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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妖怪食肆在線閱讀 - 第92節(jié)

第92節(jié)

    四郎倒也不嬌氣,他說這些就是心中疑惑而已,并沒有撒嬌想要得到安慰的意思。這時候疑惑解決了,他也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按照道長的吩咐,隔一會兒敲一下面前的銅磬。

    這敲銅磬也是有講究的,銅磬響一下,黃泉路上就會光亮一閃,靈魂可以借著這照明前行,所以不可以連連敲,不然死者的亡魂便會匆匆踉蹌。四郎考慮到兩老的年歲都大了,敲得比平常還要慢一些。

    敲了一陣銅磬,太陽便走到了中天。屋子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許多吊唁的人,祝老漢的幾個女兒都回來了,媳婦畏懼人言,帶著娘家人和小兒子也都回來了。屋里稱得上人聲鼎沸,熱鬧的有些不堪。

    小黃雀呆的不樂意了,撲打著翅膀嚷嚷:“半妖半妖,我們回去吧。這里又臟又臭的,還有許多凡人。我們回有味齋吧。殿下對你多好,你為什么總跟著這個窮道士?”

    四郎匆忙伸手去捂它的鳥嘴。

    道士在旁邊聽到了,冷冷的說:“你回去吧。今晚也不用來送飯了。”

    花娘子妖妖俏俏的走過來,柔聲說:“是啊,四郎回去吧。晚飯我來做就好。”這位已經(jīng)自動帶入師母的角色了。

    四郎以為道長在生氣,有些訕訕的。想走不敢走的樣子。

    道長并不多言,閉上眼睛從懷里摸出一個符篆遞了過來:“回去吧。晚上的招魂儀式我來就好。你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點。這么大人了,總要長點心。遇到怪物要有拼命的覺悟,實在打不過,才能扔出這道符篆。”

    四郎接過符篆一看,是一個很古舊的符篆,似乎被蘇道長揣著懷里很多年,并且經(jīng)常用手愛惜的撫摸。符篆都有些毛邊了,上頭的朱砂卻清晰如昨。

    這符篆上的紋路十分復(fù)雜,四郎還沒有接觸過。不過,他畢竟也算是道士入了門,此時一看這個符篆就知道不是凡品——一摸到這個符篆,剛才殘余的那點驚慌就煙消云散了。他好像是找到了依托一樣,頭腦為之一清,心里沉穩(wěn)又安寧。

    四郎不是不知好的人,道長雖然說話不好聽,四郎也知道這符篆想必是極為貴重的,便珍而重之的放進了懷里。

    等他回來的時候正是正午時分,街上的鋪子都關(guān)了門。偶爾有幾個開著門,店主也都換了人。整個河市都是灰黃而寂靜的,似乎在默默等到晚間的復(fù)活。

    然而,有味齋卻是這片死域里的異類——無論白天黑夜,這里總是生機勃勃,悠閑自在的。

    四郎一腳踏進有味齋的大門,一路上提起來的心才算是放進了肚子里。

    后院兩棵高大的槐樹開滿了串串白花,一陣熏風(fēng)吹過,空氣中彌漫的都是花香,味道清雅至極。

    樹下擺著一章石桌,桌子上放著一盤嫩玉米。是最近正在熱情追求槐二的山豬精送來的。

    山豬精就是昨晚故意在有味齋門口唱蓮花落的乞丐。它和槐二自小就認識,還不會化形的時候,就最愛在槐二的原身上蹭背,槐二那時候也還沒有修成人身,只能用枝條瘋狂的抽打它。

    這山豬精也是個不要臉的,怎么打都打不跑。就認準(zhǔn)了槐二,哭著喊著要在這棵老槐樹上吊死。后頭槐大槐二兄弟被二哥收服了,送來給四郎做伙計。槐二才總算擺脫了這個家伙。

    誰知道如今江城里三界重合,山豬精居然也跟著其他妖怪一起找來了有味齋,重新纏上了槐二。如今槐二天天晚上都要出去攆他幾次,山豬精皮糙rou厚,每次都被槐二揍得滿地找牙,過一陣子又換個身份出現(xiàn)在有味齋門口,做賊似的偷偷打望在店里忙忙碌碌的槐二。還時不時往有味齋里扔些他自己從各處找到的新鮮吃食。

    五月間,正是滇玉米初結(jié)子的時節(jié),俗稱五月先兒,于江城還真是個稀罕物事。

    也不知道山豬精打哪里弄來了一袋,各個都一般長短,嫩玉米上的籽粒好似一顆顆白珍珠,散發(fā)著瑩潤的光芒,吃起來又甜又糯。別看人家山豬精貌憨人傻,為了討好心上人,也的確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槐大這個做哥哥的似乎并不如當(dāng)事人槐二一樣厭惡這只山豬精。他把這些難得一見的滇玉米加水煮好,擺放在石桌上,有味齋里的妖怪便圍成一圈,邊吃滇玉米邊笑話槐二:說他是老槐樹開花,必定芯內(nèi)思春。

    可別說,雖然今年大旱,有味齋后院里,左邊那棵大槐樹的確開花開的反常的熱鬧。

    小黃雀跟著四郎一回來,就撲騰這翅膀飛上了大槐樹。他在那里做了一個窩。

    兩棵槐樹都已經(jīng)很粗壯了,撐開的樹冠像兩把大傘,將有味齋后院籠罩在樹蔭下。若是抬頭一看,白熱的光線把槐樹葉子映照出一片通透的綠意,那種綠色彌漫開來,把人的心也染綠了。樹蔭間蟬鳴聲聲,偶爾還能看到一個嫩黃的身影,正是被流放到人間的天界黃衣使,他是死鴨子嘴硬,總說自己是被派來就近監(jiān)視江城眾鬼怪。

    四郎聽殿下所言,這貨是在王母跟前失了寵,然后就被玉帝借故貶下凡間來的。至于為什么在王母跟前失了寵,又為什么會被玉帝貶斥,四郎就不是很明白了。不過,據(jù)說前段時間,天界那兩位因為長琉的死,嫦娥的失蹤,鬧得是水火不容。四郎便估計也和那些站在云端的神仙爭斗有關(guān)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而人這種生物,聽說就是女媧照著神仙和妖族為藍本捏出來的。

    如今江城里妖怪多了起來,殿下是萬妖之主,自然有管理約束他們的義務(wù),所以一直很忙。和四郎幾乎前后腳回來有味齋。所以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四郎出去一趟然后遇險的事情。

    四郎剛才本來想要上前說一說路上遇到怪物的事情,不知為什么,他心里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可是,四郎還沒來得及開口,青溪就說:“江城里的妖怪名冊我都制作好了。可是,最近青崖山傳來消息,許多本來已經(jīng)隱居的妖怪也紛紛現(xiàn)世。如今各地戰(zhàn)火頻發(fā),地獄自顧不暇,天界內(nèi)亂。各族族長心里都沒底,想要來江城見見您。”

    殿下微微皺起了眉頭,大踏步走在槐樹下,處理那些積壓成堆的竹簡去了。

    四郎便不好意思開口了。本來他又沒什么事,而且道長也給他說明了怪物的由來,實在沒必要再因為自己心里那點小小的疑惑,就去打擾日理萬機的殿下了。

    于是四郎乖乖的繞道石桌的另一邊,坐下來。一邊抓著嫩玉米啃,一邊看著蘇夔借給他的一部古書。古書十分艱澀,明明下卷就有圖解,可是道長卻不給看,只說讓四郎先打好理論基礎(chǔ)。

    對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一會兒,四郎就覺得頭暈眼花起來。好在他也不強求,覺得看不下去了,就順其自然的合上書,站起身來運動運動腿腳,再順著兩棵大槐樹走上一圈。

    道家的某位仙君曾經(jīng)假托凡人這樣說過,沼澤野雞,飲食隨心,自由自在,順其本性。這雖然說得是人類飲食上的道理,但是天下的至理都是殊途同歸的,四郎習(xí)練的是道家的心法,更是要無意之間切合真意,才能習(xí)有所得。

    殿下看著四郎活蹦亂跳的背影,笑了笑繼續(xù)批閱竹簡。心里還有些得意自己的小狐貍行事果然深和大道無為之意。

    站在殿下身旁的青溪卻皺起了眉頭。這青溪眼里,四郎雖然有點天賦,其實還是個廢材,而且是個極幸運的廢材。他想要修道,就有最適合他這個階段的名師過來指導(dǎo),練功出了岔子,就高手看護指導(dǎo),別人想都想不來的秘法和仙草,與他都是唾手可得。可是,四郎居然對自己的幸運一無所知,不拼命修煉不說,反而這樣懶惰散漫,實在可恨。

    青溪是非常崇拜強者的惡獸,在她心里,一切弱者都是該被踐踏蹂/躪的。無疑,四郎就是這樣的廢物。

    她也見過不少血統(tǒng)高貴的妖仙后人或者玄門正中的得意弟子,這種人前期往往被保護的滴水不漏,依靠抱大腿就能得到豐富的資源,稱得上是事事順心,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無一不被三界間殘酷的斗爭所淘汰,而這種沒有能力的廢物,還總會反過來給他們依靠的強大勢力帶去各種各樣的麻煩。

    想到這里,看著在不遠處跑來跑去撿拾槐花的半妖,青溪臉上露出一個憎惡的表情。

    兇獸檮杌先前對饕餮老大寵愛一個半妖的事情并不阻止,是因為她認為那不過是龍子殿下心血來潮養(yǎng)了只寵物而且。再說,這只寵物的確可愛乖巧,所以她也不介意幫著照看一下。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殿下對半妖的寵愛卻有增無減,兩個人的情誼日篤,青溪心里的擔(dān)憂便與日俱增。直到殿下像個傻子一樣,居然費盡心機去鳳族遺址取來梧桐子,耗費自己的精力不說,還大大得罪了本來就有些離心的羽禽族,而這一切,居然就為了給四郎一個小小的驚喜。

    這實在是昏君的作為。

    于是青溪看待四郎,也就從原本無傷大雅的寵物轉(zhuǎn)變?yōu)橛绊懼鞴⒚鞯牡渿Я恕?/br>
    因此,青溪如今開始敵視四郎,倒也在情理之中。

    青溪有些快意的想到:如今妖族對于殿下身邊幾乎全是狐族中人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有所不滿,聽說各族都在遴選美少年,趁著江城里地獄之門出現(xiàn)后三界重合的機會,各族都在往江城來朝拜饕餮的路上。很快,一個個更加符合殿下喜好的少年就會出現(xiàn)在這里。到那時,希望這只半妖的結(jié)局不要太慘。

    其實這一切真的是青溪想偏了,梧桐子本來就是先天神獸的遺物,有能者取之,取來愛給誰就給誰,羽禽族管得著嗎?在者,殿下身邊也就華陽和胡恪兩個,全都是都真本事的,并非因為四郎就開始偏袒狐族。不過,因為兇獸檮杌本來就十分仰慕殿下,才會覺得誰都配不上自己效忠的主人。可是,配不配的上這種事,難道不是殿下最有發(fā)言權(quán)嗎?實在不需要她一個臣屬來費心的。

    加上青溪常年在各地幫助殿下處理些日常事務(wù),和四郎相處的時間少,反倒是在外頭,常常有妖族在她耳朵邊上訴說狐族的囂張跋扈,聽得多了,心下自然對四郎這只弱小懶惰的胖狐貍沒有了好感。

    小狐貍也是有好好學(xué)習(xí)的,雖然現(xiàn)在看來的確很弱小,但是并沒有青溪想的那樣不思進取啊。只是四郎作為妖怪年紀小,加上先天不足,所以一時才達不到青溪的要求而已。

    四郎完全沒有產(chǎn)生諸如“以色示人者,能有幾時好?”之類的危機感,還在挖空心思想要給殿下做好吃的。

    老人家都說;冬至餛飩夏至面。到了夏至這一天,家家都要吃冷淘面。

    四郎見殿下似乎對又甜又糯的嫩玉米興致缺缺,一抬頭看到了頭頂?shù)木G蔭,便打算給殿下做些槐葉冷淘來吃。

    四郎前世也有過上樹捉鳥下河捕魚的童年經(jīng)歷,根本不認為爬樹是什么難事。想做就做,于是四郎噗一聲變回了小狐貍模樣,亮出指甲尖尖的小爪子就往槐樹上沖。

    殿下低頭看竹簡,一時沒注意到他,再抬頭時,發(fā)現(xiàn)這只胖狐貍還挺厲害,已經(jīng)爬到了一丈高,還在吭哧吭哧的往上爬。殿下一向霸道而且保護欲過剩,臉色立馬沉了下來,冷冰冰地看了一旁的槐大一眼。

    可憐的老槐樹被殿下的威壓嚇得通體發(fā)涼,枝干都情不自禁的抖動起來,差點沒把專心爬樹的四郎抖下去。除了害怕殿下,老槐樹也是真心疼愛四郎的,生怕扒在自己身上的胖狐貍一個沒抓穩(wěn)摔下去,趕忙伸出枝條把四郎平穩(wěn)的送到地上。

    你看,跟著殿下,四郎連爬個樹都不行。

    好在四郎是個心胸寬大的男人,從來不愛使性子鬧別扭:既然槐大不樂意自己在他身上亂爬,那就讓他自己去樹上搖些花葉下來好了。

    這么想著,小狐貍很聽話的變了回來,也不堅持要爬樹了。只在地上跑來跑去,挑揀一些落在地上的半開的槐花,以及沒有蟲洞的青嫩樹葉。

    撿拾花葉的間隙,四郎還順便回憶一下剛才看過的古書上面那些艱澀的文字,不時嘰嘰咕咕背幾句口訣,認真的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槐大和四郎配合默契,很快就收集了一小籃食材。

    槐大很高興自己本來并無大用,只能化為泥土的花葉被四郎看中做菜;跑跑跳跳的過程中,四郎想通了一個修煉上的難題;殿下很滿意四郎對自己的用心;青溪認為這么一來,槐大必定也對囂張跋扈的小狐貍心存不滿。

    眾人各懷心思,反而皆大歡喜。

    來到廚房,四郎將半開的槐花,用溫水沖洗干凈,控干水放入盆中。然后倒入面粉、鹽、十三香攪拌,讓每顆花朵都裹滿面粉。

    因為槐二最近花開的繁茂,加上雨水少,又常常要追打山豬精,所以總是渴得慌。此時正在廚房里咕咚咕咚的喝水,他見了四郎手上的動作,便問:“小主人,你這是在做什么?槐花槐葉也能吃嗎?”

    四郎答道:“是啊,槐花和青槐樹嫩葉不僅可以吃,并且是一年中少有的美味。殿下陪我忙了一夜,估計也餓了,我打算給他做些槐葉冷淘。”

    槐二聽了,有些詫異:“誒,我白長了這么多槐花槐葉,卻不知道原來這些也能做吃食。”說完就非常高興的過來幫忙,在蒸蓖上鋪上紗布,然后倒入四郎炮制好的槐花。

    “把這些槐葉搗出汁水來,和入面粉揉成團。”四郎對著黑黢黢、涼沁沁的廚房深處吩咐了一句。廚房墻壁上便忽然出現(xiàn)了一團黃色的水跡,漸漸的,從那團黃色的污跡里爬出來一個人。

    不一時,劉小哥就木著一張臉將身子擠出了墻壁,然后站在靠近爐火的灶臺邊上幫忙揉面團。廚房里本來十分悶熱不好受,可是有了散發(fā)著陰寒之氣的劉小哥,瞬間便涼爽了許多。可見換個角度來看,那些不熱衷于害人嚇人的鬼怪倒是可以考慮發(fā)展一下制冷行業(yè)。

    四郎走過去,查看槐二放好的蒸籠,然后取了筷子在槐花堆中扎出幾個氣孔,并且蓋上蓋子。

    劉小哥已經(jīng)揉好了面條,揉好的面團是碧綠色的,光看顏色就十分清新可愛。四郎把揉好的面團取過來捍薄,用刀將面團削成細面條,放入鍋中煮熟。

    蒸槐花的蒸籠已經(jīng)發(fā)出一股股甜香,槐二將蒸蓖端出來,把一朵朵飽滿晶瑩的槐花裝進盆子里,四郎走過去,倒入小磨香油,攪拌均勻裝盤。這樣的槐花既可以當(dāng)飯也可以當(dāng)菜,看上去白綠相間,吃起來味道濃香,沁人心脾。

    涼拌好一盤槐花,鍋里的槐葉面也煮熟了,劉小哥將其撈出來,親手放入冰水里浸漂。等冰水里的槐葉面冷下來之后,劉小哥再將其撈起來遞給四郎。本來還有一道工序的,不過,經(jīng)過劉小哥之手的槐葉面已經(jīng)不需要再次冷藏了。

    所以四郎接過來之后,就放入熟油、五辛醋等調(diào)味料,再澆上做好的蘑菇鹵子,一道爽心適口的消暑佳食槐葉冷淘就做好了。

    胡恪剛從外面回來,拿著個布包偷偷摸摸回了小黑屋。他換上白色的絲綢內(nèi)衫之后,就假裝出一幅剛剛睡醒,從來不曾出去過的模樣,來到廚房找東西吃。

    “這幾天沒吃上四郎做的飯菜,真是無比想念啊。”胡恪一邊這么感嘆著,一邊禮儀良好的挑起冷淘面來吃。

    四郎前段時間一直很擔(dān)心他,此時上下打量,見狐貍表哥除了瘦了一點,看上去似乎沒有受什么傷。不過,表哥吃完一碗面,就奇怪地仰著頭閉上眼……

    四郎以為他是哪里不舒服,十分擔(dān)心地走過去幾步,然后就聽到狐貍表哥長出了一口氣,氣沉丹田,念道:“青青高槐葉,采掇付中廚。……萬里露寒殿,開冰清玉壺。君王納涼晚,此味亦時須。”

    咳咳,表哥既然都能作詩了,看來的確并無大礙。四郎囧著臉放下心,轉(zhuǎn)身繼續(xù)忙乎自己的事情去了。

    現(xiàn)在四郎也和所有厲害的大人物一樣,獲得了不需要睡覺的高端技能。他現(xiàn)在才知道為什么道長和殿下都不用睡覺:其實只靠著打坐,已經(jīng)足夠恢復(fù)損耗的精神,修道之人爭分奪秒,把時間用在毫無必要的睡覺之上,實在是浪費。

    所以,盡管昨晚熬了一夜,四郎精神頭依舊很足,并不覺得困。做完了槐葉冷淘,還給意猶未盡的狐貍表哥做了甘菊冷淘、銀絲冷淘等花色冷面。

    正在廚房忙著做各式各樣的伏面,前面店里忽然來了客人。

    ☆、102·陵園瓜7

    有味齋現(xiàn)在門庭冷落,活的客人可是稀罕物。四郎急忙擦干凈手,出門一看,原來是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大漢。

    “這位客官,要來點什么嗎?”

    “隨便來一碗冷淘面。”大漢眼下一團烏青,似乎沒有睡好的樣子。他先是把四郎從頭到尾打量一番,然后又轉(zhuǎn)頭去細細觀察有味齋。

    四郎答應(yīng)下來,請他在店里稍坐片刻。自己進廚房盛了一大碗銀絲冷淘面。

    銀絲面是以精白面粉為原料,經(jīng)反復(fù)拉制而成。面條潔白如銀,細長如絲,煮熟后韌而不斷,軟而有力,很有嚼頭,所以又被稱為“弓弦面”。這種面十分經(jīng)放,其他伏面吃不完,放到下午就泥了,唯獨銀絲面當(dāng)天吃不完,放到第二天,色味依然,所以這回四郎別的冷淘面做的稍微少一點,唯獨銀絲面做了好大一盆。

    四郎做生意厚道不欺客,即使如今有味齋生意不太好,也沒有因此偷工減料,怠慢客人。此時他給壯漢用個大海碗盛了滿滿一海碗銀絲冷淘,澆上精制的rou鹵,滴幾點麻油辣椒,佐以大蒜、切成細絲的黃瓜、豆芽、香菜、青豆之類的爽口小菜,和個裝米醋的小陶罐一同端了上來。

    出來時,就聽到大漢正在和另一位老客人說話。

    壯漢有些猶豫的問道“老哥,你也……那個……被托夢了?”

    老客人摘下頭頂?shù)牟菝保艘话涯X門上的汗水:“可不是,死了有好幾年的人了,昨晚忽然托夢給我,說要我買了有味齋里的雞鴨,在六月六日去南城門邊祭拜他。還說什么,不這么辦就會給家里招來大禍。唉!”

    壯漢呼出一口氣:“對對對,我也是夢到了這個。這么說,這件事還是真的了?”

    ”

    老客壓低了聲音,頗為詭秘地說:“這托夢啊,都是陰間那邊的親人通過夢的形式向陽間傳話兒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壯漢聽完深以為然。四郎把面碗放在桌子上,他道一聲謝便用筷子挑一根起來吃。這壯漢心中憂愁恐慌,本來沒什么胃口,吃了一口才覺出來餓,幾口下去便顧不上和同桌的客人說話,只埋頭窸窸窣窣地吃起來。