,簡潔的交代了自己的遭遇。不過,他多留了個心眼,隱去壓歲果飛出來救命的那一段,只說自己砍斷樹藤拼命逃出來的。然后就沉默的翻身上馬。 因為這隊人現(xiàn)在都有了馬代步,于是行進速度快了許多。又走了一陣,王巖聽到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好像有小孩子在很興奮的唱著一首童謠。 貍貍斑斑,跳過南山; 南山北斗,養(yǎng)活小狗; 小狗磨面,樹葉變錢; 老狗不見,雪封南山。 怎么會有小孩子?莫非又是什么妖怪嗎? 王巖坐在馬上,一只手顫抖著摸上了腰刀。不止他這種小民怕死,他看到自己右方的那位公子也害怕的渾身發(fā)抖,牙齒都在上下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